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戚家联系我了。”
林彦儿唇角轻轻勾起，礼貌又疏离的笑道：“戚二叔昨天特意通知我，希望我今日能向权先生和陶小姐道歉。”m.chuanyue1.com
“之前不知道两位身份，多有怠慢，还请见谅。”她轻轻点头，声音里的疏离泛着微微凉意。
陶夭夭眉梢挑了下，“通知？”
“大半夜的，戚家人通知你？”
这个词，用的可真是巧妙啊。
仅仅是这么一个词，陶夭夭就能想象到戚二叔嚣张跋扈的态度。
看来昨日挂断电话，戚二叔立刻就让人去查他们身份了，查到后却没给他们打电话道歉，反而跑到林彦儿面前耀武扬威，可真有意思。
戚冉娇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连忙道：“林小姐，不好意思，没想到我二叔竟然会那么没有礼貌，我代他向您道歉。”
林彦儿往后退了半步，微微避开戚冉娇，“戚二叔是戚二叔，戚小姐是戚小姐，这件事我能分得清。”
“也许这句话我不太该说，但戚小姐似乎过得并不如意。”
是她和戚冉娇谈生意，也是姜富和戚冉娇有不愉快，戚二叔却在凌晨两点打电话通知她，这越俎代庖的行为足以说明戚冉娇在戚家过得有多不如意。
林彦儿有些同情的看戚冉娇，不会因为戚二叔的事迁怒到戚冉娇身上，却也无法再像昨日见面时那么热情。
戚冉娇眼神微暗，眼底藏着冰冷恨意，她垂眸道：“我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叔叔放心不下我，喜欢多照顾我一些。”
“他老人家总是将我当成没长大的孩子，凡事都喜欢帮我做主，却不知我已经长大了。”
“这次我出来和林小姐谈合作，为的便是证明自己，以后也好让叔叔少费心。”
戚冉娇并没有和林彦儿说她在戚家是什么处境，不管她和戚二叔如何争斗，那都是戚家的事，关上门便能算作家事。
可若是到处去说，并不能得到别人的帮助，也只会徒增笑话。
林彦儿跟着微微笑，明眼人都知道她已经看穿所有事，林彦儿却不说破，戚冉娇也不说破，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维持着表面和平。
对于旁人来说，可能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在一旁听听便过去了，可她们身边偏偏坐着一个喜欢看热闹、还离经叛道的陶夭夭。
小姑娘晃了晃自己白嫩的小腿，看林彦儿、戚冉娇打哑谜一样说话，她只觉得累得慌：“戚二叔昨晚都跟你说什么了，他让你给我们道歉，却没说自己要给我们道歉吗？”
林彦儿微愣，没想到陶夭夭会这么仔细地问她。
她不由多看陶夭夭几眼，即使看了两天，她依旧会被陶夭夭惊艳到，不由得卸下防备，“这件事他并没有说，只是让我和你们道歉，也让我转告姜富老实点，不要葬送了自己的未来。”
“哇哦～这个戚二叔说狠话很有一套嘛，好像他自己很厉害一样。”陶夭夭哼哼声，没给戚二叔面子。
小姑娘活得简单，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她的喜恶从来都那么简单。
林彦儿和戚冉娇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她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惊讶，许是没想到陶夭夭会说这么直白的话。
可看到坐在陶夭夭身侧、像是守护神一样的权君昊，两人眼中的惊讶却又释然了。
这位可是贺老爷子最宠爱的外孙，权家的嫡长子，有这位宠着，陶夭夭自然可以在这个繁琐复杂的世界中肆意而活，她不需要考虑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该说，因为那是别人需要考虑的事。
“那姜富呢，他有跟我们道歉的想法吗？”陶夭夭歪了歪头，她倒不是多想接受姜富的道歉，但让姜富道歉，却能多和林彦儿待一会儿，方便她找机会和林彦儿套话。
“陶小姐要接受姜富的道歉吗？”
“我以为您不会想见到他呢。”林彦儿有些惊讶的笑，“那我现在让人通知他，让他立刻过来和您道歉？”
“道歉这件事不急，可以等你们谈完工作后再说。”陶夭夭摆摆手，说要接受道歉的人是她，不着急的人还是她。
一时之间，陶夭夭的态度让林彦儿有些捉摸不透。
戚二叔派来的经理今天没跟着一起来，不知是怕他们看到经理而迁怒戚氏集团、还是因为其他，总之来的只有戚冉娇陶夭夭和权君昊三人。
这次没了经理插嘴，林彦儿和戚冉娇的合作很快谈成，林彦儿因为姜富的事主动让利，戚冉娇也没得寸进尺，只有一个小时便签好了合同。
林彦儿笑着看戚冉娇，“戚小姐，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能比现在开心一些。”
戚冉娇也轻轻地笑：“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林小姐也能更顺心。”
林彦儿轻轻侧眸，知道戚冉娇是在指姜富，可她有什么办法？
即使她和父母解释过无数次，父母依旧不相信她的话，甚至以死相逼，让她再也不要提离婚这件事，说他们林家的女儿从没有离婚的先例，他们丢不起那个脸。
林彦儿无奈，很想说到底是脸面重要、还是她的幸福重要？可看到父母日渐苍老的脸，她终究是说不出反驳话。
罢了，反正一年到头姜富也不回来几次，有零号看着，姜富也不敢对她做什么，就这样吧。
反正人的一辈子很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合作谈成，咱们要不要开个庆功宴？”陶夭夭轻声提议，“我们喝点酒庆祝一下吧。”
喝醉了酒，她就可以向林彦儿套话了。
“陶小姐想喝酒吗？”林彦儿笑道：“我倒是有一些藏酒，不知陶小姐喜欢喝哪种酒，我对这方面还有一些研究。”
“我喜欢喝果酒。”
陶夭夭抬头，一本正经地看林彦儿。
林彦儿：“……”
果酒……
也算是酒吧……毕竟带了个酒字……
管家很快将午餐准备好，众人喝了几杯，氛围再次变得熟络起来。
陶夭夭没喝酒，她拿着果酒轻轻抿，林彦儿和戚冉娇也没拆穿她。
聊了一会儿，陶夭夭见林彦儿似乎很开心，她才悄咪咪的转移话题，“林小姐，听人说你以前也有很厉害的保镖，是吗？”
“嗯，他叫零号。”林彦儿点头，昨天和陶夭夭聊天的时候她就说过零号，现在再提起也不避讳，“他今晚就会回来，是一个和权先生一样厉害的人。”
“零号小时候受过专业训练，很擅长近身搏击，但那是他职业所需，权先生身家不菲，竟然也这么擅长近战，真的很让人惊讶。”林彦儿由衷的夸奖。
“他也是职业所需。”陶夭夭摆了下小手，标准的家属式发言，却让林彦儿和戚冉娇都很惊讶。
权君昊也是职业所需？
他一个出生在首富家的孩子，有什么职业需要他近战？
两人不明所以，陶夭夭和权君昊都没解释的意思，陶夭夭看着林彦儿，开始了悄悄的套话行为，“我男朋友很厉害，零号竟然能和他一样厉害，足以说明以前的林家有多强大。”
“冒昧地问一句，林小姐除了零号外还有过其他厉害的保镖吗，感觉以林家的实力，应该不会只给你配一个保镖。”
林彦儿目光微顿，林家落败不只是林家主的痛，也是她的痛。
她常年待在庄园里，不喜欢出门，就是因为不想听到别人提起林家。
可陶夭夭长得太好看了，小奶音轻声细语的，即使是说到林家，声音里也没有任何嘲讽，让人知道她就是单纯在好奇。
林彦儿微微垂眸，低声道：“那都是过去事了，不值得提起。”
“林家曾经是很辉煌，可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再辉煌的家族都只会消失，过去的事我也不太想提，我们不如聊些其他话题。”Μ.chuanyue1.℃ōＭ
聊其他话题？
那能行吗，其他话题都扯不上她师父啊。
陶夭夭眨眨眼，权君昊便轻笑一声，接道：“是我对林小姐说过的黑客比较感兴趣，只是没渠道联系到他们，我女朋友才会问。”
“昨天听你们聊天提起过黑客，原本就打算跟林小姐打听一下，后来又听到林小姐说和认识的黑客联系不上，就想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权君昊往后靠了下，淡声道：“我小时候，父亲也给我找过保镖，是很出色的人才，所以我女朋友才会往林家保镖上猜测，她以为你认识的黑客或许是你曾经的保镖。”
这个理由可比陶夭夭的‘套话’要强得多了，以权君昊的身份提出黑客保镖这个话题，简直再正常不过。
林彦儿恍然大悟，随后眼底露出一抹怀念，“实不相瞒，陶小姐还真的猜对了，我认识的那名黑客便是我曾经的保镖。”
“只是他并没有在我身边待太久，不到半年的时间吧，然后就离开了。”
是她师父！
林彦儿果然记得她师父！
陶夭夭眼睛都亮了，小姑娘的星星眼直接凝在林彦儿身上，“你能说说和他之间的事吗，我们比较好奇。”
好奇……
竟然有人能把自己对别人隐私的好奇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林彦儿也是第一次见。
换成别人，她肯定不会说，可面对的是陶夭夭，她在陶夭夭身上已经破了太多原则，也就不差这一个了。
再说……藏了太久的秘密，有时候也真的很想向别人分享一下。
特别是像陶夭夭这样以后不会和她有什么关系的人，说一说又何妨呢？
林彦儿目光看向自己酒杯，圆形冰球在橙黄色的烈酒中缓慢旋转着，她的思绪也慢慢回到了年幼时期。
“那时候我才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忽然有一天，我的洋娃娃被父亲收走了，换来了两个陌生的小哥哥。”
“一个哥哥又高又壮，十一岁的年纪，一只手却能将成年人打翻。”
那是零号。
“还有一个小哥哥，很高很瘦，脸色也很苍白，只比我大两岁。”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有些长，刘海将他眼睛挡住了，他出现在我面前，我怕他被风吹跑，就经常偷偷地给他糖吃。”
提起以前，林彦儿眼神变得温柔起来，结婚快十年的人，此时脸上却泛起一丝轻浅的红晕。
“这个小哥哥，便是父亲派来保护我的黑客，他很厉害，在当年网络还不如现在这般发达的时候，他就可以足不出户地知道一切，所以很多时候父亲都会把他从我身边叫走，让他查一些父亲想知道的消息。”
“这个小哥哥很不爱说话，刚开始的一个月几乎一个字都不和我说，后来我被派去了旁系居住的地方。”
林彦儿轻声解释道：“身为林家嫡女，不管以后继承家族的人是谁，我都是林家的嫡女，有很多责任是需要我承担的，比如每年都去旁系居住地巡查。”
“巡查这件事，在我三岁开始便做了，小哥哥和零号陪我一起去的时候，我早已经轻车熟路，不需要奶娘和老师们教我，自己便端庄地处理一切。”
“其实我的工作也很简单，坐在主位上让旁系弟子们瞻仰就行，开心的时候对他们笑一下，不开心的时候不笑也没关系，只要不哭就可以。”
“我还记得自己第一天带着小哥哥和零号去旁系居住地时，那天的夜里，小哥哥主动和我说了第一句话，他说我就像是某些地方的‘神女’一样，接受人们的朝拜。”
“而这样的神女，往往不会得到好结果。”
林彦儿抬眸看向陶夭夭，笑着问：“很厉害的黑客少年，主动开口说话竟然是这种让人生气的话，是不是很讨人厌？”
“可当时我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小哥哥又厉害又高冷，我当时很崇拜他，便觉得他说的话很对，于是我问他怎么办。”
“那时候，在我心中无所不能的小哥哥居然沉默了，他似乎很认真地思考该怎么办，最后却摇了摇头，说我还小，又什么都不会，离开林家只能饿死，他让我在离开林家和当吉祥物之中选一个。”
林彦儿耸起肩膀，跟着有些释然地笑了下，“看啊，聪明的人从小就是聪明的，他才七岁而已，就已经预测到我以后的人生、也给了我建议。”
“如果那时候我听小哥哥的话，离开了林家，我觉得我不会饿死。”
“至少他会跟在我身边，有他在，我一定不会饿死。”林彦儿说话的声音很笃定。
听到这儿，陶夭夭不由得点了下头，是的，如果林彦儿跟她师父走了，那林彦儿一定不会饿死，她会活得很开心、很自由，就像陶夭夭一样。
但当时林彦儿只有五岁，陶夭夭不能要求一个五岁的样子做选择，对才五岁的小朋友来说，离家这个选择太恐怖，当时的林家主对林彦儿也很好，她也没离开林家的理由。
只是没想到她师父小时候会是那么高冷的直男性格，现在却像个吊儿郎当的混混一样，有时候比贺星宇身上的痞气还重。
林彦儿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之后我们就开始说话了，他偶尔会在我给他糖的时候说一声谢谢，有时候也会突然问我有什么愿望，或者是想做的事。”
“我那个时候觉得小哥哥像是神仙一样厉害，每次他问我有什么愿望、想做什么事之后，第二天或者隔上两三天，我的愿望都会实现。”
“那时候的小哥哥在我眼中，真的无所不能。直到我们从旁系居住地回林家后，我才发现小哥哥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
林彦儿抬起手，将杯酒中一口喝光，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才低声说：“他太厉害了，所以需要负担很多事。”
“要照顾我，帮我实现很多无厘头的愿望，也要负责父亲的要求，每天都很忙很忙，常常我睡醒一觉起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他坐在电脑前。”
电脑屏幕微弱的荧光映照在少年脸上，将少年本就苍白的脸映照得更加苍白，这是林彦儿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然后，没过多久，小哥哥就走了。”
“他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父亲说他是一个有大才能的人，要做更厉害的事，所以不能再保护我。”
“父亲给我换了其他黑客保镖，只是那些人不如小哥哥厉害，他们不会吃我给的糖，也不会问我有什么愿望，我也从来都看不到他们坐在电脑前。”
“后来我才知道，黑客和黑客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哥哥和哥哥之间也是不一样的。”林彦儿扯着嘴角笑了笑，又将杯中酒全部喝光，也不知是说太多话口渴，还是想借着酒意激起诉说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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