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翊的心脏,好像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停止跳动，然后以更加有力的方式搏动。
宋斐只是轻轻抱了一下，就被火燎过一样弹开,推着谢翊往外走：“好了好了,你别迟到了。”
谢翊余光瞥到他低垂的头，问：“你这是……”
“没什么没什么,和合作伙伴增进一下感情。”宋斐卖力地推着他,“你几点的拍摄啊，路上堵车吗？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谢翊也有点反应迟缓，似乎还在回味那个拥抱的问题。
宋斐把谢翊送走,去茶水间接了三杯水,猛灌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不对劲,居然想到去抱谢翊一下。
他就是想到谢翊克制情绪的样子看着有点可怜，心里一软，就上去抱了一下。www.chuanyue1.com
谢翊不是喜欢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嘛。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脑抽了。
谢翊生气关他什么事。
生气的点就离谱,还打扰他排练。
说不定谢翊就是故意不想让他好好排练,给他找茬，现在正在车上偷笑呢。ωＷＷ.chuanyue1.coΜ
他越想越气。这样他岂不是吃亏了。
宋斐又灌了一杯水。
另一边,谢翊的车上。
“谢影帝,表情管理。”李莫捂脸,“到时候别人说你是去砸台子的。”
谢翊脸色冷峻下来,然后又压抑不住地扬起嘴角：“我的表情管理有问题？”
“……”李莫差点爆粗口，悻悻地说,“反正你注意一下,拍摄的时候别傻笑了,人摄影师要的是高级感。”
“我再怎么笑也不会傻。”谢翊冷淡地扫他一眼,“而有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愚钝。”
“你怼我干什么？”李莫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了？遇到什么好事了？”
他眼珠一转，搓搓手，嘿嘿一笑：“有重大进展？追到了？昨晚真睡了？”
“没有。”谢翊瞥他，“我希望你的思想能高尚一点。”
“那是啥？你俩彻夜做慈善去了？”
谢翊用旁人难以听清的声音说：“他抱了我一下。”
主动的，没有其他目的的。
李莫艰难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让谢翊看了太想打自己。
就这？他还以为多大的进展了。
这朋友之间偶尔抱抱不都很正常。
他昨天都送睡衣过去了，这都没睡成？
谢翊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腹部。
这里，还有宋斐刚刚抱他的时候，手臂留下的温度。
冷静下来，他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只是这样一个普通的拥抱而已，却让他觉得异常满足。
***
宋斐喝完水，准备回排练厅。
走到一半，他听到一个房间里传来愤怒的低吼：“我不是叫你多跟谢翊搞好关系吗？你在那坐着干什么？”
清冷的男音响起，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厌倦，明显不太想搭理和自己说话的人：“我找了。”
“干什么了？”
“问他有个剧情该怎么演。”
最开始说话的人气中带笑：“然后呢？”
“他和我说该怎么演，我给他演示，他说可以，我就走了。”
“就走了？”
宋斐知道别人的事他不该多管。
可是听他们提到谢翊，他就忍不住藏在门后多听几句。
门是虚掩着的，他从门缝里看到殷雾和他的经纪人正在讲话。
殷雾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半死不活地仰头看着天花板，经纪人站在他旁边，满脸怒容地指着他的鼻子说话。
“我叫你找谢翊，不是叫你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的，是叫你和他打好关系，让前辈对你印象好一点，以后多提点你一下。”
殷雾盯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
然后，他说：“我觉得他对我印象不差。”
“不差，”经纪人冷笑一声，围着他转了一圈，把剧本狠狠摔在桌上，“他记住你是谁了吗？”
“应该记得，我们一个组的。”
“殷雾，”经纪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在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谢翊在这行地位有多重，你不知道？和他搞好关系，让他给你介绍几个大导认识，你这路不就稳了？你非跟我犟。”
“他看不上我。”
“他看不上你你不会投其所好？我不是告诉你谢翊的好恶了吗？你按照那个，平常多和他聊聊他喜欢的东西，手脚勤快一点，看谢影帝需要什么，马上给人送过去。还有这张脸，多给我笑笑，你是去讨债的还是去送礼的？就这表情谢影帝能给你好脸色？”
经纪人喋喋不休：“那种人都能和谢翊逛街弹钢琴了，你怎么不行？他哪点比得上你？不就是脸皮厚，愿意缠着吗？人都是喜欢别人捧着的，捧谢翊的人多，所以你一定要多下心思。”
这话听得宋斐皱起眉。
“哦。”殷雾隐隐有几分焦躁。
“这个宋斐我查过，就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在圈里混了两年也没什么水花，也就是攀上谢翊才有点起色。比这种人混得还差，你就甘心？”
“知道了。”殷雾不耐烦地说。
宋斐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一种要把这个经纪人从窗口扔下去的感觉。
“还有裴雨青那边。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摊上你这个脑子不会转弯的。要不是嗓子好外加一张好脸，你怎么在圈子里混。你说说，人家那么喜欢你，打投花了多少钱，你不说报答吧，起码要客客气气地吧。你倒好，人家和你住一个酒店，过来打招呼，你报警把人家抓起来。”
“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是谁，”殷雾也激动起来，“是你说他是那个天天凌晨三点打电话傻笑的疯子，我才报警的。”
“我……我这不是误会吗，我也没见过他啊。你那趟行程是保密的，只有那些天天跟踪你的私生可能知道行踪，我哪知道他真的只是巧合住你旁边。”经纪人音量减弱，用商量的语气说，“这件事算我不好。但你后来知道弄错了，不是更该和他打好关系吗？”
殷雾语气里带着凄然：“是他不接受我的道歉。”
“那你再努力一点，让他看到诚意啊。”经纪人又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你不爱和人打交道。但你主动找他们说话，多问问题，这总做得到吧？不要求你做太多，别自己一个人呆着了。”
他阴鸷地说：“至于宋斐那边，我会解决。哦，还有那个商言尘。这一个个的都是从哪冒出来的，劲挡道。”
宋斐看他们快要出来了，加快脚步离开。
没想到裴雨青和殷雾以前是这个关系。
他记得殷雾虽然是C位出道，但最初排名并不高，甚至因为没背景加不爱表现自己，镜头稀少，第一次顺位发布就在淘汰线徘徊。
是某个大粉力挽狂澜，把他从淘汰线拉了回来，他也就此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成为红极一时的偶像。
该不会这个大粉就是裴雨青吧。
宋斐想象了一下裴雨青买一堆饮料打投的样子。
真的很符合他的形象。
自己一手送出道的偶像成了很多人的发光体，裴雨青一定很开心。
但因为太单纯，他没有什么私联的想法，只是觉得宝石一定能要发亮，殷雾值得。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和殷雾巧合住在一个酒店，自己激动地去打招呼，对方却把自己当成困扰自己多时的私生，冷酷无情地报警抓他。
因为没有证据，裴雨青很轻松就出来了。
可是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他花了那么多钱送人出道，结果把自己送进警察局了。
还不如用这些钱送自己出道呢。
他一定也可以成为大明星。
宋斐回到最开始的房间的时候，裴雨青还坐在小板凳上，自己揣摩角色，看起来乖巧又倔强。
宋斐坐到他旁边，凝重地问，“你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啊？”裴雨青迷茫地看着他，“为什么？”
“是喜欢唱歌跳舞演戏，还是喜欢众人瞩目的感觉，或者只是觉得好玩？”
裴雨青斗志昂扬地说：“当然是成为大明星！成为让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尤其是让某些目中无人的人知道，我一定比他厉害。”
宋斐拍拍他的头，没多说什么。
排练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宋斐观察到，殷雾果然加强了找谢翊说话的频率。
当然每次都是被经纪人催来的，殷雾本来就少有表情的脸越发冷了。
以至于谢翊都关切地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别排练了，先去休息吧。”
殷雾机械地摇头：“不。谢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谢翊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摆摆手：“哦，可是我有事。”
他把宋斐招到面前，把大袋牛肉干塞到他手里：“去M市时别人送的。”
“咦？我尝尝。”宋斐听到牛肉就眼里放光。
两个人开始坐在一起吃牛肉干。
把殷雾晾在一边。
宋斐感到一道阴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是殷雾，是他经纪人。
就站在角落里，阴郁地看着他。
这个经纪人，宋斐是有印象的。
在文里，这人就没少骚操作。
包括把商言尘的化妆品替换成伤害皮肤的次品、送他下了药的银耳汤、要求节目组减少商言尘的镜头、弄坏排练室的道具想砸伤商言尘、制造各种子虚乌有的传闻抹黑商言尘，这些都没有得逞，最后竟然使出绝招，直接给商言尘下药，扔去轮|奸。
殷雾是他手下的摇钱树，他决不允许自己给殷雾制定好的巨星之路上出现这么一个障碍。
然而商言尘进娱乐圈的时候，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家世背景。其他人顶多看到他和贺徵举止亲密，以为他是贺徵包养的情人，不知道他自己家就很有实力。
包括商言尘自己，也是个运气爆棚的狠人。
所以他连商言尘一根睫毛都没伤到，就被反杀了。
殷雾也跟着被雪藏了。
宋斐感觉，这次，他的目标，可能多了自己。
果然，第二天，宋斐就发现自己头顶的吊灯摇摇欲坠。
幸亏他早留了个心眼，及时躲开。
谢翊面色紧绷，严厉斥责工作人员不注意检查保修。
说话的时候，还抱着宋斐没放手。
宋斐戳戳他。
这不是没砸到嘛。
脸色那么难看干什么。
来自殷雾经纪人的目光似乎更加恶毒了。
正式上台表演那天，宋斐先提醒商言尘，注意饮食，不要乱吃其他人给的东西，检查服装，还要留心化妆品和化妆师的举动。
商言尘直接带了化妆师和化妆品。
宋斐自己也跑去裴雨青那里蹭化妆师和化妆品。
裴雨青表示热烈欢迎，只不过他半路上就被谢翊叫了回去，老神在在地说：“为什么要麻烦别的组的人？一个组的用同一个化妆师，风格统一。”
宋斐只能坐在谢翊旁边的位置上。
谢翊的专属化妆师，那可是圈内顶级的。
化妆师是名打扮前卫的女性，妆浓而不显艳丽，反而有种哥特式的诡异又阴森的美感。
“皮肤还不错。比他的好。好好睡觉，眼睛里都是血丝。”化妆师手指纷飞，偶尔瞥谢翊一眼。
宋斐也跟着看谢翊。
谢翊脾气良好地回答：“他比我年轻。”
“少来。你就是吃甜的吃的。不知道吃糖烂脸？”
宋斐很少见到在谢翊面前说话这么硬气的人，不由多看了两眼。
谢翊说：“我有控制。”
化妆师冷笑：“是啊，控制。也是不懂你们这些人，这么爱吃甜的也不长胖，顶多长两个痘，一会就消了。”
一个没见过的工作人员拿着两个保温杯给他们，说是银耳雪梨，可以润润嗓子。
宋斐注意到，他仔细分辨了一下保温杯，才把杯子给他们。
宋斐接过保温杯，随意地放在旁边。
工作人员眼神飘忽不定，问：“不现在尝尝吗？一会来不及了。”
“我不爱吃甜的。”宋斐理直气壮地说。
谢翊闻了闻说：“还不够甜。”
工作人员脸上异彩纷呈。
“行了，你先回去吧。还有别的人没送吧？别耽误事。”谢翊和煦地说。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犹犹豫豫地离开了。
等他走后，宋斐找了个借口，想去厕所把保温杯里的东西冲下去。
谢翊却把保温杯拿走，说：“先别扔，让李莫拿着。也许用得到。”
宋斐看着他狡猾的笑容，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终于快到宋斐所在的组表演。宋斐伸伸腿，默背着自己的台词，走出休息室。
路过旁边的休息室的时候，他听到压抑的痛苦呻|吟，像是有人在忍耐着什么痛苦。
他看看上面的牌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
殷雾趴在桌上，弓着背，捂着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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