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家伙心思可真多,银明鸢哭笑不得道:“怎会?只是娘得为你身体着想,小孩子瞌睡多,你每日多睡一会儿岂不是更好?况且你想进宫,随时都可以。”
“哦。”秦昭被说服了。
然而,她紧接着又道:“若是爹也能住在宫里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出宫了,也不用非得跟爹娘你们中的一个分开了。”
这话,让银明鸢心头一窒。
没能给秦昭一个完整的家,她一直觉得愧疚。
在她南都积极经营,本也是盼着有朝一日,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团聚,银明鸢轻轻抚摸着秦昭柔软的头发,心道:“快了,应该就快了。”
因为明日就要上课,所以今天秦昭就要从宫里搬出去,今晚就不住在宫里了。
不过宫里的东西基本都是银明鸢派人新给她布置的,倒也没什么好拿出去的,秦昭出宫的时候就只带了些她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
结果她前脚进了秦府府上,后脚瑛姑姑就领着一众宫人送人四十八抬东西出来。
珠钗环佩、绫罗绸缎、人参鹿茸、各种摆件……
东西摆了半间屋子。
秦乐瑶一边看都有哪些东西一边说道:“四嫂嘴上说着无所谓,其实还是舍不得,这不,昭昭才刚出宫,就命人送了这么多东西来,生怕昭昭过得不好似的。”
秦墨琰站在屋檐下听着秦乐瑶的话。
庄成双就是那样的人,嘴上一套,做一套,那女人的嘴,根本信不得。
“我娘当然疼我了,要不她当初见着我,能哭得那么厉害!”秦昭理所当然地说,“哎,也不知道我们一家人什么时候才能住在一个屋檐下。”
秦乐瑶看了眼沉默的秦墨琰,朝秦昭眨眨眼。
“放心吧,不会很久的。”
秦昭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又问起秦乐瑶的事情来,“您都出来这么久了,姑父怎么没来寻你啊?是不是还在生您的气?”
秦乐瑶不以为然:“我为什么要他来寻我?我想回去自己会回去,我不想回去,也有的是地方可以去,银明川他算什么玩意儿?我管他生不生气!”
秦昭:“……”
每次提到姑父,她这位姑姑都很火大。
秦昭:“你们是夫妻啊,这么吵架不是办法吧?”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我们是因为政治而被捆绑在一起的夫妻,毫无半点感情可言,要吵吵闹闹地过那就吵吵闹闹地过吧,我无所谓,”秦乐瑶伸手点了点秦昭的额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嘴,你还小,不懂。”
秦昭吐了吐舌头。
“那你就不想姑父吗?”
秦乐瑶一愣。
她原是不想的,被秦昭这么一说,竟莫名地还有点想了,她点了点头,道:“挺想的,想跟他吵架,我好久都没跟人吵架了。”ωWW.chuanyue1.coΜ
秦昭:“……”
她这位姑姑,怕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而此时的银明川,人并不在楚湘王府,而在荣信王府,他和梁言的交情自然是不必说,那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过命的交情,这些时日南都接二连三发生大事,闹得银明川那根敏感的神经很是不安。
不,准确地说,自从银明鸢失忆进入南都后,他隔三差五就眼皮跳。
这两日,眼皮还在跳个不停。
银明川什么办法都使了,就是没法治这眼皮跳,他不得已走了一次偏方——在眼皮上贴了一点红纸,据说辟邪,可防灾难。
梁言看着银明川眼皮上的那点红纸就想笑。
“你也算是出息了,竟然还能使这种法子,厉害。”梁言毫不客气地出言嘲讽。
银明川一言难尽道:“最开始我以为是遗传来着,特意问了我爹娘身边贴身伺候的,结果我爹娘根本没这毛病,闹半天只有我是个例外。”
梁言给他添上茶。
银明川瞅着她看了几眼,忽然道:“我觉得你从昆山回来后,整个人都有点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了?”梁言举杯喝茶。
“气质,更沉稳了些,感觉以前的小姑娘去山里修行了几年,出来就长大了,”银明川笑了笑,“是不是山里的水还挺养人的?”
梁言道:“跟着师父念了几年经,多少有点领悟。”
“你师父念的又不是佛经。”
“不是佛经,胜似佛经,能让人沉心静气的经就是好经。”
银明川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悟不感兴趣,他早知道梁言回来了,但是前几天不是他有事就是梁言有事,所以他直到今天才上门来。
他道:“不说那些废话了,我还没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呢?是陛下让你回来的?”
梁言摇头:“是我自己决定回来的。”
银明川笑了:“你可真会挑时间,早不回晚不回,偏生在洛王来了之后回,你看看,就因为洛王回来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南都城,又热闹起来了。”
“绥安王府和江府的事情,似乎跟洛王没关系?”
“那只是表面没关系,谁知道他暗地里有没有使什么招儿。”银明川道。
“就算他使了招儿,绥安王和江府获罪也是证据确凿,他顶多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们意图谋反,若是不被揭穿,将来只会引发更大的祸事,这样看来,洛王是做了好事。”
银明川眼珠转了两圈,“你怎么突然帮洛王说话了?”
梁言:“实话实说而已。”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回来?”银明川正色问。
“这南都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眼见着黎民百姓的日子一日比一日过得好,却有人想要破坏这份宁静,我当然要回来,尽绵薄之力。”梁言回答。
银明川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答案。
梁言将手中的茶盅轻轻搁在案桌上,抬眉问:“你呢,两皇相争,你站在哪边?”
万万没有想到,梁言有一天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银明川好一会儿语塞。
“我就厉害了,”银明川顿了半晌后,蓦地笑了笑,“我谁都不站,这天下又不是我的天下,这黎民又不是我的黎民,我管那么多做什么?我过我自己的日子就成了。”
他从来就没有多大的理想,否则也不至于一直是个闲散王爷。
他仰头饮下一口茶,道:“你的选择是对的,姨母早就大势已去了,这次陛下追着银凌月的死因查,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姨母的人,绥安王除了,江家除了,藏在暗处的,也只剩一个骷髅死士的首领,只待这个首领伏诛,姨母就没人了。”
银明川苦笑一声:“不过,狗急了还跳墙,到底谁输谁赢,不走到最后,都不一定。”
梁言叹口气。
“正因为我知道狗急了还要跳墙,所以我才赶了回来,我知道,太上皇待我们荣信王府不薄,我不该如此,可在大义面前,个人恩怨都不足挂齿,谁能让南苍越来越强盛,谁就是大义,而今看来,陛下就是大义。你说你谁都不帮,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省得彼此为难。”
银明川道:“一定。”
两人说着话,有丫鬟过来禀:“王,太傅来了,正在门前落轿。”
“太傅?”梁言皱眉,他们荣信王府和楚府素来没什么交情,“太傅来干什么?”
银明川道:“林奕和楚漫要成亲了,太傅大约是亲自来送帖子的,请你去吃喜酒,毕竟你身份贵重,她理应亲自来。”
“我去看看。”梁言起身走了出去,
她很快折了回来,手上果真拿着一个红色请帖。
“被你猜中了,”梁言把请帖放到桌边,“太傅老人家忙得很,送了帖子,跟我说了几句务必过去吃酒,就去了下家,你猜婚礼在什么时候?”
银明川:“何时?”
“下个月十二号,只剩不到半个月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急着成亲的。”梁言看着那大红的洒金贴,有些失笑。
银明川道:“总觉得这事很奇怪。”
梁言也有同感。
她问:“这日子,谁定的?”
“听说是两家父母一起商议的,林奕和楚漫都没有参与,他们都是肱股之臣,到时候他们成亲,陛下多半会出席,给他们体面,那天还不知道得多热闹。”银明川说。
梁言皱了皱眉,她俯下身,凑到了银明川跟前。
突然放大的脸吓了银明川一跳,他下意识地后仰,道:“你干嘛?”
梁言忽然扯住银明川的耳朵,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银明川听着,陡然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当初在金陵跟你说的话,你忘了?”m.chuanyue1.com
当初在金陵,梁言就说,太上皇极有可能意图抓走秦昭以达到控制陛下的目的,还真的给梁言猜中了,而太上皇对秦昭出手,无疑加深了她们母女间的矛盾。
但这次,梁言所猜,银明川是真的觉得不可能。
“你别瞎猜乱我心神,”银明川没好气道,“还有,你离我远点,凑那么近做什么?我是有媳妇儿的人,我媳妇儿看见会不高兴的。”
“我只是随便猜猜而已。”梁言道。
她退开了些,说:“据我所知,公主已经离家出走好些天了,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你,就别提吃醋不吃醋了,你也是真的没用,一个女人的心都拢不住。”
银明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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