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被按倒在地,气得怒火万丈,干脆兜了贾珍等人的老底:“就一起去祠堂哭太爷去!看看府里的这些畜牲!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胳膊折了藏在袖子里’……”
在场的人当即目瞪口呆,吓得魂飞魄散。贾蓉慌张得摆手:“还不快点叉出去?!”
焦大虽然年老,但酒后的劲头也是不小。赖二等人上前捆绑得不顺利,却见有一人近前,按住了焦大:“带到侧院,我亲自泼他几盆凉水!”www.chuanyue1.com
众人看去,见到这人正是贾璘。他这一出手,焦大既不能再挣扎,也不敢再喝骂——或者因为疼痛,或者因为对方的翰林身份。
贾蓉羞愧地说道:“有劳璘大爷。”贾璘也不多说,一把将焦大从地上拉起来,和赖二等人簇拥着他去了侧院。王熙凤惊魂稍定,拍了拍胸口。贾蓉走近几步,告罪不迭。
“得了,若听我的,就赶紧打发了吧。”王熙凤心有余悸地说道。
“哎,本来就说是这几天呢。”贾蓉拱手说道。
王熙凤随即对贾宝玉招呼道:“宝玉,快跟我一起坐车回去,莫要怕那个混人。”
的确看得心惊的贾宝玉,只好从马背上下来。他看到那边远远地站着秦钟,此时也没心思再去笑闹。两人摆摆手,贾宝玉钻进了王熙凤的车厢里返回。
秦钟受到这场惊吓,也不想再回自家,索性跑回院里去告诉秦可卿。目送王熙凤等一行人走远,贾蓉再撸胳膊挽袖子着,快步向侧院跑去。
想着要狠狠地教训一顿焦大,但当他到了侧院的时候,却不禁惊讶地呆住了。焦大被绳索捆了几圈,此时并未继续骂街,而是垂着脑袋歪在一边。
“这,他是被你们打昏还是打死了?”贾蓉惊讶地发问。
贾璘只是暗笑,赖二抢着回道:“蓉大爷莫说玩笑话!我们还敢打死他了?”贾蓉听着只觉泄气,暗自埋怨这几人没有替自己下狠手。
“那就是睡着了?快去找几根粗大的棍子,我先要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贾蓉气愤地说道。
赖二拱手劝道:“蓉哥儿省省心。璘大爷刚才用手指按住焦大的印堂和百会两处穴道,眼见着他就眨眼打瞌睡。既然如此,先记下他这顿打吧。”
“哼!他终究遇到了怕的人!”贾蓉兀自气愤地骂道。
“蓉哥儿也不必再恼。明早就派他到我庄里去!”贾璘笑着劝说道。
“也不要明儿早上!我这就回了我父亲,今天夜里就送他去璘大爷那里!”贾蓉气恼地说。
贾璘笑呵呵地走近:“老混物,更是老厌物,又趁着今天敬大爷寿诞多吃了几杯酒,闹大了都不好看。他说得倒也不全是酒话,‘胳膊折了’,可不就得藏在袖子里嘛!”
贾蓉听了仍觉愤恨,再要上前打骂焦大,却又担心这个老混物、老厌物酒醒过来再混骂。只好挥挥袖子,他快步转去禀报父亲。
贾珍此时也已醒酒醒觉,正坐在堂屋里喝茶漱口。
“父亲,焦大又是喝酒闹事。正巧之前有我和璘大爷的说话,不如赶紧送他出府。就是琏二奶奶,也是边骂边这样说呢!”贾蓉拱手报道。
嘴里“呜噜呜噜”地漱着口,贾珍的心里也是恼怒。因为他已经听妻子尤氏,另有丫鬟、小厮说了这件事。
“噗”,他把嘴里的茶汤吐在丫鬟捧着的漱盂里。再接过一条手帕擦了嘴,他又擦着手,嘴里恨恨地说道:“焦大劳苦功高,我本来不想这样待他。”Μ.chuanyue1.℃ōM
“是他自己寻死!这样混闹下去,全府都要被他害死!”贾蓉气愤地说道,“璘大爷那里倒是答应会善待他,已经算是他的福分。他的名籍又还在宁国府,说来对他仍是恩遇。”
贾珍站起身,摆摆手说道:“我一时思虑不清这件事。以后外面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你和璘哥儿的主意。”
“就是父亲说的这样。”贾蓉笑嘻嘻地答道。
看看他,心情还算不错的贾珍向堂屋的后门走着,嘴里自顾说道:“你二姨、三姨跟着你姥娘来了,我去看看。你得了空儿,也去请个安。”
贾蓉听到这话,心里早已是鲜花怒放:尤二姐、尤三姐堪称天香尤物,更还多情风骚。与贾氏父子一起坐着,说笑吃酒都是坦坦然。如此女子,怎么不让贾氏父子心痒难忍?
父亲这样说,贾蓉自觉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奖励——能去和那两个美人嬉笑着说说话。这样想着,他欢快地答应一声,再赶紧去找贾璘,办好焦大这件事。
尤氏老娘的婚姻经历,与汉武帝的夫人卫子夫与卫青的母亲相似。只不过,卫氏姐弟是同母异父;而尤氏和尤二姐、尤三姐的关系,是同父异母。
尤老娘给一位六品官做了续弦,育有两个女儿。那官员先前已有一女,这个“尤大姐”尤氏,嫁给贾珍做了续弦;
那官员却也身故,目前现年十六、十五岁的尤二姐、尤三姐,都和尤老娘一起生活。亡夫的子嗣并不看重尤老娘,安排她们母女三人别府居住。
今天是借着给贾敬贺寿的机会,尤老娘带着两个女儿,前来宁国府与尤氏相见、欢聚。这母女三人到了宁国府,自知既是外戚又是身份低,并不敢抛头露面地去和王夫人、邢夫人等人搭话。
好在宁国府人丁不繁,空院落也多,尤氏就让继母和两个妹妹安歇在自己所在的旁边院落。贾珍走进后宅,见到个丫鬟从屋里出来,立刻叫住问道:“你们奶奶也在屋里吗?”
丫鬟退在一旁,低头回道:“奶奶来坐了一会子,说是累了,就回去前院。此时屋里只有姥娘和两位姨奶奶,坐在炕上正喝茶呢。”
“还喝什么茶,正经应该喝酒呢。”贾珍毫不在意地笑着说罢,迈步走向屋门。
丫鬟跑去打开门帘,贾珍说着“给岳母大人请安”,笑呵呵地走进了屋里。
尤老娘正和两个女儿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说笑。听到贾珍的喊声,这三人还没来得及坐正身子,就见他已经进了里间屋。
“你可是猴急。”尤老娘埋怨着笑道。
“急着给您请安,再问二姨、三姨的好。”贾珍嬉笑着说罢,真的要拱手。
尤老娘连声说着“不敢当”,再伸手去推尤二姐、尤三姐。说是年龄不大,可这时的女孩子有什么不懂的?尤其是男女之事,本就很早受到教育。这样的教育本是要令女孩子懂礼,却也使得有的女孩子就此过早思春,更欲妄为。
贾珍贸然进来,尤二姐、尤三姐这两个女孩子却是笑嘻嘻。看来,这几人如此调笑已近乎寻常。
她们先后随口说道:“在炕上也是不便利,只好略微福一福罢了。”她们略略低头,乌云似的发髻上,几根金钗晃动不止。
“二姨这是又打了一根新的?”贾珍凑近前仔细地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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