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新歌每天都来Xanxus的病房报道,不数日子,把每一天都当作第一天过,也当作最后一天过。他专注、耐心、安静,有时存在感随着沉没时间变长而缓慢降低,最终变成房间里一个漂亮的摆件,直到Xanxus叫他的名字才仿佛又活过来一般重新将灵魂装进躯壳,然后微笑着解释说这本书里有很多晦涩的语句。
Xanxus不喜欢受伤时的不自由,护工每日为他擦洗换药、按摩全身、喂饭喂水,被人支配身体的感觉不好,他却仔细计算自己距离完全痊愈还有多久,并且真心希望伤口恢复的速度再慢一些。
由于卧床的时间太长,这间病房似乎早已经成了他世界的全部,窗外的景色缓慢而不情愿地更换了一个季节,看上去却依然与之前大同小异,如果不是每日天空浮云的形状各不相同,恐怕Xanxus连发呆都不愿再看着那边。
固然每日都有医生或护工闯入他的世界,但在这里待得最久的访客肯定是元新歌,Xanxus没有具体记录下元新歌来来去去的时间,只知道自己睁眼时能看见那青年正自顾自地享用护工准备好的双份早餐,闭眼前意识中的最后一个场景便是元新歌起身为他拉好窗帘的一幕。
Xanxus觉得挺好的,元新歌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使他并不会为即将到来的冰封囚笼陷入不安之中。
那天他发了疯,抓着元新歌的手压着没能完全合在一起的肋骨,差点又一次加重伤势,元新歌却没强行撤回手,任由他发泄这股突如其来的狂热。
青年背着光,Xanxus却能看清他的表情。
东方人的眉眼大多都带着天生的柔和,心中柔软时,元新歌的碧色眼眸就会像一汪泛着细微波纹的湖。但或许是角度原因,也或许是暂时抛弃了什么肋骨骨折、摇篮事件、师生关系,从而进入了一个距人极远的世界之中——元新歌以从未有过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是“由上而下”望过来的俯视,显然不只是因为他们一坐一躺,也并非是居高临下的睥睨。Xanxus不明白元新歌为何会露出这种目光,这种绝对平静、客观、温和的目光不太经常出现在人与人的交流之中,倒类似于艺术家看着他的画作、摄影师看着他的相框。
元新歌笑起来,眉眼间带着纵容与无奈,他同样用圣经中的句子作为回应:“神说一次、两次,世人却不理会。”
元新歌靠得更近了些,他在手上微微施了反向的力,因此原本按压的动作便变为轻抚,青年注视着Xanxus眼中的自己,似乎要将他的灵魂都看个透彻,“我问你——”
他说:“我问你,既然你由读过圣经,那你来说,神明是你、还是我?”
Xanxus不明白元新歌话中的意思,他的灵魂却依然为此震颤起来。
“别随意将自己放在低些的位置,即使面对的那人是我也不行,”元新歌起身,他从容地抽出手,没再感受到来自Xanxus的反对,“你一直认为我在单方面为你付出,却不知道我从你身上获得了多宝贵的东西。”
“你使我意识到了很多从未发觉过的事情,Xanxus,”元新歌的认真绝非作伪,他说,“如果将我出生的目的比作一个任务,摇篮事件带给我的影响会被铭刻进灵魂之中,使我在以后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也受益匪浅。”夶风小说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无声地勾了勾唇角,他原本饱满的情绪因为这奇怪的比喻而消散了不少,还评价道:“太假了。”
Xanxus一向能被元新歌轻易安抚。
将被封印进零地点突破之冰的那天,他的病房里难得站满了人,仿佛他是什么在剧组受了伤的大明星,其他知名人物都来探访。罕见的热闹让Xanxus烦躁起来,尤其是他只是要被冰冻起来,又不是马上要被架上断头台,列维那令人作呕的悲痛表情使现场看上去像是什么生离死别。
瓦利安的到访者只有几位守护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眼见到Xanxus,现在能站在这里是因为元新歌向Timoteo提交的申请。瓦利安的近况一直有元新歌传达,因此他们并没有什么需要专门汇报的事情,加上除了列维以外谁都能看出这个结果已经比直接判处死刑不知道好了多少,其他人甚至都没什么特殊感想。
斯库瓦罗作为Xanxus最为亲密的心腹,他没有代替整个瓦利安表态,而只是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无论你要被封印多久,我说过效忠于你,就绝对不会因任何事情改变。”
Xanxus没把这看得太重要,他随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左耳进右耳出,谁也拿不准他是否真的有分辨出斯库瓦罗说了什么。这随意的态度让银发青年忍不住恼怒地咆哮起来,他的大嗓门让整个病房中的人们都紧皱起眉头,最终还是元新歌使他暂时平静了下来。
“他有好好在听哦。”元新歌微笑着说道,将手搭在Xanxus的肩膀上微微收紧,示意他别在这时候再拆台。Xanxus轻嗤一声,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元新歌的话。
斯库瓦罗这才安静,他嘟哝了几句,很快又因为下一组客人的到来彻底闭了嘴。
Timoteo和泽田家光一同走进病房,前者是实施者,后者是监督者,他们身后还跟着门外顾问的几名文职人员,他们同样是见证人,职责是确保Timoteo在冰封养子时不要手下留情。
对摇篮事件主要策划者和发起者的惩罚迟了四个月,他们必须将一切都做到最周全才能给家族内部的成员一个满意的交代。元新歌早就这点与Xanxus交代过几次,因此即使有些不爽,Xanxus也依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Timoteo昨晚来过病房一次,该说的嘱托已经全部说完,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没有什么家长里短要谈,他走进门后环视众人一圈,见端坐在床上的Xanxus已经换好了寻常穿的瓦利安队服,就知道那孩子一定做好了准备。
或许没做好万全准备的人只有Timoteo,他依然感到痛心,却不得不亲手完成这项工作。
“如果大家没有其他想说的话了,接下来就开始进行冻结,没问题吧?”泽田家光同时担任了组织者的角色,他掌控着整个冻结过程的节奏,也打破了房间中寂静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Xanxus,Xanxus本人却似乎并不十分在乎,他坦然道:“可以。”
彭格列的后勤人员将一个平坦的台面放进病房之中,经过极短的组装过程,零件变成了足以承受Xanxus与坚冰重量的底座,Xanxus躺上去,面色平静,没有接受惩罚时或许会出现的泪流满面、懊悔不已,却也没有发动叛乱、剥夺许多生命的疯狂与喜悦。
他平静地接受事实,甚至早在四个月前便接受了这一切。
元新歌的手依然放在他肩膀上,很轻,似乎是想要通过身体接触给他传递些力量。
“小心把你的手也一起冻在里面。”Xanxus提醒他收回手,说出口的话却如往常一样让人听着常感到被棱角划伤。
元新歌笑笑,他问道:“我只是想到还有件事没问清你的想法。”
Timoteo知道元新歌是在转移Xanxus的注意力,他燃起大空火焰,发动零地点突破,层层坚冰顺着Xanxus的皮鞋朝上攀去,为他裹上一层难以打破的透明外壳,也将他同身下的平台连接在一起、长久禁锢。
Xanxus闭着眼,他轻哼一声,示意元新歌继续说下去。
“等你醒来以后,你是想要继续留在瓦利安,还是去完成我们之前的约定?”元新歌语气轻松,丝毫不避讳房间中全是彭格列的精英,“我是说,你想要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家族吗?”
Xanxus沉默着,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
零地点突破之冰凝结的速度越来越快,当冰晶蔓延到Xanxus的小腹时,Xanxus说道:“问这个做什么?”
房间中的其他人同样感到些许费解,毕竟冰封算是无期徒刑,没人知道Xanxus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脱离禁锢——或许那时元新歌已经死了,或许那时连彭格列都不复存在了,或许那时世界早已毁灭,唤醒Xanxus的是覆盖整个地球表面的火山熔岩。
“我要提前做好准备。”元新歌笑道,“我不能白白浪费等待的时间,对吧?”
身体被禁锢的感觉越来越明显,Xanxus突然想到了元新歌在他苏醒第一天时说过的那话。
“这不是什么需要感到害怕或恐慌的事情——我会在你被冰封的期间一直陪在你身边。”Μ.chuanyue1.℃ōM
他说的是真的。Xanxus从未有过如此肯定的时候,因为见证元新歌誓言的人堆满了整个房间。
他肩膀上的手突然抽离了。
“我会等着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这是Xanxus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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