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裴向征挥出一拳的结果,是被强行关进卧室,不能出门。
长期身居高位、掌握其他人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好不容易回到父亲身边,能就此过上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富裕生活,应该对他感恩戴德的儿子竟然会对他的威严不屑一顾。
裴向征在短暂的怔愣之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震怒,连沉稳的外表都忘了伪装,怒吼着叫人把宋斐扔进卧室。
宋斐甩甩手,昂首挺胸地往门口走。
又不是他先动手的。
这叫自卫。
“你和你妈妈真是一点都不一样。”裴向征冷笑道,“从小没人养是这样。”
“那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没人养啊?”宋斐被人抓着手臂,嚣张地问。
裴向征面部肌肉抽动,手指紧握成拳,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咔咔作响。
但他终究什么都没做,只是拇指指腹抹过宋斐的拳头刚刚擦过的地方,绕回书桌后的位置坐下,手掌在座椅扶手上重重拍了一下,暗骂一句:“没教养的东西。”
宋斐抬头看天,对他的斥责不以为意。
宋斐昂首阔步、犹如闲庭信步般自信而淡定地走进卧室,一关门,忽然泄了气。
他望着紧闭的大门,心仿佛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摇摇欲坠。
怼是那么怼了,他问心无愧,但说不紧张肯定还是假的。怎么说裴向征的权势地位都不是他能比的,虽说他们还有层“血缘”关系,但他都能公然质问裴向征了,裴向征还用给他好脸色看?
他知道,裴向征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他在社会上消失,可他就是没办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和裴向征和谐相处。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试着开了开门。
他的心随着门锁的声音往下沉。
门从外面锁上了。
他又用力推了推门,只听到门发出脆弱的声响,而门锁依旧纹丝不动。
他颓然地把自己扔回床上,脑袋放空地躺了一会,腾地坐起来,不信邪地抽屉里翻找能够撬锁的工具。
但作为一间刚打扫出来没多少的房间,抽屉里干净得连根头发都没有。宋斐用椅子砸了砸门,质量良好的木门安然无恙。
他没有气馁,而是一边拍门一边喊:“你把我放出去。有什么事不能文明解决?你把我关起来算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应他。
没多久,外面传来啪嗒啪嗒焦灼的脚步声,好像有人一边拧门锁一边压低声音问:“你出不来吗?”
是裴雨青。
宋斐刚想回应他,就听到管家的声音响起:“小雨,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他的声音依旧慈祥温厚,仿佛门里关着的不过是一只调皮的小老鼠。www.chuanyue1.com
裴雨青的声音明显有点急:“这门怎么锁了?宋斐还在里面,是不是有人不小心把门锁上了?”
“小少爷,”管家叹了声气,温和的声音里隐含着一股压力,“宋斐少爷说想自己静静,你别打扰他了。”
裴雨青急得声音都在抖:“不可能!他刚刚还……”
“这是先生专门吩咐的,”管家严肃地说,“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宋斐少爷。”
隔着门,宋斐都能体会到压迫感。
“这……”裴雨青犹豫了一阵,语气明显软化了。
管家趁机说:“小雨,我相信宋斐少爷能照顾好自己。既然这样,就给他自己冷静的时间吧。现在也不早了,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
“那好吧,我先走了。”裴雨青不安地说。
他悄悄留下一句“你等等,我想办法把你弄出来”,脚步声逐渐远了。
他走后,门口又传来敲门声,管家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宋斐少爷,也请你好好休息,把一切都想清楚,先生也希望能尽快和你和好。这几天会有专门的人给您送饭,需要什么,也可以差人去买。淋浴设备就在隔间里,希望您能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
“你们要关我多久?”宋斐喊。
管家不语,慢悠悠的脚步声踱远。
房间恢复死寂。
宋斐再次尝试捶门,这次连脚步声都没有,走廊外面静悄悄的,仿佛整座房子都已经陷入了沉眠。
华丽的豪宅就是一张鼓,而他被封在鼓里,怎么敲打鼓面都只能发出沉闷的钝响,只能在密不透风的鼓内,等待着氧气耗尽,呼吸停滞的那一刻。
他砸了一会,有点心疼门,还是把椅子放下,坐回床上,在聊天界面找到谢翊的名字,问:“在外面跑通告吗?”
谢翊:“刚收工,还在H市。”
宋斐迟疑了。
从H市到这里,不算其他的,光飞机就要两个多小时,更不要说谢翊现在刚刚收工,身心俱疲,还不知道第二天有没有工作。
他本来想找谢翊把自己接出去,现在想想,又不太忍心。m.chuanyue1.com
他问:“你明天上午有时间吗?”
谢翊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用剧里的口吻说:“怎么,只是出个差,就要死要活的了?狗就是狗,离不开主人。”
宋斐额头青筋暴起:好想打他。
但是现在谢翊是他唯一的期望,他知道自己。
没想到谢翊莞尔,声调柔和下来:“地址给我,我去接你。”
宋斐愣了愣,抓紧手机,问:“你知道我找你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知道裴向征具体做了什么,但我觉得,十有八九,你是被他关起来了。”谢翊那边传来嘈杂的风声,和汽车启动的声音,“我去接你。”
“还是明天吧,反正现在也到睡觉的时间了。”宋斐犹犹豫豫地说,“你先休息。”
谢翊说:“不行。”
他说话的语气听似漫不经心,宋斐却能够听出他潜藏的坚持和认真:“我一分钟也不想让你在那里多待。”
宋斐舌尖弥漫开一丝甜味。他用手背贴贴脸颊,故作镇定地说:“那我把地址给你,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嗯,”谢翊的嗓音仿佛柔软的羽毛,拂过他的耳廓,引得人昏昏欲睡,“睡一觉,我马上就到。”
宋斐挂断电话,把自己的定位发过去,又安抚了正在积极帮他想办法从房间逃生的裴雨青,长吁一口气,平躺在床上。
现在应该算解决了。谢翊从H市过来,怎么也要三四个小时,到时候就凌晨了。
裴向征可不是好对付的,他相信谢翊能把他带出去,但过程恐怕不会顺利。
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再和裴向征打这场硬仗。
可他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大脑好像刚从紧张状态解脱出来,就迅速进入了另一种亢奋,他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谢翊来了之后他怎么和裴向征对峙的画面。
按照谢翊的背景,裴向征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
相对应的,谢翊为了顾忌之后的合作,也不会和他闹得太僵。
裴向征怎么说都是谢翊的长辈,如果裴向征用这个身份对他施压,他也只能听着。
而且裴向征老奸巨猾,说不定会使阴招!
宋斐在被子里扭来扭去,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彻夜难眠。
不想谢翊出事。
他扭了一会,索性坐起来,靠在窗边看下面的风景。
从空中俯瞰,园林显得更加精致优美,遍布的紫藤花,像是跗骨之蛆,缠绕在假山、树木和整座园林表面。
他以前曾经读过一篇小说,叫《一串白藤花》,里面就用白藤花形容纠缠着苦命的底层女人,将她们敲骨吸髓的男人们。
只要结了婚,这辈子就定下了,一定要被那个男人绑定,哪怕是他重病难愈,哪怕他对她拳脚相加,也绝不可以断绝关系。
现在,这些紫藤花给他一种异曲同工的感觉,花不像裴向征所说,是为纪念宋鸢种植的,而像是他自己,就那么纠缠着已经死去的宋鸢。
他晃晃脑袋,把这个不愉快的联想甩出去。
他看着距离自己好几米的地面,又想起了莴苣姑娘。
莴苣姑娘被关在高高的塔楼里,只能从窗户张望外面。
她的头发很长,关押她的巫女,每次要回到塔楼楼顶,都叫她把长发垂下来,将长发当成绳索攀爬。
莴苣姑娘一直生活在塔顶,与世隔绝。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在树林里漫游的王子。
王子被莴苣姑娘的歌声吸引,下定决心找到她。他发现巫女每次用莴苣姑娘的辫子爬上去,于是也学着这么做。
宋斐摸摸下巴。
谢翊就别当王子了。
他应该是那个巫女。
这个故事应该是,巫师把莴苣王子从王城掳到森林,没想到王子刚好厌烦了宫廷里尔虞我诈的生活,两个人于是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塔楼。王国的新国王并不是王子的亲生父亲,这个王位本来不是他的,他害怕王子总有一天会回来夺取他的王位,于是四处寻找。最后,他在塔楼里找到了王子,并带领骑士占领了塔楼,要把巫师抓捕归案。
外出采购的巫师回到家中,发现自己的家已经被人夺走,勃然大怒,拿出自己研制的魔药,对着新国王以及他的跟班们设下了最难解的诅咒。
宋斐对自己编的这个故事相当满意。
他撑着脸看着窗外,看着看着,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最后,两片眼皮贴到一起。
他是被汽车的鸣笛声吵醒的。
即使并不刻意,但汽车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还是相当尖锐。
宋斐揉揉眼睛,懵懵地看着窗外。
一个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视线里,激得他一下清醒过来。
他趴在窗子上,手掌紧贴着窗玻璃,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黑色的身影。
谢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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