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时间来到了2003年的春节,唐秉礼的货船顺利回到了淮安市过春节。
这一次春节过后,唐秉信结束了她的船上生涯,她打算应聘市区报社的文字记者岗位。
唐秉礼在春节前,拿到了长江海事局发放的见义勇为奖金,在二弟的怂恿下,买了一台波导按键手机。手机,在那个年代,还属于稀罕玩意儿,唐秉礼所在的村上,没几家人有手机,而唐秉礼和二弟唐秉义家都有了一部手机。
手机虽然是通讯工具,但唐秉礼和唐秉义两家的孩子,一见到手机,便像是饿虎扑食那般,轮流抢着玩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和x战机小游戏。
春节过后,唐秉礼依旧开着他的船前往南方,由于长江上的匪盗也几乎消失殆尽,为了多挣些钱,唐秉礼也开始沿着长江的中下游开始运货。
等到这一年的七月,唐秉礼的两个儿子也全都放了暑假。作为船民的后代,唐淮阴和唐淮安都还未曾体验过船上的生活。1994年出生的唐淮阴今年已经九岁,弟弟唐淮安七岁,一直以来,兄弟俩都想要跟随爸爸妈妈去船上生活,但唐秉礼考虑到船上的危险性,便一直没同意。
由于和孩子们一直聚少离多,冷樱桃对两个儿子也是甚是想念,于是,在这一年的夏天,唐秉礼决定带两个孩子上船过暑假,体验一下船上的生活。
唐淮阴和唐淮安听闻这个消息后,也甚是开心,对孩子们来说,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生活,是一种在开心不过的事情了。
唐淮阴和唐淮安第一次上船,对船上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和向往。来到船上的第一天,唐淮阴便指着货船四周的轮胎问道:“爸爸,为什么我们的船上四周都绑着轮胎啊?”
唐秉礼笑笑说:“这个东西在我们船上叫它‘皮靠把’,是为了防止船与船之间的碰撞,起到缓冲的作用。”
冷樱桃在一旁说道:“还是我们家大儿子观察仔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说这是轮胎,我在船上生活这么多年,都没发现,皮靠把就是汽车的轮胎,我还以为这就是专门为船上设计的呢。”
唐淮安听到自己的大哥被夸奖,也开始发问:“爸爸,那船两天凸起的铁柱是什么呀?”
唐秉礼说:“那是系船柱,就是让缆绳能够绑在上面,保证船和码头或者船和船之间能够绑在一起,不会流走。”
唐淮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指着锚机开始发问,就这样,两个儿子在相互较劲,不断地发问,唐秉礼瞬间头大,赶紧说自己要去检查机器,让冷樱桃带着孩子们参观了货船的各个地方。
唐淮阴和唐淮安来到船上的当天下午,唐秉礼还没有接到装货的通知,他预估今天是装不了货了,于是,在下午四点后,太阳没有那么毒辣的时候,开始带自己的两个儿子学游泳,这是所有船民以及船民后代的必学课。
唐秉礼凭借着父亲留给他的技能,教会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们,现如今,他要开始教自己的儿子们了。
由于玩水小孩子对有天生的吸引力,所以,当唐淮阴和唐淮安听说要学游泳时,都表现得非常开心,这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游泳这种事情,越是年岁小的人,越是不怕水,越是能最快地学会游泳,反而是成年人,对大江大河充满了畏惧,不敢轻易跳水。
当然,对大江大河充满畏惧,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但对于学游泳的人来说,反而是一种束缚。唐淮安作为大哥,带头先跳,虽然气势很足,但一下水,便咕嘟咕嘟喝水。唐淮阴在船上嘲笑大哥,但轮到他跳的时候,也一样喝水。
唐秉礼在船上笑得合不拢嘴,说道:“看来,今天晚上,不用给你们俩做晚饭了,喝水就喝饱了!”
唐淮安不服气地说:“再来!”
唐秉礼夸赞道:“好小子,有你爹当年的魄力,那就再跳,学不会,不吃晚饭!”
“好!”唐淮安怒吼一声,再次跳入水中,虽然这次还在冒泡,但没那么多。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唐淮阴和唐淮安都逐渐学会了漂浮,这是唐秉礼第一次陪孩子们这么尽情玩耍,并且教会了孩子们一项技能,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唐秉礼深刻地明白,陪伴孩子们成长的重要性,但由于天南海北地跑船,实在是无法做到对孩子们的陪伴,这是唐秉礼和冷樱桃一直以来的遗憾,也是船民这个行业的普遍存在的现象。
时间来到七月,唐淮阴和唐淮安跟着唐秉礼和冷樱桃的船,来到了长江上,此时的长江上迎来了一场大暴雨,唐秉礼在暴雨中小心地开着船,由于是空船,唐秉礼并没有打算停靠。然而,就在他开到镇江附近之时,他在长江上接到了一个让他五雷轰顶的电话,电话那边是三妹夫张铁柱的声音,他在电话里哭喊道:“大哥,我老婆没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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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三毛毛怎么了?”唐秉礼焦急地问道。
张铁柱依旧哭喊道:“大哥,秉仁她举着雨伞站在船头为我们的船探路,忽然一个闪电击中了她的雨伞,秉仁她当场就没了!”
“你现在在哪呢!”唐秉礼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在南京市的鼓楼医院。”
“你在医院等我,我现在过去!”
挂掉电话后,唐秉礼将货船的油门拉到底,一路向南京的方向开去。此时在后面的冷樱桃一听货船的机器声音不对劲,立马来到驾驶室,看着唐秉礼问道:“怎么突然加油门了,大暴雨天的,还是慢点开啊。”
此时的唐秉礼再也压抑不住了,泪水忽然就流了出来,颤抖着嘴唇说:“樱桃,三毛毛被闪电击中,去世了。”
“什么!”冷樱桃难以置信地晃了晃脑袋,“怎么回事啊?”
“刚才张铁柱来电话,说他们在鼓楼医院,我现在要赶过去。”唐秉礼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冷樱桃带着哭腔说道:“三妹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老天不开眼啊......”
唐淮阴和唐淮安听到自己的姑姑去世了,也纷纷痛哭了起来。
等到唐秉礼的货船赶到南京的码头,再坐车赶到医院,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当唐秉礼见到张铁柱的时候,唐秉仁已经躺在床上,被盖上了白布。夶风小说
唐秉礼直接跪倒在唐秉仁的床边,嚎啕大哭起来,抑制不住的悲痛情绪,让唐秉礼直接哭晕在了床边。
人已经不在了,唐秉礼没有责怪任何人,他将唐秉仁的遗体运到了船上,将她带回了故乡。
回到老家的那一天,天气阴沉沉的,唐秉礼先回到村里,找来了一辆拖拉机,将唐秉仁的身体拖回到了家里。王树兰看到躺在车上的唐秉仁,差点昏厥过去,扑在唐秉仁的身旁,痛哭起来。
按理说,唐秉仁的身体应该埋葬在张铁柱的老家,但唐秉礼执意要将唐秉仁留在涟水老家的土地上。张铁柱知道自己以后还要继续生活,也还会再找一个老婆,于是便也没有反对。
唐秉仁下葬的那天,唐秉义、唐秉智和唐秉信也全都赶了回来,那一天,唐秉礼忍不住悲伤,几度哭到昏厥过去。在下葬结束后,唐秉礼瘫坐在唐秉仁的墓碑前,任由几个弟弟妹妹劝导也不起身。
一直等到天黑,唐秉礼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是唐秉仁刚跟着唐秉礼上船的一个夜晚,唐秉仁陪着他在驾驶室开船,唐秉礼的耳边回响起了唐秉仁唱过的那首歌谣: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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