入夜，三人六骑在奔驰于草莽之间。
戏敬三人已从鄄城离开有五日了，他的目的地，是徐州。
按理说最快应该走陈留一线，但此行会路过一个地方“东阿”。
荀彧集一州之力，也仅供了曹操大军三月之用，已是竭尽兖州之民了。
程昱这次代表东郡百姓自发“捐赠”，捐了五万斛粮草，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五万斛粮草够曹操全军用个十天半个月了，要是节省着吃还能吃更久。
当程昱把粮食运到的时候，多数人都在感慨程昱慷慨解囊，正值战时，有古时孟尝之风。穿书吧
就连曹操也对其大加夸赞，也不问粮草来路，将程昱留于身侧，共商军机。
程昱从一个东郡话事人，成了曹操身边一个小小幕僚，前有防守吕布，后有捐赠粮草，成功的进入了曹操的核心圈。
戏敬还记得程昱对诸多同僚躬身行礼时，难掩其雄壮，自己一米七八的大高个，还得抬着头看他。
以当世眼光来看，程仲德身长八尺三寸，美须髯，有胆识，善谋划，做事不择手段，是个人杰，是个狼灭。
曹操也评价道：“程昱之胆，过于贲育。”
虽然也有人具体了解到程昱所作所为，觉得有伤天和，但曹操喜爱，与之相处也都算和睦。
只有戏敬，当夜就秘密开始准备出逃，现实联络了许田，许田虽然年纪大过戏敬，却将其如师长对待，再不济也不至于告发。
典韦则不同，他曾为曹操近卫，忠心自然不必多说，戏敬还是大着胆子试了一试，希望其有些朋友之谊。
没曾想戏敬把事一说，典韦就当即表示愿为戏敬鞍前马后。
戏敬在给戏忠留下一封书信之后，便带着两人转进了。
这一次事发突然，戏敬只带上了自己所写纸张，一口铁锅，粮钱水衣，快马六匹。
至于之前招揽的亲卫统统遣散，试制出最佳的“肥料”也带走一份，剩下的也全部捣毁。
戏敬在刚来时也曾想过追随刘皇叔，那几乎是所有初次接触三国人的意难平，令人扼腕叹息，读来让人泪下。
可惜戏敬小看了自己，自以为天生老成，自当投效赢家，兴致来时指点一二，笑看世间风起云散。
无奈戏敬反复劝说自己，忍忍、忍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王败寇，但曹操的冷血无情属实难忍。
曹操二屠徐州，放任程昱屠戮子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简直泯灭人性，令人发指。
如果站在上帝视角，看着史书上所写“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这十来个字，轻飘飘的，根本不痛不痒，甚至有人对此维护诡辩。
戏敬自觉是个优柔寡断之辈，所以他决定明天亲眼看一看，曹操治下之民，以坚定自己叛曹投刘之心。
第二日，戏敬三人稍作打扮后来到了东阿郡。
东阿是个小县城，初春的日子里死气沉沉的。
迈步于街道之间，沿途没有任何商贩，城内各处房屋杂草丛生，充斥着破败之感。
三人随意晃悠，来到了东阿府衙，戏敬记得曹操安排了一个名叫程直的接任县令一职。
这程直正是程昱推荐，曹操当时询问程昱东阿县令由谁接任合适，程昱当即表示东阿郡非程式不可，举贤不避亲推荐了程直，曹操也就同意了。
这县衙并不出众，但衙役众多，进出之间，起码得有三五十人，腰间佩刀，似乎十分忙碌。
戏敬心中想过东阿此时饿殍遍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却没想到仅是各处有些破败，不见人影，反而有些惊奇。
戏敬背叛了曹操，此时还在兖州境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人只望了一会便往另一头的南门走去。
快走到南门时，许田惊疑出声，“公子，洪飞，你们看。”说罢，朝着远处一指。
戏敬朝许田手指处看去，一座宅邸坐落于南门一角，占地极广，有许多人聚集在那，不知在做些什么。
再往前走近一些，戏敬懂了，估摸着是有人家在那放粮，在那宅邸门边搭起了三个棚子，底下置了两口大锅似乎正在烹煮着什么。
周围有十来个衙役站立在棚子一边，维持秩序，防止有人捣乱。
只是那些人领到的碗中似乎不仅盛着粟米，还有着一些其他东西。
这似乎也并非免费放粮，有些人走上前把头磕了又磕，依旧被衙役无情驱赶开。
戏敬见一人领了东西，从自己身边走过，想要开口叫住那人询问道：“这位兄弟，我从外地来的，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却理都不理，听见戏敬问话反而走的更快了。
戏敬觉得蹊跷，带着典韦和许田缀在那人身后，那人只是个普通百姓，不疑有他，在一间房前左右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异常便走了进去。
戏敬却更加好奇，这里的百姓大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感。
吩咐许田守在门口望风，让典韦打头进入，看看有无危险，自己再跟着进入。
进门后，眼前的一幕让戏敬有些诧异，破落、消瘦、死气沉沉这几个词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被跟踪的那个男人显然更吃惊，第一时间拿起了家中棍子，作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不过就他的这几下显然不够典韦看，而且看他瘦的皮包骨头那样，可能连戏敬都不怕。Μ.chuanyue1.℃ōＭ
“你们是谁，我家已经没有粮食了！快滚，否则我就动手了！”那男人几乎是咆哮出声。
“你别激动，我们不是来抢粮食的，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我还能给你一些粮食。”一边说，戏敬一边掏出背囊中的一个饼子扔了过去。
里屋里走出一个瘦弱的孩子，怯懦出声道：“父亲，祖父快不行了，有吃的吗。”
那男人听后也不管面前两人了，端起碗就进里屋去了。
戏敬捡起刚丢出的饼子，挥了挥手，示意那孩子过来。
为了表示友好，自己掰下一块塞入自己嘴中，“你看，吃的，哥哥请你吃。”
那孩子本来还在踌躇，见戏敬那有吃的，忍不住走上前，接过了戏敬手里的饼子，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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