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会老友
“可是享福了!”刘姥姥开心地回应罢,跟几个近邻说了“回头再说话”。
车夫牵着骡子,和杜金平一起把几匹马牵进院里。
刘姥姥进了院子就连声大喊道:“我那闺女,姑爷去了哪里,快让板儿去找回来!”
刘氏不敢出来见人,只侧边屋子的堂屋喊道:“说是有个朋友来找,定是去村西口的酒铺了!”
“不争气的东西!”刘姥姥骂罢,再吆喝板儿道,“喊你那爹回来!打几壶酒、买几块肉,有茶叶找些回来!”
板儿答应一声,快速地跑了出去。
刘姥姥转而请贾璘等人进去正屋,杜金平和车夫不敢进去,就坐在院里槐树下面的石凳。
这个院子有三套房子,各有三间。房屋已然破旧斑驳,但却是由砖石建造。可见盖房的时候,王家还是有些实力的。
屋里的家具陈旧,材质也有几件是红木类的。炕上铺着炕席,扫得还算干净。刘姥姥邀请贾璘、贾芸坐下,再拎着一把旧瓷壶,放在了炕桌上。
两个旧瓷杯摆好,她呵呵地赔笑道:“都已经烫过了的。”
贾芸不禁笑道:“姥姥说话办事颇为在理。”
“可担不起这样的话!茶叶还得等会子,就先喝口热水吧。”她难为情地说着,倒了两杯热水。
贾璘并不在意,刘姥姥福了福,说着“哥儿老爷先坐坐,我看看媳妇做饭”,就走去那边屋子帮忙。
不多时,板儿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他跑进这边屋子看了看,见到贾璘等人以后,连害怕带害羞地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就赶紧跑去隔壁的屋子。
贾璘、贾芸这边坐着,那边传来刘姥姥的喝骂板儿的声音:“这崽子!不是让你喊你那混账爹回来嘛!”
“就回来了!”板儿大声喊道。
说话间,院子里有人大喊道:“是璘大爷来了?!”
刘姥姥随即从旁边屋子走出来,埋怨着骂道:“你这没本事的,就知道灌黄汤!我这大老远的回来,水米还没打牙呢!”
“妈妈别急,我这两位兄弟带了来酒肉。”这人说着,迈步走进正屋。
刘姥姥随后跟了来,忙不迭地介绍道:“这位就是璘大爷了!”
“王狗儿给璘大爷请安了。”王狗儿说着就要跪,贾璘连忙搀住。
“给璘大爷请安!”王狗儿身后再跟着两人,都粗声大气地说道。
贾璘、贾芸转头看去,不禁都笑了:其中一人,正是醉金刚倪二。
另一人不认识,倪二拉着他说道:“我们学着刘关张结拜为三兄弟,老大是王狗儿,老二就是在下。这是老三,羁候所的牢头郑老三!”
说罢,三人齐齐要跪,贾璘用力扶住,他们各自躬身施礼。
刘姥姥见彼此熟悉,笑着继续转去帮儿媳妇做饭。
王狗儿再拿出茶叶,沏了茶送到贾璘、贾芸等人的手边,再倒了两大碗,端去院里送给车夫和杜金平。
几人说笑不久,刘姥姥那边做好了饭菜,由王狗儿夫妇依次端来。刘氏低头福了福,回去那边屋子,和刘姥姥、板儿单独吃上。
王狗儿请车夫和杜金平坐在隔壁,也摆了酒菜,说了“得罪二位”之后,走回这边屋里。
炕桌上摆着红烧兔肉、野鸡肉,再有王狗儿买回来的熟制猪羊肉,装在几个瓷盘瓷碗中。笑着拎起酒坛,他给众人分别倒了酒,率先端起粗瓷大碗。
“先说妈妈受到贾府善待,再有璘大爷送来野味,我王狗儿何其荣幸!”说罢,他发出邀请后,先豪爽地饮尽这一大碗。
吃喝说笑着,贾芸不禁笑问道:“倪二爷,方才你说你们学了刘关张,拜了三兄弟,有何缘故吗?”
嘴里正在大嚼着一块肉,倪二胡乱嚼了几下,再囫囵咽进肚里。
“哈哈哈,我只是那样说,怎么敢真的那样比!”他大笑着说罢,再感慨地叹了口气。
看看羁候所的牢头郑老三,再看看王狗儿,倪二接着说道:“最早我和老三要好。有一次我们和几个朋友结伴去北面做点事情,不想遇到了盗匪。正巧王狗儿从北面贩马回来,带着二三十人出头,把我们救下!”
牢头郑老三随即对王狗儿拱拱手,接着说道:“王狗儿一时没注意,被一个盗匪斩了一刀在腿上。”
说到这里,倪二和郑老三的眼圈都有些发红,王狗儿却不在意地摆摆手,笑着说道:“怪我自己不仔细,落个‘王短腿’的诨名。”
这几人说得轻巧,但旁听的人略想一想就能知道,他们当初遇到的险情必是令人惊恐。
倪二和郑老三“去北面做点事情”,大约也是到与鞑靼交界的地方,挣一些险恶却有丰厚回报的钱财。而王短腿敢于出手相助,说明早已不是怯懦凡夫。
笑了笑,贾璘称赞着说道:“三位果然是义薄云天之人。”
“不敢,不敢。”倪二拱手谦辞,“说到底也是一起凑着多吃几口酒罢了。”
又想起来,他敬佩地说道:“璘大爷曾经按了按我的手臂,我当下就知道,璘大爷年龄不大,但具有天生勇力!”
贾璘略作谦辞,王狗儿和郑老三纷纷拱手,都说“必是如此”。
几人继续在说笑中吃喝,忽然有人跑进院里来喊:“郑三哥,那边有事了。”
几人隔着窗户看出去,见是一个穿着皂衣的衙役。郑老三说了“告罪”,从炕上下地走出去询问。
再走回来,他带着歉意拱手说道:“璘大爷,在下有个临时的公务,实在抱歉,望海涵!改日我来做东,请璘大爷和芸二哥一定莫要推拒。”
贾璘、贾芸回礼后,郑老三再还礼不断,又和王狗儿、倪二道了别走出屋子,与那名衙役匆匆离去。
这边重新落座,王狗儿、倪二继续热情地招呼贾璘、贾芸吃喝。
又是说笑一阵子,贾璘表示酒足饭饱,王狗儿连忙撤了酒席,重新换上新茶来喝。
再坐了一会儿,贾璘起身告辞,王狗儿、倪二挽留不住,只得起身相送。
车夫已经先告辞离去,杜金平把马匹牵了过来。
刘姥姥赶紧跑来,拉着板儿再要跪拜,被贾璘拉住:“姥姥千万不要客气。”
倪二也说要回京城,几人分别施礼道别,王狗儿坚持送贾璘等人到了村口。
骑上马匹,贾璘正和这两人道别,那边刘姥姥拉着板儿,旁边跟着刘氏,急匆匆地从村子里跑了出来。
——————旗主
“哥儿老爷慢走!”刘姥姥焦急地喊道,王狗儿连忙近前,拉住贾璘的马缰绳。
跑到近前,她拉着板儿,那边的刘氏一起,都“噗通”一下跪在马蹄下。
原来,她们送别客人回到房内,却见到炕角放着十两银子。家里再没银两,否则刘姥姥也不会舍脸跑去京城,去贾府打秋风。
知道必是贾璘所赐,刘姥姥磕头说道:“已经得了许多银两,已是我们的大造化,不敢再要璘哥儿老爷的!”
说着,她捧着十两银子,高高地举过头顶。见她如此,王狗儿不敢迟疑,也连忙跪下拜礼。
贾璘连忙下马,把几人搀扶起来说道:“我们叨扰一回,留下几两银子算作下次再喝的酒钱。姥姥千万收下!”
推辞几下不得,刘姥姥只得握着这锭银子,千恩万谢不断。
“璘大爷年少英雄,王狗儿若有出力的地方,在所不辞!”王狗儿红着眼圈,拱手说道。
再安慰他们一家人几句,贾璘翻身上马,与贾芸、倪二、杜金平等人迤逦北还。
几人路上说笑不断,尤其是倪二更觉彼此再次偶遇而开心。贾璘等人听他说说俗世,或者是走南闯北的见闻,也听得有趣。
“说到这些,在下也知道不过都是小事。”倪二呵呵地笑道,“早也听说,璘大爷数年前就曾在淮河河道上,射杀了两名金人。”
他的话说罢,贾芸搭腔说道:“璘大爷更还帮着我姑太爷,在江南戡乱呢。”
这两人相继称赞,贾璘这次没有谦辞,而是看着他们说道:“如果人人只为自己安乐,家国何以振兴?现在天下未定,吾辈应该担负重任。”
那边的杜金平仍是不言不语,只是点头应命。倪二“呃”了一声,转头看看贾芸,两人都不敢接话。
笑了笑,贾璘接着说道:“倒也不是强逼着二位陷阵,而是说能够为这样的大事,或多或少地做一些努力就是。”
“哦,这个是自然的。”倪二连忙拱手。
贾芸暗呼了一口气,也就小心地回应道:“璘大爷但有吩咐,芸儿不敢不尽力。”
贾璘随即大笑:“将来或有大战。到那时,诸位奉献一两银子,或是贡献十斤八斤粮秣,这都算是助力。”
“一定尽心竭力!”那两人连忙回道。
贾璘随即缓和了语气,与他们继续说笑返回。
忽然望到前面人群杂乱,似乎有纷争的状况。倪二遮目眺望,不禁打马先跑过去查看。
等贾璘走近的时候,正见到那个牢头郑老三,与几名衙役快手,用细铁链锁住了一名道士的脖颈,正要把这人押入一辆马车内,送往京城。
郑老三见到贾璘等人,走过来笑着说道:“有探子报知,这名道士是从金满人那里过来的奸细!此人又还散布邪书乱语,蛊惑人心。另有几名协从,被他吆喝着赶走了,还真能充好汉呢!”
听他这样说,那名道士竟然敢于还嘴几声:“此话差矣!”
郑老三把眼睛一瞪,随即就有皂役上前,踢了这名道士两脚。随后,衙役们就推搡着这个道士,向旁边听着的一辆马车走去。
贾璘略微皱眉,就要近前的时候,被倪二悄悄地扯住衣角:“璘大爷,这道士若是妖人,说不得送他进诏狱。”
看看那边的郑老三,他再压低声音说道:“若是普通道人,到了羁候所给个几两银子,也就放他走了。”
他的意思说得很明白,贾璘当即对郑老三喊道:“郑大哥,在下与这人相识!想是兄弟们认错人了人。”
郑老三立刻愣住,那个道士也扭过乱蓬蓬头发的脑袋,惊讶地看过来。
贾璘走近郑老三,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请容我与他说上几句话。若是老相识,璘自当给诸位酒钱;若真是细作,自然交由诸位带走。”
“璘大爷,此人貌似的确‘有事’。从他身上,搜出几本妖书!”郑老三低声说道。
贾璘按住他的手臂:“交待在璘身上。”
见他执意如此,郑老三再看看那边的倪二连连点头,也就默认了此事。招招手,他命衙役把那名道士送到这边的大树下,再和其他人远远地避开。ωWW.chuanyue1.coΜ
那名道士见状,心知自己的危险或许能有转机。
他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贾璘,再恳求着说道:“这位哥儿,在下的确是游方道士。或者有些言行不妥,可确属替人背锅,混口饭吃。”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仔细些!”贾璘低声警告道,“你也知道,大成监狱有四——锦衣司、纠查属、内稽厂、六扇门。进去这几处,再活着出来几乎没有。就是小小的羁候所,恐怕也能让你揭几层皮。”
这名道士虽然看起来硬气,却也知道贾璘所说属实。带着心里的恐惧,他的眉头紧锁,额上接连冒出冷汗。
“说实话,我放你走。”贾璘低声说道,“你不是金人的细作。”Μ.chuanyue1.℃ōM
这名道士立刻拱手,连带着脖颈上的铁链子,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
“在下不仅不是金人的细作,更还是杀金人的人!大爷若是能救在下,这世间就会多几个义士,少几个金人!”道士说得急促,眼神中满是坚毅的神色。
略微点点头,贾璘示意他说下去。
偷眼看看郑老三等人,道士再接着说道:“在下曹云天,的确是八卦教中一名旗主,来这里既是化缘,又是招募义士。在下绝不敢隐瞒!”
说罢,他急切地连连拱手。
贾璘冷冷地说道:“都说八卦教教主周世广贪财好色,你看起来颇为勇壮,怎么会甘心为他做这些事?!”
曹云天立刻拱手答道:“不敢瞒老爷!周教主的确,的确有敛财之嫌。可他毕竟把总坛设在青州一带,教众们也有诛杀金人的事实!别人尚且不说,就是在下,也曾杀死过几个金人呢。”
说罢,他撸起袖子,让贾璘看看臂上的几道伤疤,更解开衣袍,展示了一下前胸后背的伤势。
命他穿好衣物,贾璘沉默不语,紧盯着他。
心情紧张无比,曹云天不由得说道:“若能活命,在下必会报恩于,于,”
“贾璘。”贾璘淡然地说道。
曹云天知他必肯相救,立即拜倒在地,拱手说道:“在下不聋不哑耳朵也灵便,知道璘大爷是今科榜眼,也有威名传播天下!求璘大爷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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