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高悦道:“所以我现在要去努力了,陛下若不想暴露身份的话就在此等我吧?”
他说完就往前走,却被周斐琦拉住了。
“又怎么了?”高悦问。
“这里有什么可盯得,数目不是都核对过了吗?”周斐琦拉住高悦,看那架势是要往回走,“咱们不如去县衙看看吧,听说那个县令和高家扯上了关系?”
“是高玉的父亲。我是真没想到这家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用我的名号在外面狐假虎威。”高悦跟着周斐琦往回走,便是同意去县衙了。
周斐琦想了想,问:“昨日你在表婶家里遇到高玉的母亲,闲聊时她可有说什么?”
“我哪有时间跟她闲聊。我昨天还是第一次见她呢!”高悦和周斐琦说话随便惯了,这话说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了下嘴,又去向身后的暗日盯去,生怕他听出什么来。
周斐琦被高悦逗笑,大手绕过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搬正,凑近他耳边道:“不用担心,暗日不会多嘴,他只听我的。”
高悦嘴角抽了抽,手肘顶了周斐琦一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被周斐琦说过话的那一侧,耳廓却是通红的……
两人带了一队侍卫,加上暗日快马赶往县衙。原本高悦是要自己骑马的,但周斐琦不放心他,又怕他摔了,又怕他颠着,又说跟他共乘一骑是为了方便说话,总之高悦被他连哄带抱给弄上了马背,然后,皇帝陛下翻身上马坐在了他身后,双臂持缰绳把他给圈在了臂弯里——
高悦:……
总觉的周斐琦今天特别粘人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披星戴月出了赵家村。路上,高悦对周斐琦说:“这次的事,多半还是白家余孽在作祟。之前我发现有几个村民神智不清,这才让人去赤云观请道长来,不过,赤云道长说那几个村民没有中蛊,只是被蛊气沾染了,我想可能他们之前都接触过身带蛊虫的人吧。”
“这些村民能接触到的人本就有限,看来是有人混进了赵家村。”周斐琦说。
高悦‘嗯’了一声,说:“应该就是那个白铁匠。不过,他们全家现在都不知所踪了。有侍卫在他们家搜出了一个罗盘,你知道那罗盘长什么样儿吗?”
“嗯?”
高悦说:“就跟大朝贡的时候,赤云道长在御书房画的那张图很像。不过,赤云道长刚才看了那罗盘后,说白铁匠那家人已经不在了,去了阴地。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周斐琦没等高悦说出来,就先开了口,道:“那罗盘可以开启通往地府的门?你是想说这个吗?”
“嗯。而且我怀疑周璨和乔夫人当时会在白河失踪也跟那个大阵有关。不过,赤云道长什么都不肯透露。但他肯定知道周璨在哪儿,而且很可能见过周璨本人,因为他跟我说‘周璨正在自食恶果’!那个大阵是公子宝弄出来的,而今日发现的罗盘又出自白家人的手笔,想来白家的人一定跟公子宝有关系,所以咱们下一步要查白家人,可以从公子宝的人际关系查起。说不定,这次咱们还能弄清楚,北漠、千岛还有高玉父母和白家之间的联系呢!”
“好。这事我交给暗卫去办,你就别操心了。”周斐琦边说,边心疼地将高悦又圈紧了些。
高悦察觉出周斐琦的情绪,索性放松了身体,完全靠进了他怀里,又说:“我今天下午审问那县令,他说,他之所以会犯糊涂全赖他那个从渭水逃难来的朋友在撺掇。那人是他的师爷,就是这个师爷接触了高玉的父亲,充当起了给县令传话的角色。这个师爷,肯定是白家安排的。我已经让顾瑞云围了县衙,就是不知那师爷抓到了没有。”
“多久之前的事?”周斐琦问。
高悦有些诧异,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有些沉郁,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只道:“五个小时前了。那会我不是饿晕了吗,呃,不是,就是忘了饭点儿……”
高悦越说越觉得周斐琦环着他的力度越大,他自知理亏,连忙转移话题:“你问时间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五个小时过去了,顾瑞云却没给你回复,不大正常罢了。”说这话时,周斐琦凤眸微眯,整个人显得有些冷漠。
高悦却认真想了想,才说:“他或许是忙得没有顾上吧。毕竟梁辰都将粮食和耕牛带回来了,要是顾瑞云真有什么问题,梁辰这边不可能这么顺利的。你别多想。”
周斐琦没答话,却突然抽了坐下的马一鞭子。高悦能明显感觉到周斐琦心中的担忧。于是,他就问:“你到底担心什么呢?”
那马四蹄飞扬,跑出去好一段儿路,周斐琦才道:“顾瑞云此人心思缜密,他不是那种忙起来会忘记向你汇报县衙情况的性格。”
“所以,你担心他出事了?”高悦细细想来,顾瑞云能出什么事呢——无非就是被人替代。可是白家那面骨蛊之镜不是已经被赤云道长给收了么,那他们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手段控制人的心神?
而后,高悦几乎立刻就想起了那几位神智不清的村民,说:“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顾瑞云也受到了蛊气的影响。若是如此,那师爷也定是带蛊之人。”
“或许吧。”周斐琦应了一声,这会儿的脸色已不见之前那般轻松。
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县衙。出乎意料的是,这县衙虽灯火通明,高悦却没有见到一个守备营士兵的身影。县衙的大门开着,院子里却静悄悄的,这份安静,在此时看来,那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高悦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小声跟周斐琦说:“你可能真得猜对了。只不过,这个情况看起来不像是蛊气影响,反而更像是那罗盘再现!否则几百守备营的士兵去哪儿了?这怎么解释呢?”
周斐琦腾出一只手,将高悦紧紧抱在怀里,回头对身后道:“暗日。”
暗日伸出两指,向身后一招手,有两个侍卫立刻翻身下马跟着他提刀进了门。
高悦看着空荡荡的前院,正觉得这会儿吹过来的风都是阴冷的,就听不远处的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他连忙扭头去看,入眼是片明晃晃的火把,火把映耀下是一个个满脸惊讶的士兵,正是顾瑞云麾下的那群守备营军士。
高悦:?
那群士兵见到县衙门口突然多出来一队侍卫也是疑惑不解,走在前面的人忙喊了一声:“什么人?”
高悦道:“是我。”
那些军士这才听出了高悦的声音,忙跑到跟前来行礼,惶恐道:“参见计相大人。”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和高悦共乘一骑的周斐琦,就算这些人里不是人人都亲眼见过皇帝,但是如今在大周还有谁能这么亲密地将计相大人抱在怀里呢,当然是只有皇帝陛下一人啊。因此周斐琦的身份猜也猜得出来啊,所以,这些人一见周斐琦忙惊讶地直接跪拜,因不知皇帝陛下为何天黑来了这里,所有人的心都不免悬了起来。
周斐琦问:“为何无人留守县衙?”
军士们道:“梁大人运粮,顾大人派了两百人护送,还有四百人尚在粮仓那边。县衙留了两百人,一刻前,我们收到命令让我们轮流去吃饭,我们走的时候县衙里还有五十人。”他们边说边往空荡荡的县衙里看去,说到最后,自己就先没了底气。
周斐琦不再多问,而是道:“叫顾瑞云来见朕。”
军士中连忙有人应了一声,拔腿就往粮仓那边跑。
周斐琦这才下了马,又将高悦扶了下来。进门前,回头对那些军士们道:“都平身吧。那师爷可抓住了?”【穿】
【书】
【吧】
军士们互相看了看,疑惑道:“师爷跑了。顾大人曾派人给村中送信,计相大人没有收到吗?”
高悦一惊,道:“什么时候送得信?”
军士中有人想了想,道:“两个时辰前。”
信儿肯定是没送到高悦手里,周斐琦的推测没错,顾瑞云确实给高悦送了信,只是不知这送信儿的途中发生了什么,消息竟然没到高悦手里。
“那送信的人可有回来?”高悦又问。
他都这样问了,军士们也都看出来了,看来消息是没到计相那处。不过,“送信的人没有回来啊。”之前答问的军士说,“下官是顾大人跟前的守卫,送信的是另一个守卫,他一直没回来,顾大人还以为是被留在了村子里。不过今日事多,没顾上管他,这,这不会……”他也说不下去了。
这个结果,只可能有两个原因,要么送信的人遇到了不测;要么送信的人叛变了。
送信的军士既然是顾瑞云的守卫,想来也是他的亲信,这种人叛变的几率不大,那么,只可能是遇到了不测。至于,是什么人会阻扰‘师爷逃跑’这个消息传递到高悦手里,想来除了师爷便是他的同伙了。
也就是说,在两个时辰前,就在县衙和赵家村之间的官道上曾经有师爷的同伙出没。这条官道,高悦和周斐琦一路过来,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可以看出,那守卫就算遇到了不测,也不是当场被杀,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掳走了。
“那守卫功夫如何?”高悦又问。
军士道:“守备营算是顶尖。”他说完脸色沉重,又补充了一句:“顾大人还把自己的马让他骑了。那马脾气很倔,是匹难得的良驹。”
高悦点了点头,对军士们道:“你们先各自回岗吧。此事待顾大人来后,再议。”他说完便和周斐琦一起进了县衙。两人在堂上落座后,高悦说:“半路截下送信人的可能不是一个人,有可能是团伙作案啊。”
周斐琦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假扮官兵抢劫民粮的人。对了,怎么没见沈千沉?”
“我派他带着戌卫调查被掳走的村民下落。他一直还没回来。”高悦不知想到了什么,越说脸色也越沉重。
周斐琦看出了他的担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沈千沉不必担忧。他功法不错,有以一敌百之勇。那几名戌卫也各有能耐。他至今未归并非都是坏事,很可能是追查到了线索。”
“希望如此吧。”高悦并不是很乐观。
两人说话间,暗日和之前最先跟进来的两个侍卫前来禀报,道:“回陛下,整个县衙前后院落属下们都已搜过,并无一人。也无打斗痕迹,只是卷宗所在的厢房有被动过的痕迹,少了许多账册。”
“可有搜到罗盘之类的物件?”高悦急急追问道。
暗日摇头。
周斐琦道:“你们退下吧。暗日,”两个侍卫退到了堂外,周斐琦单独对暗日道:“你安排下去,让人查一下公子宝生前的亲信,看看他都和那些人接触过。”
“遵旨。”暗日行过礼后,便出了正堂,到院子里放信鸽去了。
高悦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说:“五十个军士不可能凭空消失,若不是他们自己跑了,就是那罗盘又把人给,害了!不过白铁匠家人失踪后,罗盘留在了家里,为何县衙却没留下罗盘呢?”
周斐琦道:“也可能那些军士确实是自己走了。赤云道长不是还说有蛊气吗?”
“对。可是,”高悦有些想不通,“蛊气也得有带蛊的人操纵蛊虫释放出来,才能影响人的心智吧?难道说,就在其余军士去吃饭的时候,有人潜入了县衙,利用蛊虫迷惑了留守那五十军士的神智,盗走了账册。可是,他完全没必要把那些军士也带走啊?那么多人走在街上,也不可能不引起注意啊?”
“除非,”周斐琦道:“操纵蛊气之人对县衙周围的街道特别熟悉,知道如何躲开其余士兵和街上行人的视线。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来得不是一个人,如果是十个身带蛊虫的人同时来到县衙,那么每个人只要带走五人,分别离开,就算走在街上也不会引起行人的注意。”
\"我还是想不通,他们带走士兵的用意。\"高悦说。
周斐琦想了想道:“或许和那些被抓走的村民是同一用处。那些村民不也是村里的壮丁吗?”
“你这样一说,”高悦沉吟道,“我倒想起之前沽城那趟的遭遇来了。总觉得那八线山里藏龙卧虎。”
“这事,等沈千沉回来在想吧。你现在省些心神。你这样劳心劳神,我真的不放心。”周斐琦担忧地望着高悦。
高悦便不在说了。只不过,他也想省心,可是控制不住脑子,千头万绪在脑袋里滚来滚去的,他睁眼闭眼都是这些事。
就在这时,正堂外响起了一阵急催的脚步声,就像是什么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高悦抬头往外看去,只见来人正是一脸急色的顾瑞云,他可能也没想到不过是吃饭这么会功夫,留守的五十军士就不翼而飞了,还有出了这种事,竟然直接被陛下撞见,这可真是太影响他的官声了。
因此,顾瑞云一进正堂立刻噗通一跪,诚惶诚恐地参拜周斐琦,不住地道:“微臣疏忽,望陛下恕罪!”
周斐琦坐在主位,一脸肃容,却也没为难顾瑞云的意思,只是说话的口气比平日要严厉,道:“责任在身时,更要顾全局,细微之处不可小觑,顾爱卿你还是年轻啊。”m.chuanyue1.com
“微臣知罪。”顾瑞云额头点地,似乎有些无颜面圣的意思。高悦看着他有些不落忍,但周斐琦驭下之时,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插手的。
周斐琦又说:“今日百姓粮、牛已到,顾爱卿辛苦了,起来吧。”
顾瑞云连忙谢恩,站起来时还抬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躬身而立,显得特别谦卑。高悦看着这样的顾瑞云觉得此人进退还算有度。关键是,他是周斐琦派来支援自己的,想来应是周斐琦一直在培养的亲信了。
周斐琦停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问顾瑞云:“那师爷可有再追查其下落?”
顾瑞云道:“臣今日奉计相之命赶到县衙时,师爷已不在。抓了衙役和账薄等人,先全部都关在县衙大牢里。据这些人所说,那师爷在早晨县令赶去赵家村之后,就独自出了门,没在回来。臣也派人追查了他的踪迹,从城里摊贩口中得知,那师爷是从县城北门离开,走之前在北门附近的骡马市买了匹马。骡马市的马贩也都打听过了,说是那师爷看起来是个懂马的行家,买走了他手里最烈的一匹马,却花了很少的钱。”
“北门之外可有再派人去追?”周斐琦问。
“派了一队十人。”顾瑞云说到此,脸色有些发红,声音也降了下来,似乎显得很没底气,道:“那十人至今也未归。”
周斐琦便不说话了。
高悦看了他一眼,周斐琦和他交换了个眼神。高悦便问顾瑞云,道:“骡马市的那马贩子可有说是如何看出师爷懂马的么?”
顾瑞云想了一会儿,才道:“哦,那马贩子一开始直叫师爷是‘北漠狗’,说是只有北漠人相马会先用鼻子闻。”
“陛下,”高悦对周斐琦道:“臣以为此事非同小可。”
“嗯。朕明白。”
周斐琦又对顾瑞云道:“这几日就驻守县衙。暂代县令之职。要军士们严密防守,务必护得城中百姓安危,另外查清所失的账册都是哪些。以后再有往来消息,不必再派人往赵家村去了。都交由暗卫统一处理。”
顾瑞云连忙领命。周斐琦又将暗日叫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当晚暗日便安排了两个暗卫专门驻扎在县衙。这两人一明一暗。明处之人,便是专门负责传递赵家村和县衙两处的消息,暗处那人则是隐匿行踪严密监视县城里的一切动静。
之后,周斐琦又和高悦去后院的厢房看了那被动过的账目,现场有些凌乱,一时也看不出头绪。但是,高悦转了一圈儿还是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首先就是,这间厢房的地面不知是怎么回事,有些凹凸不平。再一点儿,高悦发现地上有些脚印,竟然只有一半儿,这些迹象都令他不由想到了一种可能。
因此,在他和周斐琦回前堂的路上时,高悦就悄声对周斐琦道:“我怀疑那间厢房底下有密道……”周斐琦听了他的一番解释后,回身交代暗日,“那厢房再派人好好查一查。”
两人说这些的时候,顾瑞云就在旁边听着,他当然听见了皇上的话,一时只觉得臊得没脸见人。顾瑞云也确实是年轻,平京巡逻治安等事手到擒来,这次被安排来支援计相,他很清楚是一个升职的大好机会。只是,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复杂的局面,一时难免应付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难得在皇帝陛下面前有个露脸的机会,他却露得全都是短板,也不知道未来他的官运到底会如何。现在想想只觉得无地自容。
高悦看了顾瑞云几眼,凭借多年当领导的经验,一下便从顾瑞云的神色中猜到了他的心思。他觉得顾瑞云这人还是需要历练,不过,眼下他更需要的其实是鼓励,于是便悄悄拉了下周斐琦的袖子,待周斐琦看过来时,高悦无声地冲周斐琦说了一句话:鼓励一下小顾呗?
周斐琦轻笑了一声,回头对顾瑞云道:“暗卫所行之事,顾爱卿可要全力配合,明白吗?”
“明白!臣定不负陛下所托!”顾瑞云立刻大声应道,眼里全是憋着的一股儿干劲。
高悦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
之后,周斐琦和高悦带着之前的那队侍卫赶回赵家村。路上,高悦还小声跟周斐琦说:“……顾瑞云哪儿都好,就是心理素质稍微差点儿。这样的人,你得时常拎着他点儿,慢慢地收拢过来,他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周斐琦便笑了笑,问高悦:“那计相是什么样的人,朕又该如何让他对我死心塌地呢?”
高悦:我就不该多那句嘴!周斐琦的脸今儿这是又没带出宫来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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