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术想的主意十分简单粗暴,只要派人在东陵王府的后门处泼上滚油,夜里用明火一点,借着东风,火势立刻就能大起来,到了那时,镇抚司的人想要暗中进去察探,也不容易露出马脚。

  不过东陵王府中虽然只住着世子元睿泽,但烧了人家的王府,一旦被人查出来,事情就绝对不可能善了了,东陵王一直有不臣之心,这一点崇德帝也是知道的,否则当初元睿泽跟易清河比武时,崇德帝也就不会刻意让易清河敲打敲打元睿泽了。

  月明星稀,天上连一片乌云都没有。

  穿了夜行衣的男人提了一只木桶,如猫一般灵活,直接跃到了东陵王府后门前,木桶中装了热油,直接泼在了木门上,男人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直接往热油上一扔,火光咻的烧了起来。

  男人飞身后退,藏在一颗榕树的树冠中,等到东陵王府的侍卫发现后门着火后,他这才混进了王府中。

  府中的侍卫大多都去救火了,还有少部分守在主卧前,毕竟元睿泽身份高贵,乃是堂堂的世子,万一有不开眼的前来行刺,伤着了世子爷,他们这些东陵王府的家奴可万万担待不起。

  蒙面的男人自然是易清河,他想起夏术找到的那张纸条,既然有人在东陵王府中求救,说明此处应该有一处暗室才对。

  只可惜王府的院子实在是不小,易清河在屋檐上来回走动,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无奈之下,易清河去了位置最好的东院,元睿泽正住在此处。

  此刻王府后门正着起火,熊熊燃烧,易清河站在了主卧的屋檐上,伸手轻轻的瓦片给掀开了几片。

  掀开几片瓦之后,他清楚的听到了房里传出的响动,以及有人隐隐的哭声。

  易清河先是一愣,等到他看清了床上的场景后,鹰眸中翻涌着滔天怒意。

  一张十分宽敞能容纳十几人的大床上,此刻躺着一个少女,少女的年纪不大,估摸也就十三四岁,一张脸生的雪白柔嫩,五官娇美可人,只可惜现在双手双脚被细细的铁链给绑住,元睿泽手里头拿着带着倒刺的马鞭,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少女雪白的背上。

  少女雪白的后背上一条一条的血痕,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的如同棋盘般,连一块好肉都找不出来了,而元睿泽身上只穿了亵衣,甚至还敞开怀,露出精壮的胸膛来,大滴大滴的热汗从体内渗了出来,男人嘴角露出冷笑,死死的盯着床上的少女。

  丝绸的被褥沾满了血,屋里头的血腥味儿越发浓郁,那小姑娘被折磨的时间太久了,加上浑身都是伤口,失血过多,嘴里已经发不出惨叫声,只能哼哼几句。

  元睿泽将小姑娘的身体翻了过来,让人平躺在床上,露出了一张惨白却娇媚的脸。

  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明显还是个孩子,易清河看着元睿泽手里头拿着的马鞭,眉头皱的更紧了。

  男人手里的长鞭,竟然直接对准了那少女的脸皮抽去!

  原本娇媚柔嫩的一张脸,现在左脸上多了一道血糊糊的伤口,容貌对于女子而言十分重要,现在元睿泽就这样毁了一个小姑娘的脸,当真是心狠至极。

  这还不算,抽了一鞭之后,元睿泽好像仍没有过瘾一般,将手里头紧紧攥着的马鞭直接给扔在地上,赤着脚踩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从桌上拿了一把小小的匕首。

  小姑娘此刻还没有断气,看着元睿泽手里的东西后,她眼里心里全是惊恐,偏偏又躲不开,只能浑身颤抖的往后退。

  “躲什么?”

  元睿泽死死揪住了小姑娘的头发,用匕首抵着她完好无损的右脸,易清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手里拿着一块瓦片,直接扔了下去。

  瓦片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让元睿泽吓了一跳。

  他抬头一看,房顶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窟窿,难道刚刚房檐上竟然有刺客不成?

  元睿泽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性命,一看东陵王府竟然有刺客闯了进来,也顾不上那半死不活的小姑娘了,直接将守在门外的侍卫给叫了进来,一耳光甩在了侍卫首领的脸上。

  “你们一个个是死的吗?竟然有人摸进了王府都不知道,是不是非要等我死了,你们才能用些心思?”

  元睿泽捡起马鞭,狠命的照着为首的侍卫头脸去抽,用马鞭抽人也是力气活儿,元睿泽先前折腾了好一阵儿,现在没抽几鞭子就累的气喘吁吁。

  他顿了顿,道:“把床上的女人拖下去,剁碎了喂獒犬。”

  听到这话,被抽的浑身是血的侍卫头领轻轻道:“这个女孩有玉牌,不该喂獒犬。”m.chuanyue1.com

  元睿泽脸上露出不虞之色,摆摆手:“既然有玉牌,就关进起来,一个丑八怪而已,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说完,侍卫就将床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小姑娘给拖出了主卧,易清河一直藏身在另外一间房的房梁上,看到小姑娘还活着,被人抬走了,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跟着抬着人的两个侍卫,易清河的武功要比他们二人高出一些,此刻也没有被人发觉,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了王府的后院,与前院的富丽堂皇相比,后院儿明显要简陋不少,长满了荒草,零星有几座青砖大瓦房,一个侍卫掏出钥匙,打开了铜锁,将半死不活的小姑娘给塞了进去。

  之后又把门锁上。

  等到他们两个离开后,易清河眼见着周围并无他人,便直接走到了瓦房前,看着被木板钉死的窗户,里头就算有人,也无法从这里掏出来。

  翻身跃上房顶,易清河故技重施,再次掀开了瓦片。

  等到他看清了房中的场景后,彻底知道了元睿泽到底有多残暴。

  瓦房里什么器皿都没有,关着一共二十多个孩子,男女都有,这些孩子看起来十分年幼,明显岁数都不大,脸上隐隐带着稚气。

  所有人都穿着破烂的衣裳,有人甚至身上连蔽体之物都没有,就这么赤.裸着呆在房中,也并不觉得羞耻,孩子们身上都带着伤,有的还毁了容,其中最可怕的是一个小姑娘,她的左脸完好无损,右脸却已经没了,看那伤口,已经是被利器生生的割了下去。

  易清河闭了闭眼,只觉得这东陵王府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怪不得夏术会从青砖下发现一张纸条,明显就是有人活不下去了,想要求救。

  因为不能打草惊蛇,易清河并没有将这二十多个孩子给放出来,他直接回到了隔壁的宅子里。

  主卧的屋里还亮着灯,看着暖黄色的烛火,易清河眼里露出些许柔和之色。

  推门直接走进了屋里,夏术坐在桌边,听到动静就赶紧站起身子,几步走到了易清河身边,两只小手在男人身上不断摸索着,发现易清河并没有受伤,夏术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夏术问:“东陵王府如何了?”

  小女人走到桌边,重新倒了一碗热茶,端到了易清河面前。

  男人接过茶碗,咕咚咕咚的将茶汤大口咽下,想到在东陵王府中看到的画面,即使易清河当了多年的锦衣卫,一时间也不免有些反胃。

  将在东陵王府的所见所闻挑挑拣拣的说了一遍,小媳妇的脸色明显也不太好看。

  “这怎么办?总不能让人直接闯进王府去。”

  易清河说:“我去禀告陛下。”

  锦衣卫就是崇德帝一手建立起来的,也是大业朝最为精锐的一支精兵,易清河自小就被当成死士训练,对皇家十分忠心,崇德帝自然也能信得过他。

  不过东陵王势大,就算元睿泽在京城里草菅人命,到底该如何处置,还得看陛下的心思。

  朝堂之上的事情,夏术根本帮不上忙,毕竟她现在出门都要用帷帽挡着脸,以免别人发现了她的身份。

  夏术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了起来,等到肚子里的孩子足足有九个月时,终于发动了。

  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跟阎王爷就隔了一层纱,弄不好就会一尸两命。

  夏术发动时,易清河正在府里,两人面对面吃着饭,还没等吃完一碗银丝面,夏术肚子就疼的厉害,好像有人用钝刀子在一下一下割她的肉般。

  见小媳妇面色不对,易清河猛地紧张起来,浑身绷紧,问:“是不是疼的厉害了?”

  转头看着伺候在一旁的丫鬟,易清河道:“去把稳婆叫来。”

  稳婆在月前就请到了府中住着,毕竟孩子不定什么日子就能从肚子里头出来,若是不警醒着些,等发动的时候再想起去请人,说不准到时候还会出什么岔子,易清河最是谨慎,这架势恨不得将小媳妇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穿书吧

  夏术疼的满头大汗,下身一片濡湿,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应该是羊水破了。

  易清河起身要扶着夏术,她摇了摇头,拿起筷子继续吃面,撅起面条大口大口的塞进嘴里,生孩子可是个体力活儿,要是不吃饱些,待会生到一半没了力气,她可不像李明秀那么好运,能遇上惠能师傅,救下了母女两个。

  吃了整整一碗面后,两个稳婆也气喘吁吁的赶到了主卧,夏术被婆子搀扶着躺在床上,而易清河则被关在了门外,他想要进去,门口的丫鬟却满脸为难之色,低声道:“老爷,产房里血气重,万一冲撞了您,就不好了……”

  易清河没吭声,心里却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活了两辈子,上一世小女人早早的被易迟封给害了,易清河活的跟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差别,眼下夏术正在为他生孩子,若是他因为血气冲撞而不进屋,哪里还算得上男人?

  他一把推开门,走进房中,正在给夏术接生的两个婆子一看大人走了进来,吓得哆嗦了一下。

  “大人,您、您怎么进来了?”

  夏术费力的扭过头,看着逐渐走向床头的男人,只觉得小腹更疼了,眼泪好像不要银钱般哗哗的往外流。

  夏术:“你快出去!”

  女人生产时的模样都不好看,夏术本身容貌不差,自己又是个好美的,可不想让易清河看到她满脸扭曲狰狞的模样。

  虽然易清河不会变心,但只要想一想自己这幅德行,夏术就不由打了个哆嗦。

  易清河没动,脸色阴沉,明显是放心不下夏术。

  夏术老早就知道易清河的性子倔,一旦他做下的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用布蒙上眼,不然就出去!”

  听到这话,易清河不满的抿嘴,不过他也不敢让小媳妇动怒,直接在袖口上撕开了一块布料,绑在了眼睑处,耳中传来女人低低的哭叫声,时而掺杂着痛苦的闷哼。

  稳婆怕夏术咬了舌头,就将干净的软布塞进了嘴,夏术疼的汗如雨下,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直翻白眼。

  她这是头一胎,虽然养的挺好,但生的时候还是有些艰难,也不知道到底折腾了多久,夏术都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快被抽干了,只听哇的一声,孩子终于生了!

  夏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皮子直打架,只觉得身子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她眼睁睁的看着易清河将蒙眼的布条一把扯了下来,看也不看孩子,紧紧握住夏术的手,鹰眸中满是担忧之色。

  大夫进来给夏术把脉,说产妇一切都好,即便如此,易清河依旧放不下心,一直坐在床头。

  夏术累坏了,也顾不得开口安抚眼前的男人,就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等到夏术睁开眼时,觉得浑身好像被大石头碾了一遍似的,疼的厉害。

  易清河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一看小媳妇醒了,眼里露出明显的喜悦之色,问:“好些了吗?”

  夏术点头,口干的厉害,易清河端了温水到她面前,让她先喝了一口润润唇,之后就将碗给挪开。

  “先不能喝太多。”

  夏术看着男人眼底的青黑色,暗想这人该不会是一夜没睡吧?越想就越觉得可能,夏术张了张嘴,问:“孩子呢?是男是女?”

  易清河给她掖了掖被角:“是个女孩,让乳母抱下去喂了,你别担心。”

  提到女儿时,易清河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夏术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儿?”

  大业的男子成婚都早,就想太子元卓安,不到十六就已经娶了妃,而易清河的今年都已经二十六了,膝下仍没有孩子,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也是正常。

  “儿子女儿都一样,没什么喜不喜欢的。”

  只要是夏术生的,易清河都喜欢,并不会偏爱儿子。

  知道男人不会骗她,夏术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的胳膊是放在锦被里的,直接伸进了亵衣中,摸到了自己腰间软乎乎的肥肉,夏术不由叹息了一声。

  她抽出手,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大概是睡了太久,夏术十分精神,现在就想看看自己的女儿。

  “夫君,把女儿抱过来好不好?”

  夏术的声音又娇又软,杏眸水润润的直盯着男人看,看的易清河心里一软,明知道小媳妇应该好好休息,仍忍不住冲着丫鬟吩咐一声,让她将乳母带过来,把女儿给夏术仔细瞧一瞧。

  乳母一共有两个,都是京城人,今年二十出头,长得白白净净的,看着也是个干净的,一个白日里照看着孩子,一个夜里照看孩子,虽然人手不多,但两个人照顾一个小姑娘,也能让她吃的饱饱的。

  孩子刚出生,还没起名,夏术抱着大红色的襁褓,看着里头小脸涨的通红的小娃娃,整颗心都要化了,这么大的孩子虽然长得都差不多,但夏术看着自家女儿,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小姑娘的皮肤不白,反而是通红的颜色,乳母在旁小声道:“人家说刚出生的孩子皮肤越红,将来长大后皮肉就会越发白皙,跟凝脂一样。”

  夏术捏着小娃的手指,抬眼看着易清河,问:“你怎么没给女儿起名?”

  易清河摆了摆手,示意房里的下人退出去,才道:“孩子跟我姓,就有你来起名。”

  夏术也不客气,歪着头想了好半天,问:“锦宁怎样?”

  易清河说:“好。”

  男人嘴角带笑,鹰眸直直的盯着床上的一对母子,只觉得心里又软又烫,恨不得直接将小媳妇抱在怀里头,好好疼爱一番,只可惜女子刚刚生产,恶露未尽,少说也得两个月之后才能行房。

  昨个儿夏术生下小锦宁后,因为身上沾了不少汗渍跟血迹,易清河拿了绞干的巾子,仔仔细细的将小媳妇全身上下都给擦了一遍,这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是不同,身段儿比往日要更为丰盈。

  夏术自己嫌弃腰上多了些肉,但易清河却稀罕的很,恨不得直接张嘴啃上几口。

  怀里抱着孩子哄了一回,眼见着小锦宁闭上眼,呼呼的要睡了,夏术压低声音,问:“赵曦可生了?”

  她们姐妹两个肚子里的孩子差不多大,自己如今都生下了小锦宁,估摸着赵曦也应该在这几日临盆。

  易清河点头:“刚刚生了一个儿子。”

  易清河一直守在夏术身边,没有回易家,但他手下却有不少心腹,赵曦刚一生产,那人就送来了消息,易清河也就知道赵曦生了个男孩,那孩子的眼珠儿隐隐透着幽蓝色,正是辽国皇室的特征。

  普通的辽人轮廓要比中原人深邃几分,但眼珠黝黑,皮肤也是黄色的,但辽国贵族却不同,身份越是尊贵的人,越是高鼻深目,眼珠如大海一般,呈现出幽蓝色。

  易清河的母亲本就是汉人跟辽人所生,他的外祖母乃是辽国的公主,身份高贵,才会将幽蓝的眸色遗传下来,以至于到了易清河这一代,仍然能看出几分。

  本朝开国时,崇德帝曾与辽国的掌权人耶律才签订过盟约,两国也开放了互市,交好多年,当时大业的辽人不少,统称为色目人。

  只可惜天长日久之下,耶律才的野心越来越大,明明只是辽国的摄政王,竟然想要取皇室而代之,甚至有图谋中原的打算,虽然明面上还过得去,但玉门关的驻军人数却与日俱增。

  只凭着那孩子的眸色,易清河就知道,赵曦肯定曾经委身于辽国的贵族,说不定还是皇室,否则不可能生下这样的孩子。

  易清河揉了揉夏术的小脸,伸手摸着手感极佳的下巴,说:“你该歇歇了,先睡吧。”

  说着,易清河直接将孩子抱在怀里,乳母在门外等着,一看到易清河,就吓得心惊胆战,赶紧将孩子给抱着,回到了厢房中。

  *

  之前赵曦曾跟秦皇后提过要与易清河和离之事,秦皇后虽然没给答复,但暗地里却一直在调查此事。

  易清河白天在镇抚司当值,夜里却从未回过易府,即使赵曦临盆,他这个身为丈夫的也没有出现。

  秦皇后是赵曦的亲姨母,看到自己的外甥女被如此折辱,心里头憋了一股气。

  惊蛰身为秦皇后的女儿,自然也清楚此事。

  她到底年轻些,比不过秦皇后能沉住气,直接就出了宫,想要跟易清河讨一个说法。

  宫里头的暗卫自然都是能人,易清河的行踪虽然隐秘,却也瞒不过他们。

  惊蛰由暗卫引着,坐着软轿,很快便到了夏术跟易清河所居的小院儿中。

  现在时辰还早,易清河还未回府,惊蛰便直接走到了宅子门口。

  宅子有两个小厮守在门外,之前易清河交代过,不能让别人进府。

  惊蛰身上穿着繁复华贵的裙衫,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再配上那张娇美的脸,一看就是个身份不凡的,小厮们虽然有心拦她,却也不敢动手,最后被护在惊蛰身边的暗卫给制住,惊蛰俏脸含霜,修剪得宜的眉头一挑,脸上隐隐透着几分戾气,直接就冲进了宅子中。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断案娘子夫君请留步更新,第101章 生女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