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睡着了又醒,醒了模模糊糊间,又猛地被惊醒。
秦寿在这个时候想去攻打江南州,她揣测不出他的目的,但她能肯定的是,他绝对不会是为了朝廷的忠心。
这天下,任何人都可能对天家怀有忠诚,但唯独秦寿没有。
第二日,送奏请来的太监还在公主府等着,雒妃喝了一小碗的燕窝冬笋汤后,她让那太监回宫,顺带跟圣人回禀,准了秦寿的奏请。
她也想明白了,既然秦寿想拿下江南州,又哪里是皇帝和她能阻止的,目下他还愿意上奏请,禀明皇帝一声,至少说明在他心里,他也是不想与她撕破脸面。
且江南州的涅槃营也不是好对付的,坐山观虎斗,她还是会看的。
皇帝准了秦寿的奏请,不过五日功夫,雒妃就收到秦家军南下突袭江南州的消息。
江南州富庶,士族名流清高,且从前那位将军在江南州历经几朝的经营,整个江南州说是国中国都不为过。
雒妃不乏恶意的推测,从前那位与先帝相爱的将军,到底也是真心心悦的先帝还是另谋其他?毕竟那位将军哪里不挑,偏生挑了江南州驻扎,且还留下了后人。
怎么看,都像是将先帝当了踏脚石罢了。
不过,而今这些事也都过去,无法追究,但雒妃看不惯的是,这种拿着天家恩赐起家,过个百来十年的,就目中无人恩将仇报的。
农夫与蛇,说的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秦寿就像是天生的将军,征战沙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所向披靡,从前就没几个人是他对手,这辈子还有两世记忆,与他而言,一切都无趣的紧。
不出雒妃所料,即便涅槃营再是厉害,江南州再是不缺钱粮,可在秦寿手下,根本就没走过几招。
许是上辈子就交过手,故而他太了解从前那位将军的后人,一计接一计,使了套连环计,就让涅槃营溃不成军。
这些,不过就才月余的时间罢了。
雒妃肚子已经大的厉害,她整个人胖了好几圈不止,但那张精致艳丽的脸上虽比从前有肉些,但还是一样贵气逼人。
她小腿也浮肿的厉害,每天的散步,连路走不了几步,但为了生产时的顺遂,她还是咬着牙坚持。
每天半夜,腿还会抽筋,那种像有谁在拉扯腿筋的痛,让她恨不得再床上滚几圈。
每每这时,她就忍不住想破口大骂秦寿。
男欢女爱之时,他倒是舒坦了,跟头喂不饱的狼一样,如今付出的代价全是她在承担。
甚至于,她每天看着大的像个球一样的肚子,都会担心会不会哪天憋不住就爆开来,胆颤心惊。
她又时常想起上一世他杀她的事来,半点都不会心疼人,谁能和他一样,求而不得,就都要毁了重新来过,也只他那样的疯子才干的出来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所以,从前她怎就如此眼盲心瞎,才会看上个偏执的疯子。
她回忆起这些,就觉得既是委屈难受,又怨怼他的厉害,半夜一觉醒来,就止不住的想哭。
同时她心底深处还是不安害怕的,如今秦寿连江南州都拿下了,涅槃营不复存在,并入秦家军中。
那么他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带着大军绕道来京城逼宫?
不仅会夺了兄长的江山,还会抢走她的孩子,让这大殷再次改朝换代?
这些惶恐被雒妃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挥之不去。m.chuanyue1.com
她又不敢跟身边的人说这些,就是母后与皇帝哥哥她都不敢讲,原本该是圆润的娇娇公主,竟在还有半月就要临盆之际开始迅速地瘦了下去。
她面容疲惫,整夜的睡不安稳,桃花眼大大的,清亮又惴惴,住在公主府的太医院院正心头震惊。
他与雒妃诊脉,皱着眉头道,“公主忧思太重,与胎儿不好。”
首阳等人也是担心,太后身边的那老姑姑,沉吟片刻道,“公主,不管发生何事,都当以肚子小主子为重,切莫胡思乱想。”
她是见过有些身怀有孕的妇人,越是胎儿要出生的时候,越会心神不宁的胡思乱想,更有甚者将初初出生的孩子一把掐死的都有。
雒妃木木都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半晌才点点头,她继而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本宫晓得了。”
院正也是摸着胡子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公主恕微臣开不出方子来,都说为母则刚,一切都要靠公主自己想开。”穿书吧
雒妃心头一震,她低头摸了摸隆起的肚子,盖因月份大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隔着层肚皮的孩子在回应她的抚摸。
心头顿好一阵的酸楚涌上来,她是觉得自己这些时日不太正常,可偏生她又控制不住脑子里的那些想法。
几乎一闭上眼睛,就是秦寿的脸,他的冷漠无情,他还连她都能杀,更何况这不曾与他见过面的孩子。
她害怕,瑟瑟发抖的害怕,感觉这世间就没人可以帮到她,秦寿那样强大,谁又比的过他去?
从前就证明,白夜也是保不住她的。
院正推测的产期是在三月,如今正是二月中,早翻了年。
大年夜的时候,宫里还是如同往年一样,盖因身子重,她就在公主府一个人守的岁。
那会秦寿正在江南州,每日都有消息传回宫里,雒妃也就晓得,他正忙着将江南州尽收囊中,那样富庶的一个地方,他这穷鬼闯进去,哪里是会轻易放过的。
即便晓得他是想干什么,但京城这边也是没法的,根本插不进人手去。
当天晚上,京城下了小雪,稀稀簌簌的雪飘落下来,雒妃躺在拔步床上的时候都能听闻到。
房间燃了地龙,她只穿了件小衣也很是暖和。
雒妃摸着肚子,了无睡意,她撑起来半靠着床柱,随意从床头摸了本书卷,那书翻开可见里头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批注。
字迹工整,上下对齐,雒妃还能从那字里行间看出些年少不羁的狂妄青稚来。
她不自觉勾起嘴角,这本书卷是她特意从容王府秦寿书房带回来的,约莫是秦寿十来岁的时候学过的。
她隔着肚子,低笑道,“母后给你念一段你父王写的注解。”
说着,她当真柔声念了起来,“杀人者帝,为暴君,是非不分者帝,为昏君,守而不攻者帝,为庸君,优柔寡断者,为懦君,此以上,皆不可服众,实乃亡国之相……”
雒妃忽的就觉得意兴阑珊,秦寿还那般年纪的时候,原来就已经无师自通帝王心术,并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所以她竟是从未了解过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忽的,她感觉肚子一动,便轻轻地拍了拍凸起的那点,笑骂道,“乖一些,母后该休息了。”
她缩下去,将那书卷放在枕头侧,翻身上闭眼,即便睡不着也强迫自己入睡。
下半夜,屋外雪骤然大了起来,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将整个京城都装点银白,在朦胧不清的夜色下,也映出淡淡的白芒来。
雒妃的房间里,壁角带上灯罩的宫灯啪的一下,冒出青烟,渐渐熄灭,紧接着就有道颀长的身影至屋顶从天而降,他周身带出几片雪花来,温暖的地龙中刹那泛起丝丝的寒意。
那人影站到宫灯前,也不见他有怎样的动作,熄灭的宫灯倏地又亮了起来。
晕黄的灯光中,那人背对着,好似在搓手,并轻拍掉身上的寒露。
雒妃模模糊糊间,她似乎听到什么响动,依稀半睁眼,半梦半醒间,就似乎看到了秦寿。
她动了动唇,觉得为何在梦里见到这人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难受。
她见他坐在床沿,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她的肚子,尔后低笑一声,斜躺上来。
雒妃就感觉一个激灵,本是温暖的被窝里渗进了冷风,她恼怒骂道,“秦九州,你个大混蛋!”
她见秦寿一挑眉,抿着薄唇并不说话,浅淡的青草根味在她鼻端,雒妃就困乏的厉害,她眼睛都睁不开。
可也并不忘嘟嘟囔囔着断断续续地骂着他。
秦寿见这娇娇公主睡着了都不安生,他叹息一声,从怀里摸出个素纹香囊来,放在雒妃鼻端,不过片刻,雒妃就睡的沉的不能再沉。
秦寿将双手捂热了,身上没了寒气,这才坐起身,悄悄揭开锦被,又将雒妃小衣往上撩,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来。
烟色凤眼色泽深邃如黑金曜石,在昏暗的宫灯下,看不出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秦寿伸手,指腹轻抚雒妃的肚子而过,紧接着他摸过的地方,迅速隆起一点,看那动静,居然像是肚子里的孩子在与他打招呼一样。
秦寿凤眼一下睁大,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头一次出现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他看了看自个的手,又试着放上去,结果凸起的一点就跟着他手动,很是欢快的模样。
不自觉勾起嘴角,秦寿整个眉眼都柔和起来,犹如春回大地,初雪消融,他俯身,凑到雒妃肚皮上,犹豫片刻,压低声音喊了句,“儿子?”
结果因为挨的太近,那凸出一点一下蹭到他脸。
秦寿猛地直起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雒妃肚皮,待到肚子里面安静下来,他才又为雒妃穿好衣裳,将被子拉过来盖好。
他躺在雒妃身侧,转头过去看她,见她即便睡着都皱着眉头,好似心头不安宁。
秦寿跟着皱眉,那一线丹朱色若隐若现,他单手撑头,给雒妃揉了揉眉心,瞅着这人,一会又看看她肚子,此刻只觉心尖子软的厉害,直想将人一并给带走藏起来。
可到底还不是时候,秦寿就那样瞧了雒妃和她肚子一晚上,临近卯时中,他听到府里宫娥起来的动静,晓得不能再留了,遂恋恋不舍地在雒妃嘴角啃了几口,又扒拉着她的肚子亲了几下,这才像来时一样蹿上屋顶,悄无声息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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