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当前,皇上不得不将兵权交回千将军手上,此举又是令几家欢喜几家愁。然而将军本人在这种时候,却无心考虑这些勾心斗角,盘根错节的权势之争。归根到底,能够重新披挂上阵,浴血沙场,不负戎马初心才是一名武将真正的追求。
因此,在收到圣旨后,千将军一刻也不敢马虎,很快整顿好了军队,做好了即日出京赴边的打算。只是这一去,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还…
清晨的露珠笼罩在未消散的薄雾之中,千醉望着迷离的晨景,半晌,突然停下了轻抚发簪的动作,对着楚琼宸的方向开口道。
"明日便是爹爹离京的日子了,你且准备一下,我们两人要一起去送行的。"
佳人倚窗而立,颀长秀丽的身影嵌在楚琼宸的眼里,正是一副无比美好的光景,听到千醉的话,楚琼宸有一瞬间的恍惚。
"千将军戎马一生,但并非薄情之人,心里多少还是牵挂着自己留在京中的家人,明日我随你去送行,是情分,当然也是我为臣,为婿的本分…"
楚琼宸靠近窗边,轻巧地将那抹倩影拦进怀里,低下了头沉声继续道,"只是明日前去,免不了又要见到一些令你不喜的人,你不欢喜,我心中便不痛快。"
听了这话,千醉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能明显感受到环住自己的人胳臂一紧,楚琼宸轻微的情绪变化从来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这次也一样。
脸上微微一红,千醉回抱住了楚琼宸,"没关系,只要是跟你一起,经历再难的事,见再不想见的人,我也都是开心着的!"
楚琼宸一愣,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是无声地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翌日,到了千将军启程这天,前来送行的果然不止千醉和楚琼宸,身为将军府的女儿,千乐也被侯府夫人放了回来。只不过这次,脸面丢光的她身边再没有了侯府小公子寸步不离的陪同。
"听说,小公子心肠软,受不住乐小姐软磨硬泡,本是答应了的,只不过侯府夫人怎么也不肯放他同行,非得让乐小姐一个人回来…"
看到被冷落的千乐孤零零地一个人站着,清露伏在千醉耳边悄声告诉了她自己探听来的来龙去脉。语毕,主仆二人相视一笑,还是和以前一样默契。
然而千乐终究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城府极深的她在扮演人畜无害的白莲花这一点上,完全继承了索姨娘,纵使自己的丑事已经在将军府上的下人门中间传得沸沸扬扬,她也能在人前保持一副不知所措的受害者模样。
"哎呀,王嬷嬷您把水洒到我身上了。"
众人送别了千将军,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只听千乐一声娇呼,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府里管事的王嬷嬷手里拿着一只木盆,盆里还装着刚刚送行祭祀司上,盥洗祭祀牲畜用过的污水。而千乐此时正委屈巴巴的捏着自己的裙角,双眼含泪地望着她。
"人都说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婆子我是个粗人,只知道污水没有回流的道理,这人脏了呀…啧啧,也一样!"
千醉知道这王嬷嬷是个泼辣性子,向来看不惯索姨娘在府中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白莲花行径,所以今天这水应该是故意往千乐身上泼的。但是,如此刻薄又不留情面的指摘自家主子品行不端,还是让她在心里替王嬷嬷暗自捏了一把汗。
眼见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人欺负,这出言不逊的老奴才还意有所指,向来最擅长表演的索姨娘都快要坐不住了,她刚要为千乐发声,却被千乐抢先一步开了口。
"王嬷嬷…您是府上的老人了,身子又不太好,还让您来干这么重的活儿,是我母亲考虑不周了,快快回去歇着吧,莫要累坏了。"
千乐说着,还用眼神示意了下一旁的索姨娘,母女二人只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是啊,嬷嬷今天身体不舒服,干活儿都不如往日利索了。"索姨娘赶紧出来打圆场,让下人带着千乐回去换衣服。
而王嬷嬷,因为看不惯千乐母女二人的惺惺作态,今日实在忍不住才一时冲昏了头,做出这糊涂之举,本来已经做好了被主人家问责降罪的打算,眼下这种这母女二人的反应,反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但是一看到这母女二人的互动,千醉便知道这个嬷嬷在将军府算是呆不长了。
"这索姨娘倒是个机灵的…还真是个难缠的主。"清冷的男生突然在头顶响起,千醉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深情的眼眸,楚琼宸不知什么时候也看上了这场热闹。
"是啊,千乐的城府比起索姨娘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一眼就看出来不能招惹王嬷嬷,万一她一时冲动把听闻的丑事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当众抖出来,她和索姨娘这辈子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丑事?"楚琼宸诧异,"听你的说法…她们母女二人的事情似乎已经满府皆知了一样可你跟侯府夫人不是还有约定?"
"放心,只是对府里透露了那么一点不痛不痒的消息罢了。什么该说,该什么时候说,你家娘子还是很有分寸的。"千醉笑着,抚平了楚琼宸习惯性皱起来的眉毛。
"娘子…么?"楚琼宸心下一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甜到了,但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千醉突然神情一变。
"倒是你,堂堂太子殿下,你怎么能…怎么能跑到这边来了…"千醉说着,还着急地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往他们这边看过来。不过还好,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还都在刚刚的泼水风波上,暂时无人顾得上关注他们。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娘子?"
楚琼宸张口就来,让千醉又羞又恼,"你就贫吧,反正让那些来送行的官员看到你居然混进了官眷堆里,风评被害的人又不是我!"
"堂堂太子居然慕妻成狂,半日不见便枉顾人伦礼法,只为见太子妃一面…这要是传了出去风评被害的…你说是我呢?还是这个‘祸国殃民’的太子妃呢?"
没想到楚琼宸居然来了这么一招,让千醉又甜蜜无可奈何。
饯行宴结束后,千醉带着崔氏回到了将军府,索姨娘自然也回去了,但却没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千乐。
"让你们带小姐回来换衣服,小姐人呢?府上养你们这些人是吃白饭的吗!"【穿】
【书】
【吧】
索姨娘今天在饯行会上受了气,对待下人的态度也多了几分刻薄。
"小姐她换过衣服,说在府中憋闷,就和兵部侍郎家的魏小姐一同出去了…"
"兵部侍郎家的小姐…是哪位小姐?嫡出还是庶出?"
一个侍女大着胆子回了话,却被索姨娘连番追问,侍女知道索姨娘对嫡庶之事向来敏感,吞吞吐吐地回。
"是…兵部侍郎家…庶出的魏雪蝶小姐…"
听了这话的索姨娘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喃喃道:"庶出…又是庶出…"
另一边千乐出了府,和魏雪蝶相谈甚欢,两人因一块手帕结识,又同为庶女,很多经历和见解都能感同身受,很快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
"今日在饯行宴上,那个往你身上泼水的下人…你娘是怎么处置的?"饮茶至酣畅时,魏雪蝶小心翼翼地问。
听到魏雪蝶的话,千乐擎着茶杯的手微不可闻地抖动了一下,"还能怎么处置,她是府上的老人了,人老了手脚不利索,做事出错也是无可避免的。给她几两银子,打发回家呗…"
"你可真大方,要是我,一定不会轻饶了这种下人!"
魏雪蝶长相温婉,没想到骨子里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和千乐这种人倒也算臭味相投。
"哪里的话…唉,你有所不知,父亲府上的下人,现在对我都没什么好脸子…"
千乐故作愁苦的开口,果然引来了魏雪蝶的好奇。
"这是为何?"
"还不是千醉那个贱人,仗着自己成了太子妃,就在父亲面前各种排挤我和母亲。"
说到这里,千乐放下了茶杯,故作神秘地说,"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其实我原本属意的人,不是侯府小公子,是千醉故意设计我,才让我不得不嫁进了侯府,嫁给了一个我原本不喜欢的人…"
千乐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滴了几滴眼泪。
"没想到千醉居然是这种人!"魏雪蝶听了千乐的话义愤填膺。
"不仅如此,她还在府中散播谣言,污我名声,现在…连我的婆婆侯府夫人,和我的丈夫都信以为真,此次饯行宴也无人与我同行…"
见魏雪蝶信以为真,千乐继续煽风点火道,"我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全部都是千醉一手造成的啊!"
魏雪蝶一边点头一边安慰着假意哭泣的千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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