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八,宜祭祀,求子,祈福,动土,忌婚葬,出行,安床。
卯时中,雒妃在首阳的伺候下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绀香与她挑了身葡萄紫撒虞美人花亮缎粉曳地长裙,裙摆还坠着各色宝石,奢华非常,臂间一月白流苏披肩,走动之间,轻微浮动,十分好看。夶风小说
莺时与她绾了个庄重的高髻,并钗十二幅的青鸟红宝石簪,眉心一点朱砂,贵气优雅,带着不可亲近的逼人威势。
秦寿在殿门口等着她,他今日穿着暗红色的藩王朝服,白玉冠束发,眉目俊美无尘,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Μ.chuanyue1.℃ōM
雒妃甫一处来,秦寿上下打量了她,然后从袖子里摸出对南海珍珠的耳铛来。
雒妃不解,这副耳铛样式简单大方,可在今个太后千秋的场合就稍素净了些。
秦寿也不解释,他拿起一只珍珠耳铛,两指轻轻一扭,那珍珠铿的一声就从中弹出中指长的细针来,针尖泛蓝,分明是还淬了毒药的。
另一只耳铛,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就有白色的粉末从珍珠中飘散出来,雒妃毫不怀疑,这粉末定然也是能要人命的。
这下她半点都不嫌弃,几乎是抢的从秦寿掌心抓过珍珠耳铛,不用首阳帮忙,她自己就戴上了。
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施施然先往太后的烟波宫去。
半路上,还遇上了息芙,息芙今个的装扮较之从前,已经好上太多,不过头面与雒妃一比,还是少了些。
雒妃微微皱眉,遂从腕上退下一对赤金掐丝镶七彩碎宝石的镯子给她戴上,末了她还撇嘴道,“土气,也就你戴着还凑合。”
若要换个人听了这话,非的气闷记恨上不可,但息芙已经很是了解雒妃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她笑眯眯地转了转手上的金镯子,镯子很是精巧,又带着俏皮,的确是适合她。
她便伸手挽着雒妃蹭过去道,“姊姊眼光真好,我也觉得很好看呢。”
雒妃微微勾起嘴角,一拍她手背,“站直了,真是有失公主的颜面,莫说是本宫瞧着不顺眼,就是母后也是同样不待见的。”
息芙一下抬头挺胸,学着雒妃的模样,双手拢着搁在腰腹间。
她眼梢看雒妃,发现她每走一步,不仅步伐一样大小,就是走动之间,发髻上的步摇金钗,都不会晃动一下。
息芙暗自咂舌,她从前在现代,看书上说古时礼仪甚严,走起路来,连头上的簪子都不能晃动,当时还觉不太可能,可目下,她姊姊一身宫廷礼仪规范的堪比模范,簪子不能胡乱晃动这样的不雅举止,根本就不可能在她身上发生。
她自然也不让太逊色,故而有模有样的学雒妃,总是姊姊怎么做,她就怎样,不出错就好。
一行人三人到了太后的烟波宫,太后已经身穿暗紫绣八宝吉祥云纹的制式朝服,头戴金冠,不到四十的脸上,肤白无皱,一身历经风雨才沉淀出的稳重威势,叫人根本不敢抬头直视。
雒妃却是无甚有感觉,她行了礼后,便笑着到太后面前道,“今日是母后的千秋,母后什么都不缺,故而蜜蜜略备薄礼,母后莫要嫌弃。”
太后嘴角上翘,眉目的冷冽刹那散的一干二净,“哦?那快送上来给哀家瞧瞧,只要是蜜蜜送的,就是一片纸,哀家都喜欢的。”
雒妃当真不可能送片纸,她一拍手,首阳便手持红漆金边的托盘进来,雒妃从托盘中拿起生辰礼,却是一只雪白的罗袜,那罗袜只边角有浅淡的竹叶纹。
太后一愣,“一只?”
雒妃笑了,她看了眼底下的息芙,息芙福至心灵,略带讨好的开口道,“儿臣今日也与母后备了生辰礼。”
太后目光落到息芙身上,嘴角的笑意瞬间就淡了少许。
息芙当没看到,她身边的宫娥也捧着红漆托盘进来,她同样从托盘中拿出生辰礼——
恰好是另外的一直罗袜,与雒妃手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太后怔忡,她实没想到今年的千秋,不仅会收到两位公主的生辰礼,而且还会是这样的礼。
雒妃自不必说,但之于息芙,她心里的感情就复杂起来。
“有心了。”良久,她音色不明淡淡的道。
秦寿适时开口,“微臣也有礼要送太后。”
“哦?”太后按下这茬不提,挑眉看着秦寿。
秦寿点点头,早吩咐好的两小太监便吃力地抬着尊盖了红绸布的物什进来,秦寿也不卖关子,他揭开红绸,一尊半人高的血玉红珊瑚当即刺的人睁不开眼。
血玉红珊瑚不稀奇,可这尊珊瑚奇就奇在,那模样长的竟像是尊莲座观音,叫人叹喟。
果然,这礼颇得太厚的欢心,她竟亲自走下座,绕着走了几圈,还摸了摸,末了道,“摆哀家的寝宫去。”
雒妃瞬间就觉得自个的礼寒酸了些,她轻轻冷哼了声,抢过息芙手里那只罗袜,凑着一双,塞给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娥,当即就给了驸马一个冷眼。
瞅着时辰,皇帝那边的太监过来回禀,“启禀太后、两位公主和驸马,朝臣已尽在东鹿苑,九州藩王贺礼也到了,圣人有请太后移驾。”
雒妃面色一凝,她晓得此去东鹿苑,就算是正式与上官家和三王撕破脸皮。
太后手一扬,搭在雒妃手上,让她扶着点,字字珠玑的道,“摆驾东鹿苑!”
宫外便响起小太监连绵不断的尖利唱喏声,这叠声唱喏一直蔓延至宴饮朝臣的东鹿苑。
皇帝息潮生早等着,甫一见雒妃搀着太后由远及近,他不自觉摩挲起腰间的龙纹玉坠来。
“太后驾到!”
“雒妃长公主驾到!”
“千锦公主驾到!”
“驸马容王驾到!”
前三人并不让人意外,而让人吃惊的是容州容王秦寿竟是太后等人一道过来的,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雒妃与息芙一左一右,站在太后身边,秦寿却是只得在自个藩王的位置上坐定。
太后站在高位上,与皇帝的龙椅有段距离,且她的位置还在龙椅稍下一点的位置,因着皇帝并无子嗣,旁的手足兄弟皆在任上,此次并未召回京来,故而太后再下的位置便是雒妃与息芙的。
其中雒妃左手边,还空着把该是驸马做的椅子。
不过秦寿自来还有个异姓藩王的身份,故而他是既可坐驸马椅,又可坐在藩王位置上。
雒妃并未因此就有不满,她大方地让人将那张椅子挪到秦寿藩王那边去,并将他原本的藩王椅给换了。
这下就是在藩王的位置上坐着驸马椅。
秦寿欣然接受,那驸马椅却是要比周遭的椅子都要高一些,故而他这一坐下,便鹤立鸡群,打眼的很。
先是大殷朝臣齐声应喝太后秋千祝词,太后喊平身,紧接着便是皇帝一人的祭贺表文,洋洋洒洒他说了半刻钟。
太后颔首,聊表几句,大意为勉力之语,并期望大殷风调雨顺。
尔后才是雒妃与息芙两人与太后贺寿,最后便是后宫妃嫔上前与太后见礼。
因着中宫无主,皇帝有意抬举四大世家的凤家,便暂时将中宫之权悉数给了凤锦绣。
凤锦绣也是个争气的,硬是在后宫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独占几分皇帝的恩宠不说,还将一应妃嫔管束的妥妥当当。
就是这次千秋盛宴,那也是她操持的。
这些,太后自然晓得,她见当头的凤锦绣温婉大方,一身气度比之已故皇后,半点不逊,她满意地点点头,加之那么点拉拢凤家的意思,她便慢条斯理的道,“听闻今个这一切,都是媛芳仪操办的?”
媛为凤锦绣入宫的赐字,以示皇帝对她的另眼相看,芳仪乃品级。
凤锦绣上前半步,低眉顺眼的道,“一应都是臣妾该做的。”
太后面上矜持,转头笑着对皇帝道,“要哀家说,媛芳仪甚为辛苦,圣人该将媛芳仪的品级升一升犒劳犒劳才是。”
皇帝自然称是,且还顺势就道,“媛芳仪劳苦功高,晋封惠妃。”
此话一落,凤锦绣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当即后宫其他妃嫔跟着道,“恭喜惠妃娘娘!”
凤锦绣愣愣地让人平身,她不自觉转头看了眼皇帝,见皇帝面上含笑得对她点点头,她遂深呼吸一口,稳着心神,带着妃嫔退下了。
眼见时机恰好,皇帝多看了几眼上官寂与三王的方向,他唇一启就道,“日前与各位爱卿说的酹金,都呈上来与太后瞧瞧,朕也好以表孝心。”
最后一字音方落,整个东鹿苑瞬间安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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