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是早就定下的。
即使临到出发前,谢翊都没说清他们要去的是哪。
但宋斐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上他的步伐。
坐上飞机，宋斐晃着机票问：“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去A市干什么？”
“不是A市。”谢翊优雅地取下他手中的机票，将两枚机票叠在一起,“到了A市有人开车接我们。”
“还要坐车,”宋斐蹙眉问，“你不会要把我拐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吧？”
谢翊哑然失笑,左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压了压，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压低声音说：“说不定是要把你拐到穷乡僻壤给人当媳妇,不生十个孩子不准出来。”
宋斐蓦地想起他和谢翊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那个时候他还真把谢翊当成穷山沟里买媳妇的土大款了。
几个月的时间不过白驹过隙,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宋斐还是忍不住脸上发烫，背上冒汗。
他低声问：“你不会要玩什么霸道地主和被买娇妻的奇奇怪怪的游戏吧？”
谢翊想了想，大为赞同：“你这个提议不错,可以试试。”
宋斐就想抽几秒钟前的自己一嘴巴子。
当然还是没能狠下心。
宋斐惴惴不安,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自己曾经拍过戏的山村的景象。
崎岖的山路、破旧的房屋、面黄肌瘦眼光呆滞的村民，最主要的是没有正经厕所……
玩可以,别真的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啊。起码厕所和洗澡的地方要有。不,夏天快到了,不说空调,风扇总要有吧。还有驱蚊水。有的地方山蚊子可多了。
光是想想宋斐就要崩溃了。
“想什么呢？”谢翊抬起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宋斐依旧沉浸在凄惨的想象中。
他以前拍戏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呢……厕所就是条沟,就在猪栏旁边,他每次去都感觉猪在拱他。
不过谢翊是土大款。
土大款一般都很注重排场,房子一定会修得很豪华。
这么想想好像就没那么可怕了。
最重要的是谢翊肯定也不会委屈自己,就算真要玩这一套,也不会真的去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一个柔软温热的触感猝不及防地落到他侧脸上。
宋斐呆了一下，要不是系着安全带，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
谢翊拿着一本翻开的旅游宣传杂志，竖在靠外一侧，淡定自然地又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你干什么？”宋斐手撑着扶手，脊背拼命向后缩，安全带在腹部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谢翊淡然地说：“我看你总是不理我，想试一下到底是它重要，还是我重要。”
“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啊！这是——”宋斐惊慌地说。
谢翊指指手里的杂志，继续用杂志挡着自己的侧脸，向他那边靠过去，含住他的双唇。
宋斐紧张得手指都不敢动。
绵软的亲吻在他唇上辗转，他却不敢回应，生怕自己一时失控，发出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他从杂志旁的空隙偷偷向外张望，心快提到嗓子眼了，害怕被其他的乘客或者乘务员发现。
斜后方的女士正在睡觉，她旁边的女士翻看着杂志。
另一边的男士正眉飞色舞地打字，旁边的人则拧着眉捂着胸口。
好像周围都是人，又好像根本没有人在注意他们。
宋斐的精神逐渐放松，轻轻咬住谢翊的下唇，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回应对方的表白。
这点回应很快就像落入春水的碎冰，被对方的温度所融化。
宋斐闭上眼。
这个吻绵长而温柔，他仿佛夏天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淇淋，在蒸腾的暑气中化成甜腻的液体。
“有什么需要的吗？”乘务员甜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宋斐倏地睁开眼，推谢翊。
谢翊也看着他，用力咬住他的下唇，不让他轻易撤离，空出来的那只手按住他胡乱动弹的手臂。
空姐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就向前走去。
宋斐紧紧盯着她的身影，确定她已经走出去十几步，才放松下来。
谢翊也松开咬着他嘴唇的牙齿。
淡淡的血腥味从唇上的伤口弥漫开。宋斐用舌尖卷走血丝，在心里埋怨谢翊咬得太狠，却很快被迫卷入另一场激烈的交缠。穿书吧
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到他的额角旁边，又啪嗒一声滑落地面。
宋斐迷迷糊糊地看着巨大的风景图。
是一本旅游杂志……？哪里来的，怎么掉到地上了。
“怎么了！”好像有人向他们的方向快速赶来。
宋斐迷茫地睁着眼，大脑迟钝地判断着现在的情况。
一直以来萦绕在唇边的灼热吐息忽然抽离，清爽的空气迅速涌入鼻腔。
他按照本能深呼吸了几口，看到斜后方的空姐和小推车，忽然反应过来。
他们刚刚在飞机上！
接吻！
接了很久！
周围都是人！
他低头，看到脚边的旅游杂志，面部表情瞬间扭曲，咬牙切齿地看向谢翊。
不是说好用书挡着的吗？怎么书也扔了？那岂不是旁边的人都能看到？
要是有个狗仔的话保证马上就上热搜头条。
谢翊若无其事地捡起杂志，摊在小桌子上悠闲地翻看——如果忽略掉起伏幅度明显比往常强烈的胸膛，可以算得上镇定自若。
仔细看，他双眼湿润迷离，额前的碎发柔顺地贴着额头，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肿，下嘴唇上还有个不清晰的牙印，没入衣领处的白皙皮肤，也泛起浅浅的红。
宋斐一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唾液分泌，喉结上下滚动。
“好像有乘客身体不适。”谢翊语气平缓地说。
宋斐往后看了一眼。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脸色难看、捂着胸口的男人身上。看起来，他是犯了什么病，但没带药。
幸亏有他，其他人的注意力才没放到他们身上。
宋斐靠过去，在他耳边磨着牙说：“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XX航空。”谢翊瞥他一眼，“怎么了？”
“谢影帝就是谢影帝，身经百战，在这种地方都敢做那么私密的事。”宋斐嘲讽地说，“说说，以前玩过多少次了，这么熟练？”
谢翊眼睛向上看，似乎正在心里默默计算。
宋斐恼怒问：“你还真玩过很多次？”
谢翊计算完，视线移回他脸上：“第十二次。”
宋斐：？？？
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不能要了。
“第一次在我家，那天我们做了蛋糕，还有奶油。我记得奶油加了糖，很甜，但是太腻了，在你的嘴唇上化开，却意外的清甜；第二次还是在我家，我们正在排练上一次的剧本，我刚把自己角色的背景故事复述完，你就忽然亲上来；第三次……”谢翊低沉缓慢地细细数来。
他居然慢慢悠悠地把他们每次接吻的地点都说了出来。
宋斐的脸红得比他的意识还快，等他反应过来叫谢翊闭嘴的时候，自己的脸已经熟透了。
“闭嘴！”他捂住谢翊的嘴，咬牙切齿地说，“我问你这个了吗？”
“你不是问我玩过多少次吗？”谢翊眼底浮上浅淡的笑意。
“不是这个！”
“那我就不知道了。”谢翊耐心地说，“你也知道，我以前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里的人喜欢问什么问题。你如果想知道什么，就直接说。”
“没谈过恋爱不意味着没有炮友。”宋斐嘟囔。
谢翊脸上仍旧挂着和煦的笑容，手指搭上他的手背，指尖慢慢吞吞地挑起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指勾在指间抚摸，问：“那你觉得我之前有吗？”
宋斐抿抿唇。
其实……谢翊应该是真没有。
他记得书里写了，谢翊就是个脾气很怪的人，在遇到商言尘之前，他对其他人都没有兴趣。
哪怕是遇到商言尘之后，他也没有对他产生什么类似于情|欲的感情，只是单纯觉得好玩。
想到这，宋斐不由对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按照原剧情，谢翊可能到三十岁还是个老处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点可怜。
谢翊问：“你这个眼神……是在怜悯我？”
“不，我没有。”宋斐悲悯地说，“我相信你。毕竟，我刚遇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谢翊眯起眼，扣住他的手指，把他的手拉向自己的方向：“现在呢？”
宋斐急急忙忙要了条毯子给他盖上腿，恨恨地说：“你收敛一点。公共场合，注意举止。”
“是你引诱我。”谢翊仍旧牵着他的手，“你在我旁边的时候，我总是比平常更难以自控。”
“都怪我了？”
“嗯，”谢翊理所当然地点头，绞紧他的手指，低声说，“所以别在我面前想别的事。”
下了飞机，果然已经有车在几场等着接他们。
宋斐看着车驶出A市，走上高速，问：“我们到底去哪？”
“C市。”
这个名字挺陌生的。宋斐还上地图搜了一下。
这也不能怪他，他又不是这本书里的人，能记住几个大城市的名字就不错了，什么ABCDE市听都没听过。
“小城市，你没听过很正常。”谢翊瞟见他手机屏幕上的地图画面。
“去那里干什么？”宋斐翻看着地图上介绍的旅游景点，疑惑地问，“那里也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啊？”
“去看人。”
“谁？”
谢翊脸上闪过狡黠的笑容：“爷爷奶奶。”
宋斐花了整个车程消化谢翊的话。
爷爷奶奶……是他的亲爷爷亲奶奶？
这算是见家长吗？
他紧张兮兮地整理着衣服。
他和谢翊确定交往才不过几天，怎么就到见家长的流程了。
而且，为什么不先见父母，而要去见爷爷奶奶？
谢翊的爷爷奶奶怎么住在这种小城市？是觉得清净好养老吗？
谢翊看见他忐忑的样子，嘴角翘起，拍拍他的头，说：“不是亲的。”
“哦……哦。”
宋斐充满求知欲地看着他。
所以呢？是什么老前辈？还是家里长辈的朋友？带他去干什么？老人家大寿了？
谢翊沉吟片刻，说：“也可以算是亲的。”
宋斐黑人问号脸。
这还能有既亲又不亲的。m.chuanyue1.com
他艰难地想，也许是，爷爷奶奶辈是重组家庭，所以才既亲又不亲？
但是这样还是不能解释谢翊为什么要带他去啊。
过了大概五个小时，谢翊叫醒闭着眼打瞌睡的宋斐：“快到了。”
宋斐睁开眼，望向窗外。
乍一看，也很难看出和他们以前待的地方有什么大区别。
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宁静多了。少了大城市的繁华和喧闹。
但也不是什么偏僻的小地方，比他想象里的山沟沟条件好多了。
车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停下。楼只有六层，没有电梯，楼梯很窄，两边的墙壁上被小孩子画上涂鸦。
空气里弥漫着装修的油漆味，头顶的灯是声控的，在脚步声中亮起，却昏暗得和没开差不多。
谢翊带着他走上三楼，停在一个贴着倒福字的门前，扣响门铃。
门是老旧的木门，外面有一个可以拉动的像栏杆一样的门锁，墙边是定牛奶的箱子，上面的字已经掉了一半。
宋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不一会，伴随着脚步声，门被打开，一张慈祥的老人的脸露了出来。
老人已经六七十岁了，头发全是白的，但是梳得很整齐。她的额头布满皱纹，笑容却让人完全忘记她的年纪，只觉得温馨美好。
她的衣服很普通，但很干净。一见到谢翊，她的眼睛就亮起来，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他，激动得说不出话：“回来了。”
谢翊握住她的手，露出温和的笑容：“奶奶。”
奶奶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眼里隐隐有泪光。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他们让开门口的位置，招呼他们快进去：“老爷子前两天还念叨起你呢，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我和他说你那么忙，能记得我们就不错了……这是？”
她看到站在谢翊旁边的宋斐，疑惑的问。
宋斐一进做好了以谢翊朋友的身份进屋的准备，谢翊却坦坦荡荡地说：“我男朋友。”
宋斐眼睛倏地瞪大，他看到奶奶也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谢翊。
宋斐拉拉谢翊，把他拉到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瞎跟奶奶说什么呢？老人家能听这个？”
谢翊无所谓地说：“奶奶不是那种老土固执的人，她能理解我们。”
那是人家为了和气装的。再开放也不能一下子接受自己“孙子”喜欢男的啊。
“这是事实。没必要瞒着他们。”谢翊却丝毫没有更改说法的意思。
宋斐急得不停踱步。
奶奶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也握住宋斐的手，慈爱地上下打量他，拍拍他的肩：“长得挺俊的，眼光不错。”
宋斐不太自在地点点头，腼腆地叫了声：“奶奶。”
奶奶应了一声，指着宋斐对谢翊说：“嘴也挺甜的。”
宋斐从最初的焦躁不安，到逐渐平静。
看奶奶和谢翊说话的样子，好像也没有在装什么。
她是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不过可别让你爷爷知道，他估计受不了这个。”奶奶摆摆手，又握住宋斐的手，安抚地说，“你别紧张，奶奶也不是老古董，你们年轻人，自己愿意就行了。”
宋斐轻声说：“谢谢奶奶。”
说话间，里面传来咳嗽声。一个沙哑年迈的男声响起：“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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