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子臻心情正好,听到汤乐远的话后扭头看向他,眸底还有未散去的笑意:“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见状汤乐远松了口气,端着汤药走过来,笑着说:“今早你一路板着脸我怎么叫都不回,身上又有伤,可当真是吓死我了。如今没事了就好,快喝药吧。”
他没有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把手中温度正好的汤药递给祁子臻。
祁子臻轻声道谢,小口地把汤药一点点喝完,眼睫低垂,在眼睛上扫下小片的阴影。
而另一侧的宋尧旭暂时嘱托了汤乐远照顾他,起身去找卫令申帮忙送信。
“吱呀”的声响落下,祁子臻也将手中的汤药喝完了,乖顺地把碗递给汤乐远。
汤乐远将碗放到桌子上,随口问了下他要不要喝水清清味道,被他摇头拒绝了。
汤乐远也没在意,放好碗后说:“不过我是真没想到阿祁你身体这么虚弱,听殿下说你是吹了冷风着凉,晕倒后没多久就开始发高热。殿下还说这是因为你幼时营养不良,是不是因为那个祁源对你很不好?”
祁子臻闻言摸了下鼻子,略有些心虚地点点头。
营养不良确实是他身体不好的原因之一,但会这么容易生病主要其实还是他刚重生回来那十九日糟蹋的。
当时他一心想着要走上死路,哪里还会在意自己的身体?如今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等战事结束后再好好调养。
想起了战事,祁子臻很快又把思绪放回到正事中去,开口将话题扯开:“对了乐远,今日有收到乌蒙国那边的消息么?”
说起这些事情汤乐远也收敛起原本的情绪,皱着眉说:“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是不是在预谋些什么大事。”
乌蒙国陈兵凌朝边境必然不会只是让士兵们公费旅个游,而且派出的将领还是之前守在封枢郡中被汤乐远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那名守将。
祁子臻闻言皱起眉头。
他端端正正坐在床榻上,脸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唇色苍白,松垮的里衣都遮不住他单薄的身形,一副大病之中弱不禁风的模样。
汤乐远看着他这模样,还是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笑着说:“好啦,阿祁你还生着病就不要想这些费脑子的事情了,要是把脑子也烧坏了你家殿下可饶不了我。”
听到他的打趣,祁子臻把思绪收回来,无奈地笑了下后接过瓷杯,小口喝完满满一杯的温水。
他的头还有些晕,喝完水后没多久就重新躺下休息。
汤乐远不打扰他,等确认他睡下了才轻手轻脚拿上药碗离开房间。
这一次祁子臻睡得安稳,没有再做些奇奇怪怪的梦境,一觉睡到晚膳的时间点被宋尧旭轻声叫醒。
他朦胧间睁开眼打个哈欠,比之前那次醒来时状态要好些。
宋尧旭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确认没有之前那么烫了才松口气,温和地笑笑:“你今日还没有进过食,我给你熬了碗药粥,要先吃点垫垫胃吗?”
原本祁子臻还不是很饿,但是听到宋尧旭这么一说,莫名就觉得肚子有点空荡荡。他点了点头,简单收拾一番穿好衣服,走到桌边去用膳。
由于将近晚膳时间,宋尧旭特意没有将粥熬得那么稠,药材的味道中和在白软的米粒中,清甜可口。
一碗温热的药膳下肚,祁子臻感觉浑身都多了些力气,唇色也比之前要红润些。
宋尧旭看着欣慰,又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晚膳还要再等会儿,子臻还想做些什么吗?”Μ.chuanyue1.℃ōM
祁子臻想了想,抬眸道:“想看会儿书,殿下能帮我拿吗?”
水润乌黑的眸子清亮通透,只倒映出宋尧旭一人的身影,浸着生病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软,像是在撒娇一样。
宋尧旭被他这一眼看得心软一片,问清位置和样子后就起身到他的房间去帮他拿书。
不过最后他却是把所有的书都一并搬了过来,困惑地问:“子臻确定书的名字叫《公子传》么?我见你这里比较残损的书中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倒是有一本空空如也没有字的,是你专门带来记事的册子么?”
祁子臻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接着就见宋尧旭手中那本“空空如也”的册子正是他想要找的《公子传》。
他蓦地起身走过去,接过宋尧旭手中的《公子传》翻看几页,发觉里边还是同他之前看到一般,前传里模糊的字迹占据大部分,后半更新到久右郡时那一段。
难道……宋尧旭看不见上面写的字?
祁子臻垂下眼睫,很快就将其余思绪收起来,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说:“啊,应当是我记错了,不是《公子传》,是这本。”
他随手抽出一册书名三个字的乌蒙国相关记载书卷,将《公子传》给随意地塞回去。
宋尧旭没多想,经过他同意后在书堆里随意找出一本来陪他看,一直到晚膳时间又一起用膳。
碍于祁子臻这会儿身体不太好,晚膳后宋尧旭没让他再看太久,时间差不多了就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再陪他到郡守府中散步。
散完步估摸着时间又以好好养病为由让他早些休息。
为了提防随时有可能再主动进攻的乌蒙国,祁子臻这次分外听话,安安分分地喝药休养。
但或许是身体底子不好,他这病一养就养了整整七日的时间才算完全痊愈。
这七日的时间里他反复发热好几次,把宋尧旭和汤乐远都吓得够呛,从第四日开始状况才平稳些。所幸在这段时间内乌蒙国暂时还没有新的动静,给了他充足的恢复时间。
八月二十四日,秋意渐浓。
祁子臻看着院子里那棵不断飘落的枯叶的树,身上已经披起了宋尧旭特地给他新买的斗篷,质地软和,裹久了还有点热。ωWW.chuanyue1.coΜ
他稍微松了下斗篷的领子,接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眸一看便见卫令申正捏着两封信走过来。
“小臻怎么站在院子里吹风?”卫令申此前有过辅佐宋行秋的经验,所以这几日都在帮新来的郡守熟悉业务,但也听说了祁子臻身体的事情,始终记挂着。
祁子臻见到来人是表兄,神情放得乖顺柔和了些,轻声说:“我病已经好了,只是出来透透气。”
早从宋尧旭那里得知他在院子里闷了七日,卫令申闻言只是笑笑,将信封交给他后说:“这是国师的回信,就是你病倒那日说想尽快送出去的那一封。”
祁子臻面容中多出几分诧异。
充平郡与京城相对还是很远的,这才短短七日居然就够一个来回了?
卫令申见他神情,笑着说:“我听殿下说你好像比较着急,就让他们帮忙快马加鞭送的,所以七日时间足以来回一趟了。”
祁子臻听他说完,心头一热,接过信封后真挚地道了声谢。
卫令申没有多说什么,叮嘱他照顾好自己后便暂时道别离开。
祁子臻点头应下,目送他离开院子才回房去准备拆阅信封。
这一次宁清卫寄来的两封信的信封上特地用朱砂笔分别写下“壹”和“贰”字,看起来似乎是注明拆阅顺序。
他按照上面的标注先将第一封信拆开来,里边只塞了一张薄薄的信纸,展开一看就写了两个潇洒的大字——“你猜”。
祁子臻:“……”
他当初寄过去的内容,大抵就是问宁清卫是不是知道一些关于他和宋尧旭重生的事情,他是真没想到宁清卫会这样回应。
而且看着这潦草的两个字,他甚至能想象到宁清卫看完他的信后,一手撸着猫一手随便翻出笔墨纸砚挥洒而下就是两个字的模样。
优哉游哉得气人。
祁子臻漠然地团起那张纸条般大小的信纸丢到一边,又去拆阅第二封。
第二封的内容就比第一封多些,字迹看起来也端正认真不少,工工整整地写下一句话——
“天机不可泄露,等你回来再说。”
祁子臻:“……”
相当于屁话没说。
得亏他穿进来的这是个朝堂世界而不是仙侠世界,否则他必定二话不说飞回去感谢他百忙之中还知道抽空敷衍两句。
还省得麻烦人家辛辛苦苦快马加鞭送来两封废话。
祁子臻冷漠地将信纸上一个猫爪印减下来好好保存,然后其余部分的内容随着刚才那张纸条一起团成一团丢到角落去。
*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京城国师塔内。
原本窝在卧房躺椅上安静看书的宁清卫大大地打了个喷嚏,吓得他脚边的灵宁喵呜一声直接窜到小桌案上,恰好踢飞了他放在那里的面具。
宁清卫无奈起身,将摔在白毛毯子上的面具捡起来放好,不经意间看到桌案下有一个用朱砂笔写了“叁”字的信封。
他轻“咦”一声,捡起来才发现这好像是之前他要给祁子臻的回信,回复的是和重生之事相关的事情。
当时他特地写了三封信,前两封都是逗祁子臻玩的,第三封才是认真的回答。
但是为什么这第三封还在他的桌案下?
宁清卫皱眉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刚写完信时他好像在和灵宁玩,那三封信都掉过到毯子上,他重新捡起来时也没有留意是不是少了一份。
他隐约记得第二封似乎是说等祁子臻回来再告诉他来着。
宁清卫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最后假装从容淡定地放回桌案上,转而去安抚灵宁。
反正这种事情等他回来再细说应该也没问题。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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