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碧云寺内的香客尽皆下了山,寺院内只剩下今日来上香的沈家人。
沈薏环没看李渭,她盯着沈明嫣,这会她泪意已干,只仍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抽泣着,颇为惹人怜惜。
她绕过李渭,走到沈明嫣面前,微微倾了倾身子,面上带了几分关切,“三姐姐这是怎么了?”
“五妹妹是真的好本事,便是被京中的贵人厌弃了,如今竟还有旁的男人来替你出头。”沈明嫣愤恨地看着眼前这张艳若桃李的面容,冷声说道。
她声音虽然听着不大,可院内诸人皆能听得清楚,沈明语早先便听她说过同样的话,这会并不曾意外,可沈家的这位老夫人,也就是沈薏环的祖母,她面上神色格外震恸。
先前被李渭一身凛冽的气势镇住,本就半天没缓过神,这会听到沈明嫣的话,回过神便面带不喜地看向沈薏环。
沈明嫣对院内包括祖母在的沈家人如何想并不关心,她那几句话实是说给院子里的李渭听的。
这男人,比起江州和她议亲的男子都要出众许多,甚至比她在京城住的那几年见过的男儿还要令她心动,可这样的人竟然也帮着沈薏环。
他知不知道沈薏环早已嫁人,如今更是和离了,在京中待不住才来的江州?
“三姐姐,我竟不知你这般讨厌我,”沈薏环抬手从沈明嫣的手中抽出她的手帕,为她擦了擦面上花了的妆容,“我不过去后山逛了逛,回来见姐姐竟这般狼狈地坐在地上,这才问了一句。”
“去后山逛了逛?谁知你是不是和别的男人私会去了!”听沈薏环提及去了后山,她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这会也不哭了,坐在地上逼视着沈薏环问道。
“无凭无据地,三姐姐可不要空口诬陷人。”沈薏环直起身,站在沈明嫣身前,神情淡淡。
她居高临下的态度落到沈明嫣眼中,令沈明嫣备受刺激。
沈明嫣从地上站起,她妆容微花,朝着沈薏环身后的闻莺问道,“闻莺,你为何会与五姑娘一同回来?”
“回,回三姑娘的话,老夫人带着您和二姑娘去见觉圆大师,奴婢看到三姑娘一个人往后山去,也没带着人,觉着不大妥当,便跟着了。”闻莺朝着沈老太太的方向看了一眼,低着头脆声回道。
“后山如何?”沈老太太打量着闻莺,她对这丫头还是熟悉的,一贯都是老实本分的,是个做实事的丫头。
“后山……五姑娘去了后山与叶洵公子一同游玩,叶公子将姑娘送到碧云寺外方走。”
见闻莺把话说的清楚,沈明嫣冷笑着说道,“五妹妹,你若是想见叶公子,大可不必这么偷偷摸摸,虽是男女有别,可你如今也已和离,有什么可避讳的。”
沈明嫣美目朝着李渭瞧了瞧,见他面色不大好看,心中微喜。
其实她对沈薏环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自己最近与秦玉的婚事不大顺当,想着秦玉原先似是对沈薏环黏黏腻腻,怕她如今在江州,秦玉一见,更是不想与自己订婚,便想让沈薏环这些日子少出门而已。
只是这会见了李渭,她觉着,那秦玉其实也算不得如何稀罕。
“闻莺,你说你是先见到我往后山去,你才跟着我的?”沈薏环看着身后的闻莺,“我且问你,你可还记得我是从供奉哪尊佛像的佛堂中出来的?”
“奴婢记着似乎供奉的是文殊菩萨。”闻莺应声说道。
“那你可记得,文殊菩萨殿内,除了我以外,可还有旁人?”沈薏环语气格外笃定,看着闻莺,淡声问道。
“闻莺,当时你与我说,是祖母正在后山等我,要你带我一同过去,当时殿内还有位小师傅正在潜心礼佛,不若我们寻了碧云寺的大师们,问问今日在文殊菩萨殿内做功课的小师傅是哪位,看看在这佛寺内妄语的人是你还是我。”
沈薏环轻柔地笑了笑,看着闻莺的眸色也是坦坦荡荡,似乎对自己说的话极为确定一般。
见她如此,闻莺面色带了几分踌躇,她没进殿内,并不知道里面究竟是如何情形,是否当真有旁的人,可当时究竟怎么与沈薏环说的,旁人不知,她心中却是清楚。
“闻莺!究竟如何?”沈老太太声音严厉,她盯着闻莺,其实她本是相信闻莺和沈明嫣的,可这会这两人的神情都颇为慌乱,相比之下,一脸坦荡自然的沈薏环便显得更为可信。
“回,回老夫人,奴婢也记不得了,只是,”闻莺跪下,一连声说道,她抬头看了看沈明嫣,又低下头,“只是,沈姑娘确是与叶洵公子逛了后山,叶公子也确是送到碧云寺外。”
“祖母,孙女被闻莺引至后山,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叶公子,见天色渐暗,叶公子这才送了孙女一程。”沈薏环看着沈老太太老迈的面容,吐字清晰,语气自然,没有半分遮掩。穿书吧
“嗯,祖母信你,”沈老太太面色微冷,看着沈薏环,皱眉说道,“后山的事便罢了,可就算宫里的贵人们,也没有叫上外男欺辱自家祖母的道理,这便是你父亲教导你的孝道?”
她略过了沈明嫣和闻莺设计陷害沈薏环的事,淡淡瞥了李渭一眼,神情凌厉的问向沈薏环。
李渭在院子里看了许久的热闹了。
他下午收到传信,说是沈薏环跟着沈家人去了碧云寺,似乎是失了踪迹,只见到沈明语等人在点翠山寻人。
想到点翠山的凶险地势,他扔下手边的繁杂事务,来到碧云寺。
整个江州根本就没谁能拦得住李渭,若是沈薏环再没踪迹,点翠山他都要让人封禁了。
只是可巧,沈薏环回来了。
听着还是被个男人送回来的。
挺好,真是对得住他这一番折腾了。
李渭没理会沈家老太太说的话,对着院中一道道打量揣测的目光视若无睹,只走到沈薏环面前,“环儿真威风。”
他很少见沈薏环这般,她性子软和,在京里的大多时候她都是低眉顺眼的。
“劳将军挂心了,不过您还是让外面的人先撤了吧。”
碧云寺外都快被他的人围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多大的事呢。
“叶洵是谁?”李渭示意云峰出去安排外面的人,他倾身贴近沈薏环耳边,沉声问道。
“是谁与您也没关系,”想到叶洵,沈薏环心中微冷,但她没对李渭多说。
沈明嫣将她骗去后山,不可能只是让她只是受累爬爬山,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碧云寺后身也算不上什么胜景,叶洵今日出现的太过巧合了。
便是他将自己送到碧云外,还很守礼地提前离去,仍是让人觉得格外介怀。
若是他没有与沈明嫣商议好,沈薏环实在难解释他今日的出现。
只是这些与李渭着实没什么关系。
“将军,我与祖母回城,您也早些回去吧。”
“希望日后,将军能不再往环儿身边安排人了。”
沈薏环说罢,心中也觉着疲惫,她只是想来探望一下母亲,为自己身世寻个答案,却总被这些琐事缠个没完。
什么祖母、沈明嫣、叶洵,她一个都不想搭理。
还有眼前的李渭,一样惹人心烦。
“环儿,你祖母和姐姐们怕是有许多话要说,不如我送你。”
“沈老夫人,在下李渭,是环儿的夫君,与她之间尚有些误会,有些事情想与她说,她便不跟您们一道了,我会将她送到她母亲那,待会我派人送您回城。”Μ.chuanyue1.℃ōM
李渭没有给沈薏环拒绝的机会,朝着沈老太太等人说道。
他这一说,众人才知,原来他便是沈薏环先前嫁的夫君,定远侯府的那位二公子,当朝二品武将。
江州何时见过这般高位的人。
沈明嫣这会表情都已经撑不住了,她是真没想过,这人竟然会是沈薏环之前嫁的夫君,不是都说他厌弃了沈薏环才与她和离的吗!
“还有,若是日后再让我听见你家三姑娘在外面坏环儿声名,可就不只是折了一桩婚事这么简单了。”
说罢,没理会院内讷讷无言的众人,李渭直接将沈薏环带出了碧云寺。
大概是知道沈薏环不喜欢自己替她决定事情,出了碧云寺的寺门,李渭松开了握住她胳膊的手。
“环儿可生气了?”李渭看了看沈薏环平静的面色,颇为心虚地问道。
“我为何生气?”沈薏环也没看李渭,她本是不想与他一道,可听见他说送自己去母亲那里,便跟着出来了。
“我又替你做安排了。”
李渭走在沈薏环身边,很想牵住她软嫩纤细的手,可他什么动作都没有,低声说道。
“将军知道不也还是做了?还问我做什么。”
“再者,我都习惯了,您一贯都是这样的。”
走在碧云寺外下山的山路上,渐渐月色映下,山间未曾消融的细雪闪着点点盈光。
其实有马车,只是李渭不愿意与她分开,她定不会让自己上了马车与她同乘。
“环儿,我是不是醒悟的太晚了。”
他声音低沉,入耳甚至能听出些颓丧。
李渭真的不大受得了她对自己的这种态度,可细细想想其实与原先自己待她也别无二致。
都是得不到回应的付出,只是他从来不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儿竟然这般难捱。
想到今日与她一同回来的什么叶公子,他心中就觉着泛酸意。
她也会对着那人笑吗?一路相谈甚欢,甚至约了下一次踏青赏花?
“环儿,那个叶洵,今日未免出现的有些太巧,怕是与你族姐约好的。”话说得笃定,但李渭连看沈薏环神情的念头都没有。
他也觉着自己这会像是个拈酸吃醋的虚伪小人。
“确是约好的。”沈薏环声音轻柔,望着山路一旁的灌木丛随口回道。
听她这话,李渭心头一松,忍不住又说了句,“你知道便好,他对你目的不纯,留心点没坏处。”
说完朝着她看去,便对上她似是有些嘲讽的神情,耳边听见她微带讽意的轻嗤:
“叶公子目的不纯,将军目的便单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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