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江哥”,直接把江昭喊了个猝不及防。
他堪称是震惊地看向了萧斯也,发觉对方的神色间竟然没有一丝羞愧,江昭的嘴唇翕动几下,片刻后才说出一句:
“……你要不要脸?”
明明比他大了一岁多,却张口喊他哥,偏偏江昭是个非常吃这一套的人,在听到那一声“哥”的瞬间,他不得不可耻地承认,他爽到了极点。
跟他明里暗里不对付多年的对家却在他面前主动放低姿态,这让江昭的自尊心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更何况……萧斯也那一声“江哥”,还带着点儿蛊惑人心的意味,如果是小姑娘听见了说不定直接就脸红了。
“我怎么了?”萧斯也对着他笑笑,又是那种无辜的眼神,琥珀色眸子如同傍晚映在湖面上的斜阳,染着一层让人心旷神怡的盈盈光亮,“你不喜欢吗?江哥?”
“……咳咳!”江昭感觉自己的耳朵尖有点烫,臊得。
但既然萧斯也都这么没脸没皮了,他也要维持住自己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气势,淡定道:“没事,挺好的,我很喜欢。”
萧斯也顺杆而上:“那明天让我出院?”
江昭的唇角绷紧几分,片刻后,答道:“要是医生允许,就行。”
萧斯也绽放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他这样英俊的人真心笑起来时,几乎是能让人心神摇曳的。
江昭下意识移开视线,他有些不懂,为什么让这人在医院多休息两天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样。他跟萧斯也签合同又不是为了雇一个厨子,但萧斯也却执着地想要帮他做这些生活琐事。
话虽如此,他也挺享受其中,因为萧斯也真的是一个非常注重生活质量和细节的人,只是随着他和萧斯也的接触增加,他发现萧斯也在他身边出现的时间似乎变多了。换句话说,就是萧斯也在逐渐渗透进他的生活。
江昭其实是个十分追求“稳定感”的人,他很介意别人在他的生活中突然占据一方不同的地位。作为圈内公认的不好接近的人,他表面上也能跟人彬彬有礼地打交道,但私底下却从没把那些觥筹交错间认识的关系看做朋友,更没有人能够靠一小段时间的热情就得到他的另眼相待。www.chuanyue1.com
他真正的朋友圈一直以来都很稳定,甚至称得上一成不变,能接近他的只有左小秋、秦悠悠这些跟他认识了许多年的人。他就像是主动给自己画了一个安全区,区域内是自己人,区域外则是他觉得无关紧要,并且懒得理睬的存在,泾渭分明。
但此时突然有一人打破了界限,还是毫不客气地直接跨着墙头翻过来。
江昭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可他眼睁睁看着这人翻墙,却没法直接开口把萧斯也骂出去,只因这人的一举一动都恰好踩在了他的软肋之上,或是挠得他心里一痒,或是惹得他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最不要脸的是,当他真的动了脾气,那个与他一般骄傲的人却会毫不犹豫地低下姿态,直白地向他摊开自己的内心。
这种打直球的方式,江昭做不到,也抵挡不住。
他不禁有些感慨——萧斯也对他都如此,那么那个被萧斯也喜欢的人,究竟会被多么珍惜?
一想到这儿,江昭忽而有点意兴阑珊。
思考这么多做什么,他又不是萧斯也喜欢的人,而且萧斯也对他……也就是正常对朋友的态度。
江昭敛了心神,起身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今天下午还要回趟江家。”
萧斯也问:“伯父昨晚也喝了不少酒,身体还好么?”
“他开心了才这么喝一次,睡一觉就精神抖擞了,”江昭望了他一眼,“老江平时很养生,更不会一睡醒就去吃川菜。”
萧斯也眨眨眼睛,眼神无辜地看着他,一副认错任打任骂的样子,但他越是这样,江昭就越是不忍心再开口嘲他,语气都下意识地柔和了些:“我下午要去帮我妈置办年货。”
萧斯也微微一愣。
“这不是快过年了,今天都阴历二十号了,”江昭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你不知道,我妈每年都得买上足够半年吃的东西,差不多能把一整个房子塞满,自己还用不了多少,基本都得等着其他亲戚来我们家拜年的时候挨个儿送。我负责数红包给我的那些堂兄弟姐妹,从小就被我妈安排干这活儿,跟个散财童子一样。”
萧斯也闻言笑了笑:“挺可爱的。”
江昭白了他一眼,又有点好奇,问道:“你们家一般都什么时候买年货?”
萧斯也顿了顿,似乎回想了一下,才道:“大概是快过年那几天吧。”
江昭叹了口气:“真好,也不急。那你过年是在本地还是回老家?”
他还不知道萧斯也的籍贯在哪儿,想到这儿,他也忽而发现,萧斯也从来没对他聊过自己家里的情况。
闻言,萧斯也道:“我老家在江城,到时候应该要回去。”
江昭挑了下眉,倒是没怎么意外。
当年他在成年宴上第一次见到萧斯也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人应当是个南方人,身上自带着一股北方所没有的清冽气质,清清冷冷的,像是古时诗中所吟诵的月光。
当然,自从跟萧斯也熟识,看透这人的本质之后,这种印象就直接烟消云散了。
毕竟萧斯也这骚里骚气的样子,跟月光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至少是毫不相干。
“你好好休息吧,”江昭站起身,“年后再见。”
他难得过年没有工作,不用外出拍戏不用忙着跑通告,这十几天肯定要一直跟家人在一起。也就是说,今天之后到过完年的这段时间,应该都见不到萧斯也了。夶风小说
但萧斯也又拉住了他:“等一下。”
江昭望向他。
萧斯也抬头与他对视,轻声道:“江城太远,妹妹很少出远门,我怕她会应激。”
“所以……这段时间,能不能把她先寄养到你家里?”
-
江家。
雪白的小布偶猫端坐在木地板上,毛绒绒的长尾巴盘起,浑身只有耳朵尖染着点点咖色,像是一朵柔软的沾了巧克力酱的棉花糖。那双湛蓝的眼睛圆滚滚的,仿佛蕴藏了一整片海洋在其中,令人光看着就觉得心旷神怡。
然而就是这么一只生得贵气的小猫咪,却偏偏一点儿都不怯人,许女士的手一伸出来,小家伙便顺从地将下巴搭到了她掌心,呆呆萌萌的样子,就差在胸口直接挂上一个“快来rua我”的牌子了。
许女士当即发出了无声的尖叫,把妹妹直接搂进怀里,吸成了一朵炸开的棉花糖。
“我后悔当初不养猫了,”许女士幸福地搂着妹妹,像是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女儿,“当年你舅舅问我想要西伯利亚猫还是阿拉斯加的时候,我说当然是狗啊,那么大一只,拎出去多威风……”
说着,她扫了一眼旁边吐舌头的二狗,极为痛心:“结果你看这不争气的玩意儿,每天一出门就去人家草丛里打滚扑蝴蝶,连只吉娃娃都能骂它,幸亏滚的都是别人家的草坪。”
不争气的二狗乐呵呵地抬起狗头,有点好奇地闻着新来的成员,一副傻狗有傻福的模样。
“你这是纯属拉踩。”
江昭虽然偏心妹妹,但还是安抚地拍了拍二狗,结果狗子一激动,直接拱进了他怀里。
眼见着这傻狗又要舔他一脸口水,江昭连忙推开了近在咫尺的狗头。
这下连他也说不出什么了,而且总觉得这幅德行,跟某个不要脸的影帝有点异曲同工。
许女士的置办年货,其实就是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列出一个长长的滑不到底的单子,然后吩咐手下人去置办。
江昭正陪着她在两种不同口味的年糕礼盒之间纠结,兜里的手机忽而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来电备注,把怀里又想凑近的二狗推远一些,起身去了洗手间。
一按下接通键,老詹大咧咧的粗嗓门便传了过来:“这么晚才接,谈恋爱呢?”
江昭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跟谁谈?我要是谈恋爱,你能不知道?”
老詹嘿嘿一笑:“我看你跟那位萧影帝的关系就挺不一般的,原来不是在谈恋爱啊。”
江昭面无表情:“这么关心老板私生活,年终奖一定很多吧?”
软肋被抓住,老詹立即嗷了一嗓子:“我艹我就等着年终奖买酒喝呢,手下留情啊哥哥!”
“行了,别贫,”江昭单手插兜,“到底什么事?”
老詹是他收编来的消息最灵通的狗仔,在他们工作室一直过着半退休的混子生活,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主动给他打电话,那肯定不是单纯想八卦老板私生活这种小事。
果不其然,他听见电话那头的老詹咳嗽两声,声音正经不少:“就是跟你说,还记得当初那户悔捐的人不?他们又找上我了。”
江昭闻言,眼神微微一冷。
当初他帮左小秋找到合适的肾.源后,得知对方的捐献意愿,又发现他们家庭有些困难,便以江家的名义联系过他们,表示会在捐献之后给他们一定的捐献补助。
这自然是违反章程的,所以江昭也没告诉左小秋,但他更没想到,这户人家会因为韩汀风当时的利益诱惑,就这么违背了自己的本心。
他当然对此十分不齿,并且乐得看见这家人因为拿不到韩汀风给的钱,提前预支的贷款又还不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当这群蚂蚁真的来求助他时,他又不能真的袖手旁观。
毕竟这其中拿捏的是左小秋父亲的命脉,他既然一开始选择了涉入其中,就没法置之不理。
“我先告诉小秋,”江昭沉默,片刻道,“这件事,得让他知道。”
他不能让左小秋在移植手术后才得知这些事情,那只会加重左小秋身上对他的愧疚感。
江昭习惯了对朋友仗义,但他不喜欢朋友觉得欠了他什么。
老詹爽快地应下,又跟江昭掰扯了一会儿年终奖的问题,在确定自己的奖金安然无恙后,才美滋滋地挂了电话。
江昭在洗手台前站了一会儿,拨通了左小秋的电话。
左小秋应该还在医院里,他能听见那边传来的依稀的嘈杂声,应该是左小秋在给左父拿药,正在医院走廊上走着。
当他把事情解释过后,左小秋果然陷入了沉默。
但没等对方给出回应,江昭便道:“我先告诉你,我打这个电话就是提前通知你一声,不是让你做选择的。”
左小秋在那端愣了下,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人命关天,那家人卑劣归卑劣,但没什么比叔叔的身体更重要,”江昭接着道,“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不用因为觉得选择了接受捐献,就是帮助了曾经间接伤害过我的人,也不要当做又给我添了什么麻烦——如果这算麻烦,我以前口嗨闹出的热搜,我跑去酒吧蹦迪被拍到的照片,你以前做的这些帮我善后的事情难道不是更麻烦?”
“……但那些都是工作。”左小秋的声音闷闷的。
“打听这些事也是老詹的工作,你要是过意不去,找时间去给他买两瓶好酒,他能直接管你叫爸爸,”江昭毫不客气,“你是我员工,但更是我朋友。我跟朋友只讲义气,不讲谁欠谁的,知道吗?”
他这一番话,算是直接把左小秋从两难的选择之中拽了出来,直接拂去了那些不必要的情感压力。
左小秋又何尝不懂他的意思,半晌后,抽了抽鼻子:“江昭……”
江昭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好了你别讲什么煽情的东西,我听不了。”
“不是,”左小秋道,“我就是想问问,上次给你送的那一包菊花清热茶喝完了没,按照一天一杯,应该差不多了。”
江昭:“……”
江昭:“咳,好像信号不太好?喂?喂你说什么?”
在左小秋兴师问罪之前,江昭迅速挂掉电话,回到了客厅。
许女士抬头看了他一眼:“工作上的事情呀?”
江昭刚想应下,忽而想起,许女士好久之前就跟他抱怨过,他自从自己开工作室之后,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家里,跟她生疏了。
片刻后,江昭还是简单地把这件事给她讲了讲。
许女士听完便叹了口气:“小秋是个好孩子,孝顺。”
江昭刚想接话,就听许女士又幽幽感慨:“不像某些人呀,才帮我遛了两天的狗,就撂挑子不干了,你说是吧?”
江昭:“……”
还没等许女士继续,江昭便举手投降,认命地拿起了狗绳,带着二狗上街策狗奔腾,非常没有影帝的面子。
许女士则笑眯眯地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咪:“这激将法呀,对你江哥哥,打小就好用。”
妹妹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表示赞同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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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天的假期看着挺多,但放假时的时间就像是会被加速一样,只是吃吃喝喝玩玩,就不知不觉地过了大半。
除夕当天,江昭站在门口贴春联。家里的保姆和司机都回去过年了,老江和许女士亲自下厨,二狗在客厅里追着妹妹跑酷,被妹妹哈了一下便不敢再动弹,而是乖乖趴在妹妹面前摇起了尾巴。
江昭怒其不争地撸了一把狗头:“你到底是不是战斗民族的狗?”
二狗很冤枉地嗷呜一声,委屈巴巴的小模样,但紧接着,刚刚还不理睬它的妹妹像是镇定了下来,一双粉嫩的爪爪踩上了二狗的肉肚子,小爪子起起伏伏,竟然是开始踩奶了。
二狗兴奋的叫了一声,直接把肚皮整个露了出来,给妹妹踩着玩。
这幅猫狗其乐融融的样子,江昭也忍不住带了点笑意,恨不得把妹妹一直留在他们家里才好。
这会儿的功夫,萧斯也应该也已经在老家了吧?
江昭心里一动,拿出手机,想给萧斯也发条消息问问。
“儿子,来帮忙和面!”
厨房里的许女士招呼人手,江昭便应了一声,暂且先把手机又塞进了兜里。
而在距离江家数公里之外的位置,有一户建在山上的宏伟别墅,此刻正灯火通明。
大年夜本该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时候,但别墅内这一家人,却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场诡异的沉默。
客厅最中央的家主位上,一个鬓发全白的的老人正拄着一把金丝楠木拐杖,老神在在地闭着眼。
他应当已经年过古稀,身着黑色的盘扣唐装,身形却依旧挺拔笔直。刀削斧凿的面容虽然布满皱纹,却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的英俊,即使闭着眼睛,无形的威严感也从他身上不由自主地倾斜而出,笼罩在四周的任意一处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旁的一个有些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扯了扯自己过于紧箍的领带,擦了一把油脸上的汗,他不敢对老爷子发牢骚,只能转头怒视管家:“怎么还没来?”
“大少爷说,已经在路上了。”管家倾了倾身,恭敬地回答道。
“叫他快一点儿,”中年男人有些不耐,“一家子人都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个时间容易堵车,大哥应该也不是有心的吧。”
一道有些阴柔的青年声音从侧面的沙发旁响起,那是一个眉眼温顺的青年,生得偏女相,气质却也出挑,只可惜他坐在轮椅上,那一双残疾的腿便注定了他的某些命运。
“小书说的是呀,”中年人身旁的美妇人开了口,“肯定是路上堵车,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又不可能是忘了。”
两人一唱一和,看似是在为那迟到的人开解,但大年三十的夜里,大家都在过年,怎么可能会堵车?这是暗地里讽刺了对方根本不把回家过年当回事。
那中年人于是更加愤怒:“这小子,身为我们家子孙,天天出去抛头露面的也就罢了,连过年都不重视,等他到了,我必须得好好教训他……”
“行了!”
威严雄浑的声音响起,那三人几乎同时噤声,却见坐在中央的老爷子缓缓睁眼,只抛下三个字:“都肃静。”
即使是年迈的狮王,也依旧有着令人心生畏惧的力量,旁边候着的其他人几乎都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而就在他呵斥完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停车的声音。
门被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淡定地走入别墅。他穿着随意,西服上还带着点一天动作下来积攒的折痕,看起来是穿着清晨出门的那一套衣服便来赴宴了,瞧着便是根本没把年夜饭当回事的模样。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萧斯也面对着一双手盯向他的目光,全然没什么歉疚感,甚至懒得编一个更合适的借口,“既然人都来齐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你这小子……”
中年人刚刚想训斥上两句,老人便突然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砸:“行了健行,吃饭。”
霍健行的声音便卡在了嗓子眼里,而萧斯也将手中的大衣交给管家,似笑非笑地从他身旁路过:“父亲还是要注意身体,气多了伤肝。”
霍健行哼了一声,脸色铁青。
“大哥。”轮椅上的青年微笑着望着他,神色单纯,“欢迎回家。”
萧斯也望着霍书,也露出一个看起来非常真挚的笑容:“小书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没等霍书开口,旁边的庄新柔便先一步抢答道:“我儿子的身体好得很,不劳你关心。”
她的声音夹带着些许尖酸,萧斯也便挑了挑眉,道:“那恭喜啊,说不定好好做训练,过两年就能站起来了呢?”
这一句话直接刺痛了庄新柔,她恨恨瞪了一眼萧斯也,要不是老爷子在,她指定要把萧斯也骂个狗血淋头。
貌合神离的一家人在餐桌前落座,霍健行习惯性地想坐在霍老爷子的左手边,然而他还没落座,霍老爷子便先招了手:“阿也,你过来。”
霍健行的脸色直接白了几分,连带着霍书的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
萧斯也却没应声,反而拉开了最远的一张椅子:“不用了爷爷,我坐这儿就行。”
霍老爷子眯起了眼睛,眼神沉沉,看不出情绪。
霍家的其他几人都惊讶得一时没发出声音,就站在一旁的管家微微变了脸色——霍氏上下,敢这么不给老爷子面子的人,也就萧斯也这么一个了。
在一片尴尬之中,庄新柔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萧斯也,就等着老爷子对着这混账孙子发火。
然而沉默之后,霍老爷子只是将手里的拐杖递给了管家,整了整自己的衣袖:
“既然都坐下了,那就开饭。”
桌上的年夜菜琳琅满目,只有轻微的咀嚼声传来,安静得像是呼吸声都不敢重了,让这一顿本应热热闹闹的团圆饭显得无比诡异。
萧斯也一直都在垂眸望着餐盘里的食物,目光专注,等吃得差不多了,他拿起餐巾擦擦嘴,径直从座位上起身:“我吃好了,先上楼了。”
老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萧斯也自顾自地转身离开,等他的身影隐没在楼梯之上,霍健行才开口,声音里带着怒气:“爸,您看看这小子的脾气,再不管,是要爬到您头上来了!”
“而且改姓的事情跟他说了多久,他对外也就罢了,连族谱一事都敢儿戏……”
霍老爷子听着儿子的抱怨,片刻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站起身。
他虽然年迈,但目光仍如刀锋,淡淡地扫过儿子一家,最终定格在自己大腹便便的儿子身上:
“他没人管教长到今天……你觉得,都是因为谁?”
霍健行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爷子哼了一声,接过拐杖,一拂袖,也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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