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些模样了?”袭人得意地对可人说着,眼神却瞟向贾璘。可人捂嘴笑道:“袭人回娘家就是没个伴儿,其它的都是好了的。”
袭人立刻脸红着要打,贾璘也随即说道:“可人这是在提示我关心袭人呢。袭人只管去,我等下也过去看看你家里人。”
袭人见他说得坦荡,立刻深深地福礼道谢:“让大爷费心了。”她就要低头出门,却见甄玉莲带着晴雯、金钏走了过来。穿书吧
连忙施礼,袭人开口说道:“奴婢回家看看,下午就回来伺候主子。”
甄玉莲不禁笑道:“既已准了你的假,你只管安心。平日里你也一直尽心在大爷身边,我哪里还要你服侍?”袭人见她说得温和,再就道谢。
甄玉莲打量了她,先是赞了好看,再随即说道:“你这身衣服穿得很好看,只是外面天寒冷了些。我有件银鼠褂子也穿不到,就送你穿上暖和着。”她说罢,晴雯笑着把一个包裹塞给袭人:“你好命,有主子体贴挂念着。”
袭人连忙道谢,甄玉莲直接催促她穿好,不禁赞道:“好标致的人。”袭人再又脸红,甄玉莲淡然地说道:“不是这样,又怎么能在大爷身边?”说罢,她再从金钏手里的小包裹里,拿出几样金钗,“好歹算是心意,你们就每人一支。”
可人并不客套,道谢后率先拿去。袭人福礼后接过去,顺手别在了发髻上。晴雯与金钏有些犹豫,不禁相对看了看。甄玉莲送礼物,显然是清楚的:袭人、可人已经算是暂无名分的姨娘,而晴雯与金钏,无非就是早晚的事。
“你们只管戴好,我来看看。”甄玉莲微笑着说罢,晴雯先笑着拿起戴好,金钏也红着脸别在头侧。贾璘随后命周水莲安排个妥当仆役赶车,再命两个婆子伴着,送袭人回去娘家。
快到午时,甄玉莲催促道:“大爷答应了袭人,就想着尽早去。”贾璘随即命杜金平带上几包点心,一起前去花袭人家。倒也不算远,贾璘骑马穿过几条街巷,就到了她家门外。
杜金平接过马缰绳,院里的人已经听到了马嘶而走出来查看。来人出了院门,立刻就缩回了脑袋。贾璘不禁暗笑:寻常人家子弟,多是畏避陌生人的。
果然,花袭人的声音很快传来:“还算是男子汉家,怎么并不敢问候一句?就说声‘大爷好’,也总比急着溜走好得多。”她虽然说得有些凌厉,贾璘却只有更爱:好忠心、热心的女孩。
很快,一身靓装的袭人娇艳地出现在了门口。看到贾璘,她连忙福礼道:“大爷快进屋坐会子,外面好冷的。”
贾璘笑着点头,随即跟她进了院子。先前露头的人,是袭人的哥哥花自芳。他本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只是一时被贾璘的气度慑服而犹豫。此时再也不能规避,他连忙近前就要拜礼,贾璘伸手扶住。
“给大爷请安了。”花自芳只得躬身拱手施礼道。贾璘略作回礼:“花大哥好。”
顿觉受宠若惊,花自芳再道谢致礼后,接了杜金平带来的点心,又道谢后带他进了院子,去到旁边的屋子暂歇。
袭人开心万分地拉着贾璘的胳膊进了屋子。再有她的母亲近前福礼,贾璘回礼道了“婶母好”,花母再三福礼。
另有其他几个男女童笑闹着正被袭人驱赶,贾璘随即拿出几个小银锞子,算是给他们的见面礼和压岁钱。花家人道谢不已,更还显得局促——贾璘身为榜眼翰林,又已是年少成名,长安几乎尽知。花家人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更被他的劲拔体貌镇服,当然会感到格外拘谨。
袭人终究开心,随即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臂坐在炕上。贾璘还没开口,就见花母忙着把几碟子点心、干果,摆在了旁边的炕桌上,再喊花自芳帮着沏茶。
“我只来坐一会子,并不用客气。”贾璘说罢,袭人摆摆手说道:“你们不用白忙,随便什么也不敢乱给璘大爷吃。”贾璘对她点头笑了笑。
袭人更为开心,再认真地在炕桌上找了找,拈了几个松子仁再吹去浮皮,捧在手里笑着说道:“大爷既来了,倒也不能只是白来。好歹尝一点,也是来我家一趟。”
眼见她笑眯眯地把松子仁托在粉嫩的掌心里,贾璘笑着拈起。袭人顿觉酥痒温馨传入体内,这才觉得安心。
旁人不敢说话,贾璘只得看向袭人。发现她眼圈有点发红,他不禁诧异地低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提到这个,袭人再就红了眼圈,一时没有说话。
花母与花自芳都有些尴尬,却嗫嚅着不敢说什么。袭人毕竟有主意,径自开口说道:“大爷要是不笑话,我就豁出去说一说。大爷和主子娘好给了假,我回来却并没得喜乐安稳”
贾璘默默地点点头,袭人委屈地抹了泪,再蹙眉说道:“当日原是家里难过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若不叫卖去,又没个眼见老子、娘饿死的理。如今幸而辗转到了大爷身边,吃穿和主子一样,也不朝打暮骂。老爹早已过了世,家里人现在却又傲慢觉得家成业就、复了元气。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转卖,去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现在又不难了,这会子又想着赎我作什么?就应该权当我死了,再不要起赎我的念头。”夶风小说
说罢,她抹着眼泪,抽抽嗒嗒地哭得很伤心。贾璘看得心疼,心里也有一份额外的感叹。袭人的确有甘愿在富贵家为婢为妾,也不愿意重回贫寒家庭的心思。可她终究是对家里寒了心,也的确为了这个家早就豁了出去。或者说她被家人早就,甚至还想继续豁出去更合适。
她情愿留在贾璘身边,首先是心里爱他。与其说袭人留恋富裕生活,更不如说她知道贾璘也关爱她,看重她。袭人已做了贾璘的事实侧室,而且持续受到贾璘的疼爱。这更使她心里踏实和欢喜,使她不再恐惧再有莫测的人生惨遇。袭人又踏心做事,更不是朝三暮四之人,总是忠诚侍奉主家的。
再者,她因贾璘获救,原本也早就下了决心跟从。现在她家人腆颜生出另外心思,她这样公开说,贾璘先要为她的勇敢和不甘赞个好字。
她家人当初卖她是为换钱,此时想赎她就是要给她好日子吗?尤其是袭人好容易得了假,穿得光鲜、开开心心地回家来探看的时候?不用多想也知道,花母与花自芳仍是想把她先赎出来,再找借口或卖个好价钱与人为妾,或是贪图未来女婿家多给几个礼钱罢了。
即便是真心为袭人好,花母与花自芳就只是眼瞎心瞎看不出来她爱着贾璘,而非要赎她另嫁?如果真是关爱袭人,他们完全可以对袭人直说,譬如恢复自由身,再谋求正式嫁给贾璘做侧室。又或者不相信贾璘一直疼爱袭人?可他们终究没有这样与袭人商量的。
想到这里,贾璘冷脸看向花母与花自芳。那两人不管确定出于什么心思让袭人这样恼,此时却哪敢与她较真儿分辨,更要与贾璘去解说?他们略说几句“心疼袭人”的话,再就尴尬地低了头,不敢多说什么。
既然是因为钱而起,贾璘也就觉得好解决,而且他也的确喜爱袭人的娇憨直率、温柔体贴。
“袭人不必再为这事心烦。你的契在我这里,我若不放,倒也不怕谁闹,总是不能见你伤心就是。”贾璘只对袭人安慰着说道。
袭人当初签的就是死契,花母和花自芳此时又见贾璘恼怒,连连施礼告罪。
袭人抹着眼泪点点头:“就是这个理。”她说过之后,自己再又脸红,转头看向他。
她的眼神既有求怜又有热烈,贾璘看得心疼,当即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说道:“袭人方才言行并无不妥,我也绝不忍她再受委屈。婶母、大哥收了这一百两银子,记着以后不可再为难她。”
花母一时犹豫,花自芳有些颤抖,并不敢接这份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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