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我可不要做芸表姐！年纪轻轻死于非命！”小满摇头，目光呆滞。
她竟然分析出来，仕芸死于非命？刘启恒饶有兴致。孙宇奉命在秘密调查仕芸的死因，但一直没有定论。舅舅毒害外甥女，未免有悖常理，但也不是不可能。外甥女和女儿相比，还是女儿亲近些。自从仕芸殡天，刘启恒变得多疑，不相信任何一个朝臣。“黎公公，再拿些酒来！”
“还拿酒？皇上是盼着我醉，看着我出丑？”小满收紧双手，扮起鬼脸。
刘启恒摇晃空空的酒瓶。“你喝光了酒，朕还一口没喝，当然要再来一些。”
“皇上别想喝，我答应过太后，就一定做到。至少有我在，你休想喝一口。”小满醉意渐深，眼色迷离，衣带微微松开，周身散发着魅惑的气息。
“你不是说过，如果朕不想，谁人都劝不得。”
“我是说，根本不需要劝。皇上根本就是拿酗酒当幌子，别有所图。”小满直直瘫软在桌上。
刘启恒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芸表姐死后没有酗酒，封妍妃之前就已经酗酒。那么就不是为爱所伤，为情所惑。可巧，成太尉不早朝，皇上立刻开始酗酒，未免太过明显？一个装病，一个装醉？众人皆醉，唯汝独醒！”
黎公公进屋送酒，望着二人情形，暗暗欢喜。小满霸着酒壶，不松手。“皇上，我今儿来不是要和你说这个，我一直都想说的是，你要小心那个妍妃。”
刘启恒跟着她一起，枕着单只臂膀趴在小桌上。二人脸对着脸，呼吸着对方的鼻息。
“古有宋玉《招魂》，今有妍妃索命。”醉意朦胧的小满好像一只晒着太阳的慵懒小猫。
刘启恒强忍着不去亲吻眼前人。“危言耸听。”
“且听我说完。那日，我偶然遇见妍妃清唱着哀婉的歌曲，怎么唱来着？花开终有时，花落亦无声……”小满唱了头两句，接着说：“重点是在后面，泪湿玉枕夜夜寒？明明得宠，皇上不是日日夜夜陪着她吗？她的寒从哪里来？自然寒是从心中来。皇上根本就不是她的心上人，她为何争宠？她又无心于皇后之位？”小满边说边轻轻拍着桌面。
“何以见得，妍妃不想当皇后？”
“太后都说了，谁能劝皇上戒酒，就是皇后。妍妃要是想，还不是唾手可得？但她根本不想，恨不能将皇上丢进酒缸里。”小满泯笑，将头埋藏在自己的臂弯里。
“那只是太后所想，朕可没答应。”
小满重新探出头，侧着脸说：“皇上最孝顺，太后身体不适，皇上更加不会忤逆太后。想想太后好生可怜，为了找一个女人留在皇上身边，代替自己照顾儿子，心疼儿子，帮助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刘启恒努力透过发髻在小满的额头寻找仕芸受伤留下的疤痕。
“我说到哪里了，头好疼！你别打岔！对了妍妃，既然皇上能给她的东西，她都不稀罕要，说明她想要的，必然是皇上不愿给她的？皇上那么宠爱她，还有什么不能给她？我想来想去，皇上有两样东西不会给她，一个是江山还有一个就是命。江山不是她一个女子说要夺就能夺去，但是想要皇上的命，还是比较容易些。”小满闭起眼睛说着话，节奏越来越慢。
“一支曲子能说明什么？多虑了。”刘启恒越发觉得有意思。
“妍妃把好大一个首饰盒扔进湖水里。首饰盒里大概都是皇上的恩赐……舍财，无心悦己者容，还不是心如死灰……皇上，不信可以问吴将军，当时他帮着捞起首饰盒……不过妍妃很不高兴，很不高兴……”小满说得断断续续。
刘启恒意外获得信息，吴青山喜欢宋妍。“你喜欢朕的是不是？”
突然间，小满没有了声音。“那还用问？”说话的人是黎公公，刘启恒多少有些失望。“雨还未停，夜深了，皇上倒会儿歇歇？！”黎公公直接打着手势，另有小太监拿进来被褥铺好。诸事稳妥，他们掩门离开。
刘启恒绕过小桌，将小满放置在褥子上，盖好被子，忍不住抚摸着绯红的脸。“小东西，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朕？”
“不知道，不过每次见到皇上，心就突突乱跳，就像现在……”小满说着抓住了男人的大手，按在自己的胸脯上。
大手随着呼吸的起伏灼热到难忍。刘启恒俯着身，凝视怀中人。长发浓密，羽睫楚楚，秀丽中略显英气。他嗅着淡淡的体香，许久徘徊在她的唇边。窗外，雨滴纷飞，敲打窗棂。烛火飘忽，刘启恒搂住柔软的身体，情欲充盈，心绪异常凌乱。他不知怀里人是谁，分不清楚，因为仕芸爱上小满，还是因为小满的出现更加思念仕芸。夶风小说
第二天清晨。
珠儿抱着小兔子找到小阁楼，呼喊小满，悄无声息。同来的喜宝干脆摇晃着她的身体，毫无反应。刘启恒此时才发现小满的异常，赶紧传来太医。太医清一色开始摇头，只说得了怪病。珠儿伤心不得了，哭开来。
刘启恒想起小满平时都在服药，就命人取来了药包。药包恰好吃完，喜宝寻来了药渣。太医分辨不出来药成分，更不敢轻易复制药方。章太医仔细辨别后，禀告：“请皇上，速速找来开药方的大夫，否则，徐姑娘性命堪忧！”
“到底怎么回事？”刘启恒彻底紧张起来。
“徐姑娘吃的药是清脑，醒神之功效，最忌讳喝酒。”章太医还看出药渣里有一味解毒药，所解之毒便是出自蔡仲之手。因为早年与蔡仲交好，所以对于他下药的习惯比较熟悉。
“那你还不快些想办法医治啊？还在等什么？”刘启恒暴跳如雷。ωＷＷ.chuanyue1.coΜ
章太医肯定地说：“徐姑娘不止得一种病，而且很重，擅自用药，恐怕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刘启恒刚刚下旨传赵丰年，人已经踏步进来。赵丰年是来送药的。闻到屋中的酒气，手里的药包掉落在地。他扑到近前，捉住心爱之人的皓腕。“喜宝，你快去找蔡师傅来！务必要快！”
喜宝慌里慌张地跑出屋子，刘启恒命张力本跟随前往。那边，赵丰年向章太医索要银针。
“赵将军，小满到底怎么样？”刘启恒坐到了小满身边。
女人身侧深陷的褥子显示出昨夜男女相拥缠绵的痕迹。赵丰年声音颤抖，喊着：“她不能喝酒，皇上不知道吗？皇上还不如砍她一刀，我比较好医治！”
赵丰年激动的神情让刘启恒的心坠入崖底。仕芸弥留时的样子一遍遍在眼前闪过。
太后收到消息，即刻赶到了小阁楼。不大的房间站满人，氛围凝重。“丫头，你不能有事，哀家不能再没有你！”太后心疼地摸着小满的脸，说着：“老天爷，拿哀家的命吧，把她留下来！”
“娘亲，不要死！”珠儿扔开小兔子，依偎在小满身前。
赵丰年愁容满面。“珠儿，大一点喊，千万不要让你娘亲睡着！”
银针送来，一大群人尽数散去。屋子里只剩下赵丰年。行完针，赵丰年说：“你个傻瓜，他不知道，难道你自己也忘记了不能喝酒吗？他就那么重要，你要拿命来拼！他不懂得保护你，你为什么还学不会爱惜自己？”
太后体力不支，昏厥过去。刘启恒安顿好太后，安抚好珠儿，才回到了小阁楼。徐盛先于到来，正在与赵丰年争吵。台阶走到一半，刘启恒放轻步子，靠近门侧。
赵丰年说：“不能喝酒，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告诉她？”
徐盛在说：“当然说了，我说了不止一遍。”
“那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徐大人是不是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譬如，劝皇上戒酒？”赵丰年的指责来自于黎公公对于事情经过的陈述。
“上次进宫送药，说提一句。我也是担心皇上，谁能想到她会用这样的笨法子？”
“当初就不应该听你，让她回宫，皇上就是大克星！根本不懂得保护她，她留在皇上身边，早晚没命！”
“小点声！”徐盛警示。“我看还是和皇上说清楚算了！”
赵丰年不满意地发火：“徐大人，你到底怕什么？皇上要砍脑袋，也是先砍我的，与你无关！”
“欺君大罪，难逃干系！”
张力本望见刘启恒立于门外，又听见屋里岳父的说话声，故意抬高嗓音预警屋中人。“禀告皇上！”
二人正说到关键处被打断。刘启恒心有遗憾，望了望风尘仆仆的张力本问：“蔡仲人呢？”
“人没有请到，不过蔡仲写了一张药方，要求亲自交给赵将军！”张力本回话。
赵丰年推门走出来，走下台阶，索要药方。张力本扭头寻找落后的喜宝。喜宝张大嘴巴，喘着粗气，递上药方。赵丰年展开药方，看过后，直接瘫倒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刘启恒居高临下地问：“是什么奇珍异草？只要有名字，朕都可以命人找到！”赵丰年无语将药方递给张力本。药方经由张力本传到刘启恒手中。药方只有四个字：听天由命。
刘启恒垂下手，纸片滑落，随风而舞，最后飘落在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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