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在她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
愣了下。
唐女士和李管家是茫然地在想谢云庭是谁?
霍溪淮是面色渐渐凝重,眼神甚至阴沉。
霍聿言都没来得及留给自己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时间,就又被震惊了一下。
啊?
幕后黑手还真的是谢云庭?
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了有这个可能,并且也已经自行给那厮补充了犯罪动机,但这么猝不及防地了解到真相,他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霍聿言抬头茫然地看向楼上那个“沈云棠”。
假货被沈小姐嘲讽过后,好像话都不会说了,满脸荒唐,握着扶手的手微微发抖。
什么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
太荒唐了,怎么可能这样。
沈之哲不是说他们都被瞒在鼓里,是受操纵的角色吗?不是说他会带走这个新出现的沈云棠,再也不让她回来吗?
为什么他们会提前定下暗号?他们早就发现了不对?
还是这种荒唐到她都不敢置信的暗号。
她以前稍微管管霍聿言的私事,让他多回家都会被他警告不要多管闲事。
这个沈云棠是怎么能这么放肆?
凭什么霍聿言要容忍她?明明她们长相如此相似,她甚至还没有她作,凭什么那个新出现的沈云棠可以被纵容?
原主荒唐到觉得可笑了,她原本想笑一下,可就在沈云棠摸完耳后那个发夹之后,她突然停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好像不受控制了。
隐约中,似乎有人透过自己的眼睛和下面的人对视。
她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被控制的对话机器。
她感到一阵失控的错愕和慌乱,蓦地抓紧了栏杆。
唐女士和李管家赶紧离她远了点,拉着霍溪淮迅速下楼。
现在他们形成了对峙之势。
谢云庭那边被沈云棠开放了世界权限,也就是她所说的“连线”。
他喉头动了动,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
霍聿言的目光渐渐有了实处。
他好像察觉到了。
有人在那个假货背后看着他们。
他恍然了一下,逐渐开始想到更多的事情。
……是不是这个狗比,一直在通过这个假货监视他?
这个猜想让他毛骨悚然。
用人眼来做摄像头,是什么变态玩意儿才会有的构想。
他不怕看到什么要打码的不合适场面吗???
还是他根本没把这个摄像机当人?
沈云棠也不磨叽,招了招手把大家都叫过来,盯着那个人形摄像头,心平气和地说:“简单介绍一下背景吧,首先,我们所在的世界是谢云庭那个世界的平行世界。我本来也是那个世界的人,谢云庭是我亲爹收养的已故朋友的儿子。”
“他为了防止我有自己的社交关系彻底脱离他,特地构思了这么大一个局来暗算我。”
她叹息了一下,盯着楼上继续道,“他太在乎现实世界的眼光,不敢在那边有所动作,于是用一种手段把这个平行世界篡改了设定,送我进来历劫。”
“我本该被离婚、被报复、流落街头,在最凄惨的时候,他再来拯救我。”
一片寂静中。
“但很可惜。”沈云棠笑了一下,“你一次也没赢过我。”
听的人已经彻底、完全地呆了。
什么什么跟什么,什么玩意?有这么离谱的剧情?啥?
本来这禁忌背德关系都已经够震撼了,可居然还有人会特地修改一个世界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他们还是被修改的那部分?
他们被当成了角色?
在场的人陷入了长久难言的震撼中。
不知道是该先为自己的遭遇震碎三观,还是为了这个离谱的变态震碎三观。
我了个大草,人家可是收养了你几十年啊?你就这么报答?
你把你自己的那点爱而不得的欲望看得比一个世界的人的命运都重要?
你问过人家意见吗?你不知道人家不愿意吗?就你最深情就你最惨?别人背井离乡莫名其妙来历劫不惨?他们这些被迫被篡改命运的人不惨?
简直荒谬到让人震撼。
都是什么逻辑啊?
凭什么修改别人的命运来满足你啊?他们不是人吗?
沈之哲嗓子干涩了良久。
他浑身隐晦地战栗着,每一寸皮肤都感到坠入冰窟一般的寒冷。
他站在了沈云棠的敌对面。
或许从一开始设计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的。
沈云棠是不受控制的。
噬人者必被反噬。
霍聿言终于理清了思路了,从震撼里回过神来。
他望着上面,喃喃道:“你以前这日子过得可真不容易。”
沈云棠点点头,“我也觉得。”
“这厮藏得太深了,好可怕。”
“是啊,好可怕。”
沈之哲被他们逗哏捧哏似的对话激得额角绷起青筋。
良久,他终于能够攥紧双手,借着原主的身体,缓缓、嘶哑地开口了。
“为什么总觉得他们是真实的人?”沈之哲慢慢说。
“他们能被我修改,已经不能算是完全真实存在了,我们这个世界是高于那个世界的维度的,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以后不会再被修改——”
“你是觉得世界上像你这样的变态很多吗?”沈云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真挚。
沈之哲默了默。
半晌,他轻声说:“棠棠,你要相信人性。”
这个系统落到任何人手上,都难以确保不会放纵自己的欲望。
谁能抵挡得住操纵一整个世界的诱惑。
人总有得不到的、缺损的东西。如果有机会让一个世界来配合自己,当多年求而不得的一切就在眼前的时候,要怎么才能拒绝。
他继续沉静劝导,“包括你身边的霍聿言,如果能够获得这个机会,他会不动吗?”
“如果不是你来得及时将他修改了回去,他就会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继续破坏下去,甚至想要摧毁这个世界。”
他声音平淡:“人性如此,不要怪我。”
沈云棠顿了顿。
片刻后,她没忍住嗤笑了一下,让沈之哲神色蓦然收了收。
“你不知道吧?”她仰着头说,“我根本没找到修改角色的方法。”
“是他自己,把自己扭正过来的。”
沈之哲猛地一顿,神情渐渐不敢置信。
……
霍聿言有点跟不上他们的进度,这也才反应过来。
“你……你把他的技能抢了?”他有点懵地试探道。
沈云棠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霍聿言:“……”
沈云棠这作风何其土匪,何其嚣张。
但她偏偏每次都这么简单粗暴地成功了,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另类的成功学。
霍聿言想着想着心里还有点别扭起来。
他又开始多想了。
如果那个世界才是她原本的世界……
那她回去了之后,为什么还要回来?那才是她原本的家乡啊。穿书吧
他当然很想她回来。很想很想很想,想要她一直留在这里,恨不得她天天在自己眼前晃,可那也不是他能强求她停留在不属于她的地方的理由。
沈云棠大可以不管他们这些人的。
她又不是罪魁祸首。
可她还是管了。她回来了。
如果她回来有原因。
那他会不会是其中一个。
……
霍聿言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还好他把自己扭转过来了。
还好他发现了不对,他没有一直被那个老狗比控制。
还好那猛然醒悟的一瞬间,让沈云棠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峙谢云庭。
……
沈小姐是护短的沈小姐。
现在他成为了她的短。
霍聿言的底气一瞬间拔起万丈高,豪情四射。
他有人撑腰了。
——“是的,不好意思,我正是自己不小心挣脱了控制。”霍聿言彬彬有礼中透着高傲,插话道,“虽然说将心比心,但希望有些变态还是不要把这个词用在这种地方比较好。”
他看着谢云庭的方向,继续问:“人性如此?”
“是啊,人性如此。”他好像对此很赞同。
霍聿言顿了顿,骤然垮了表情,冷冰冰道:“可正因为我有人性,我也该有人的仁善和底线。”
“不是吗煞笔?你没有吧?”
整个霍宅都安静下来。
半晌,还是沈云棠出声,像在隐隐憋着笑。
“对。”她轻轻说,“他没有。”
她不用去想象那边沈之哲的反应,就知道他此刻肯定保持着长久的沉默,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正在用最大的力气扯动筋脉绷紧下颌,将浑身的阴戾掩住。
即便是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地方,他也不会忘了保持住自己的形象。
许久,他才轻声道:“你不回来了吗,棠棠。”
沈云棠挑了挑眉:“那不然我过来干什么?”
沈之哲显而易见要被什么情绪迅速地撑裂了。
他轻轻深吸了一口气,说:“那卓玫呢?”
“你不管她了吗?”
霍聿言呆了一下:“卧槽,你妈妈又是怎么回事?他还绑架你妈妈威胁你?!”
“……算是。”
沈之哲的意思很明显,她如果不回去,那卓玫可能就会面临一些不可想象的事情了。
沈云棠觉得有点荒唐。
她没想到沈之哲还可以坏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她沉沉地看着他的方向。
“沈之哲。”沈云棠是不加掩饰的失望,“你到底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
沈之哲像是被她这个问题问笑了一下。
他垂下眼去,轻声说:“极致的角色一定有极致的成因。棠棠,这是我教你的。”
他第一次以谢云庭的身份见她时,就在飞机上说过这句话。
他很小就没有家人。在最狼狈的时候,沈云棠指着他,要他陪她玩。
因此他可以从被沈父资助的遗孤成为他的养子。
他二十余年的生命处处都写满了沈云棠的名字。
小时候,她就要求他只能陪她玩。
那么他想要她只属于自己,有错吗。
——“你知道霍溪淮吗。”
沈云棠目光平静。Μ.chuanyue1.℃ōM
旁边的霍溪淮也猝不及防地怔了一下,抬起头来。
“你经历的所有他都经历过。”
“所以在你的编排里,他成为了全书最大的幕后黑手,你觉得他应该像你认为的那样不留余地地报复所有人对吗?”
沈云棠越说越冷静,甚至觉得想笑,她抬着头看向沈之哲,“可是霍溪淮通过正常的方式长大,也是一个正常的好人。”
“所有人脱离了你的控制都在变好,你哪来的资格替他们做决定?”
她声音渐渐拔高:“你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有什么资格替别人掌控人生?”
“你配吗?”
一片寂静中,霍溪淮呆呆地看着她,有点懵。
沈小姐是在……为他鸣不平?
她说他长成了一个好人。
冲破了原本的藩篱,脱离了创作者给他定下的轨迹,按照自己的设想去成为了现在的霍溪淮。
他的人生已经重新属于自己了。
霍溪淮忽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从他重生回来,已经快要过去一年了。胡梅和继兄没有机会再缠着他,沈小姐换了个人,温妍妍已经自身难保,连前世错过的竞赛也已经参加过,获得了金牌。
他的人生,因为沈小姐的到来一点点地拨回正轨了。
霍溪淮再一次感受到沈云棠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的影响力。
她把一整个世界都渐渐盘活了起来。
霍溪淮眼眶有点湿润。
沈之哲沉默了良久。
沈云棠总是能找到他的死穴,踩住他的痛点。
在她眼里,他甚至比不上霍溪淮这个配角。
沈之哲闭了闭眼,语气依然柔和。
“我没有任何可说的了。”他轻轻道,“回来,或者让卓玫永远停留在这里。”
其他人的心都攥了起来。
唐女士虽然不太明白状况,但也担忧地看着她。
她儿媳妇好像在面临着一个很可怕的巨大选择。
是放弃自己或者牺牲别人。
这是什么狗血电视剧的发展,现代社会怎么还会有人用这种事情来威胁?
可她对沈云棠的了解只告诉她。
沈云棠会回去。
她是作、傲慢、娇气、脾气差。
但她每次任性导向的总是正向的结果,强硬要求霍溪淮去学校,在家长会上跟人掐架,停车场里暴揍顾岚前夫,毫不客气要求霍聿言赔偿展位——
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霍聿言抓住内奸,顾岚逃脱婚姻,霍溪淮重获新生。
所有人如她所说,都在走向更好的生活。
霍聿言忽然警铃大响,心慌意乱地拉住她的手臂,“沈云棠,这——”
“没事。”沈云棠笑了笑。
沈之哲当然想不到。
卓玫教了她那么多年制香,竟然是为了用在今天。
她送给她的那瓶香水里,加入极大量的雪片莲。整瓶香水里,几乎只可以闻见这一种原料的味道。
沈云棠一闻就闻出来了。
雪片莲一般用来送给正浸泡在苦难之中的人。
它象征着复活,重新来过,重获新生。
卓玫的每一个行为都是有意义的,她已经证实了。
重获新生象征着什么。
想到现在,她已经很明白了。
沈云棠平静道:“你可能要见丈母娘了。”
霍聿言一愣。
沈之哲眉头微锁,有些疑惑了起来。
卓玫还被他留在外面的房间里没离开,沈之哲有些不妙,但一时想不到她会做什么,心头沉了起来。
沈云棠转回头,对他说:“极致的角色有极致的成因,对。”
“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都是不极致的角色。”
“更多的都是普通的真实存在的人。”
“但再普通,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很了不起的事,你是永远不会明白的,我也不会再试图告诉你了。”
沈云棠将耳后的发夹摘了下来。
原理其实很简单。
她甚至不需要去研究怎么修改角色,她只需要知道怎么将这个东西销毁就行了。
既然要附身于实物,不能独立存在的东西,毁掉它的栖所不就行了。
暴力破局还不简单吗?
她看着原主,也透过她的眼睛在看沈之哲。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一瞬间汹涌而起的剧烈惊恐。
年代久远的发夹尽管保护得还算好,但质地已经变脆了。
沈云棠把它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这么简单的事,居然周周转转了这么久,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人把一个世界的开关放在一个旧发夹上呢。连此刻销毁它都没有成就感。
他目眦欲裂,“沈云棠——”
“呆在你的世界继续被目光捆绑吧。”沈云棠冷笑了一下,把发夹扔在地上,拿起一旁的金属装饰品猛地一砸——!
卧槽!
霍聿言被吓了一跳,这也太暴力了,他以后挨打可怎么办!
哐当的破碎声后,所有人愣愣地看着地面,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可等他们一抬头,沈之哲的声音已经没有踪迹,假货也已经消失了。
就这么一瞬间,两个世界断开了联系。
……
沈之哲为了送她进来经历剧情,特地把她和原主交换了角色身份。
所以她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原主不是。
沈云棠猜对了。
操纵一切的东西被毁灭了,被操纵的一切就会重获新生。
她随手放下手里的金属底座,面上表情甚至都没变。
就这么一下,都没来得及出声,沈之哲就永远失去了和这个世界联系的机会。
卓玫应该也已经回到了她该到的地方。
她抬了抬下巴,对霍聿言道:“扫扫地,迎接你丈母娘。”
沈云棠好像只是完成了一件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挨个吩咐下去。
“李管家,假货用过的东西扔了,重新布置,我想换个色系。”
“纪良,餐具也扔了,重新构思晚上的菜谱。”
她走了一半,回过头来:“唐女士,您欢迎一个和您爱好相同的亲家来做客吗?”
唐女士愣了好半天才呆呆点头。
我去……
她儿媳妇一天天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就这么解决了?
果然暴力出奇迹。
她反应过来,赶紧跟她挽着手一起上楼,边上楼边聊:“亲家叫卓玫是吗?是不是特别漂亮?哎哟霍聿言他爸正好闲的没事,这顿他做吧?”
“啊,把爷爷也请过来吧。”
“都好都好,我还没见过我亲家……”
“查尔斯大师应该也很久没见她了。”
“干脆大家一块请吧,不然霍聿言他爸一天闲着是干什么的……”
“我还准备带她去探个监……”
楼下的人没有两位女士那么快的反应能力。
他们还沉浸在沈云棠动手砸东西的场景里,不能自拔。
好半晌,职业素养才唤醒了李管家,他一个激灵,说:“干活了干活了!”
他赶紧催着各位拆东西卸窗帘,忙不迭地开始了大扫除。
随着窗帘卸下,霍聿言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
夕阳的光恰好漫在庭院里,红不红紫不紫的,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
和他以往坐在这里观察到的一样。
他是什么时候觉得霍宅漂亮起来的?
是沈云棠到来以后吧。
那漂亮的也不是院子,是坐在院子里皱着眉喝茶的她。
霍聿言实在是想不出更优美的形容了,索性放弃。
他和霍溪淮两个人带着极其不真实的茫然并排站在这里,看着其他人忙忙碌碌,和霍宅往日里的状态没什么两样,他们还是像两个障碍物。
……
但已经不一样了。
所有人被打乱多年的命运,终于和这个世界一起,重新回到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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