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又杀人了。”
邢斯炎腿一软,跌倒在地。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郁,占据了他全部的感官。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没有为什么。”
“只不过是杀了一个撞到手上的苍蝇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邢斯曼无所谓地踢了一脚尸体。
婴儿蓝色的塑料拖鞋上,沾上了暗沉的血迹。
邢斯曼见状皱了皱眉,又胡乱伸脚在尸体光|溜|溜的皮肉上蹭了蹭,蹭去了狰狞的血渍。
“不,这不是真的。”
邢斯炎坐在地上,无力起身。
双腿抽搐似的在瓷砖上乱蹬,却拉不开他与邢斯曼的距离。
邢斯曼信步上前,一把抓住邢斯炎的领子,轻而易举地将他整个人拎起来。
“我们,一起把尸体处理掉吧!”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去找爸妈,让他们来帮忙。”
“不——”
邢斯炎立即惊呼。
他不愿意父母在面对这残忍的现实。
“我……我帮你。”
“在这之前,我得先上趟厕所。”
“早答应不就完了吗?”
邢斯曼手一松,手上的邢斯炎再次软软地瘫在地上。
这个半大少年已经分不清背后的凉意是来自于身下地砖的温度,亦或是自己内心中的胆怯。
他勉强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到最角落的便池前,尽力拉开自己与犯罪现场的距离。
*
膀|胱,憋得几乎快要爆炸。
地上,小贺失去焦距的眼睛,半开半阖地盯着他。
身旁,邢斯曼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监视着邢斯炎的动作。
邢斯炎的腿软如面条,可他整个人却僵在原地。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顺畅地如厕。
“我要上厕所了,你先出去。”
“那又有什么?上啊。”
“你是女性,不方便。”
“呵。”
又是一声冷笑。
“不就是二两肉,稀罕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原本就僵硬的气氛陡然间急转直下。
一股冲天的怨气,似乎要冲破天花板,叫嚣着自己的恨意。
邢斯曼蹲在一旁,双手托腮,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邢斯炎,用天真的神情和欢快的语气说出残忍的话语。
“要么上,要么我把你变成和他一样。”
“咔嚓。”
一边说着,邢斯曼还一边笑着做了剪刀剪东西的手势。
看看小贺残缺的躯体,又看看邢斯曼不似作假的眼神。
在高压的氛围下,邢斯炎打了个寒颤,一股热流湿了裤管。
“哈哈哈,哈哈哈……”
见到这一幕的邢斯曼,癫狂大笑。
“有这二两肉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没用的东西。”
笑声就像是一根根针,加入了邢斯炎的耳膜,顺着他的神经,刺激了他的大脑。
半大少年敏感的的自尊心被这笑声啃噬着,传来近乎撕裂般的疼痛。
邢斯炎难堪地捏紧裤管。
被常年穿着多次洗涤的棉织物,不堪重负,裂了道小口子。
被主人捏了许久的美工刀,静静地躺在裤兜里,就好像沉睡的恶魔,等待着苏醒的时机。
*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
姐弟俩默不作声又颇有默契地将尸体拖进了地下室,又用水管冲洗了卫生间的地面。
所有的罪恶与不堪,都在清澈的水流下,消失无踪。
邢斯炎表情木然,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自己。
他做这些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父母,不是因为对邢斯曼的畏惧与妥协。
*
“吱啊——”
邢斯炎在与邢斯曼分道扬镳后,再次推开了地下室的门。
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因为心虚,在进入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后,邢斯炎并没有将门彻底地关上,而是留了一道缝。
微弱的光芒,勾勒着地下室内物品的轮廓。
玻璃瓶里的青蛙顶着大而无神的双眼,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似乎有微风吹过,墙边的水桶中泛起了粼粼的波光。
一侧是袋装的血肉,那一侧是小贺尚算完整的尸身。
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邢斯炎白着脸,站在原地,双手合十,嘴里胡乱喃喃着从庙宇里学来的往生咒。Μ.chuanyue1.℃ōM
“我不是故意的,是邢斯曼逼我的,不要来找我。”
“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你们有怨恨,请找杀害你们的人,不要波及他人。”
说完,邢斯炎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尸体与尸块,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在昨天,他们还是鲜活的两条生命,两个正常体格的年轻人。
而现在他们却死于一个未成年少女之手,成为了两具尸体。
原来,生命是这么脆弱的吗?
原来,一个未成年少女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两条成年人的性命吗?
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
裤兜里的美工刀,硬硬地戳着邢斯炎的皮肉,像是要提醒主人它的存在。
邢斯炎闭上眼睛,朝着两具尸体深深鞠躬,抚慰着心中的不安与歉意。
然而,就在他直起身睁开眼的同时,异变陡生。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跌坐在地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射进地下室的那道微弱光芒,霎时消失,整个地下室陷入一片黑暗。
邢斯炎只觉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他迅速弹起身,后退几步,奔向门口的方向,死命推门。
然而,门纹丝不动。
邢斯炎疯狂地拍打着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门,汗水与泪水混合在一起,刺得眼球生疼。
刚刚在楼道里遇到的大美女再次浮现在眼前。
而在他记忆里令他怦然心动的成熟美女,却好似画皮艳鬼、夜叉修罗,寸寸逼近,伸手挑破了他的皮囊。
是的。
刚刚发生的事情太多,都差点让他忘了。
这座旅馆,很有可能闹鬼。
是谁关了门?
是鬼吗?
他,要死了吗?
背后阴风阵阵,冷汗涔涔。
汗水一冒出头,就仿佛被背后的寒意所冰冻,化为细细密密的冰针,一毫一厘地戳回毛孔里,带来密密层层的刺痛。
邢斯炎缩在门前,只恨不得自己背后的那块皮肉,能够被瞬间麻醉,失去知觉。
绵密的呼吸,回荡在这小小的地下室里。
是他的呼吸吗?
是一个人的呼吸吗?
在这里,究竟有几个人在呼吸?
*
“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被打开。
与温暖的光明一定到来的,是邢斯曼嚣张的笑声。
她在嘲笑他。
他的姐姐,一个看似羸弱的未成年少女,将他这个男性的尊严彻彻底底地踩在了脚底。
邢斯炎窝在地下室门口,指尖血肉模糊。
他全身煞白,只剩下眼眶通红。
泪水、汗水、鼻涕糊了一脸。
在门打开的瞬间,他还在抽搐般地颤抖。
“啊,我亲爱的弟弟,你怎么成这样了?”
邢斯曼故作惊讶地捂住嘴,一举一动间尽显少女的娇憨。
“真是的,都怪你太调皮,不然怎么会弄成这样。”
邢斯炎看向邢斯曼的眼神中只剩恨意。
但下一秒,这个半大少年还是下意识地隐藏了所有情绪。
“鬼,这个旅馆里有鬼。”
“刚刚,小贺的手指动了,他明明已经断气了,怎么还会动?”
“哦。”邢斯曼轻蔑地瞥了邢斯炎一眼,抬脚就走进地下室。
邢斯炎挣扎着起身。
看着邢斯曼的背影,尽管他脸上还有刚刚那一切带来的恐惧,但眼角眉梢的杀意已经隐藏不住了。
他盯着地下室的门。
或许他应该趁现在出去,关上地下室的门,也让她吃一回苦头。
又或许……
邢斯炎捏了捏裤兜里的美工刀。
冷冰冰的金属触感,助长着他的杀念。
心中的恶魔不断的叫嚣着。
杀了她。
杀了她。
只要杀了她,一切问题就将迎刃而解。
“哪里动了?”
“这不一点变化都没有吗?”
突然,邢斯曼转过头,一双黑压压的眸子看过来,眼神中充满探究。
“他肯定动了,我亲眼看到的。”
“嗤。”
邢斯曼就是轻蔑一笑,踢了一脚小贺的尸体。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脚,却将这句成年男人的尸体踢得滚了好几圈。
“一定是你胆小,看错了。”
“我没看错,你蹲下来仔细观察一下。”
回答脱口而出,可语气却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味。
邢斯炎虚掩上地下室的门,然后一步一步的接近自己的双胞胎姐姐。
手心里,捏着那把美工刀。
紧张的手汗,已经将美工刀的刀身濡湿。
经过精良表面处理的金属,在此时变得滑不溜手。
邢斯曼似乎不疑有他,只是专心检查着小贺的尸体。
而在她的身后,她的双胞胎弟弟,像是死神一般,朝着她高高举起了屠刀……
*
“肯定是你看错了。”
邢斯曼突然起身回头。
“小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邢斯炎一脸乖顺,不欲与邢斯曼争辩。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但是这个旅馆真的有鬼。”
“鬼?”
这回,邢斯曼的咬字,极为意味深长。
“是的。”
就这样,邢斯炎将他早晨在走廊上发生的事,对着邢斯曼阖盘脱出。
他改主意了。
高明的杀人手段,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
如果这个旅馆真的有鬼,他就需要眼前这个冲动的姐姐,当马前卒,必要时以身饲鬼,来保护旅馆里其他无辜的人。
可是,邢斯曼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比起鬼,她的注意点却在一个令他难堪的地方。
邢斯曼语带嘲讽:“你起反应了,对着一个鬼?”
邢斯炎的表情,顿时僵硬。
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不是重要的东西,你一个女生不该问的。”
“怎么,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吗?”
“那二两肉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吗?”
“如果你不要,那就送给我吧!”
邢斯曼连珠炮般的话语,几乎要把邢斯炎问傻了。
这个半大少年呆呆地立在原地,脸上又黑又红。
“你不要胡搅蛮缠。”
“我没有胡搅蛮缠,我们不是双胞胎吗?”
“既然那东西对你来说是个负担,那你就给我吧!”
“你当妹妹,我当哥哥。同样是一男一女,爸妈也不亏。”
谁想当女的?
他邢斯炎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想当一个女的?
邢斯炎不明白邢斯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世人大多重男轻女,但他家正好相反,是重女轻男。
身边的部分男性或多或少若有若无地压榨着女性。
作为原本理应可以当利益既得者的男性,邢斯炎之前并不是没有怨过。
他是家中的儿子,理应享受更多的资源倾斜才是。
为什么他们家就是特殊的那一个呢?
姐姐之所以为姐姐,不应该是照顾弟弟吗?
幼时的邢斯炎甚至想过,如果自己是个女性,而邢斯曼是个男性,那该有多好。
那样,邢斯曼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属于他了。
长大以后,邢斯炎知道了更多,那种想法似乎就不见了。
按照现在的道德观,男女,应该平等,不是吗?
邢斯炎甚至庆幸自己是个男性。
因为这样,他才能更好的守护自己的家庭。
而现在,邢斯曼的话撕开了邢斯炎心头那层名为道德的遮羞布。
在那场遮羞布下,是部分男性亘古以来对女性的高高在上。
邢斯炎不知道此事他该说些什么。
良久,他才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
“神……神经病。”
*
窗外天光大亮,马路上人来人往。
餐厅里,老严、严太太和小裴三人正吃着早饭。
一见老邢一家过来,老严就热情地招呼道:“老邢,这里。”
“位子都给你们留好了。”
老邢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拂了老严的面子。
他笑了笑,领着家人拿了饭盒,就坐到了老严三人的对面。
这一落座,老邢就发现了不对:“怎么少了个人?”
“哦,你是说小贺吗?”老严摆摆手,“他这人一向特立独行,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这个大少爷有主见得很,咱们不用担心他。”
“说起来……”老严停下筷子,意有所指,“倒是老邢你的事比较重要。”
“你的事,我太太都跟我说了。”
“你放心,那就是一桩小事,包在我身上。”
“什么事?”
老邢一脸迷茫,语带疑惑。
只是,在桌下,他的拳头已经捏得死紧。
“唉,老邢,你太太都和我太太说了你们的难处。”
“都是老同学,有难处怎么就不能直说呢?”
“对了,这里还有个项目,你可以参与进来,包你赚得盆满钵满。”
听到项目二字,老邢额角青筋直跳。
“不……”
老邢的拒绝还未出口,坐在他身边的邢太太就兴高采烈地一口答应下来。
“好勒,严主任真是个爽气人,我家这没用的老邢,就拜托您照顾了。”
“好,好。”
“邢太太真爽快。”
老严一听,喜得满面红光:“日后如果有事情,还需要邢太太帮忙。”
“成,严主任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邢太太声音敞亮,跟唱戏似的连声奉承。
“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眼看自己的妻子与老严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老邢心头怒火中烧。
“砰!”
老邢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惊得满桌人鸦雀无声。
“你,跟我出来。”
老邢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不过邢太太的挣扎,强行把她拖出了餐厅。
剩下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心思各异。
老严笑容不变,看看邢斯曼,又看看邢斯炎。
“你们两姐弟,怎么坐得那么远。”
“对了,斯曼,你记得我吗?”
“你母亲生产时,是我太太给你们两姐弟接生的……”夶风小说
*
“放手!”
餐厅外,老邢把邢太太拖到了一个僻静角落。
邢太太被老邢当众下了面子,登时整张脸黑如锅底。
无穷无尽的委屈,在她的胸腔中扩散。
“你到底和严太太说了什么?”
“知道那个项目是什么吗?你就答应。”
“你这人,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老邢的连番数落,更是让邢太太的委屈在顷刻间爆发。
“是,你厉害,你脑子清醒。”
“你这么厉害,怎么就成天只往家里拿三瓜俩枣的,打发乞丐哪!”
“没有我在那些阔太太面前装疯卖傻,卖那些你看不上的东西,咱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
“钱,钱,钱,又是钱!”
老邢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邢太太的话,深深伤害了他的男性自尊。
“我承认你对家庭的贡献不小,”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太过暴躁,老邢揉了揉太阳穴:“咱们的钱够花。”
“现在的孩子结婚都晚,等咱们走了,咱们住的这套房子就是斯炎的了。这些年,咱们的存款虽然不多,也够他娶媳妇的。”
“行,斯炎是个懂事的孩子,这勉强算是解决了他的人生大事。”邢太太像是第一次认识老邢一般注视着他,“那斯曼呢?”
“我在医疗行业工作,斯曼的药不成问题。”
“等她长大成人了,咱们就把她就近嫁掉。一定要近,方便我们时常去探视。”
“当然,到时候她婆家给的彩礼咱们分文不取,全部当嫁妆返还。”
“呵,”邢太太冷笑。
她冷笑时的神态,简直和邢斯曼一模一样。
“那其他的呢?”
“其他?”老邢疑惑反问,“还有什么其他?”
“老邢,我还以为你是个多疼闺女的人,没想到你藏得倒挺深啊!”
“儿子拿房拿存款,女儿拿婆家的彩礼充门面。这种事情传出去,亲戚邻居的口水都能把我淹死,我丢不起那个人。”
“……”
眼看着夫妻俩之间局势要进入僵局,老邢主动转移话题。
“我要和你说的不是那个。”老邢眉头紧锁,原本尚算笔挺的肩背也垮了,“我是说老严那个人。”
“我们不能和他扯上关系,尤其是经济关系。”
“至于那个项目……”
“呵。”
邢太太上下打量着老邢,又是一声冷笑,打断了老邢絮絮叨叨的解释。
“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又是你那没用的自尊心在作祟。”
“你是看以前不如你的老同学发达了,心里自卑了是不是?”
“就许你有自尊,你的自尊贵得很,比孩子们的未来更重要。”
“这事你不用管,我自己就能做。”
“没用的东西,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么个人。”
“……”
*
就这样,原本还算恩爱的两夫妻,闹得不欢而散。
老邢颓然地站在原地,痛苦地捶着墙壁。
发生在这里的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让他后悔得无以复加。
多年前的年少气盛,已经酿成了一瓶剧毒,渐渐地开始发挥起了药效,腐蚀着他所珍视的一切。
而他,却始终无法去面对错误,去将那错误宣之于口。
因为,这个后果太过严重。
他已经无力去承担。
*
邢太太快步走着,越走越快。
终于,泪水汹涌,夺眶而出。
昨晚,她一夜未眠。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鼻尖似乎一直萦绕着血腥味。
一闭上眼睛,小盲女那双大而无神的眼睛,就会在眼前环绕。
那个小盲女的死,就像是一道诅咒,死死地将她的心脏勒紧。
借着月光,她仔细描摹着女儿的面庞。
年轻的肌肤,柔和的线条,温柔的眉眼,有五分她年轻时的影子。
那是她的女儿啊!
是她挣命生下来的体弱多病的女儿,是她生命的延续。
尽管她心里知道包庇是一种错误,但母爱的盲目,让她无法回头。
不管女儿变成什么样,她都是她的女儿。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种杀人事件,就是悬在她女儿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或早或晚,终将落下。
当案情大白于天下之时,她会代替女儿自首认罪。
东窗事发之后,她这个杀人犯母亲,势必会影响到一双儿女的前途。
所以,在这之前,她需要挣到足够的钱,来为她一双儿女未来的人生保驾护航。
想到这里,邢太太绷紧了唇角,止住无用的眼泪。
她熟练地抹去所有争吵与伤心的痕迹,在镜子前揉了揉脸,露出那抹熟悉的过于热情的笑容,大踏步朝餐厅走去。
*
“邢太太。”
就在邢太太要去推开餐厅大门的那一刻,一道稍显陌生的声音叫住了她。
邢太太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挺拔的青年。
“啊,是小贺啊!”
“刚才,你去哪儿了?可让我们和老严他们好一番担心。”
小贺挠了挠头,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刚刚和小朋友玩了一场小游戏,出了一点小意外,耽误了一些时间。”
“真是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对了,导师他们在里面吗?”
“在的,在的。”
“哎,你这年轻人,真是瞎胡闹。”
邢太太赶忙招呼:“这么大人了,还贪玩。再耽搁一会儿,你该错过饭点了。”
“赶紧进来!”
在衣服的遮掩下,斑驳的伤口依然存在。
厚厚的血痂,止住了缓慢渗出外流的血液与组织液。
小贺应声进门,脚步流畅。
“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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