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灵虽然私生活看起来有点混乱,真拍起戏来却是出了名的严格。这部电影他之前面试过很多人,最后都无情拒绝。
他轻描淡写地笑道:“我会把你关起来,直到你的状态达到我的需求。我不是要你演戏,我要你真的沉浸在那种情绪中,也许你会抑郁、痛苦、彻夜难眠,甚至想要了结生命,但我不会心软,只会把你开了换其他人。同时,我也会向你保证,只要完成拍摄,你就能在国际影坛确立不可撼动的地位。”
光是听巫灵讲故事梗概,宋斐就能预想到,拍摄过程会有多压抑。
更不用说,据巫灵透露,为了渲染阴郁气氛,电影里会加入一定量的恐怖元素。主人公在后期出现严重精神问题,总觉得有黑影在跟着自己,无时无刻不处在恐慌之中。
没有人能保证,拍完这部电影,他还能回到正常的生活。
而他的人生,可以说才刚刚开始。
大概是因为宋斐的脸色很严肃,巫灵身体后靠,惬意地窝在靠背椅里,悠闲地说:“你想好了,再给我答案。”
宋斐犹豫不决。
只听了一半,他的血液就开始沸腾。
这绝对会成为一部经典,能参与这样一部作品,简直是他毕生的梦想。Μ.chuanyue1.℃ōM
但他同样踌躇。
他属于那种体验型演员,演戏靠的是对角色的代入和真实情感的喷涌。
他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时间,才能从那种阴暗情绪中走出来。
历史上不是没有因为拍摄恐怖电影而一辈子留下阴影的人。
理智告诉他,为了一部电影,搭上自己的一生,得不偿失。
可是如果这个机会落在别人手里,到时候成片出来了,他一定会像这部电影的主人公一样,因为看到别人正过着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嫉妒到发疯。夶风小说
到底要不要答应……
右手手指突然被人掰开,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双拳紧握,五官也深深地皱在一起。
“你折磨你那群小可怜就行了,别人家的也敢折腾?”谢翊若无其事地握住他的手,对巫灵说,“你这电影过不过得了审都不知道。”
巫灵耸耸肩:“不拍算了。”
宋斐攥紧谢翊的手。
可能是屋内空调的温度开得太高,他出了一身的汗,身体因为缺水而有些眩晕。
他不自觉地靠向谢翊,想寻求一点支撑。
谢翊也扣紧他的手,温暖的体温和宽阔的肩膀,结实地承接住他。
所有的顾虑和担忧,好像都迎刃而解。
他舔舔干燥的嘴唇,用生涩的语调说:“我接。”
谢翊和巫灵的目光,同时落到他身上。
他挺胸抬头,澄澈而坚定地望向巫灵:“这个角色,我接下了。”
我相信我不会因此而不断下落,即使真的坠入深渊,也有人会陪着我爬出来。
***
巫灵雷厉风行,合同一签,宋斐就被他关进小黑屋感受人物心情。
宋斐只能含泪和住院的谢翊告别:“你出院的时候,我会来接你的。”
“我看是我去接你。”谢翊用手杖敲敲地面,“要是他敢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记得去举报他。”
他顿了顿,莞尔:“找我也可以。”
宋斐不禁翘起嘴角,和他挥挥手,郑重地说:“我先走了。”
作为一名有良知的文艺工作者,巫灵允许宋斐先把抑郁的剧情拍了,再拍春风得意的部分。
以免他走不出心理阴影谢翊追着自己算账。
为了让宋斐更好地融入角色,巫灵给他安排的住处很破旧。
狭窄、逼仄、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在很高的地方,白白的天光从里面透进来,但是摸不着。
其实电影里的主角,哪怕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住得也比这好。但巫灵要的是宋斐随时处于一种快要被逼疯的高敏感状态。
这比在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山里拍戏还让人抓狂。起码那个时候还能看看青山绿水,就当返璞归真了。
这是城市里的牢笼。
工作人员们被要求,非必要不能和宋斐聊天,并且时刻和他保持距离。每次休息的时间,宋斐只能看着其他工作人员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偶尔和他有眼神接触,也很快躲开。
他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到怜悯。
和冷漠。
宋斐脑海里蹦出这个词的时候,自己恍惚了一下。
怎么会是冷漠呢……他们明明很友好。这些都是巫灵的要求。
可他还是不可抑制地用恶意揣测视野范围的所有人。
就算是巫灵有要求,但如果这些人真的担心他,看他住得这么惨,还是会偷偷来找他说话,或者送些什么东西安慰他吧。
不行动,那就说明是真的不在乎他。
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死活,哪怕他某一天承受不住从楼顶上跳下去,他们也只会抱怨他把警察引过来,电影拍不下去了。
“来一杯吗?”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突然被塞到怀里。
宋斐倏地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中的葡萄酒。
“我不喝酒。”他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把酒往哪个地方放。
酒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在寒冷的冬天,吸收着身体里所剩无几的温度。
他不断地转移着拿酒瓶的手,试图防止手指被冻伤。
巫灵抽走他手里的酒,径直往他的住处走去:“拿着吧。这酒度数不高,想喝的时候可以喝一点。”
他意有所指:“这个牌子是他代言的。”
宋斐微愣,看看自己冻得发红的手和葡萄酒瓶的标签,加快脚步赶上他,想把酒拿回去:“我来拿吧。”
巫灵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地将他打量了一遍,把酒递给他,叮嘱道:“少喝点,别喝头疼了。”
宋斐宝贝地把酒抱进怀里,点头答应。
包装精美的红酒给破败灰暗的房间带来了一丝色彩。
宋斐把平常喝水的杯子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放在酒瓶前。
……怎么看用马克杯喝葡萄酒也不适合啊。
但他只有这个杯子。
就,勉强喝喝吧。
酒的牌子是曲生,国产大牌。
没记错的话,是贺徵家的公司。
在酒类饮料制造业里,贺徵家可以说是一家独大,从传统的白酒,到从西方传入的葡萄酒,几乎都被他们垄断了。
这是一瓶干红葡萄酒,主打的风味醇厚,适合成熟人士。
是谢翊代言的。
宋斐趴在桌上,看着深沉诱人的酒色。
葡萄酒的包装上一般不会出现代言人,所以这瓶酒身上,其实一点谢翊的痕迹都没有。
但宋斐就是忍不住看。
他看着看着,鼻头一酸,一层水雾涌上眼眶。
他擦干眼泪,扭头看了一眼高高的窗户,再回过头来时,眼里又被泪水占满了。
已经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他独自住在这个狭窄的空间,每天过着“吃饭-睡觉-拍戏-收工”的乏味生活。
他不能参与娱乐或是与剧组的人交流,也没有人会和他交流。
为了达到最好的状态,他也主动切断了与认识的人的联系——包括谢翊。
他可以刷社交平台的信息,但是,这没有什么用。
网络本身就是滋生焦虑的地方,他每天看着许许多多的人在刀山火海里挣扎,又看着另一些人把更多的人推向他们。
最初,他还会看看社会新闻,跟着愤怒、悲伤,为受苦的人奔走呼号。
后来,他开始麻木,只看些美食、萌宠和沙雕段子。
醒醒吧,他自己过得什么日子。有谁关心他吗?凭什么要他去关心别人啊。
他要过不下去了。
谁来看看他啊。
他彻夜地失眠,就算睡着了也做一整夜的梦,第二天起来还是萎靡不振。
他的食欲变得很不稳定,经常饥饿,想吃高油高糖的东西。但巫灵不让他进食,这让他变得更加狂躁。
有的时候他看着悬挂在高处的小窗户,会有一种把所有家具堆起来,供自己爬到窗口,从那里跳下去的冲动。
他会摔成烂泥,成群的蚂蚁向他聚集。也许会有人看到,但也只是吐一口口水,说一声真脏,再转身离开。
每次这么想完,他都会出一身的汗。
他还记得这是在拍戏,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呈现出最好的表演。但,
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这么做。
他又看到了那个窗户。
这次他不想跳出去。
他掏出手机,在朦胧的泪眼里,翻出谢翊的联系方式,翻看着他们过去的聊天记录。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说过话了吧?
该不会都把他忘了。
他一条一条,倒着看他们发过的消息。
他和谢翊大部分时间都在吵架。不是真的动怒的那种,但无论对方说什么,都要回一下嘴。
他在想,他以前怎么跟吃了枪子一样,这么爱吵架啊。
他翻了一半,看到自己和谢翊以前讲的笑话,会心一笑,点开消息输入栏。
打了几个字,他的脸色骤然冷下来,飞快地把字删了,手机扔到一边。
算了,还是不破坏规定了。
巫灵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电影的进展也很快,没多久,这段压抑的剧情拍完,他就可以从这里搬出去了。
不能前功尽弃。
他没有再看手机,给自己倒了一点酒。
因为不常喝红酒,他只倒了一点,刚好铺满马克杯的底部。
先浅尝一口。
他仰头灌下酒液,却马上因为过于刺激的味道捂着嘴咳嗽起来。
涩味太重了,一入喉管就带着胃里的酸水返上来。
这什么酒啊,真有人爱喝这个?
听说还卖得很贵?
他看看酒杯里残留的深紫红色液体,再看看自己被弄脏的衣服。
什么人喝什么酒,这种东西只有谢翊那种人才喝得下去。
他把酒放进冰箱,晃晃悠悠地拿着马克杯去洗漱。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上来了,他上下眼皮不停打架,他洗完杯子,换了件睡衣,就倒床不起。
笃、笃、笃。
他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敲门。
是要开工了吗,这一晚这么快就过去了?
虽然大脑还没有苏醒,但身体还是自动走向门口。
开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点困难,手上使不上劲,看东西还重影。
敲门的人一点都不体谅他的不方便,还是打架子鼓一样不停敲着门。
“你敲这么大声干什么?不是来开门了吗?”他火气上涌,准确地解开门栓,打开房门。
敲门的人似乎正准备继续打鼓,手还举在肩膀平齐的位置。
“已经睡了吗?”谢翊露出他惯有的,温和有礼而带着狡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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