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允的父母走得太过突然,甚至没有来得及留下半个字的遗言。
转瞬之间,一个完美的家庭只剩下一个她。
简直是无妄之灾。
温思允受到的打击太大了。
她每天活得像个傀儡。
林姝甚至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假,天天在家里陪她,就怕她想不开。
作为一个单身母亲,林姝又要养温思允又要养曹逸音,还有房贷背在身上,长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温思允很懂事,也出乎意料的坚强。她向林姝一遍又一遍地保证自己不会出事,过段时间就重新回去上学。
只是,发生了这些事情以后,温思允已经完全没有心思谈恋爱。
这本来就是学校里禁止的事情,她也不想给林姝找麻烦,于是选择和邢周分手。
渐渐从生活的阴翳中走出来以后,温思允的性格较之从前变了很多。
她的消费观也从最初的对钱没概念,变成了后来的仔细地抱着记账本过日子。
她不是不想邢周的,也不是不想跟他复合。
两人的过去太过美好,甚至,除了林姝和曹逸音以外,邢周便是和她最最亲近的人了。
只是很多事情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温思允觉得,她和邢周之间的距离变得好远。
她见到他的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卑,不单是钱这方面的原因。
邢周向来是像阳光一样的少年,但是温思允却从云端掉下来,深深地陷进了生活的泥潭里。
她好像只能仰望他,而不能和他并肩。
温思允不敢见他,不敢回他的消息,她怕他因为之前自己对他造成的伤害而恨自己,更怕他已经忘记自己。
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保持距离,各自过自己的生活。
……
讲这些事的时候,温思允全程都忍住了没有哭,把眼眶里的眼泪通通倒回去。
她说完以后过了好久,面前的少年也只是竭力地抱着自己,一字未语,力道像是要把她揉进血骨里。
从前,在想明白温思允和自己分手可能是有苦衷以后,邢周思考过很多种可能性。父母生意失败、负债累累之类的种种,甚至,连豪门里抱错孩子、发现温思允是个养了十几年的假千金这种理由,都在他脑子里存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邢周怎么也没想到。现实会那么残忍。
温思允对家庭的依赖感本就很强,更何况一下子失去双亲,换谁都没办法接受。
也难怪她害怕坐飞机。
难怪她变得怕黑、变得容易做噩梦。
很难想象她这些年里都经历了什么。
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被强迫着变得现实又坚强。
邢周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到软处,钝钝地疼。
除了抱紧她以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来安慰。
而除了心疼以外,也有气愤。
气她没有早点儿告诉自己,更气自己当时没能陪在她身边。
温思允被他箍得有些呼吸困难,轻轻喊了他一声。
“粥粥?”
“温思允,”邢周说话的嗓音嘶哑,温思允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有什么事儿是我不能和你一起扛的啊?”
“唔……”
温思允试图从他怀里钻出来,被他很用力地重新摁回去。
邢周:“你就笃定了我会因为这种事儿嫌弃你是不是,嗯?”
温思允懵懵的,从语气中推断,觉得他可能是生气了。
她低着眼睛道了个歉:“对不起,我……”
邢周终于放开她。
温思允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他眼角泛着红色。
“现在道歉晚了。”
邢周凝视着面前不知所措的少女,语气很低很沉。
仔细分辨,还带着点颤抖的意味。
他近乎于虔诚地吻住她,嗓音缓慢而破碎。
“——拿你的下半辈子来还吧。”
……
温思允昨晚是和邢周在同一个房间里睡的。
准确地说,是和邢周在同一张床上,被他抱着睡的。
另一间被邢周铺好床的客卧只营业了几个小时,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就再也不会营业了。
毕竟邢周每晚都会赖在温思允的床上要抱抱。
……
少年的肩膀宽厚、胸膛温热,贴在自己后背的时候,还能听见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给人以十足的安全感。
除去先前那段噩梦,昨晚应该是温思允近几年来睡得最最安稳的一夜。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温思允被邢周的闹铃叫醒。
朦胧之间,感受到睡在身边的人爬起来亲了亲她。
被窝鼓动几下,而后便没了动静。
温思允又迷迷糊糊地睡了回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邢周这时候正在学校里上课,但她在新海苑的东西却早就被他打包好了,成箱地放在客厅里。
温思允洗漱完毕,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收到邢周发来的“粥温在电饭煲里”的消息。
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温思允莫名有一种自己正在坐月子的错觉。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到厨房里盛出一碗皮蛋粥来喝。
简单吃过早午饭以后,温思允把客厅里堆着的东西整理到屋子里。
几乎所有东西都全部变成了双份。
IceBear和Grizzly的拖鞋一起摆在鞋柜里、白色的牙杯和深蓝色的牙杯并排放在洗手台上、短裙和西裤混着挂在衣架上。很有家的感觉。
温思允把家里打扫和整理了一番,又到所有地方“参观”了一遍,简直没有一处不满意。
和喜欢的人同居是一件好快乐的事。
快乐地一起出门去上课,快乐地一起回家,快乐地一起肆无忌惮地卿卿我我。
邢周在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陋习,两人各方面都很合拍。因为分别有自己的工作,他们平时也都会给彼此留出足够的个人空间。【穿】
【书】
【吧】
邢周直播的时候需要用餐厅,温思允就窝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
温思允做寄拍单的时候在客卧,邢周也不会过来打扰她。
除了要被邢周按着头吃饭以外,温思允觉得一切都美妙极了。
除了晚上抱在一起睡觉的时候总是容易擦枪走火以外,邢周觉得一切都美妙极了。
当然,要是细究起来的话,擦枪走火也不失为一种心甘情愿的美妙。
……
眨眼之间,暑假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
温思允不急着回奚城,邢周也在这儿陪着她。
李城那边每个月都固定有至少一次的货品上新,Ever也要准备七夕节活动的宣传图。温思允准备在C市待到七月中下旬、把Ever的硬照拍完再回去,等到八月初在D市和邢周一起过完七夕后回来,继续给李城打工。
夏天的衣服轻薄,暑假回家比寒假轻松许多。
两人同样乘坐了同一班高铁,但这次,邢周先随着温思允回了一趟奚城,一起看望她的爸爸妈妈。
扫过墓后,温思允在车站把邢周送上车、曹逸音来接温思允回家。
曹逸音利用这个暑假的时间在附近找了一份短期工,自己赚些零花钱;而林姝没有暑假,每天也都要到公司上班。这样一来,白天的家里,只剩下温思允一个人。
她和厨房是此生无缘了,但好歹能主动承担一些买菜和做家务的活儿。
D市虽然地理位置靠北,但夏季依旧酷热难耐。
温思允躲着太阳,每天起大早、全副武装地到菜市场里买菜,每次回到家里的时候都还是被晒到蔫巴巴。
这天,蔫巴巴的温思允坐在定向电风扇前面擦汗。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和还在睡梦里的邢周发消息。
一条“我到家了”刚发出去,顶部就弹出来一条微博推送。
她目光扫到“孙洪洋”几个字,点进去看详情。
新闻开头第一句便是“孙洪洋宣布Chess品牌正式破产”。
底下罗列了一些法律条文、事件叙述与解析。
公司破产原本是一件程序很繁琐的事,但或许是因为孙洪洋的做派已然引起公愤,在舆论的强力监督之下,前后仅花费一个多月,就完成了破产清算。
破产后,Chess公司的楼宇搬空,全国各地的Chess工厂全部停工、机器变卖,除了一些卖家仓库中还未来得及销售出去的存货以外,Chess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几乎是以一己之扳倒整家企业的季优也再没出现过。
听说她家里的债务还欠着一些,但数额不大,她去了不知哪个小城镇上,隐姓埋名地生活。
温思允叹了口气,只觉世事唏嘘。
——
很快就到了七夕前一天。
温思允计划着明天早上坐车到D市和邢周一起过节。
当然,想是一回事,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晚饭时,温思允坐在餐桌前,把背挺得直直的,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小姨。”
林姝问:“怎么了?”
“我明天要回学校,”温思允缓缓说,“已经和老板商量好时间了。”
工作原因,温思允寒暑假能在家待着的日子向来不长,林姝舍不得也没办法,只嘱咐道:“别太辛苦了。”
温思允应下。
三人又安静地吃了会儿饭。
曹逸音忽然猛地把头从饭碗里抬起来,嘴角还挂着两粒米。
“我去!”
“明天不是七夕吗?”
“姐,你不会是借口工作,然后趁机去找我姐夫过七夕节吧?”
“妈耶!!那你住哪儿啊?他家??”
温思允:“……”
我求求你闭嘴吧。
温思允觉得自己但凡沉不住气一点儿,刚才就会被他套出话来。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换上一幅疑惑的表情,声情并茂地演他。
“啊?”
“是吗?”
“明天居然是七夕节吗??”
曹逸音:“……”
曹逸音:“姐,你的演技未免也太浮夸了。”
林姝闻言,伸长手臂,绕过去扇了一把曹逸音的头。
曹逸音吃痛地叫了一声,温思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一举一动之间,家庭地位立显。
身处食物链底端的曹逸音委屈地瘪着嘴,不说话了。
温思允这才开口,避重就轻地解释道:“小姨,我真的有工作。”
林姝接话很快:“小姨知道的,你别听你弟弟瞎扯。”
“不过啊,”林姝又笑着说,“要是真的去跟男朋友过节,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温思允觉得脸热,小声说了句“我吃饱了”,迅速溜回房间整理东西。
门外很快传来曹逸音咋咋呼呼又得意洋洋的声音。
“妈,你看!”
“我就说姐肯定是要跑去谈恋爱!!”
“你以为就你看得出来?”
“你姐脸皮薄,你要给她留着面子。”
“哎呀,你说教就说教,别拎我耳朵!”
“我这是叫你长记性!”
……
温思允的脸更红了。
第二天。
温思允顶着曹逸音暧昧又迷离的目光登上了大巴。
邢周也起了个早,到车站去接她。
两人有半个月没见,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温思允一走出车站就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小跑着冲到邢周跟前,动作熟稔地跳到了他身上挂着。双腿环住他的腰身、双臂圈住他的脖子。
因为动作有些急,被快速拖过来的行李箱还倒在了地上,但是暂时没有人理会。
邢周轻松地接住温思允,急切但克制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眼底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想我了啊?”
温思允一张桃花面上全是不加掩饰的爱意和思念,轻轻点了点头。
邢周就着这个姿势弯下腰、把行李箱扶起来。他右手托着温思允、左手拉着箱子,就这么走出去。
温思允这下知道羞了。
她缠在他腰际的双腿挣扎了几下,一对漂亮的眉毛皱起来:“可以放我下来啦!我自己走。”
“挂着吧,”邢周扬了扬眉,脚下的步子没停,语气漫不经心的,“我还没抱够。”
温思允:“……”
温思允窘迫地把脸埋起来,只露出两只红艳艳的耳朵尖儿。
邢周看着好笑,偏头在她左耳上亲了亲。
好在这时候汽车站里也没什么人。
温思允直到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才被邢周放下来。
她钻进车里,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呀?”
邢周答:“给你订了宾馆,先去那儿放东西。”
为了防止今天玩得忘记了时间、温思允需要赶夜路回C市,邢周特地提前给她订了今晚休息的宾馆,等明天白天再送她乘坐高铁回C市。
温思允点了点头,和邢周一起到前台取了房卡,又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临近中午的时候才下楼。
两人约好了这次不相互送礼物,一起出去玩一天。
吃饭、逛街、看电影,做一对庸俗但是快乐的恋人。
中学时期,温思允和邢周几乎每个月都会这样出去约会几次,但在复合以后,这似乎还是第一回。m.chuanyue1.com
七夕当天的综合商场里不重样地放着轻快的小甜歌,气氛很热闹。到处都有勾肩搭背的情侣,凡所路过的店门口也摆上了七夕活动的引导牌,就连地面上都贴着粉色的爱心图标。
恋爱的味道很浓。
温思允兴致勃勃地拉着邢周在甜品店门口排队,买到第二支半价的七夕限定款樱花味冰淇淋,像以前约会时的每一次一样,拉着邢周给自己拍照。
邢周用自己手中的冰淇淋当前景,温思允和她手里的冰淇淋当后景,拍了一张不露脸也能秀恩爱的照片。
温思允满意地看了好几眼,从屏幕上移开眼以后,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冰淇淋被邢周咬掉了好大一口。
温思允很不满:“你干嘛?”
邢周把嘴里的那口含化了,才勾住她的脖子往前走,边走边道:“你生理期快到了,得少吃点儿冰的,不然到时候又要叫肚子疼。”
“……”温思允对冰淇淋是真爱,而且现在很难得才吃一次,于是跟他讨价还价,“那你的也给我咬一口。”
“我的一口没有你的一口大,四舍五入,我还是少吃了很多的。”
邢周瞟了一眼她手里的冰淇淋,语气很遗憾:“有时间跟我讨价还价不如赶紧吃,不然一会儿全化没了。”
温思允:“……”
温思允很冷漠地“哦”了一声,埋头吃东西。
邢周见她吃得差不多了,便从帮她拎着的包里翻出纸巾、镜子和口红来给她补妆,动作熟练到令人心疼。
温思允突然被他的这一套动作逗笑,踮脚在他侧脸亲了一下,甜甜地说道:“粥粥,你真好。”
邢周“啧”了一声:“好好珍惜我。”
温思允郑重地应了,站在原地补完妆,又动作飞快地把口红和小镜子放回邢周提着的包里、纸巾塞到他手心。
少女脸上的表情笑眯眯的,还有些小得意,像只餍足的猫咪。
邢周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了句:“傻不傻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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