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鸢很想告诉他,其实按太一宫与神农宫的交情,取点药材是随随便便的事,顶多偶尔招呼一句。
但她现在是‘三重天朔曦神君’手下的神官,只得在敖光面前演场戏。
神农的宫殿与药庐都在九重天,可炎鸢这回需要的全是最普通的药材,得去三重天拿。她腾空之前用翅膀施了个法术,敖光眼里看着他们是在向前,实则早就向下变换了好几重。
两炷香后,他们抵达神农设在三重天的药所前。
药所前排了很长的队,好些神仙怀里还抱着病恹恹的小兽。离敖光他们最近的一只小兽觉察到什么,微微睁开眼,用鼻子嗅了嗅。敖光见它生得可爱,下意识伸手去摸,不想那小兽突然嗷呜一声,险些咬了他的手。
“小仙官,真是对不住。”小兽主人,一位笑得和善的仙子道。
敖光忙摆手说是自己的错,又转头去找炎鸢。炎鸢正向另侧站立的仙官出示自己的腰牌,那仙官只看一眼,便让出道来。随后,炎鸢招手唤敖光过去。
“为什么我们不用排队?”在外殿小径走了几步路后,敖光问道。
炎鸢定是不能提及太一身份,便道,“记着宫里的药园么?大多是神农大神托陛下看护的,于情于理,神农大神应当得为我们开个方便之门。”
“原来如此。”
他们来的这间药庐里比较冷清,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三四人。听过炎鸢描述的症状,那药君很快写下方子,遣小徒弟去取药。
太一宫里没有普通药材用的药炉,所以他们得等药君将药制成药水后才能离开。这种药水所用的药材不多,但熬制步骤有点繁杂,最少需要小半时辰。
“要是小殿下觉着闷,可以四处走走。”炎鸢倚在药庐外的廊柱前晒太阳,“这儿都是药田,小殿下可去辨辨书上写的那些药草,省得陛下问起时又答错。”
太一教授的功法很多,除最基础的道法和实战外,还有阵法演练、药草辨别和敖制、法器炼制等。在他出远门前,还给敖光留了辨别草药的作业,说是回来之后就要考他。
敖光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对药草着实没辙。他老觉着每种药草都是绿油油的,生得都是一个模样,看上去几乎一样的两种草,偏偏有的是野草,有的是药草。
在太一知晓他分不清这些之后,就更喜欢拿极其相似的药材摆在一块叫他辨认。
十株草敖光起码能错七株,剩下的三株不是记错名字就是记错用处,每当这时太一就会刮他的鼻子嘲笑他,且当晚还没有睡前故事听。
“那药田里有没有猛兽看守?我好准备武器。”
敖光认真的模样逗得炎鸢直乐,笑够之后,她说道,“只有仙将。麒麟一族只爱守卫自己的家园,没大工夫到天界来。”
“好,那我走了。”
炎鸢点头,嘱咐他届时到这儿来汇合,若是不识路可以问沿途的神官。敖光答应,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长廊中。
药庐看似不大,其中的小路却是不少。敖光绕来绕去,最后把自己绕得迷糊,看每棵树、每块石头都长得一样。Μ.chuanyue1.℃ōM
他又不好在别人的宫殿里做记号,只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在里头乱转。不知转了多久,忽见不远处有间小木屋,他心道有救,赶忙过去。
屋外立着一圈栅栏,他刚刚靠近,那些栅栏突然跟活了一样攻来。栅栏顶上尖头锐利,还闪着光,像是淬了毒。
敖光原地起跳,那栅栏便从他脚下飞了过去,没等他松口气,那栅栏去而复返,与其他几个栅栏一道排列。
“一字长蛇阵?”敖光惊讶。
这种阵法他跟太一学过,是最为简易的阵法。用阵者将人以一字排开,如蛇一般站立。阵法看似普通,却有很强的攻击和防守力,破阵者同时对付头尾,否则就容易中招。
当初太一教授他这个阵法时,用的是一排阵旗,敖光每局都输得一败涂地。眼下他面对的可不是软趴趴的旗子,而是极可能要他性命的尖木桩。
所以,此局许胜不许败。
没等他多想,那栅栏阵骤然攻来,敖光登时选择打飞离自己最近的栅栏,攻向首尾。不想这栅栏像是长了眼睛,在敖光出手的瞬间,首尾全部退后,当中三道栅栏直直朝他飞来。敖光以一打三,栅栏攻势迅猛,闪躲同样极快,敖光好几回都落了空,差点被尖头所伤。
连着打了数十个回合,敖光开始有点气喘吁吁。这种阵法是用灵力控制,攻阵者自然也需要用灵力应对,虽说他现在功力提升不少,但一口气打这么久的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稍稍顺好气,他摸向腰间的乾坤袋,袋里装着几枚暗器,是太一先前授法后赠他的,说是威力颇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使用。
敖光想了想,最后还是收回了手,继续用太一教他的法子破阵。一连踢断几根木桩,使尖头钉在身后的树干上后,那栅栏的攻势有所减慢,只是它们一下列长蛇阵,一下又列雁回阵,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有些捉摸不透。
又打了十多个回合,折去一大片栅栏,敖光的呼吸愈发加重起来,额上汗珠豆般滚落,模糊视线。
而恰在此时,尖木桩席卷重来,敖光施力要抵挡,却发现自己光是站立就已经耗去不少气力,更何况是与它打斗。
木桩飞得极快,敖光挪步欲躲,不想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而那木桩径自向下,直朝他面门而来!
敖光猛然闭眼,出乎意料,想象的疼痛并未到来。
随即睁眼,只见那木桩就停在他鼻尖不过一寸之处,只要他往前一点,就会被那毒物所伤。一阵风过,那木桩骤然朝后飞去,那些被敖光打断或钉在树上的残部也都逐一飞回,顷刻之间拼接回原先模样。
不会又要来一次罢?敖光有些绝望地想道。
但那些木栅栏只是安然归位,并且让出一条通道。待得恢复点气力,敖光支撑着站起,慢吞吞地走过去,而在路过木栅栏时,他用了眼下能保持的最快速度。www.chuanyue1.com
木屋内的摆设很简单,无桌无椅,只有一面大药柜和工作台。工作台上正放着许多药草,药草旁的药杵和石轮一个捣药,一个碾药,像是被什么人用法术操控着。
“小小阵法费了你这么大工夫,看来你太一的功力减弱不少。”一个清润男声由远及近。
敖光转头,就见身侧小房里走出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男子生得俊朗,着一身绿衣,手上正抱着个石钵,边说还边捣药。
看清来客面容,男子咦了一声,道,“你不是太一?”
“弟子敖光,见过上神。”
“龙族?”男子笑了一声,“吾可许久没见着龙族了。龙族小娃娃,吾是神农。”
敖光身子一震,将背弓得更低。
这位便是神农大神,如他知晓的那样平易近人。
神农变出张椅子,着敖光坐下,自己则走到工作台前继续忙活。换上新药重新开始研磨后,神农道,“我方才还以为太一又要到我这儿练阵。”
“太一帝君常来这儿么?”
“不常来,但他每次来一定会把吾的阵破个精光,然后顺走不少珍贵药材。方才你那破阵方法有些像他,吾便下了点狠手,应当没伤着你罢?”
敖光摇头。
神农大神定然是手下留情,不然他这条小命早就交代在这儿了。
“来,服下。”神农送来一枚乌黑药丸。
敖光没有伸手,不解地看着他。
“益气补血,强身健体。”神农说。
敖光将信将疑地吃下,不多久,丹田微微发热,那些消耗的灵力渐渐聚拢回来。他赶忙起身道谢,神农只是微笑,“还未问你因何前来?”
敖光把自己跟着炎鸢前来求药和在这附近迷路的事都给说了,神农一路听着,手中依旧不停捣药。
末了说道,“相见即是有缘。小光,方才你提到炎鸢,那你便是他们提过的小殿下?”
“上神知道我么?”敖光颇为吃惊。
“听过几回。先前听闻你在寻启蒙师父,可有进展?”
敖光又把那些事说了,神农听完哈哈大笑,“同他们相比,你口中那位朔曦神君的确厉害许多。对了,他既说当初在我门下启蒙,那你便唤我一句师祖罢。”
“是。”
太一的徒弟唤自己师祖,是怎么听怎么高兴。谁让太一总爱到他这儿顺手牵羊,这回让他吃点亏算是补偿。
不过这孩子也是天真,朔曦这样明显的名号,自己一听便知是太一,怎么他还傻乎乎地以为是什么三重天大神?
哪个三重天大神能教会他破神农药屋前阵法的?没有一个!
“师祖,您这是在做还神丹么?”敖光走到工作台前,指着那些药草问。
神农一听,好看的眉皱起,“再说一遍,什么丹?”
敖光以为他年纪大,有点耳背,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神农:……
“你觉着哪个像用来制还神丹的药草?”神农问。
还神丹是每位修道者必学的丹药,属最初级的丹药。这等丹药在神农这儿多是新收的小徒弟或点化封仙的草木一族所制,药君往上的神仙都不会再碰,更何况是上神神农。
敖光一连指了好几株,指完后冲他扬起一个自信满满的笑脸。他每说一个,神农的脸就黑上一分,等他说完,神农的脸都能拿去烧火。
“你跟着朔曦学了快一年,就学了这个?”他有些不耐地说,“炎鸢是送你来气吾的罢?”
“错了吗?”
“当然!全错了!”神农怒道。
一向温和的人突然生气,是件极可怕的事。敖光被他这样一吼,登时收回笑容,低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神农这人平日里很好相处,可一遇上药草的事就有点失控,但他好歹都活了这么多年,对他人的喜怒哀乐还是颇为敏锐。
“对不住,是不是吓着你了?”他带着点歉意问。
敖光当即摇头。
神农叹了口气,“旁人的徒弟错就错罢,偏是他的徒弟。”
他可在太一那儿安了不少药田,万一孩子哪天不小心认错药,把那些珍贵药材拿去混用一通,真的就是在他心头剜肉。
“既然你说你师父这些日子不在宫里,无人授课。那你就先留在吾这儿,好好分清楚还神丹究竟是用什么药草做的,而吾现在做的又是什么丹药。”神农恢复先前的友善语气,话里却还是有股子不容拒绝的意味。
敖光又喜又怕地答应下来,有那么一瞬,他无比想念那位总爱逗他玩的朔曦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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