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术看惊蛰情绪低迷小脸儿紧绷,明显是在为太子担心,一把将小姑娘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伸手一下一下的撸着惊蛰的头,夜里睡觉时,惊蛰头上的珠钗首饰全都是摘下来的,满头黑发像缎子似的,既光滑有好撸,夏术轻声道:
“你放心,太子殿下绝不会有事,陛下跟娘娘肯定会想办法将此事压下去的,余下的事情,等过了大婚之夜再说。”
话虽有理,惊蛰仍满脸痛苦之色,夏术眼带慈爱之色,说:“你跟太子殿下的感情真好。”
惊蛰摇头,一把攥住夏术的手腕:“表姐,我头皮疼。”
夏术:“……”
她讪讪的收回手,轻轻咳嗽一声,以掩饰尴尬。
两人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总不能从含光殿冲到东宫,把太子从青玉宁床上给揪出来,坏人好事实在是不厚道,尤其太子跟青玉宁还是青梅竹马,盼这一天盼了好几年了,要是真坏了太子爷的打算,估摸着自己肯定得被太子给记恨上。
明显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夏术可不会做。
跟惊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时辰到了,宫女们端着铜盆走了进来,伺候她们二人洗漱,夏术用螺子黛描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容貌比起前世并无太大的变化,但心境却全然不同了,之前她只是易清河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而现在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能与他并肩而立。
惊蛰梳妆打扮好后,看着身边的宫女,问:“东宫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宫女摇头:“回殿下的话,并未听到什么消息。”
夏术跟惊蛰对视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安青灵到底也是京兆尹的女儿,又是堂堂的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亏,即使在新婚夜独守空房,也没有半点儿怨言。
夏术沉吟片刻:“先去关雎宫。”
关雎宫是秦皇后的寝殿,按理而言,今日太子与太子妃应该去关雎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到时候会出现什么,就一目了然了。
惊蛰同意夏术的想法,姐妹两个一起去了关雎宫,刚一进门,就听后方传来太监又尖又利的声音:“太子到!太子妃到!青侧妃到!”
夏术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轻轻按着眼皮,遮住自己诧异的眼神。
太子还真是没将安青灵放在眼里,今日过来请安,应该是夫妻二人相携出现,带上青玉宁的话,未免有些过了。
只见太子穿了一身青色衣袍,一旁的两个女子,安青灵穿着红色裙衫,外头披着一件同色的斗篷,而青玉宁则穿着一袭青衣,站在太子左侧,男子俊朗,女子柔美,看起来当真如同一对璧人般。
秦皇后叠眉,艳丽的眉眼处露出一丝不虞之色,堂下的三人冲着秦皇后请安,出乎夏术意料,安青灵并未开口,只端坐在座位上,脸上的笑容十分得体,半点儿也不会出错。
而青玉宁仍显得有些瑟缩,昨夜里太子没去安青灵房中,反而宠幸了青玉宁,如此一来,相当于犯下大错,太子倒是一片坦然,但青玉宁却有些放不开,满面通红,低垂着头,好像要把脸埋在胸口里似的。
昨夜春宵一度,青玉宁通了人事,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妩媚,她容貌本就艳丽,现在不仅美色不减,反而更加吸引人了,只可惜青玉宁的性子太过怯弱,当个宠妃还好,若是真当皇后的话,很难母仪天下。
“太子。”
秦皇后的目光先是放在青玉宁身上,又放在太子身上,兜兜转转了好几回,才终于开口了。
太子从八仙椅上站起身,冲着秦皇后拱手:“母后,儿臣在。”
秦皇后道:“昨夜你宿在玉蕊阁中,是不是?”
即使是个疑问句,但秦皇后却是用笃定的语气说出口的,她执掌六宫,宫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逃不出她的眼,像太子夜宿玉蕊阁,而非青雀殿的事情,秦皇后自然清楚。
太子面色不变,神情十分镇定:“母后既然已经知晓了,该如何惩处,儿臣都认,但此时跟玉宁无关,还请母后莫要怪罪。”
看着站在躺在的太子,秦皇后一手死死抠住桌角,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卓安,你太过了。”
太子也清楚他昨夜犯下的事情不小,不过他根本不喜欢安青灵,娶她也是被逼无奈,毕竟太子妃这个位置坐的到底是谁,太子根本做不了主,安青灵只是四品官的女儿,现在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已经够抬举她了,太子自认为不欠安青灵什么。
转头看着稳稳坐着的安青灵,秦皇后道:“青灵,太子不懂事,子不教母之过,本宫代他给你赔不是了。”
安青灵也从八仙椅上站起身子,她身段儿窈窕,如弱柳扶风般,虽然看着柔弱,但脸上的神情却十分淡然,轻轻摇了摇头:“太子与青侧妃两情相悦,青灵介入本就不妥,自然没有任何怨言,母后不必如此。”
见安青灵如此大度,秦皇后更觉得对不住她,不过太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即使做了一件糊涂事儿,秦皇后也不能因此责罚于他,只能尽可量的把事情给压下来,也省的闹出太大的乱子。
说到底,还是委屈了安青灵。
夏术在一边看着,心里头也觉得这位太子妃实在是太大度了,不愧是秦皇后亲自挑选出来的,性格的确适合坐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只是太子与太子妃不睦,恐怕仍是有些不妥。
在秦皇后的刻意压制下,到底没有出什么大乱子,夏术趁着天黑之前,回到了易府。
易清河正在喝酒,地上摆了几个空坛子,夏术还没走近,浓郁的酒气就往她鼻子里钻,呛得夏术忍不住皱了皱眉。
走上前,夏术拉着易清河的手,一根根的掰开男人的手指,把酒坛子冲易清河手里给抢下来。
男人皱眉,心里很是不痛快,他看着面前的女人,依旧娇美艳丽,站在他身边,满眼忧虑的看着他,只可惜……
心里一滞,易清河用力将酒坛子摔在地上,夏术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了一步,微黄的酒液溅在裙裾上,晕湿了一片。
“你先回去。”易清河沙哑道。
夏术不知道这男人怎么了,心里头总有些不详的预感,她的预感一向很准,从前几个月开始,易清河的举止已经有些异常了,只不过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这厮又有意压制,所以夏术即便怀疑,也不敢断定。
“你怎么了?”夏术凑上前,细腻柔白的指尖碰到了男人的手,易清河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脸色更冷,猛然站起身,冲着跟在夏术身边的召福道:“带郡主回去。”
召福也看出大人的模样不对,她生怕主子会受伤,也顾不上所谓的规矩了,拉着夏术的胳膊,将夏术生生的拉到了主卧里。
等到夏术走后,院子里又只剩下易清河一个人,他高举着酒坛,大口大口的喝着酒,酒液滑落,洒在男人身上,如今已是深秋,天气寒冷,易清河身上竟然冒着呼呼的白气,很快衣裳上的酒水就全都蒸干了。
刚才易清河大怒,把守在院外的人全都给赶走了。
有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出现在院子门口,穿了一身薄薄的红色小袄,小袄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段儿,不是小岑氏还能有谁?
小岑氏抻头往院里看,发现果真如同那些丫鬟所说,易清河一个人在喝闷酒,夏术也不在他身边。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能跟易清河生米煮成熟饭,成了事之后就算他不想纳自己为妾,也不能拒绝,毕竟女子的清白在大业十分重要,恐怕不会有人相信是她岑絮儿自荐枕席,而是以为易大人耐不住寂寞,强要了她。
小岑氏笑了笑,妆容精致的脸更显娇美,她迈着小碎步走进院子里。
人刚一进来,易清河就听到了她的动静。
男人抬头,鹰眸中露出杀意,只可惜小岑氏并未觉察出来。
虽然早就在心里想了无数次,要将自己的身子给了易清河,但到了此时此刻,只差临门一脚时,小岑氏竟然有些放不开了。
一张脸红的如同血桃儿般,两手死死攥着领口,水眸怯怯的打量着易清河,说不出的羞涩。
“大人……”
女人的声音柔中带媚,听在耳中,只觉得骨头都酥了一大半儿。
只可惜,易大人满心满眼只有夏术一个人,小岑氏就算再美,看在易清河眼中,也与路人并无半点儿差别。
男人的脸色越发冰冷,小岑氏却越来越羞涩。
她站在易清河面前,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不过两尺,站在此处,小岑氏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沉香味儿,沁人心脾,让她脸热腿软。
伸手解开红色小袄的盘扣,女人敞开衣襟,里头竟然赤条条的,未着寸缕。
小岑氏生的白皙,五官身段儿都是美的,年纪也不大,不过十五而已,正是女子最好的时候。
要是一般的男人,看到如此佳人投怀送抱,肯定不会如此易清河似的,直楞楞的站在原地,不止没有任何反应,甚是满脸都是鄙夷厌恶之色。
见易清河一动不动,完全不像自己想象一般,反而冷淡的吓人。
小岑氏眼里露出一丝难堪之色,浑身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低呼道:“大人,您就要了妾身吧,妾身倾慕大人,才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之事,若是大人怕郡主娘娘动怒,您大可放心,妾身半个字都不会泄露,否则天打雷劈,只求大人怜惜妾身……”
说着,小岑氏猛地抱住了易清河,紧紧贴着男人结实的身体。
耳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小岑氏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什么动静。
突然,她脸色大变,腹中传来剧烈的疼痛。
小岑氏低头一看,一把绣春刀从她肚子里穿了过去。【穿】
【书】
【吧】
原来刚才是绣春刀出鞘的声音。
小岑氏想明白了,惊恐的尖叫着,她觉得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消失,她是不是快要死了?为什么易清河会这么心狠?
鲜血从小岑氏嘴里呕出来,她一边吐血,一边问:“为、为什么?”
易清河冷笑一声,没有回答,直接将绣春刀给拔了出来,刀刃上沾了血,滴滴答答的落在青石板上。
扑通一声,小岑氏跌倒在地,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因为她刚刚叫了一嗓子,整个易府的人全都被惊动了,就连刚刚憋着一股气回到屋里的夏术,也从房中走出来,刚推开门,她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儿,如此浓郁。
低头一看,地上倒着一个女人,身上涌出的血已经将青石板给打湿了,晕了一片。
夏术一惊,几步走到易清河身边,看着男人手里拿着的绣春刀,张了张嘴,半晌也没有开口。
夏术跟召福主仆两个算是出现的最快的,她看着召福,脑袋里一片混乱,低喊道:“把院门关上,你去门外守着,一个人都不准放进来!”
召福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什么都没说,走到了院子外,把要进来瞧瞧的下人们都给拦在门外。
夏术哑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易清河面无表情:“她该死。”
就算小岑氏该死,易清河也不能杀她,杀人乃是重罪,易清河身为锦衣卫的千户,不会不清楚这一点,他究竟想做什么?
住在青竹园的易家人也被惊动了,易昭站在门口,死死瞪着召福:“你这贱婢,还不快让开,我刚刚明明听见了表姐的声音,她一定在里面!”
易昭心里很确定,小岑氏不在厢房里,他今夜原本想摸到小岑氏房里,好好爽快一番,哪知道扑到床上时,根本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小岑氏不在青竹园,刚刚又从院子里传出了她的声音,想必她就在此处!
召福面色冰冷,什么话都不说。
院子里夏术跟易清河僵持着,男人低头看了夏术一眼,突然掰开她的手,昂首阔步的往外走去。
召福能拦得住易昭,却拦不住易清河。
等到易清河提着刀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大岑氏见着嗓子叫道:“絮儿呢?你把絮儿怎么样了?”
易清河道:“杀了。”
召福看到易清河突然出来,整个人也有些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易昭趁乱冲进了院子里,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身上除了一件红色小袄之外,再无他物。
易昭到底也是易家的少爷,从来没有见过尸体,此刻见到小岑氏死不瞑目的模样,几乎吓破了胆,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用手撑着往后爬,好像眼前是恶鬼一般。
夏术看也不看易昭半眼,她是仵作,自然不会害怕尸体。
蹲在小岑氏面前,夏术伸手摸了摸她的鼻息,发现的确是没气了,但胸口还有那么一点热气。
夏术心里一动,赶紧叫了一个丫鬟过来,让丫鬟拿了上好的金疮药以及参片,将小岑氏直接抬进了一间厢房中。
小厨房夜里也会煨着汤,夏术找了个小厮,让他拿了些炉灰过来,装在口袋里,贴着小岑氏的胸口,之后往她嘴里塞了参片,又将血糊糊的伤口给处理好。
夏术不知道小岑氏能不能醒过来,也不清楚易清河究竟在发什么疯。
不过只要人没死,事情就还有转机。
守在小岑氏身边,夏术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直盯着她,已经有人去请了大夫,大夫给小岑氏诊脉时,夏术也在旁边,低声问:“如何了?”
“气息微弱,伤了肺腑,好在郡主用灶灰护住了一点热气,只要能挨过今晚,说不准就能活下来。”
老大夫一边摸着自己的胡须,一边说道。
夏术微微皱眉,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这一夜十分漫长,易清河从府里走出去,不知去往何处,而昏迷不醒的小岑氏,夜里一直在发热,怎么也退不下烧来。
夏术心急如焚,脸色苍白如纸,她现在还怀着身孕,不能过度劳神,但在此时此刻,她根本不能安心养胎。
好在上天垂怜,小岑氏挺过了这一晚,高烧也退了,虽然受的伤并不轻,但只要仔细养着,身体就有复原的可能。
派人送走了大夫,正好召福回来了,夏术满眼疲惫之色,她累了一晚,脸色十分苍白。
“清河呢?”
召福道:“大人去了镇抚司……自首。”
夏术闭了闭眼,抿紧了唇,什么都没说。
小岑氏昏迷了整整三天,才睁开眼,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谁曾想竟然被人救了下来。
想起易清河毫不留情的往自己腹中捅了一刀,就算小岑氏再想找个依靠,也不敢找这种煞星,她只有一条命,此次侥幸不死,下回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自打小岑氏醒了之后,夏术也没去看她,只找了几个可靠的下人看着她,不让易家人接近。
因为易清河去镇抚司中自首,他是锦衣卫的千户,主动伤人,即使有自首减免其刑,但依旧属于知法犯法之类,后果十分严重,现在还在诏狱中关押着,推到年后再审。
夏术扮作男装,去了镇抚司中。
之前剥皮案的仵作就是夏术,她跟诏狱的牢头王恩也见过,救下了锦娘。
与王恩说了几句,他便将夏术放了进去。
诏狱中十分阴冷,因建在地下,就连砖墙上就凝着水汽,走在地上,略有些湿滑。
夏术走到了其中一间牢房看,看到易清河坐在稻草堆上,一动不动。
“清河。”
听到夏术的声音,男人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怒意:“你怎么来了?”
牢房里阴气重,夏术本就是女子,又怀着身孕,呆在牢房中恐怕会伤了身子。
两手死死攥住栅栏,夏术看着易清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清河不语。
夏术的耐性不错,男人既然不开口,她就一直在这儿守着,总能等到易清河说出实情。
易清河脸色变了,闭了闭眼,突然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苦笑道:“这里好像多出了一个人。”
夏术不解。
“我上次失踪,为了查到所谓主人的身份,便假作昏迷,被人带到了一间地牢中,喂了一颗药,那并不是毒药,吃了之后,对我的身体也并无影响,只是到了后来,我身体里好像多出了另外一个人……听从主人的吩咐。”
夏术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诡异的药,不过想一想生子药人皮面具都是由那些人做出来的,弄出这种药来也不算稀奇。
怪不得之前易清河的行为十分反常,易喜易怒,与先前全然不同,原来是服了药的缘故。
“那该怎么办?”
易清河满脸痛苦:“没有办法,你现在赶紧带着召福进宫,外面的事情就不必理会了,我虽然不知道‘主人’的身份,但却知道之前有个面具人,现在混进了宫里,我若在外面,另外一个人绝不会安分,说不定还会帮着‘主人’作恶,但现在被关在诏狱中,任他有天大的本事,都无法逃脱。”
夏术张了张嘴,不知道还说什么,最后只能红着眼点了点头。
小岑氏根本没死,易清河也不会出事,充其量就是被关在诏狱中,等到想要办法解决掉另外一个人时,届时再从诏狱中出来也好。
浑浑噩噩的从诏狱里离开,夏术想起易清河的话,宫里头多了一个面具人,那人出现在宫中,万一对帝后做出些什么,后果不堪设想。m.chuanyue1.com
易清河被关进诏狱之事,虽然被压了下来,但朝中宫中不乏有消息灵通之辈,自然早就清楚了此事。
夏术不去管那些闲言碎语,带着召福进宫,还是住在惊蛰的含光殿里。
含光殿的厢房不少,惊蛰给夏术安排在自己隔壁,如此一来,住着也方便些。
进了宫后,夏术一直没有找到那所谓面具人的身影,不是易清河记错了,就是那人藏得太深,到现在还没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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