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不自爱。”
“如果不是她不识相,反抗得过于激烈惹怒了歹徒,她又怎么会死?”
“归根究底,还是李菲茜自己的错。”
狡辩的话语源源不断地从小婉的口中溢出。
小婉已经分不清这话到底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穿】
【书】
【吧】
她已经习惯于扮演一个为他人着想的纯洁无辜好女孩。
她戴上虚伪的面具,用柔弱与委屈掩饰自己的欲望与心机,用他人去达到自己或正当或肮脏的目的。
小婉一直沉迷于故作无辜地给别人添堵。
看着别人气急攻心又不得不向她妥协的样子,她作为始作俑者,在一旁享受着他人的安慰,只感觉浑身畅快。
现在,那些“别人”的窘态,被加倍返还到了小婉自己身上。
被迫扯下最后一层遮羞布,将自己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
杜礼轩呆愣片刻后,不知所措。
他觉得自己应该采取行动,为小菲报仇。
可他一直秉承着“与人为善”的原则,竭力避免着与他人产生冲突。
他应该怎么做呢?
杜礼轩略一思忖,就扬起了手,想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重重地扇小婉一个巴掌,然后开始质问小婉,让小婉无地自容。
掌风在面前拂过。
小婉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随即反而抓住了杜礼轩挥过来的手腕,将他往房间中央一推。
这一套流程她已驾轻就熟。
私下里,面对上门找茬的女生时,她已经这么做了无数遍。
出乎小婉的意料,杜礼轩这个少年的战斗力,似乎并不比那些女生高多少。
杜礼轩被甩出了游戏的既定轨道,当下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他踉踉跄跄地摸回墙边,声音都变了调:“你这个恶魔,已经害死了小菲,还想害我?”m.chuanyue1.com
杜礼轩的反应,稍稍驱散了些许小婉心头的恐慌。
她冷静下来,反问:“害死小菲的,不只有我一个人。那天,你不是也在吗?”
“你,又为什么不去救她呢?”
“就算你因为害怕不去救她,事后你为什么又不报警呢?”
“你这是心虚了吗?”
小婉咄咄逼人地反问,尽力想将自己的罪名撇清。
而她的这一行为,对杜礼轩来说不亚于是五雷轰顶。
小婉的话,再次勾起了杜礼轩最不愿意面对的回忆。
小菲凄惨的呼救以及绝望的双眸,又一次浮现。
杜礼轩甚至闻到空气中隐隐飘荡着那天雷雨过后的水汽以及土腥味。
杜礼轩无从辩驳,只能挤出一句话:“你血口喷人!”
接着,他也不在乎什么报仇不报仇的,跌跌撞撞地摸着墙壁,奔向下一个墙角。
一边跑,他一边还自我安慰。
没事的。
小菲是这样的爱他,不顾一切地为他筹集留学的费用。
小菲爱他胜过一切,可以为他奋不顾身,一定不会怨他的。
从一个墙角到另一个墙角的距离仿佛很短,又似乎很长。
杜礼轩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在他的脑内,思绪纷纷扰扰地纠在一起,让他无从去思考这个被他撞到的人是谁?
他机械性地抬起手,拍到了——一个湿漉漉的肩膀。
“阿轩。”
小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动人。
杜礼轩曾经极其喜欢小菲的声音。
因为他喜欢这任昨茜的一切,却唯独不喜欢任昨茜那微微沙哑又带着傲然的嗓音。
小菲温柔的声音,将这一点补足。
“小……小菲。”
声声蛙鸣,戛然而止。
小菲踮起脚尖,温柔地环上杜礼轩的脖颈。
耳鬓厮磨间,少女的声音缱绻。
“阿轩,我好想你。”
房间里静谧得好似一滩死水,只剩少女柔和的嗓音,单方面诉着衷肠。
“阿轩,你有没有想我?”
“阿轩,我好冷啊!”
“……”
冰冷的温度与潮湿的水汽,渗进了杜礼轩的皮肤。
杜礼轩的身体从僵硬变得柔软,软到好似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几乎站不住。
小菲纤细的臂膀却变得极其有力,死死地将杜礼轩箍在怀里。
杜礼轩绝望地挣扎了几下,只得接受现实。
他压下声音中的恐惧,柔声妥协道:“小菲,我也很想你。”
“每天每夜,每一个时辰,都在想你。”
“……”
一对少男少女哪怕心里各怀鬼胎,却还是亲密地在墙角窃窃私语。
就好像夏日花园中的一对缠绵交颈的野鸳鸯。
房间里的其他三人只感觉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将他们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任昨茜垂着眸,眼眶通红。
她身侧的拳头紧攥,关节上的皮肤被绷到最紧,透出骨骼的森森白意。
小婉惊恐地将眼睛瞪到最大,背后渗出丝丝细汗。
为什么小菲会出现在这儿,王璐珊是她杀的吗,小菲会不会也想杀了她报仇?
悔意在心中汹涌。
小婉生恨自己为什么要给任昨茜添堵,参与到请笔仙的那件事情中。
如果那天她没有主动找上任昨茜,她就能逃脱罪责,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老胡心里恨得几欲滴血。
他将女儿视作后半生的指望,为了筹钱赎回女儿做了很多疯狂的事。
而他的女儿却已然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死去,现在做了鬼都还和杜礼轩这个懦弱的小子缠缠绵绵。
等今晚过去,他一定要虐杀了杜礼轩那懦弱的小子和那个叫小婉的丫头,以泄他心头之恨。
正在房间内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墙角的那对鸳鸯的情况急转直下。
“可是,脏了。”
小菲温柔的声音中带了无尽的懊丧,仿佛在责备着什么。
在温言软语中放松了警惕的杜礼轩,赶忙握住小菲冰冷僵硬的双手。
“没事的,我不介意的。”
“哪怕是你被别人碰了,哪怕你脏了,你都还是我最心爱的小菲。”
“那样啊,”小菲的声音中突然带上了讽刺之意,“可是,脏的人又不是我。”
杜礼轩不解:“什么?”
小菲语气中的笑意在扩散:“脏的人,是阿轩你啊!”
熟悉的恐慌再次漫上杜礼轩的心头。
趁小菲已然松开了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杜礼轩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拉开与小菲的距离:“小菲,你怎么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阿轩,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的爸爸抛弃了我,我的妈妈不属于我,我的家也不属于我,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属于我?”
小菲答非所问。
她的声音开始放空,充满了无限怅惘的情绪。
只是短短的两句话,就让老胡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是他的错,是年轻时的他太过混账,让这孩子陷入了这么无助的处境。
一定是因为父爱的缺失,才让他的女儿爱上了这么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小子。
“还有我。”杜礼轩一边后退,一边道:“小菲,你还有我。”
“你安心地去吧,我会一辈子都记着你的。”
“我也曾以为阿轩是我的,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用尽全力,想要让你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
小菲自嘲一笑:“可是,你为什么要变脏呢?”
“……”
杜礼轩僵住,说不出一个字来。
荒唐,只有女人会脏,男人哪怕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又怎么会脏呢?
“小菲,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她们逼我的。”杜礼轩后退的脚步迈得更大,“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小菲的声音逐渐变得癫狂,“你连给我的第一次都是假的,我要怎么相信你?”
“阿轩,你为什么要变脏呢?”
“我只是想拥有一段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感情,拥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爱人。我在这么多人中精挑细选,选中了你,不在意你的卑劣与懦弱,对你千依百顺,把你放在掌心百般宠爱。”
“难道,这些都不够吗?”
阴冷的水汽,伴随着疯狂的声音,犹如一条吐信的毒蛇一般寸寸逼近。
杜礼轩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惊惶,转过身,拔腿狂奔。
也许是潜意识里认为小婉不可靠,又或许是想给任昨茜拉仇恨,他主动略过小婉,奔向任昨茜所在的墙角:“茜茜,你一定得救我!”
当大声念出“茜茜”这两个字的时候,杜礼轩的心中不禁产生一丝悸动。
他终于做出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环住了少女瘦弱的身躯,躲到少女身后。
环住少女的那一刹那,就连因恐惧而狂跳不止的心脏都得到了一丝慰藉。
但这丝慰藉也让杜礼轩感到羞耻。
他只能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任昨茜而起,任昨茜理应救他,甚至做他的替死鬼。
怀中少女的身体颤了颤,随即向杜礼轩献上了个冰凉的吻。
这举动让杜礼轩感到诧异,而这吻中的气息让杜礼轩感到分外熟悉。
可不等杜礼轩去回忆。
少女青葱的五指隔着衣料,划过他敏感的肌肤向下,扼住了他致命的弱点。
一拧、一转、一拉。
然后,重复三次。
细长管道被扯出,深藏于体内的腔体都被扯到移位。
鲜血淅淅沥沥地洒在地上。
“阿轩,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小菲的声音再次响起,褪去了刚刚的疯狂,还带了些许少女的天真娇憨。
可这温柔中,却暗含着偏执。
“啊——”
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在空气中晕染开。
杜礼轩的惨嚎,宛若一道惊雷,炸响在几人耳边。
他的身体,从少女身畔剥离,如同一袋烂泥一般在地上翻滚。
小菲嫌恶地将手中的肉块,扔到杜礼轩的身上,并蹲下身,在他身上擦出道道血迹……
*
时间过了很久。
几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鼻端的血腥味消失。
杜礼轩的存在似乎已被黑暗消融,一切重归平静。
游戏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似乎很高兴,高兴自己看了一出现实版的青春疼痛文学电影。
“很遗憾,杜礼轩先生因为个人情感纠纷,意外出局。”
“接下来,游戏将为您们随机抽调一位客人来弥补空缺,敬请谅解。”
“游戏开始。”
尽管老胡仍然沉浸在悲伤中,但他不得不按照游戏规则,继续游戏。
他心不在焉地趿拉着脚步,走向下一个墙角,伸向墙角中的人。
“胡……承嗣。”
老胡就连报上自己的名字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
承嗣,承嗣。
连女儿都没了,还承什么嗣?
谁知,下一秒身前传来一道略显陌生的声音。
“胡先生不是答应过我,不在旅馆里玩这种游戏的吗?”
老胡略一琢磨,心里一惊,立即反应过来。
这不是旅馆老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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