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知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羽化升仙,也梦见被巨浪撕成碎片,最后和化石一齐沉积在古老的底层。
差点没醒过来。
吸入肺部的空气是刀子,全世界的刀枪子弹都撑在里面,捅破心脏,无情地仿若血腥恐怖电影中的侩子手处刑。
眼皮沉重,郁知然试图睁眼,却只有转眼球的力气。不知道这种情况持续了多长时间,他睁眼,看到的第一张脸已经憔悴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郁知然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
身侧的人一跃而起,浅色的眸光满是不可置信:“哥!”
郁知然弯起不算疲惫的笑容。
陈在澈即刻会意:“现在是下午了,你睡了半天。医生说你受了惊吓,最好多在医院里待着……温泉会所那边忙,阿左程右他们过不来……都很担心你。”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郁知然拍了拍陈在澈的手背,意为安抚。
陈在澈垂眸看着郁知然,强硬地攥住郁知然的手,力气之大,差点让郁知然吃痛出声。
“哥总说我是小孩子,可不让人放心的明明是你。”陈在澈眼睑泛红。
郁知然拽了拽陈在澈的手,陈在澈顺势俯身,浅色的眸子却别扭地不看向他:“哥又这样。”
郁知然哑声失笑,伸手摸陈在澈的脑袋。
“莫皑怎么样了?”
陈在澈沉默:“……还在手术,后背有好几块爆炸碎片,医生给的判断比较消极……外面记者堵得水泄不通。”
郁知然无声地张了张唇。
莫皑站的远。按理说,能躲开爆炸的热浪。如今性命垂危,是因为保护了他。
郁知然拉开窗帘,从他的诊室下望,正好能看到医院门口。记者们三五成群围坐在医院门口,有说有笑,却又高度紧张,生怕漏掉风吹草动,错过了一手新闻。
“……”郁知然拉上窗帘。
他不喜欢欠人情,但现在欠了莫皑一条命。
“哥,你别多想,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陈在澈敏锐捕捉到郁知然的情绪,“我们也在帮忙。”
郁知然道:“趟这浑水?”
“有原因的。”陈在澈说,“……陈醒听到这件事,怀疑这次爆炸事故和上次造成海难的人是同一个。不过哥你别担心,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相信不久后就会真相大白。”
郁知然皱眉:“那人为了什么?”
“应该为了报复莫叔叔的父亲,莫伯伯吧。”陈在澈说,“不过都是我和陈醒推测……那人昔日和莫伯参加试镜,竞选一个话剧角色,莫伯在众试镜者中脱颖而出,凭着角色大火,那人怀恨在心,认为是莫伯断送了他大红大紫的演艺道路。但其实那部话剧没什么人气,换一个人演不一定那样成功,就算那个人当选,未必做得和莫伯一样好。”
郁知然若有所思:“莫老在圈内是很有声望的前辈,加上身体不好不常出远门,莫家周围戒备森严,那人很难对莫老直接下手,就把目标放到了莫皑身上。”
陈在澈点头:“不过那人也老了,这次作恶,很有可能是那个人的儿子。”
“……父债子偿,也在也流行父仇子报了。”郁知然讽刺般地扬唇,“德行随爹。”
郁知然的口气不似平日的温和,陈在澈轻唤:“哥……”他总觉得,他一点也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以往他以为的那般,都是郁知然展现给他的错觉罢了。
——郁知然希望他以为:郁知然是被他支配的。
“嗯?”郁知然接过陈在澈递来的水杯,抿唇一笑,“谢谢。”
“祝叔叔刚走。”郁知然的笑容刺眼,陈在澈垂眸,“想见他的话我可以把他叫回来,他知道你醒了肯定很开心。”
郁知然想了想,摇头:“没事,他见我这副样子又要哭……”意识到多说了什么话,郁知然连忙打住:“呃,我的意思是,祝黎可能会难受。”
郁知然胡乱解释了一通,却没想到他的解释看起来是知道祝黎喜欢他,还担心祝黎因此难过。
陈在澈浅色的眸光黯淡。
“……我早该知道哥和祝叔叔关系不一般了。”陈在澈声音沙哑,更带着些许自嘲,“哥,我讨厌你,真的。”讨厌你目光不在我身上,讨厌你心里没有我。
郁知然薄唇抿成长长的线,哑言。
“他根本没你想的那样脆弱。”陈在澈声音淡淡,“得知你遇难时,祝黎比谁都冷静,很快就安抚下了程叔叔和程阿姨的情绪,和我一起过来了。”
郁知然微微讶异。
这和他想的似乎不太一样?他以为祝黎会是最找不到北的那个,但看陈在澈憔悴的神色,似乎出事后反应最大的是小狼狗。
不过郁知然不想妄下猜测。
“……”陈在澈深吸一口气,“哥,你能实话和我说,你喜欢过我吗?”
郁知然心脏漏跳半拍,陈在澈眼神炙热而决绝,像是无助的人等待通往地狱还是天堂的审判。
“我……”郁知然干涩道,“我把你当我最亲的弟弟。”
陈在澈心头一梗:“一次动心也没有吗?”
“……有时会觉得你很可爱。”
“比如现在这种时候吗?”陈在澈接话道,然后自讽地笑了两声,“哥也真是的,不喜欢的话早点推开我就好了。”
“……”郁知然没再说话了。
时间难熬。每一秒都被撕裂,前一秒和后一秒捆绑在一起,像缠成死结的耳机线,或者女人随手丢掉的缠成团的头发。
郁知然紧皱着眉,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穿书吧
这回不是简单的翻车,也不是随口糊弄就能过去的话题。两人沉默了好久,最后陈在澈先抬头,强撑着笑了笑。
“怎么了,你怎么比我还难过?”陈在澈语气一如以往的轻快明亮,清澈的嗓音如同森林深处流动的溪水,“我理解啊,哥有苦衷,所以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只是哥不喜欢我还和我接.吻,上床,我会觉得对我有一点过分,会让我误会你对我有好感。”
“我……”郁知然刚要说话,被陈在澈打断。
“不过我也没什么损失,还乐在其中。”陈在澈明明是笑着,却让人心疼,“我知道,哥是为了愉悦值,对吧?”
郁知然眼底飞快掠过讶色:“你知道了?”
陈在澈面色僵硬,忽然眼眶红了几分:“原来是真的……”
郁知然动了动唇,想询问的话却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无措地看一滴又一滴的水珠从陈在澈眼眶涌出。
“蓝哲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陈在澈眼神无光,“……我是唯物主义,我不相信主神啊任务啊碎片的事。”
“但是……但是怎么能……”陈在澈唇瓣颤抖,为了声音能听起来冷静,他死咬下唇,“我不知道为什么祝黎接受得那么容易,但我一想到哥是因为任务才和我……我就……”
“祝黎也知道了?”消息突如其来,郁知然还没做好准备,大脑也是懵的,“蓝哲怎么跟你们说的?”
“……”陈在澈无声地提起唇角,似是不愿意再提这些事。他静了静,把满是泪水的脸凑到郁知然眼前:“哥帮我擦擦眼泪吧。”
郁知然伸手抹去陈在澈脸上的泪痕,不忍心开口:“小澈……”
“马上就到哥生日了,作为惩罚,哥要和我一起过。还有,现在你想安慰的话就吻我。”陈在澈合眸,“反正蓝哲不在,我也是他,不是吗?”
陈在澈笑容的模样一刀一刀捅在了郁知然心坎,他叹了口气,轻轻抱住陈在澈的身子。
“你不是大人,不要硬撑。”
陈在澈身体一颤,更紧地抱住郁知然,情绪终于决堤:“哥……我喜欢哥,想和哥在一起,想哥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想和哥每天拥抱,接吻……”
“……我不想消失,真的。”陈在澈声音到最后成了哽咽,“就算看着哥和别人在一起也好,我不想消失。”
郁知然轻抚着他的后脑,声音轻柔。
“……嗯。”
*
成为恋爱工具人这么久,郁知然内心倍受煎熬过很多次,自我怀疑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难受。
后来,陈在澈又和郁知然说了些心事。
陈在澈说,他很后悔那时和体委欧气。郁知然知道,陈在澈说的是高中时期的体委,得罪陈在澈后被逼退学了。
但体委退学的原因不是因为陈在澈的“手段”。或者说在陈在澈行使“手段”前,体委已经递交了退学申请书——具体原因不明,据说是家里无法支付昂贵的学费。
可是,陈在澈以为是自己葬送了年级优等生的前途,在那以后,私下对体委补偿了很多。包括体委前阵子能进陈家企业实习,也因为陈在澈的关系。
陈在澈一五一十地把这些话说出来,眉眼不似以往的自信阳光,带着浓浓的悔意:“……但我知道,补偿不了他。就像……哥,我知道我性格很不好,却不知道怎么改正。”
后来又小小声:“上次听哥的话,我跟程右道歉了。不该和程右打架,也不该总是针对他……”
郁知然抿唇,把自己调查出的真相告诉陈在澈,陈在澈先是吃惊,又表露出难以自已的喜悦。
“他不是因为我退学……”陈在澈恍然,“但我不后悔对他的帮助,算是对自己愧疚的安慰吧。”
郁知然笑了笑,他很想在这里扯出一个曾经看过的哲学话题,但看陈在澈刚打起精气神的样子,也不好挫他心情。
也就在这时,郁知然发现陈在澈的可推进主线:他的真实性格,进度条达到100,任务完成了。
心结打开,和陈在澈聊了点儿家常。傍晚左右,陈醒的电话打来,说事情有进展了,陈在澈神色微变,飞快把医院的事情打点好,让郁知然照顾好自己,离开了。
没过多久,祝黎来了。
很显然陈在澈没告诉祝黎他醒了,祝黎和郁知然眼神交织的那一瞬间,视线有些怔愣,但很快恢复过来。
郁知然本以为下一秒的祝黎会冲上来,紧紧拥住他在他耳边哭泣着说“然然你终于醒了”,可没想到,祝黎神情淡淡的,就像陈在澈说的那样,祝黎保持着出乎常人的冷静。
“你醒了。”祝黎放下公文包,狭长的眸底闪着没有什么感情的光,手工皮鞋踩着地面的瓷砖,一步一步。
祝黎的气场不一样了,这是郁知然心底的第一反应。
“陈在澈刚走,”郁知然说,“我听说,蓝哲告诉你们……”
啪嗒。
皮鞋摩擦落地,清脆声响。
郁知然应声抬头,但不等他说什么话,忽然胸前一凉,祝黎的身子径直压了上来。【穿】
【书】
【吧】
“……唔!”唇上的触感疯狂而疼痛,郁知然瞳孔猛缩,几番挣扎却推不开祝黎的怀抱,“……嗯!唔……”
“我知道你喜欢这样,但今天不准叫。”祝黎手捂住郁知然的嘴巴,一路吻着郁知然的脸颊和下颌,沙哑的语气不知压抑着什么程度的晦涩情绪,“你是坏然然,必须接受惩罚。”
“四年前,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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