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着濛濛细雨。烈士陵园里的松柏更显青翠。“天问”小组的科研人员和部队的军人排成了两个方阵。程宜、许馥芳和沈星瀚站在墓碑前。苏灿灿和吴天明则站在他们身后。
许馥芳从怀里掏出了装着程冬骨灰的瓷瓶。她和程宜一起，含着眼泪走上前将瓷瓶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坟墓之中。石板合上后，沈星瀚将手中捧着的花束郑重敬献在墓碑前。夶风小说
他凝望着石碑上面程冬如花的笑靥，百感交集。而站在他身后是苏灿灿则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背影，似乎懂了什么。
是啊，他跟程冬的感情如此之深，他就算对自己有好感又怎么会轻易承认呢？那意味着的，是对感情的不忠。在“天穹”外面，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敢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这也是为了给她好好活下去的动力。可当一切危险都过去之后，他除了逃避，又能怎么做呢？
苏灿灿开始自责。她觉得自己太心急了，并没有给沈星瀚一个缓冲的过程。想想她这两天又哭又闹的，像个什么样子？还怪人家无情无义，明明是自己无理取闹。
苏灿灿又举目望向程冬的墓碑，耳边回响起许馥芳那句话——“冬冬，从小就是个格局很大的女孩。”她更加自责了。跟程冬相比，自己就是个小家子气的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怎么配站在沈星瀚的身边？
想到这，她在心里做了个决定。等安葬仪式结束后，她要跟沈星瀚好好道个歉。然后，告诉他，他可以继续将程冬放在心尖上，这并不会妨碍他们之间发展感情，只要在心里给她留一小块空间就足够了。
“向航天英雄程冬，敬礼！”
一声洪亮的口令，将苏灿灿从思绪中拽了出来。她转头，赫然看见军队方阵整齐划一地举起右手，行了个军礼。科研人员的方阵，也都恭敬地行了注目礼。
苏灿灿更加觉得自惭形秽了。现场的这些人，都心怀星辰大海，都像沈星瀚一样，为了国家，乃至全人类的未来奉献着自己。她没能力成为他们一样的人，但最起码要在思想境界上提升高度。
她要努力做一个配得上沈星瀚的人——这是苏灿灿最后得出的结论。
在回程的途中，周志琦、沈星瀚还是跟试住者乘坐同一辆车。
周志琦扭回身，对程宜说：“程教授，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是关于‘天穹’的自毁系统的。上次那件事，我现在想想都一
身的冷汗。这个自毁系统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真的是会
葬送我们所有成果的。您是‘天穹’的主要设计者，能不能想
个办法，再加强一下安全措施呢？”
程宜点点头，说：“实不相瞒，那事之后啊，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这是个大工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咱们得从长计议。”
周志琦叹了口气，失望地说：“可是您后天就要回地球了。”
这时，许馥芳将手搭在程宜的胳膊上，布满皱纹的眼眸荡起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老程……”
她只轻轻唤了一声，但对方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程宜深吸一口气，扭头望向车窗外，看着“祝融家园”里美丽的风景，无限感慨道：“这座火星城市，真美啊！或许，我们老两口就在这安度晚年，也不错。”
“什么？”周志琦瞪大了眼睛。
后排的沈星瀚和苏灿灿也大吃一惊。
“伯父，您的意思是，要留下来？”沈星瀚伸着脖子追问。
程宜笑着说：“刚刚在烈士陵园，我们看见冬冬的骨灰安葬在这里，忽然就冒出个念头——女儿都在这，咱们老两口还回去干嘛？”
许馥芳又接过话茬，说：“可是我们又一想呀，你们现在做得那么好，我们一把老骨头，也帮不上什么忙。留在这，又浪费资源，又给你们添麻烦，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刚刚周组长的意思，好像咱们还不是废人，还能有点用。”
“有用！二老要是愿意留下来，我们可是举双手欢迎啊！”周志琦笑着说。
沈星瀚也笑了，说：“伯父伯母要留下来，那我是最开心的了。以后你们的饮食起居，都由我来照顾。”
“行，那就这么决定了！”程宜拍了拍许馥芳的手。
许馥芳也笑着点头：“定了！咱们跟女儿在一块，也算是家属了！”穿书吧
苏灿灿看见这一幕，有点发蒙——干爸和干妈，就这么留下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也见不到他们了？
“既然你们都留下……要不……要不……我也……”苏灿灿探过头，瞪大眼睛望着老两口。
“你也什么？”许馥芳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脸颊，故意打趣道，“你也要当家属？”
“我……”
苏灿灿瞥一眼沈星瀚，脸红了。而沈星瀚的表情也不太自然。
程宜却笑着说：“灿灿，你别着急，你的事啊，包在干爸身上！”
周志琦听不懂他们打的是什么哑谜，只在一旁尴尬的陪笑。
回到公寓后，雨停了。程宜下车，呼吸了一下这雨过天晴的清新空气，笑着拉起沈星瀚的胳膊，说：“走，陪我到公园散散步！”
沈星瀚明白，他这是要跟自己谈苏灿灿的事。他也觉得自己是要给二老一个交待，便默默陪他走了。
两个人走到小亭子里，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星瀚啊，今天是冬冬的生日。你今天要是说谎，她会不高兴的。”程宜先把沈星瀚的退路给封死了。
沈星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说：“我对伯父说的话，自然都是真的。”
“好，那你喜不喜欢灿灿？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程宜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
沈星瀚缓缓低下头，然后又点点头。
“说出来！”程宜大声说，“光点头什么意思啊？”
“喜、喜欢……”
沈星瀚忽然发现，说出口之后，承认这件事似乎也没难么艰难了。
“那为什么拒绝人家？还扯什么认干妹妹？”
沈星瀚皱起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你是怕这么做，背叛了你和冬冬之间的感情？”程宜又继续问，“你怕冬冬在天上不高兴？”
“我……”沈星瀚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程宜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说：“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真是太小瞧我女儿了！她没那么狭隘！”
“我知道！”沈星瀚忽然抬眸，眼中闪着晶莹，“冬不会生气，相反，她会在天上祝福我。因为，如果换做是我，也同样会希望活下来的她能找到幸福。”
“既然你都明白，那还纠结什么呢？灿灿是个好女孩……”
“我知道她好！”沈星瀚再次打断程宜，声音也开始颤抖，“可就是因为她是那么美好的女孩，而我又能给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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