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斐和商言尘到酒吧的时候,酒吧里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只是坐在角落自斟自酌，偶尔有人小声交谈。
两个人刚走进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虽然没露脸,但看身材就知道，这两个绝对不是普通人。
宋斐帮商言尘要了酒,和他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你怎么看起来有心事？”宋斐仗着酒吧灯光昏暗,扯下口罩长长呼一口气。
“不，没什么事。”商言尘按按胸口，困惑地说,“我只是觉得胸口不太舒服。”
宋斐眨眨眼：“……你指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有区别吗？”商言尘问。
然后,他又自己回答：“应该不是因为生病。”
“什么时候开始的？”宋斐呷了口酒,开始做知心哥哥。
“不知道。”商言尘歪歪脑袋，“可能是中午和贺徵吃饭的时候吧。我和他说了剧本的事，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宋斐眼神闪动：“你把对我说过的话,都告诉他了？”
“嗯。”商言尘双眸微阖,“我说，这个剧本一点都不合理,没有感情就是没有感情,不是因为死缠烂打就会有好感。而且,死缠烂打很容易给日常生活造成困扰。然后他就忽然不笑了,一个人埋头吃饭，吃完了也直接回公司了。”
宋斐嘴角抽了抽。
他记得这篇文的感情线是挺慢热的,但是现在看着一对小情侣在自己面前患得患失他还是好抓狂,好想按着他们的头说“表白啊快表白”你们就是一对。
但是他不能。所以他只能委婉地引导：“你是不是看到他不高兴,也觉得不高兴？”
商言尘更加迷茫了：“嗯？应该不会吧。我只是觉得胸口不太舒服。”
宋斐再接再厉：“这就是不高兴。”
“毕竟我们是朋友。”商言尘笑笑。
就在宋斐恨铁不成钢的时候,一道阴影忽然投射下来,遮挡住本就昏暗的灯光。
宋斐抬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拿着酒杯，笑嘻嘻地打量他们：“等朋友？”
看这个男人的穿着，应该是富家子弟，二十四五岁，五官还算标准，只是眼神虚浮，透露出一股颓靡。
宋斐确认自己不认识他，但没来由觉得眼熟。
他和商言尘对视一眼，一致选择冷淡下神色，礼貌地说：“抱歉，我们有些事要聊。您有急事吗？没有的话，还请等一下。”
“这么冷淡？”男人眼里的兴趣反而更浓。
他拿起商言尘面前的酒杯，借着灯光看了看，哂笑道：“这种酒喝着甜，其实很容易上头，还是少喝点。”
商言尘有礼有节地说：“我不会喝醉。”
男人却自顾自地要了杯度数低的酒，大大咧咧在他们旁边坐下，说：“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到你们。”
商言尘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挪：“不用了。”
“不用这么客气啊，”男人笑嘻嘻地贴着他坐过去，把酒直接塞到他手里，“我这个人最看不得别人难过了。我看你刚刚一直皱着眉，怎么，男朋友出轨了？”
商言尘矢口否认，把酒放到桌上，继续向旁边躲。
“别这么害羞啊，说说呗。”
商言尘基本上已经贴在墙上了，男人还是在不断靠近，眉眼间闪烁着贪婪和迷恋。
宋斐敲敲桌面：“差不多行了。说了和你没关系，你凑什么热闹？”
男人看他的眼神就没那么友善了。男人眯了眯眼，不耐烦地说：“我和他说话，有你什么事？”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宋斐和商言尘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默契地站起身。
男人脸上浮现出轻浮的笑容。
他用腿挡住商言尘的去路，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刚刚不是说，有事要在这里说吗？怎么现在又要走了？”
他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捂着胸口说：“是因为我吗？可我是真心想帮你们，一点恶意都没有。你们误会我了。”
商言尘刚刚为了躲他，已经躲在墙角了，现在要出去，也必须经过他，看他不让，只能站在原地为难。
宋斐挑眉，拿起他点的那杯酒，直接泼到他脸上。
“你？！”男人坐起身，愕然地看着他。
宋斐趁机把商言尘拉出来，毫无诚意地说了句“对不起”，喊酒保过来，虚情假意地把那杯酒的钱结了。
“不好意思，手滑了，这杯酒算我请你的。这位——”宋斐想了想，发现自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能说，“这位同志，你有时间，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吧，这酒看着挺烈的，少喝点。”
他故意在“少喝点”上加重了音，趁着男人还在手忙脚乱地擦酒液，匆匆拉着商言尘离开。
“我们换个地方。”宋斐晦气地说，“这什么运气。”
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普通的酒，那个人拿酒过来的时候，八成在酒里加了什么。
有的酒吧确实很乱，却没想到他们挑了个看起来比较安静正规的，还刻意选了个人少的点，仍旧遇到了这种人。
“你没事吧？”他问商言尘。
商言尘摇摇头，有些困惑地说：“他平常都是这样的吗？”
宋斐叹气，脚步慢了下来：“你不常来这种地方，其实更乱的也有。”
“不，”商言尘说，“我是说他。”
宋斐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意思：“你认识他？”
“见过几次，不过他大概不认得我。”商言尘温温吞吞地说，“我记得，他是裴雨青的堂哥。”夶风小说
宋斐脑子嗡的一声。
这不就是原书剧情里那个想包养商言尘结果被整得很惨的那个富二代反派嘛！
没想到剧情挪到这里来了。
怪不得他一下就看上商言尘了。
“我记得裴向征很器重他，还想让他当继承人，”商言尘拧眉，“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挺温文尔雅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裴向征自己也不见得多干净。”宋斐耸耸肩，“算了，不去那家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聊。”
他心底隐约飘过一丝不安。
裴秦不像会善罢甘休的人，不知道会不会专门找他们麻烦。
但这份疑虑很快就被他自己压下去。
开什么玩笑，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商言尘的背景的，一点不比裴秦家差。更何况，商言尘后面还有贺徵撑腰呢。www.chuanyue1.com
宋斐本来提议，干脆去其他地方坐坐吧，没想到商言尘还是更想喝酒。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找了个相对幽静的清吧。
商言尘面不改色地一杯接一杯喝着烈酒。
宋斐抱着杯果汁咬吸管。
他实在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是喝果汁的那一个。
只能说商言尘太能喝了。
聊了一段时间，他渐渐察觉出异样。
商言尘迟钝得过分了，倒不如说比起迟钝，他更像是一个理智点满，而完全不懂人类情绪的机器人。一些很常见的心理在他那里都像第一次听到的新奇东西。
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我好像见过”“我在书里看到过”。
这和他记忆里的剧情完全不一样。
宋斐旁敲侧击，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觉得自己过分迟钝，没想到商言尘却很坦率地承认了。
商言尘温温和和地说：“我小的时候生过一场病，从那个时候起，就不太能体会到正常人的情绪了。”
宋斐不可思议地问：“那你是怎么演戏的？”
“学啊，”商言尘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虽然我体会不到，但我可以学其他人的反应。”
他按按胸口，垂下眼睫毛：“也许有一天，这些反应也能成为习惯。我就和其他人一样了。”
宋斐简直能猜到他跑过来演戏是为了什么——寻找学习范本，练习如何像大多数人一样生活。
他又想起之前去鬼屋的时候，商言尘一点都不害怕，绘声绘色地讲鬼屋布置的样子。
果然是因为没有恐惧这种情绪，才能那么淡定。
可就算知道了他的问题，宋斐也没办法帮他解答。
他总不能说“因为你竹马暗恋你，但是你一点都不知道，所以他听到你说那些话他不高兴了，如果你说你喜欢他他马上就能高兴起来”。
他只能委婉地说：“我觉得应该是这样……你不是很难体会到普通人的情绪嘛，所以他或许觉得，你是在委婉地提示他，不要离你这么近。因为你想啊，你不会和任何人陷入爱河，也不太可能理解什么是友情吧。我看每次晚上你排练完，他都会来接你，你有别的通告他好像也会去。也许他是觉得……这也算他缠着你。”
商言尘脸上终于有了波动，他脸微微涨红，脱口而出：“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因为太急，说话都结巴起来：“我虽然不像其他人能感受到那么强烈的感情，但我真的把你们当朋友。我能感觉得到，和你们待在一起很放松。”
“我当然知道，”宋斐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但是他不知道嘛，你下次跟他说说。”
商言尘若有所思。
宋斐也起身去了洗手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他总觉得身子特别热。
他在卫生间洗了把脸，那种灼热感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强了。
这种无法排遣的炙热感让他回想起刚见到谢翊的那一夜。
他把水龙头拧到最大，拼命往脸上泼水，希冀是自己刚刚只是用的水不够冷。
可是那种全身发烫的感觉却愈演愈烈，几乎化作一场大火，将他完全吞噬。
他近乎呆滞地看着镜子里双颊嫣红的自己，双腿发软。
“果汁好喝吗？”
裴秦一手按住他的肩，一手撑着洗手台，姿态亲昵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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