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氛围变得沉寂。
萧太师留意着皇帝的神情,琢磨着说什么。忽有内待来报,“陛下,温丞相求见。”
皇帝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三皇子的事来。便道,“嗯,快请丞相进来吧。”话音落下没多久,便有脚步声近,旋即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步入殿中。身形虽然高大,却不像武夫般粗壮,相反身上带着一种书生的儒雅气质。
五官面相也是斯斯文文的类型,嘴角噙着笑容,给人如沐春风的亲切感。又像一杯沉淀于夜月下的淳淳清茶。
“微臣见过陛下。”
“行了,坐吧。”皇帝不以为意道,早有内侍搬来椅子,放到一旁。温丞相看了萧太师一眼,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容,继不紧不慢坐到另一边椅子上。举手投足间自有无形的尊贵气场。
--丞相温庭君,43岁,正是不惑之年。
温庭君坐下来后,似才看到萧太师。
“原来萧大人也在……”
萧太师拉着脸冷淡应了一声。
皇帝对两人之间早已见怪不怪了,道:“丞相来得正好,朕正跟萧太师讨论老三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说说你的看法吧。”
温丞相闻言,“这件事,微臣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还是听温宜丫头回来提起,大皇子为替太后准备寿礼,才叫上一群人去冬猎,结果在狩猎的过程中遇上意外……”
萧太师冷笑:“丞相觉得这一切只是意外?”
温丞相不紧不慢的回答:“太过巧合的意外,就不能称之意外。出现在围场附近的那些猎户,若非被靖王府的人解决,大皇子一行人的危机恐得还添一桩。”
萧太师冷笑:“怕是三皇子的危机。”
“何以如此肯定。”
“三皇子的情况已经足以说明一切!狩猎一行,唯其受难。”
“萧大人此言,若非是希望大皇子、四皇子也同受难?”
“……狡言!”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有了□□味。
皇帝没说什么,心思还在靖王府上。
靖王府的小辈随意带人进皇家围场、与恶徒交手一事,他此前便已知晓;前者是去看望重伤卧榻的三皇子时,三皇子忿忿不平告的状;后者是大皇子提过……前者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让他在意的是与靖王府走得近的人,若真是个普通平常的小官家便罢。
若是其它……
是夜。
月光映照屋檐,投落一片与树枝重叠的影。冷风幽幽盘旋而过,树动影摇,像潛伏在黑暗中的魑魅魍魉可怖。
一人低头匆匆走入屋宇里。
带入一股冷风乱灯火,光影阴微中,只见那人在榻前跪下,“卑职参见……”
声音有些低。
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榻上的人似伤病极重,被幕僚搀扶起来后,又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五脏六腑都似要咳出来一般。歇了片刻,才有力气骂,“废……废物!”
分明是滔天怒火。
无耐病得力不从心,发作不出来。
跪在地上的人也不吭声。
“蠢货!一群……蠢货!都是蠢货!”榻上病重之人显然怒不可遏到极点,连骂好几声蠢货,“要你们找的杀手……一个也不顶用!陷阱……还有老虎……两只!谁让你们找的两只!”一山不容二虎,竟然放两只饿虎出来打成一团简直气煞他!
气得不行。
他伸手扯玉枕头去砸人。苍白修长的手指,显然养尊处优惯的,倒是十分好看。只是人没砸到,自己先怒火攻心一口黑血吐出来,引得身边幕僚焦急不已,让那人把查到的消息赶紧说了滚出去,别再杵在这里惹主子动怒,不然伤是养不成了。
……
另一面。
苏氏的来历暗中已被查过数道。不过任谁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商户出身,来自边关,身边有几个武功不弱的人保护,以及……其中确实有一个喝酒的中年汉子,模样憨厚,笑起来给人淳朴老实的感觉,但动起手来的功夫却不差。
唯一能解释他们会为一介商户做事的原因,大概就是钱了吧。因为苏氏在准备过年的种种采买花销上,挥金如土的架势让那些暗中留意的人有目共睹……
时间过得很快。
三皇子狩猎遇难一事尚未有结果。一晃已至腊月二十九,除夕近,京城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片喜庆……
过年是一件大事儿。
上至皇家显贵、下至百姓平民都相同。而宫里要准备的种种事自然更比别处更繁琐、更热闹,大家重心都放在节日上面了,刑部暗中调查的进展便慢下来。三皇子纵使不满也无办法,只能在心急如焚的养伤中,处处防备留意着旁人的阴谋诡计,特别是大皇子和四皇子,他毫不怀疑自己经历的惨痛,是他们联手密谋的陷害手段,必是知道些什么才来将计就计,目的就是为了取他之性命……当时救助只是假惺惺做戏!
是日。
皇帝升殿受贺。
庶僚叩谒各主事,谓之拜官年。世胄之家,致祭宗祠,悬挂影像。黄昏之后,合家团坐以度岁。酒浆罗列,灯烛辉煌,妇女儿童皆掷骰斗叶以为乐。及亥子之际,天光愈黑,鞭炮益繁,列案焚香,接神下界。和衣稍卧,已至来朝,旭日当窗而照,爆竹在耳,家人叩贺,喜气盈庭。转瞬之间,又逢新岁矣……①
苏宅众人。
因离故地,又逢一连串糟心事,到底没有往年热闹,不过大家还是开开心心见面都是笑容。
苏氏在见小女儿气色渐好,能下床走动、多吃几口汤饭后,阴云笼罩的心情好了很多,金银稞子流水般往下赏了去,除了一群丫环婆子外,那些临时找来的粗使下人也得不少,都抵得上他们平时的月例了。
消息传到顾府后。
本就因被克扣月例而不满的顾府下人不由得私底下议论起来,都怨柳氏,不该排挤走苏氏……
顾老太太更是怄得饭都吃不下。对柳氏也越发没了好脸色,只让儿子尽快将人劝回府来,好叫靖王府也来跟顾家走动,就连顾老爷子也默认了此事……
都对此前苛责苏氏的事选择遗忘。好像只要不提起来就没发生过,也觉得顾明之会将人劝回来,毕竟一介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孩子,难道还要一直住在外面不成?
都觉得只要放低姿态。
苏氏一定就会回来的。然而让他们没料到的是,从初一苦等到十五,也没见顾明之将人劝回来,只知靖王妃时常差人往苏宅跑,不是送礼就是探望、或者其它,总之关系分外亲密。顾家老两口坐不住了,连已回林府的顾氏也匆匆回娘家,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转述;从苏氏花钱如流水、连一个粗使下人都赏赐金稞子的事情,说到京城里那些想与靖王府搭上关系的人家,拐着弯想认识苏氏,都开始往苏宅送请帖了……说到最后将柳氏埋怨一顿,若是苏氏还在顾府住着,她就能当着她们面说,这位是我弟媳,那样她们就会来向她献殷勤了!
多好一个出风头的机会啊,结果却被柳氏善妒给毁了。也将顾家的前途毁了,不然有靖王妃频频光临,如今的顾府该多风光呢!
顾老太太本就怄得饭都吃不下,如今听得这些话,整个人更是不好了,也怨起柳氏来,这样的埋怨不满,在顾明之无法将人劝回来后,彻底暴发了。将柳氏叫来跟前当众一顿责备,然后让她带着女儿去苏宅赔罪,无论如何也要将苏氏请回来,要是苏氏请不回来,让她也别回来了。
柳氏做梦也没想到顾老太太最后竟然将所有过错懊悔,都推到她身上,还如此不念情份,给气了个牙痒痒,但也不敢顶撞顾老太太,只顾掩面哭着跑回屋里,找了把剪刀就要往胸口上戳,嘴里哭喊着不要活了……
翌日。
苏宅大门前。
柳氏带着女儿来向苏氏赔罪,要请苏氏回府去。但赔罪的话语,几乎是一字一句从她牙齿缝里恨恨不平蹦出来的。
苏氏原本不想见。
但柳氏在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不像样的手段都用上了,她只能出来应付。见柳氏满脸怨愤和不甘,也不想多说话,只说不会回去,让柳氏离开,结果话还没有说完,柳氏突然跪下“砰砰”直磕头,女儿也被按倒在地上磕,哇一声哭出来……
是真磕。
一下子就见了血。
柳氏发了狠,神情更狠,每磕一下,心里对苏氏更怨恨一分。
心底也一遍遍回想顾氏的话:‘……明之厌你弃你,已根深蒂固,要想夺回宠爱,只有置死地方可后生。要教明之看到你的凄惨、你的痛苦,看到苏氏女的高高在上、冷血无情,让就算将她请回顾府,也心中生刺难消!去求她,越惨越好!我保证,明之一定会看到……定会对你心疼!’【穿】
【书】
【吧】
“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氏很吃惊,让人拦下磕头的柳氏。
柳氏眼中充满怨恨,“你若不肯回去,老太太便不肯有原谅我们母女,会将我们母女拒之门外,不得归家,不久的将来,我们母女便将暴尸街头……而这一切罪行皆是因你而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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