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还在喋喋不休。仕芸想得出神,也不去回应她。珠儿因顽皮,被罚默写,刚撂笔便跑过来,一头撞进母亲怀里。人疏于防备,身体颤巍着朝后倾斜。“珠儿又长高了,怕是用不着小豆子背着跑了吧?”
珠儿睫毛如蝶,眼眸清澈而灵动。“不用小豆子,他没有硕儿跑得快!出门玩,都是大皇兄背着的!”
“那小豆子就不用在西华苑当差了!一会儿跟着我走吧?”
“谢皇后恩典!”小豆子得意着,失去常态,口不择言。
“小豆子,你叫我什么?”
“皇后?娘亲是皇后。”珠儿跪在母亲腿上,亲昵地搂住脖子,脸贴着脸。
小豆子机灵地改口。“谢过姑娘恩典!”
玖儿不知道何时来了,望着珠儿的模样,凑到安晓身边,讨要拥抱。疯女人忙不迭抱起玖儿,送到仕芸的怀里。
一个扯珠花,另一个拉步摇。瞬间,发髻被弄得乌七八糟。继而,兄妹争着为母亲梳理头发。仕芸由着孩子玩耍尽兴,才起意回转。
来到院子,仕芸对小豆子说:“从今天起,你就回甘全宫当差,不得离开皇上身边半步!”
小豆子颇有意外,心里还有着好大不情愿。“姑娘,甘全宫不缺当差的人,还是让奴才去萧芸宫侍候姑娘吧!”
“这差事,恐怕旁人不行……”仕芸等着小豆子靠近,又继续说:“留意皇上起居饮食,什么人在什么上面动手脚?详细禀告!此事只是你一人知道,包括黎公公也不能说!”
小豆子被委以重任,郑重领命。
安晓轻手轻脚走来。“姐姐,这么大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不用查也知道是谁在搞鬼!”
“哪里来的姐姐?莫要人前乱说?”仕芸瞥了眼子欣,强调着说:“你且安心养胎。日后少不得你!闲下来,多寻些开心事情做,不要动不动就打宫女!”
近日内,安晓发动宫女互相检举,以期清除内奸。西华苑乱得不成样子。“人心叵测,不得不防备。”
仕芸无奈摇头。“我记着苏妃的生辰到了,你准备些西域的东西,吃穿用的都可以,到时候过去热闹一下。”
“随便准备些就好,还一定是西域的?”安晓无意怠慢苏妃,只是所需之物必然要通过成至远方能置办。自从怀孕,两人已是断了来往。
“那怎么能一样?喜宝快生了,你帮着也准备一份大礼!”仕芸又说:“郑嫔忙过年的事儿,往年虽然也做过,毕竟还有德贵妃。你要觉得身体还好,就照应一眼!”
“德贵妃也真是做得出来,往年分派给她一人的活儿,郑嫔出手帮忙,如今轮到郑嫔主事,她不闻不问!”安晓碍着子欣在场,不好深说德贵妃。“好在,我一直盯着呢,你就放一百个心!”
仕芸深深叹息。安晓是在说她操着一百个心吗?德贵妃觊觎皇后之位,宋妍在谋逆。太后察觉不妥当的三个人,已然有两人露出马脚,还剩下一个安晓?仕芸想不出来安晓将来会背叛自己。
当日,仕芸在萧芸宫召见章太医,问得详尽,但没有将实情毫无保留地说明。章太医心存顾忌,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其实,只要没有清楚的否定,下毒便是绝对的肯定。如果找不出根源,喝汤药亦是枉然。
次日,小豆子回话,甘全宫如常,未发现异样。
晚膳后,仕芸找出本书,拿在手里出了萧芸宫。身后立刻跟来一群宫女,阵势浩大。不同以往,只是留下子欣一人,其他人都打发回去。
到了甘全宫,仕芸命子欣在云阶下面等候,独自来到宫门前。黎公公早先几步迎过来。“姑娘,天冷着呢!怎么步行着就来了,备着暖轿才妥当!”
“皇上,在吗?”
“皇上在宣书房,估计还有一阵子才能回来?!”黎公公朝着云阶望了望,似有逐客之意。
“不在是最好!”仕芸没有停下的意思,自顾着向前。
黎公公无奈伸出手臂,阻拦住前路。“皇上有旨意,还请姑娘体谅!”
“皇上有什么旨意啊?”
“任何嫔妃没有传唤,不得擅自进入甘全宫?”
仕芸想着硬闯,无结果,便把手里的书递上去。“公公有旨意,我这儿也有一道旨意!就不知道公公是否还记得?”
黎公公看清楚右侧的装订线,以及封面的纸张,确认书籍是芸贵妃从甘全宫借走的最后一本书。他想过拿回来,刘启恒要求萧芸宫保持原来样子,包括这本一直没有读完的书。
“这本书读得有点久,但还是把它读完了?换一本读一读!”
黎公公愣住,缓过心神,跟随着来人进到屋内。
仕芸直奔内室的书架,随手抽出几本书。“还要劳烦黎公公跑一趟,宣孙宇孙大人来这里!”
“没有圣旨,恐怕孙大人不肯星夜前来?”黎公公畏难,跪身。
“那是你的事情!如果甘全宫的差事办不了,我可以给你找个养老的地方。”仕芸翻开书,凑近鼻端深深嗅着上面的味道。
黎公公俯身领命,频频回望。
仕芸将甘全宫的每个角落,每一样物品,仔仔细细地查验一遍。正如小豆子所说,一切仿佛如常。
冬夜,月光显得惨白,灯火透出温暖的鹅黄。
孙宇前来,没有见到君王,惊讶不已。仕芸猜出黎公公将其诓骗进宫。“孙大人,你可还认得我?”
“徐姑娘,皇上在哪里?”孙宇心里发虚,回避对视。
仕芸似笑非笑。“皇上在宣书房!”
孙宇倒退着脚步,欲要离开。
“慢了些,找孙大人的人不是皇上,是我?”仕芸断掉对方退身的后路,可怖地说着:“大表哥,久违了!”小时候,仕芸这样称呼孙宇。
“姑娘,何出此言?”孙宇强做镇定。
“谢谢大表哥没有在春梦无痕里放其他东西,我很想知道……”仕芸目光如炬,俯下大半个身子,厉声厉色地说。“另外一粒大表哥用在哪里了?”
听到后半句,孙宇已然跪不住,整个人都瘫软在地面。他受到成万州的胁迫,才拿出春梦无痕交给静茹。
当初,蔡仲苦心研制出三种毒药情窦初开,风花雪月,春梦无痕。每一种毒药有两粒,经过拍卖,几经异手,最后孙宇得到春梦无痕,其他四粒归属成万州。情窦初开害得孙嫔难产至死,生珉儿时,仕芸亦险些步后尘。之后,静茹将风花雪月之毒加在胭脂里,送进宫。仕芸早产,而珠儿自小身体羸弱。另外一粒风花雪月则被用在受伤的赵丰年身上。春梦无痕是假死的毒药,仕芸未能幸免。最具讽刺的是君王还将她“受难”的案件交由凶手调查审理。
仕芸呵斥。“太后怎么就有你这样的侄儿?”
孙宇辩解。“老臣所做皆是为了皇上,为了太后!问心无愧!”
“住口!你不配姓孙!”仕芸勃然大怒。
门外的黎公公听到,皆是心惊胆战,往事历历在目。
“大表哥,你没有发现自己的头发都白了吗?是不是考虑一下告老还家?”
“敢问,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孙宇逼问。【穿】
【书】
【吧】
“看来,大表哥想让皇上知道孙大人的所作所为!大表哥觉得皇上知道以后,会怎样处置孙大人,怎样处置孙家?”仕芸念及太后,才选择隐瞒。“或者,孙大人觉得我的手里没有真凭实据?”
两粒毒药,一条人命。孙家将万劫不复。
“孙家三代不得再入朝为官!”仕芸说得直截了当。“如果明日没有辞呈,再没有人能保全孙家!”
孙宇颓然出屋,缓步走在云阶上,同刘启恒走成相对。
“大表哥怎么进宫来了?”
未有圣旨,擅自入宫,罪不可恕。孙宇望向假传圣旨的黎公公。黎公公答非所问。“皇上,小满姑娘等许久了!”
“朕不是吩咐过:任何嫔妃没有传唤,不得擅自进入甘全宫?”
仕芸推开殿门,缓步而来。“嫔妃?也包括我吗?”
刘启恒对于女人介入朝政极其敏感,还听出她吩咐黎公公做事情,更是反感。“你不会以为拿着块破石头,自己就是皇后了?”
仕芸拿不准男人的心思,是对做为女人的她不满意,还是对做为皇后的她不满意?竟然当众给她难堪。“皇上不想见,我走就是了。”
刘启恒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暖意盈怀。“朕准你走了吗?你就敢走?”云阶中,孙宇窥视着并肩携手的男女,有些失望,还有些怅然。小豆子传话,引着子欣旁殿候命。Μ.chuanyue1.℃ōM
灯火映照下,正殿明亮。孝服的袖口沾染红色,散发着浓郁的胭脂香气。仕芸别有深意地凝视。
刘启恒望见对方的眼神,掀起袖子,解释着说:“这个……不是胭脂!”
“如果是胭脂,皇上还能留着它?”仕芸猜测是朱批所用的红色墨汁。
放在平日,刘启恒一定打趣几句。但,新丧守孝不合时宜。“你来甘全宫,有事情吧?”
“还真有!苏妃的生辰快到了!我想着和皇上一起去。苏妃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谁曾想那么硬朗的一个人,如今却是和我差不多少,药不离口……”
“你的身子怎么了?可不要瞒着朕!”刘启恒紧张起来,握住仕芸的手,仔细端详她的面容。
跑马场的事情过去段日子,只有丁沐莲充当替死鬼。宋妍不但没有受到男人的疏远,而且侍寝次数居众嫔妃之首。太后离世,仕芸才见到侍寝记录薄。此时,仕芸小心试探着,想摸清楚男人的心意,到底是在拉拢宋大人,还是对宋妍动了真情。男人的紧张让仕芸感觉到安心。“我还好!皇上,苏妃那里?”
“这样的事情以后不用和朕说,你去就好了!”刘启恒松开手,朝着内寝走。
仕芸追随在左右,继续着谈话。“前些日子,赵将军说过,珉儿想复原恐怕还要在西域寻找办法?”
刘启恒边走,边侧着脸回望。“看不出来,你对二皇子还挺用心的?”
“我对每个皇子都是一样的用心,民安国泰,未来都要依仗着他们呢!皇上不也对他们报以期望的吗?所以,苏妃的生辰,皇上还是亲自去一趟!”
“你和苏妃说也是一样的,何必一定要朕亲往?”刘启恒摆出更衣的架势。
仕芸走到他身的前说:“美男计。”
刘启恒仰面,自嘲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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