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大成的信息来源,即便不能做到随身监视,但提及锦衣司、纠查属、内稽厂这三个“超级信息捕捉与来源”机构来说,想要获得某人的个人隐秘事,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贾璘自知不能避过,就只有大致实话实说:“微臣日夜想着向陛下的提奏,心中无时不有忐忑。固然微臣貌似清闲,但每每焦虑不已。”
“你又有何焦虑?”轶正淡然问道。
“微臣焦虑有三。其一,不能立即平定大漠;其二,不能立即逐杀金人;其三,”略微顿了顿,他再大声说道,“不能立即婚娶林氏女!”ωWW.chuanyue1.coΜ
轶正身为皇帝,听了他前面的话顿觉慷慨至极、豪气万丈。听了他最后那句,轶正实在想骂街:近乎无赖、无耻!这事每次见面都要说,你说的不烦,朕也听烦了。
毕竟也是先听了两句带劲的话,轶正又不好与这样坦诚直率的人过分计较,只得轻咳两声说道:“卿可试陈,若是进击金人,确定该如何?”
“以冯唐将军为主将,东出洛阳;以建威将军李成玉为主将,扼守襄阳的同时,佯出南阳震慑金人;以臣为主将,击金人于淮河;以扬州知府林如海为主将,督率战船封禁沿海。微臣鲁钝,却也知道陛下任用保龄侯史鼐为金陵布政使,乃为大战筹措财物。微臣固然力薄,也自信一击金人必中!”贾璘当即回奏道。Μ.chuanyue1.℃ōM
轶正略微皱眉想了想,再问道:“卿建议建威将军事,为何不是主动攻击呢?”
贾璘拱手说道:“建威将军身份贵重,当不能轻易冒险。如洛阳与扬州得手,建威将军自然迅疾发兵北上或东进而冲入中原。若稍有不顺,建威将军也能作为后援,予以审时度势。”
轶正心中暗赞道:贾璘虽然被皇后李韵如的父亲呵责,却并不挟私报复,而是尽可能保护李氏的人。
略微点头,轶正转而问道:“卿虽并未正式婚娶,却也有了几房妾室。卿若南去,可要携带女眷?”
“微臣剖肝沥胆,忠于国事。微臣妾室虽然娇弱,但微臣敢于令她们伴在身侧。我若身亡,阖家尽灭;我若获胜,她们皆会与我一起逐杀金人于关外,直至天下大定!”贾璘说得大义凛然,轶正暂时默然不语。稍后,他再说道:“卿有此决心,可鉴忠心。至于女眷,”
“微臣必当如此,以表决心。”贾璘施礼回道。
略微点头,轶正再说道:“卿另提婚娶的事,朕也做了思虑。林氏女并不多闻,却有九省统制之女可堪嘉许。”
贾璘顿时一惊:这是王子腾的意思,皇帝更还要指婚王泌于己了?
王泌的确可爱,的确是位值得爱恋的女孩。可于贾璘的心中,却不能比得林黛玉。甚至,他不认为林黛玉于当今并无其她女孩可超越,来做自己的正妻。而且,他对林黛玉的爱恋,又也是林黛玉对他的痴念痴情互动使然。
所谓真情难觅。从帝王到寻常凡夫,无不为此忧虑。感情的事或者难以描述,所谓各有所好。不是更多的人,还妄想秦可卿可以轻易做得妻嘛!
贾璘当即施礼回道:“微臣自知不才,然渴求林氏女无以复加。陛下偏爱,微臣只有勠力还报。统制大人爱女金贵无比,微臣不敢应命。”
轶正的眉头皱紧,略作沉思后说道:“卿与林氏女可有约?”
“只待陛下恩允,微臣岂敢与林氏女有私约!”贾璘立刻答道。
点点头,轶正轻呼口气,再询问道:“既然如此,卿何以对其沉迷?”
“林氏女兰心蕙性、贤良淑德。微臣不敢自诩,却也自觉与其有几年青梅竹马为伴的时光。其又颇有才情,令微臣倾慕。只一句‘碾冰为土玉为盆’,微臣为此仰慕眷念、夙夜难寐。如此冰清玉洁之女子,微臣倾心恳为佳偶。再因陛下偏爱,微臣才斗胆请旨赐婚。陛下也说微臣请命数次,但若不允,微臣自觉冒失,甘愿自黜官职待罪。”说罢,贾璘脱掉官帽于侧。
轶正见他坚决,原本有些恼怒。但见他情意真切,轶正又不免有赞许,更还好奇:“卿何执意如此?”
“微臣十三岁见到林氏女,就有了将来请求为婚的心意。微臣固然才情粗鄙,却也懂得不可负卿的道理。人若无志,岂有大为?有志而不守,何得看重?情事看似轻易,却是微臣矢志。林氏女恳于青睐,微臣不敢抛舍此德。夫妇之道但不能守,更何以提及家国为?!若能守尾生重诺,必可效孙膑愤慨;佳人若生阿娇之悲,壮士岂有豫让之义!微臣混沌,唯知此道。”贾璘再次回道。
轶正听得认真,随即也陷入了思索之中。皇后李韵如色衰,后宫丽人颇多。轶正再因为外戚李氏的确有轻狂乃至张狂的言行——譬如在朝堂上公然建议处斩明知被皇帝看重的贾璘,也就动了先废黜皇后李韵如,再削弱外戚李氏的心思。
当下听了贾璘的话,轶正不觉想到汉武帝与陈阿娇故事。陈阿娇恃宠而骄,受到了汉武帝的废黜而有了司马相如的《长门赋》,再有琴曲《长门怨》流传于世。
这些可称为汉武帝与陈阿娇爱情故事的凄怆传唱,也是身陷情爱之中的人,不得不给予重视的事。哪怕是皇帝,尤其是皇帝,因为牵涉利益关系太多而更应该对此慎重。
轶正就此陷入沉默,从想着贾璘的婚姻妥当问题,转为了对自己后妃的调理问题。
不禁轻咳几声,轶正再慨伤自己的身体未如太上皇及皇兄、皇弟们康健之余,也念及皇后李韵如也是身子柔弱的事。或许也察觉到后位不稳,李韵如更有焦虑甚于轶正,身体自然更是颓弱。
殿内一时无声,宫女和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只有熏炉内的炭火热量,以及香薰内的淡烟,在淡淡地散发。
皇后李韵如及其父兄亲族确有恃宠而骄的事,但轶正也要仔细思虑清楚,处置这件事并不容易,尤其现在想要与鞑靼、金人大面积开战的时候。
许久,轶正再轻咳几声,摆摆手说道:“卿退下吧。”贾璘重新戴好官帽,施礼退到殿外。
见他出来皇城,杜金平立刻近前说道:“璘大爷,荣国府的赖大、林之孝等人往来数次,再说老祖宗请大爷过府说话呢。”
这是令人烦恼却无奈的事,贾璘只得骑马前往拜会。在荣庆堂内与家母略作呈请,他自然不能说什么王子腾请婚,自己坚持要娶林黛玉,更要皇帝来指婚的事。
只得说皇帝召见是为边事,可他说的这些,贾母也未必相信。因为有另外的信息从“小道”传来,四大家族指望的统制大人王子腾,竟然要嫁女给贾璘!
这种事并不能仔细询问,但贾母对贾璘更要客气地高看几分,是必然、必要的事。说了会儿话,她笑着吩咐道:“璘哥儿近来的确辛苦,我也想和他多聊聊天。过年以来又总有各样事务,就在侧花厅摆下几桌,我们好好坐下来一起吃杯酒。”
因为王熙凤在养胎,李纨答应下来之后,立刻与探春等人安排。席间除了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之外,就是贾宝玉、惜春、薛宝琴、邢岫烟、李绮、李纨等人。王熙凤与贾迎春自然没有参与,就连薛宝钗也推说疲惫回去了住处。
用了饭,贾璘正要告退,却见平儿站在门外,对他连连摆手。看她很焦急的样子,贾璘近前询问。
“二爷做的好事!璘大爷或也知道一些。”平儿的眉头微蹙,低声说道。
眼见她如此,贾璘明白是贾琏偷纳了尤二姐的事,被王熙凤知道了。也不多解释,贾璘自顾说着“正要找二嫂子说话”,就迈步走去。
平儿紧走几步,心里着急却并不敢伸手拦阻,只得再说道:“璘大爷或者不怕,可我们奶奶却已冒了火。也就是她手里没刀,若有就恐怕杀人了呢。”
“二奶奶原本脾性暴烈。若她真的急恼,反而会镇定下来思量主意了。”贾璘不在意地说道,“于今如此,可知她毕竟想着腹内的小公子呢。平儿姑娘也不必怕,快去前面引路、告知。”
平儿见他神色坦然,想他必有主意而只好听从吩咐着,与丰儿等人快步走去。
才到了王熙凤所住的院内,贾璘就听到她在屋里叫骂道:“我倒要问个明白仔细!你们琏二爷偷娶纳妾室,这不是在打我的脸,让人都知道我不容人嘛!
贾璘暗“呸”了一声,再低声询问再出来相迎的平儿:“琏二哥呢?”
“先是和奶奶拌了几句嘴,再就躲去书房,更还喊着越性搬出去呢。”平儿低声回道。
“哪有这样做事的!快把二哥找来!”贾璘怒喝一声,抬腿走进屋内。
王熙凤才见到他,就瞪圆丹凤眼说道:“璘大爷文武双全,妾身就请大爷来评评理!”说罢,她哀怨悲苦地拿起帕子,哭着抹起眼泪来。
看着她这个样子,贾璘自然知道她的心里满是怨毒,甚至是杀机。无论是王熙凤还是贾琏,都是贾璘有欣赏却不会刻意拉拢的人。但为什么还要参与他们的事?
贾璘的心里有着来到这个世界的本能责任,那就是无论是在哪个册本的金钗们,都是值得拯救于当下的可爱、可怜的女孩。王熙凤狠辣,可她想要与心爱的男子相伴,又有何错?可她的丈夫贾琏,虽不是能够受她过于严格约束而放荡,但也的确是爱着她的人。这在当下的环境,已是很难得的情事。
譬如贾赦之妻邢氏,不还要巴巴地舍脸去求一个身份低得多的丫鬟,去嫁给自己那个已显老迈的丈夫吗?譬如贾珍之妻尤氏,她的丈夫扒灰于儿媳,甚至与她的两个妹妹苟且,难道不也是只做看不见而帮着隐瞒,甚至还为虎作伥吗?
与其说王熙凤与贾琏彼此争竞,倒不如说他们都有在当下难以解决的情感问题。与其说贾璘想要怀拥尽可能多的金钗们,不如说他想以她们愿意的方式,来对她们给予赏识、认同、关怀、关爱。她们倾慕于他,他愿意让她们展现各自的不凡与喜悦于当下。
鲜花有待园丁的精心照料及阳光雨露,金钗们,乃至当下的才子志士们,应有人给予发现、认同、培养,而绽放生命之花,展现各自不凡的机会,而不是颓唐、哀怨,甚至默默无闻地尽早离世。贾璘正逢其时、身负异禀,可以,也愿意对此予以佐助。
与其说贾璘博爱,不如说他是在尽可能地发掘、拯救当下。大成将会更为平和,天下逐渐不会残缺。这是他的自觉责任,也是他的义不容辞。
王熙凤虽然嚣张,但于贾璘的眼中却并不可怕——这个女人,原本就是欠缺教训。未来还会有更大的,甚至是接踵而至的教训,但贾璘于此时,还是要先给她做个受教训的“启蒙”,让她明白:再张狂的人,也要,也只能,甚至被迫顺势而为。
况且别的暂且不说,贾璘把柳嫂子和五儿转去自己府邸,也有王熙凤的帮忙。
“二嫂也不必烦恼。琏二哥的事,兄弟或者也有一二了解,但还请二嫂子示下清楚。”贾璘镇定地问道。
王熙凤自然也能猜出贾琏做的坏事,贾璘可能是参与了,最起码也是知道的。但他既然这样说,她也不敢呵斥——贾璘的身份,既有榜眼翰林出身的清贵,更有当下明威将军的尊贵。
暂且忍住泪,王熙凤先请他坐在炕边的椅子里,再气愤地把两手一拍。
“啪”的一声之后,她开口说道:“你二哥与东府大奶奶的妹妹,叫个尤二姐的相好,这我原来也有些耳闻。但想着他终究要想到亲戚关系,应该不敢过分,我也就暂未理会。你猜他怎么样?!不仅不收敛,更还偷娶了尤二姐,只当我这个正妻是摆设了!璘大爷与二爷走动得多,说不得多少也知道一些他的丑事!”
说罢,她再气得连连运气。她正要接着说,就见贾琏快步走了进来——简直就是冲了进来。
“你这个妒妇!我何时娶二姐了?只是暂把她安放于外室而已。这何尝是失礼?她并未索求身份,我倒觉得对她不起呢。”贾琏喝骂道。
王熙凤再次哀哭,又骂道:“虽是如此,可你终究把我当成了外人!你快把她娶进门,就把我休了去!我自回金陵,就孤苦死在那里并不说一个‘悔’字!”
贾琏再要喝骂,贾璘连忙说道:“二嫂子也听二哥好说。尤二姐不求身份,这是二哥的好心。再有,二嫂子终究有了小公子,身子、身份都是金贵,却也更不必说自己泄气的话。”说罢,他再冲贾琏挤挤眼睛。
暗呼口气,贾琏只得降下声调说道:“我也对你二嫂解释过了——尤二姐的确好,但我更是担心你二嫂子坐胎不稳。”
贾璘故作惊讶地说道:“二哥如何这样说?”
大叹了一声,贾琏随即说道:“连续请了好几位太医,甚至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道长。他们来看过之后,都说必要有人冲喜才可。至于他们说的那些可怕的话,我自然不能再说。但为了你二嫂子,我也只得不顾颜面了。”
“呸!璘大爷莫听你二哥的混话!能哄得了别人,还能哄过我去?!那是他混编出来,就只为了偷养那尤二姐罢了。”王熙凤再揶揄着说道。
“二哥果然倾心关爱二嫂子,兄弟真是服了。”贾璘不由得拱手慨叹道。
眼见这两人像是说笑话,王熙凤连气带觉好笑,不禁也是“噗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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