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清嘉只觉得自己听错了,易昭是易清河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她虽从来没有见过易昭,但也听过此人的大名,知晓这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身上连功名都没有,秦夫人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想让赵曦嫁给这种人。
“走吧,咱们一同去找老太太。”
说着,司马清嘉便将小锦宁送到了召福怀中,攥着夏术的腕子,直接往老太太的院儿里走去。
夏术问:“你与褚良的婚期可定下来了?”
司马清嘉点头:“自是定下了,就是这个月初十。”
“怎么这么快?”
夏术有些惊了,镇南侯府是在围猎之前往此处下的聘礼,算一算拢共还没过多少日子,褚良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清嘉给带回府,当真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司马清嘉用手拨弄着腕间的珊瑚珠子,漫不经心道:“我倒是也不想这么快,但半年内的好日子只剩下初十这一天了,若是不嫁,便只能等到明天,我虽等得了,但褚良却是等不了的,他本就是霸道性子,定下的事情就算十头牛都拉不回……”
说这话时,司马清嘉眼里隐隐透着几分笑意,全然不像是被强迫的模样,夏术只瞧见她的神情,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毕竟褚良是一诺千金之人,他发了誓要对清嘉好,就绝不会食言。
走到了老太太的房门外,此刻老太太正躺倒在软榻上歇着呢,不过并没有睡着,守在外的婆子一看夏术跟司马清嘉一起来了,赶忙走进卧房中去通报了一声,随后便让她们两个进去。
夏术一进房中,就看见老太太坐直了身子,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二人,面上满是慈和。
说起来,秦夫人跟秦皇后的模样都与老太太生的并不相似,姐妹两个都是十分艳丽的容貌,在人群中属于极为瞩目之人。
但老太太的五官却只能称得上是秀丽而已,并没有那么强的压迫性。
夏术知道郡主府的事情耽搁不得,跟老太太请了安后,便神色凝重的开口道:“外祖母,母亲竟然要将赵曦嫁给易昭,这该如何是好?”
老太太想了半天,司马清嘉在一旁提醒着,她这才想起来易昭究竟是谁。
“曦儿怎会嫁给易昭?”
两人看起来全然不配,是人恐怕都不会明白秦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说是母亲的决定,之前母亲还相看了将军府的李承恩,那人后来受了重伤,现在还爬不起来呢……”
听着夏术的话,老太太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好女儿刚回京城不到一个月,竟然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甚至还收下了易昭的聘礼,若是姐妹两个都嫁进了易家,跟卖女儿又有什么差别?她们府上的郡主还没这么不值钱,要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略有些干枯的手死死攥着椅背,老太太眼中流露出几分怒意,她直接站起身,道:“咱们去一趟郡主府,把聘礼退回去。”
司马清嘉犹豫问:“现在已经下聘了,若是退回去的话,曦儿的名声怕是保不住了。”
老太太抿嘴:“名声哪里有人重要?”
话糙理不糙,夏术也是这么想的,她跟司马清嘉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太太,直接将人给扶着走出了院子,坐上马车往郡主府赶去。
如今时辰尚早,街上熙熙攘攘的百姓极多,车夫怕撞伤了在街边玩闹的小娃,只能慢慢的往郡主府赶去,等到走到郡主府门前,竟然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因为小锦宁在马车里睡着了,夏术让召福留在车中看孩子,没让她跟着。Μ.chuanyue1.℃ōM
老太太的年纪到底有些大了,也经不起折腾,若不是秦夫人闹的太厉害,别人根本没法阻止她,夏术也不愿将老太太带来。
郡主府的人自然是认得这三位主子的,根本不敢拦她们,便直接放人入内了。
刚一走进院子里头,夏术就瞧见了缠着红绸的箱子被规规整整的摆放在了青石板上,一共有十二口箱子,想来就是易府的聘礼了。
夏术皱了皱眉,只觉得缠绕在箱子上的红绸无比碍眼,她看了看一旁的小厮,问:“郡主在哪里?”
小厮连忙道:“郡主此刻在正堂中,夫人也在……”
夏术先前在郡主府中住过一段日子,虽然有段时日没有来过此地,但具体的位置还是能想的起来的,她直接带着老太太跟司马清嘉往正堂的方向走去。
还没等走进正堂中,她们三人才到门口的盆景松处,就听到了房中传来的恼怒声:
“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婚姻大事还不能做主吗?婚事本就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有人要便已经不错了,为何还要挑挑拣拣的呆在府里丢人现眼?”
听到秦夫人这句话,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秦夫人竟然会这么说自己的女儿,简直不配做一个母亲。
“我说了,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易昭。”
“你若不嫁的话,我就掐死那个小杂种!”
秦夫人恶狠狠的声音传来,她口中的小杂种自然是赵曦的儿子韬儿,因为韬儿身体里流着辽人的血,轮廓比一般的孩子要稍稍深邃几分,连眼珠儿都是幽蓝色的,一眼便能瞧出身上有辽国的血。
秦夫人极为厌恶辽人,根本不将韬儿看成自己的外孙,一口一个小杂种叫着,当真是个冷心冷血的。
听到这话,赵曦也不由急了,这世上像秦夫人这种母亲还是少数,对于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赵曦疼爱都来不及,恨不得将韬儿捧在手心里,现在秦夫人用韬儿来威胁她,好似触及了赵曦的逆鳞般,让她恨得牙根儿发痒,眼珠儿里也爬满了血丝。ωWW.chuanyue1.coΜ
老太太听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直接走入到正堂之中。
她看着满脸狰狞的秦夫人,冷声道:
“把聘礼退回去,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秦夫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老太太回来,易昭下聘之事,她是刻意瞒着忠勇侯府做下的,原本想着等生米煮成熟饭之后,老太太就算不同意,也无力回天,现在怎会突然出现?
看着站在老太太身后的夏术,秦夫人心思电转,猛地就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狠狠的瞪了夏术一眼,只觉得自己生下的两个女儿都是讨债鬼,一个不知廉耻,一个吃里扒外,她这是遭了什么孽,才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
越想秦夫人心里头就越是气闷,偏偏她不敢对老太太发火,只能强挤出一丝笑来:“母亲,易家都把聘礼给送过来了,婚事也都定下了,若此时此刻再反悔,这事儿也做的太不厚道了……”
老太太根本没打算给秦夫人留面子,嗤笑一声道:“你当年身为皇贵妃时,将舒儿送出宫,就是为了保住你的地位,难道就厚道了?”
闻言,秦夫人脸上不由有些挂不住,面色忽青忽白,窈窕纤细的身体也紧绷起来,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老太太自己也带了几个婆子过来,她直接开口道:“去把聘礼送回易家,再备上一份厚礼,给易夫人赔礼道歉。”
秦夫人道:“易家这么急着将曦儿给娶过门,就是为了要给易老爷冲喜,这桩婚事不能退啊!”
夏术心想,易迟封之所以会中风,都是因为易昭与凝玉生出的苟且之事,而后将人推到在花台上,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此刻打着冲喜的名头,想要将赵曦给娶过门,当真是个厚颜无耻的。
要不是易清河有自己的打算,恐怕夏术会忍不住将事情真相全都给说出来。
“冲喜?”
老太太重复了一遍。
“你竟然让曦儿去冲喜?我看你也未嫁,寡居多年,不如你去易家冲喜算了!”
听到老太太这话,夏术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她倒是没有说话,很快将笑意给憋了回去。
秦夫人脸色涨的通红,丰满的胸脯也不断起伏着,缓了好半天,这才道:
“我是赵曦的亲娘,难道她的婚事我还不能做主吗?”
老太太道:“那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让你嫁人,你为何不嫁?”
夏术跟司马清嘉站在老太太身后,不由有些愣住了,她一直以为老太太是个宽和的性子,却从未想到她竟然能将秦夫人堵得哑口无言。
此刻秦夫人再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忠勇侯府的奴才走出了正堂,想必就要将聘礼给送回去了。
看到这桩婚事就此作罢,赵曦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她现在根本不想嫁人,只想好好的跟儿子过日子,偏偏秦夫人不想让她好过,这才回京没几日,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简直要将她往绝路上逼。
老太太坐在八仙椅上,也不接秦夫人奉上的茶,淡淡道:“你入京也有些日子了,京城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趁早回到金陵吧。”
秦夫人微微有些羞恼:“母亲,女儿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让您说出这种话,将女儿从身边赶出去?”她伸手指着门外,道:“比起秦妙,我又差在何处?当年她明明被圣人占了身子,入了后宫,后来竟然与元琛生出了苟且之事,如此不知廉耻,即使坐上了皇后的位置,也还是洗刷不干净身上的脏污……”
话没说完,老太太狠狠一耳光摔在了秦夫人脸上,她看着越来越糊涂的秦夫人,只觉得浑身力气好像被抽干了般,希望这一巴掌能让她清醒些,万万不要再做那种自掘坟墓之事了。
当年之事不论到底如何,现在已经不是赵家的天下了,皇后的日子过得好,帝后二人鹣鲽情深,也没有人敢乱嚼舌根,怎么秦夫人这个当姐姐的竟然会这样想?
此刻在正堂里伺候着的下人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她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竟然会听到主子责骂秦皇后,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若是主子为了遮掩消息,将她们处死,这该如何是好?
且不提那些胡思乱想的丫鬟,夏术也不由皱了皱眉,她看着秦夫人带着狞色的一张脸,明明五官生的十分娇美,现在却跟疯婆子也没什么差别,与秦皇后的宽和美艳相比,简直像是两个人似的。
老太太被秦夫人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的浑身发抖,司马清嘉怕她气坏了身子,赶忙用手轻轻给老太太拍着后背顺气,口中道:“现在婚事已经退了,要不咱们先回侯府,余下的事情日后再说?”
叹息一声,老太太也不想看见秦夫人了,她费力的点了点头,由着两人搀扶着往外走。
赵曦跟在后头,等走到院子里后,便冲着老太太福了福身,感激道:“今日之事,若没有外祖母从中周旋,恐怕更加难以收场。”
老太太摇了摇头:“都是一家人,我只希望你们这些小辈儿能过得好,你母亲也是心里难受,这才犯了糊涂,你且再忍一忍,等她回了金陵就好了……”
赵曦心里头也是这么想的,毕竟等到秦夫人回到金陵后,天高皇帝远的,即便她再想插手自己的事,恐怕也是鞭长莫及。
送走了老太太后,赵曦只觉得疲惫极了,伸手揉捏着又酸又涨的脖颈,回到了自己房中。
她连身上的外袍都没有脱,便直接躺倒在软榻上,闭上眼便直接睡了过去。
*
*
下了聘后,易昭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虽然赵曦此女这个不守妇道的贱蹄子,但她那张脸却生的十分勾人,在床榻上指不定是何种销魂的滋味儿,就算有了一个野种,也是瑕不掩瑜,到时候再纳几房美妾也就是了。
心中这么想着,易昭便直接出了府,准备去奇珍楼买一些古玩送到郡主府上,给秦夫人赏玩。
这桩婚事若是没有秦夫人在其中谋划,也不会成,为了防止再生波澜,易昭自然得好生讨好着未来的丈母娘。
他只带了一个小厮,怀里头踹了五千两的银票,便直接走出了门。
易昭并没有发觉,从他出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人在他身后不起眼的角落里暗暗盯着他。
奇珍楼在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段儿,若是想要去到那处,必须要经过春意楼。
这春意楼也是极有名气的去处,京里头不知多少有钱的公子哥儿在里头玩闹着,这春意楼里的窑姐儿一个个不止模样生的美,还都各有特色,不少人都精通琴棋书画,除了要接客外,跟养在高门大户里的娇小姐也没什么差别。
一步步往前走着,等走到春意楼前,易昭突然发现了一道眼熟的声音。
一个穿了件儿豆绿色褙子的女子正在与一个男人拉扯着,那个男人生的高大,体格健壮,面上还有乌黑浓密的络腮胡,也看不清脸,身上穿着绸缎衣裳,面上带着几分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斯文的主儿。
而女子易昭则是再熟悉不过了,不是凝玉还能有谁?
按理说,凝玉现在怀着他的孩子,大岑氏舍不得孙儿,一直没有让凝玉落胎,她应该好好在家里养着才是,怎会出现在春意楼这种地方,甚至还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
男人的心眼儿本就小,易昭更是其中翘楚。
凝玉虽然名义上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但暗地里两人不知做过多少回夫妻了,现在看到这女人如此放荡,跟不知廉耻的娼妇也没什么区别,易昭心里头好像有把火在烧般。
他几步冲上前,想要让凝玉解释清楚,毕竟这蹄子肚子里怀的还是他的孩子,若这女子在之前便于其他男人牵扯不清,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种还有些难说。
还没走进,易昭便听到那长了络腮胡的男人口中骂骂咧咧道:
“你现在立什么贞节牌坊?咱们俩都在床上滚过多次了,你本来就是窑姐儿,当了婊子怎么还不敢承认呢?”
听到这话,易昭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
当初凝玉凝香姐妹两个入府时,都说自己是清白的身子,哪里想到这二人不止不是完璧之身,之前竟然还在春意楼这种地方呆过。
易昭只觉得自己就跟那千年的王八似的,头顶的绿帽子都快戴穿天了。
他一把钳住凝玉的手腕,满脸狰狞的道:“你竟然是春意楼里的人?”
络腮胡男子一看易昭突然出现,眼神略微闪了闪,推搡了易昭一把,怒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这女人是我老早就看上的,你若是想跟她睡觉,就得往后排……”
易昭恨得整张脸不由扭曲起来,因为心底的火气太重,他一拳打在了男人脸上。
易昭骑射并不精通,因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自然不是这莽汉的对手。
络腮胡男子一脚踹在了易昭的肚子上,丝毫没有吝惜力气,直将易昭踢得嘴角渗血,五脏六腑都绞在一处,疼的嗷嗷直叫唤。
此刻易昭也知道自己提到了铁板,他身后的小厮看到主子受伤,赶忙想要将这络腮胡男人拦住,却被一拳打倒在地。
男人走到了易昭身边,穿了皂靴的脚掌狠狠在易昭的关键之处用力一踩,易昭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因为疼痛来的太过剧烈,他根本无法昏迷,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最宝贝的那物,被人踩在脚下,还用力的碾了碾。
周围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全然没想到这人出手竟会这般狠辣,明明只不过是为了一个窑姐儿,竟然能将另外一个的命根子给废了。
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嘴易昭的身份,那络腮胡男子面上刻意流露出了一丝惊慌,撂下一句狠话后,便冲到了人群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而易昭带出来的小厮,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少爷裤.裆处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整个人吓得魂都飞了,颤巍巍的将易昭给扶了起来,往易府的方向走去。
呆在原地的凝玉也愣住了,她甚至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有人给她送了口信,说她要是不来春意楼的话,就会将她的身份捅到大岑氏面前,凝玉心里发慌,急的六神无主,便直接过来了。
没想到竟然会碰上那个长了络腮胡的男人,一直拉拉扯扯的不松手,现在还将易昭变成了废人。
想想大岑氏的手段,凝玉就觉得浑身发软,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伸手轻轻拂过依旧平坦的小腹,想到肚子里头的这块肉,凝玉稍稍安定了几分。
现在易昭已经成了废人,他唯一的骨血就是自己的孩子,就算为了这娃儿,大岑氏跟易昭也不会轻易动她,只要再挨过一个月,千户大人就会将她送出易府,届时一切就可高枕无忧了。
易昭被小厮送回易府后,整个青竹园都乱了。
易昭是大岑氏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都被大岑氏仔细看护着,生怕他受到半点儿苦楚,现在易昭的那话儿已经成了一滩烂肉,日后也不能再传宗接代了,这可如何是好?
得知了这个消息,大岑氏只觉得浑身发冷,眼前一黑,她便直接昏迷了过去。
好在大岑氏身边还有几个婆子,也是能撑得住场面的,见夫人昏迷不醒,便赶紧让人去请了大夫来,无论那物到底能不能治好,总得先将少爷的性命给抱住,否则若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丢了一条命,这易家恐怕真的就要完了。
此刻易昭被扶进了自己房中,大夫来的很快,从药箱中取出了剪刀,将被血打湿已经结痂的布料剪了开,之后轻轻撕扯下来。
等到伤口的全貌露出之后,这大夫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是个男人,知道那物到底有多重要,现在成了一坨烂肉,就算性命保住了,这个坎儿也不一定能迈的过去。
大夫一边想着,一边用干净的巾子擦拭伤口,蹭下了不少烂肉,那股血腥味儿极浓,整间房都是这股味儿,让人憋闷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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