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王府,清莲湖。
段君墨站在湖畔,凝望着开始陆续凋谢的荷花,一些荷叶也已干枯,细雨打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本王的事,不用你插手。”嗓音低沉冷漠,亦如他的人。
此时,清莲湖稀稀疏疏的荷叶中,传来了一道低低的笑声,阴冷、湿滑,就像毒蛇爬过人的肌肤,“舍不得你的美人儿?”
段君墨负手而立,面色如常。
“你放心,我不会动她。”一簇荷叶动了动,一只魅红的眼,悄然露了出来,微微一弯,邪魅而诡异。
“撤回阁令,放他回城。”段君墨对上他的眼,凤眸平静。
他赤眸一扬,语色森冷,带着一丝警告,“别忘了,他虽已残废,可你的小美人却能让他重新站起来,只有死人,才没有这个机会。”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段君墨双眸微眯,眸光冰冷。
只听荷叶中,再度传来了低低的笑声,语气慵懒而嘲弄,“你可真没趣,难怪小美人不喜欢你。”
段君墨眸底一沉。
荷叶一动,只见一池涟漪,清莲湖中再无一丝生气。
湖畔柳树上,冷鸢打了一个哆嗦,使劲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每次只要一听见这笑,他就受不了。
映天阁阁令一撤,加之御林军守护,凤灵夜和段懿轩回京的路,也就好走多了。
清晨,当山崖底下的凤灵夜醒来时,是被一阵诱人的烤鸡香给引诱醒来的。
段懿轩一手转动着手里的烤鸡,一手控制着火候,动作娴熟,神色认真。
“你的腿......”她看向他的膝盖,果然渗出了血,心里没来由得一紧,走过去,立刻开始拆开染血的纱布,重新拿新的为他包扎。
他也没有反抗,唇角含笑,任由她为自己包扎,低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她眸底投下一片暗影,轻盈而空灵。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正欲触碰这弯弯的睫毛,却见她不经意地抬眸,修长白皙的指尖,恰恰就落在了她眼旁。
他微微一怔。
她脸颊浮起一抹绯色,赶紧起身退到了一旁,酝酿了一晚上的话,终于鼓足了勇气,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昨晚你......你就当什么也......”
“天晴了。”他抬眸看向远处,淡淡一笑。
她愣了愣,条件反射地跟着他看了过去。
此时早已雨过天晴,明媚的阳光穿过大树,投下一束束光芒,梦幻而朦胧。
凝结在树叶间的雨珠,在万丈光芒中闪闪发光,晶莹剔透,汇聚成无数的星星点点,五光十色,耀眼而壮观。
“好美。”她不由自主地感叹道,看着这难得的宁谧美景,什么烦恼都抛到了一边。
当她深陷在这景色中时,他轻轻执起了她的手。
她双眸微惊,回头看向他,张了张嘴。
“发生过的事情,就如看过的美景,又怎么能让我当没看过?”他凤眼潋滟而温润,语气执着而沉然,“我不会忘记她背着我一路逃亡到这里,更不会忘记昨夜的大雨所发生的一切,我不但不会忘记,还会一生铭记。”
“可......”她目色怅然,黛眉而蹙,“可我还是王府的王妃。”
“七哥野心勃勃,父皇岂能容忍于他?王府一旦消失,你便不再是他的妻。”他握着她的手,目色坚定。
“我虽厌恶他,但绝不会帮着你们一起陷害他。”她松开了他的手,轻轻叹息了一声,“皇权争斗,我不想卷入其中。”
“你不喜,便不做。”他看着她,目光宠溺,“你只需等,等我设下一个契机,然后离开他。”
“总有一日,我会离开他,但......”她略带歉意地看向他,“但我不想从一个牢笼中,又跳入另一个牢笼,你懂吗?”
他微微一怔。
“你是太子,不是你就是段君墨,你们二人总有一个会登基称帝,”她扬起唇角,笑意苦涩,“我不想进入后宫,更不想做谁的妃子。”
她看向山林,目色憧憬而期待,“我想做一个普通人,深居山谷,或者隐于集市做一名大夫,他只有我,我只有他,也许没有爱情,但我们会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只要两颗心在一起,身处乱世之中又如何?”他凤眼掠过一丝慌乱,他明白她说的,也知道她要的,可两个人只要相爱,便能克服一切不是吗?
她看向他,轻轻抚上他的如墨鬓发,笑容清浅,“我已经过了敢爱敢恨的年纪,输不起,也堵不起。”就当昨夜只是风花雪月一场,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吧。
他眉头微敛,紧紧握住她放在自己鬓前的手,心中百般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她就像一阵风,来去自如,却又如此与众不同,想法新奇,让人捉摸不透。
出了山林,二人尽量寻着小路走,敏感如凤灵夜,很快就发现了蹊跷,这一路走来,平静得似乎有些异常,连一个映天阁成员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难道是段君墨撤了阁令?
顺利地来到毛乌县,毛乌县令诚惶诚恐,当即出来接待了二位,并派了重兵守卫,还将皇上秘密派出御林军的事,也告诉了她。
闻言,二人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见二人性命无忧,毛乌县便秘密通知了前来寻人的御林军,没多久,他们便搭上了回城的马车。
十多日以后,凤灵夜和段懿轩进入了皇城。
宣政殿。
一众大臣,和各位皇子、王爷,纷纷集合在殿下,中央,分别站着御医院判庄俞言、凤灵夜,和受伤坐在轮椅上的段懿轩。
青云梯上方,皇上端坐在龙椅之上,俯瞰群臣,神态威严。
海公公站在一旁,手拿圣旨,高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医院判庄俞言,临危受命,火速赶往戴梁县,救百姓于水火,成功驱散瘟疫,功不可没,朕特封为‘德大夫’,赏赐白银一万两,锦罗绸缎三千匹,玉如意一对,珍贵药材十箱。”
庄俞言跪了下来,接下圣旨,叩首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谢皇上隆恩!”
“平身。”皇上轻轻抬了抬右手。
庄俞言起身,然后站到了一旁。
皇上目光落到段懿轩身上,关切地问道:“太子的腿,近日可好转了一些?”
“禀皇上,已经好多了,但行走的话,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段懿轩回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脚筋已断,虽有凤灵夜接上,但也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皇上点了点头,脸色转沉,“这件事,一定要彻查清楚,到时候刑部和大理寺一起调查,十日之内,务必给朕一个交代。”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颔首应了下来。
接着,皇上面色柔和了下来,又道:“此次太子前去戴梁县,不但将堤坝一事妥善处理,还安抚了灾民,协助庄太医控制了瘟疫,朕也要赏......”
“皇上,”段懿轩微微颔首,温言打断了他的话,“臣为皇上办事,是臣职责所在,为百姓办事,是百姓对臣的信赖,臣不敢鞠躬,臣愿意将皇上的赏赐,变换成银粮,捐给受灾的百姓。”
“好!”皇上听完大喜,不由得起身道,“这才是我大理皇子该有的典范!”
底下各位大臣一见,于是纷纷跟着附和,说太子有德、国家之幸云云。
坐回龙椅,皇上面容带笑,心情很好,于是大手一挥,“从今日起,太子以后随朕前往御书房,作为储君,可以开始学习掌管国家事宜了。”
“皇上,万万不可啊!”
只见内阁首辅何大人站了出来,不似席年成那般嚣张跋扈,诚惶诚恐中,又带着一丝战战兢兢,“请皇上三思,随皇上批阅奏折乃是储君所为,虽然太子殿下可能会成为储君,但至今还未正式受礼赐封,仍旧不能做储君之事。”
“礼部尚书,你认为如何?”皇上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向一旁的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是太子这边的人,自然会偏袒自己的主子,于是说道:“在受礼和赐封一事上,何大人言之有理,但这只是小事,皇上只需择一良辰吉日,让太子受礼赐封即可。”
“那就这么办。”皇上板上钉钉,见何大人张了张嘴还有话说,便直接阻止了他说下去,看向凤灵夜,面色柔和,“庄太医一回宫,可跟朕好好夸了你,你跟朕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还能商量?
凤灵夜哭笑不得,虽然她心中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接回母亲,以及与段君墨和离,但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两者都还不到时机。
母亲是皇上要挟她的一枚棋子,而她是压制段君墨的砝码,如今段君墨势力依旧稳定,皇上便不可能放她离开。
“儿臣与太子殿下一样,如今衣食无忧,便也无所求,而戴梁县百姓如今虽已温饱,日子却仍旧艰难,儿臣也愿意将赏赐作为捐赠,救济戴梁县的百姓。”凤灵夜落落大方地说道。
“好,都是朕的好孩子、好臣子,”皇上倍感欣慰,于是转而赏赐一些别的权利,“但此次控制戴梁县的瘟疫,你功不可没,朕一定要赏,既然金银财宝你不要,那朕就破格封你做宫中女医,每日到太医院报道,与众位太医一样。”
此言一出,立时引起了朝中大臣一片哗然。
女医,只在其他朝代中听闻过,但大理国却从未有此先例,凤灵夜身为三品诰名夫人,已经是所有王侯女人当中地位最高贵的了,现在又成了宫中女医,那可是前所未有的职位!
内阁首辅何大人看了看段君墨,见他面色平静,并没有任何指示,当即叹息了一声,便也没有出来阻止。
看来,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提拔这个凤灵夜。
一时,朝中大臣纷纷祝贺皇上,又为太医院增添了一位神医,有真有假,心思各异。
下了朝。
小夜子推着段懿轩,使得他和凤灵夜并排走在一起。
段懿轩目色含笑,“从今日起,我就得唤你凤太医了。”
凤灵夜嗔目瞪了他一眼,“可别这么叫我,一下子老了几十岁,皇上只是封我做医官,可没说是太医。”
“你的医术,已经得到了公众的认可,你去了那儿,想必各位太医们也不会为难你。”他温声宽慰着她,去新地方与人公事,想必心里会有些小忐忑。
她仿佛没有他想象中的忐忑,而是带着一点期待,“以前总爱跟着父亲去太医院玩,我这一身医术,也有他们的影响,如今夏国覆灭,不知大理国的太医们,是否也和他们一样。”
大家一起交流交流医术,总有一些共同话题,比在后院与人勾心斗角有趣多了。
“如今你可是太医院女医了,得天天与太医们看诊交流,再也不是百善堂的凤老板了。”他微微一笑。
她垂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如今你可是储君了,得天天陪着皇上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再也不是百善堂的李大夫了。”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
快要出宫时,一位宫女迈着小碎步,匆匆赶到了二人身边,向二人行过礼以后,面向段懿轩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说数月不见,甚是想念您,让奴婢请您到乾明宫一聚。”ωWW.chuanyue1.coΜ
“嗯。”他微微颔首,继而抬眸看向凤灵夜,“既然你去了太医院,那明日我便上太医院寻你。”
“你现在是储君了,得帮着皇上处理国家大事,寻我做什么?”她微微蹙眉,精致的小脸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绯色。
他哭笑不得,“我这腿,不还得靠你吗女医官?”
“我差点忘记这事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你快去吧,皇后还在等你呢。”
他点了点头。
小夜子推着他,随着宫女一起去了后宫的方向。
凤灵夜看着他的背影,白色长袍,檀木轮椅,竟然也被他渲染出了一股出尘雅然的气质。
大约半柱香的时辰,段懿轩便来到了皇后的乾明宫。
此时,皇后穿着一身得体的宫装,蹲着身子正在修剪一盆快要枯萎的盆栽。
见到段懿轩,她便放下剪刀,邀他一起坐到了附近的凉亭中,微微拢了拢衣领,“近日天气开始转凉,你也得注意多保暖。”
“母后也要多当心身子。”他接过宫女手中的披风,贴心地为皇后披上了。
皇后目光落到他的膝盖,满含叹息,“我儿......真是命苦啊。”
在这关键时刻,竟然被人挑断了脚筋,其心可诛!
“母后且放心,七皇妃医术高明,已替儿臣接好了筋骨,她说幸好没伤及神经,否则儿臣就真得在这轮椅了此一生了。”段懿轩宽慰道。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与七皇妃整日呆在一起,也难免落人口实,”皇后脸上的情绪微微收敛,接着从宫女的手中拿出一叠册子,“这是你父皇身边心腹大臣的嫡女名册及画像,好好看一看,是否有中意的,你也该是时候立太子妃了。”
修长的手指一颤,他看向这叠册子,温润的眼眸也沉了一分,继而笑了,“有劳母后操心了,只是儿臣如今实在分身乏术,腿上的病也未痊愈,加之还要受封协助父皇处理政务,不知可否等时局稳定了,母后在为儿臣张罗此事?”
“册立太子妃,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你现下先选着,待朝局稳定了,再举办婚礼也不迟。”皇后丝毫没有退让,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见他盯着册子没有反应,眸光瞬时一沉,“我儿,你当真就被那凤灵夜迷了心智吗?!”
皇后的一声惊呼,瞬间惊醒了沉思中的段懿轩,他微微一怔,看向满面惊愕的皇后,凤眸带着一丝迷茫,“母后为何如此想?”
皇后见状,眉头一紧,“难道不是吗?”
“儿臣接近凤灵夜,正是看在她为母后效力,与我们是同路人,而母后先前也是同意的,她是七哥的王妃,就算儿臣欣赏她的能力与手段,但也没有那份心思,”他笑了笑,“母后莫非是糊涂了?”
皇后闻言,顿时真的有些糊涂了,都说女人的直觉很敏锐,最近见他长期与凤灵夜一起,便起了这个疑心,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见皇后迟疑,段懿轩温雅一笑,“母后若是怕儿臣真动了心思,所以今日才让儿臣务必寻一太子妃,那儿臣照做便是。”m.chuanyue1.com
说完,他便在册子里挑选了起来,拿着一个样貌还算清秀的女子名册,递给了皇后,“儿臣见此人就不错,相貌端庄秀丽,出身文官之家,定是饱腹诗书,知书达理之人,立她为太子妃,日后待儿臣登基,她便是统领六宫的皇后,母后认为如何?”
皇后蹙眉接过这本册子,只看了一眼,便不甚满意,“虽是诗书之家,难免太过小家子气,难当皇后之任。”
“那这个呢?”段懿轩又挑着递了一本过去。
皇后只瞟了一眼,便直接摇头拒绝了,“立太子妃是大事,不是儿戏,怎能这个那个的,还需仔细观察斟酌,今日就这样吧,待母后有了最合适的人选,再与你详说。”
“母后教训的是。”段懿轩微微垂下头。
皇后看着谦逊又温雅的他,不禁叹了一口气,“母后是担心你,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凤灵夜虽是皇上看中的人,落落大方又有特别,但她身份低劣,骨子里又流着夏国的血,怎能为我大理国诞下子嗣,这不是混淆了我大理的血脉吗?”
段懿轩面容深邃,没有回话。
皇后见自己说得很明白了,也知道他爬上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于是点到即止,便让他离开了乾明宫。
轮椅行驶在平坦的大理石路面上,段懿轩望着巍峨的宫殿,高大粗壮的宫柱,以及翩然若飞的屋脊,眉目深沉。
为何她会喜欢那样的生活,凡间的女子,不都羡慕着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城吗?
他一向是个自信的人,每做一件事,都极尽完美,结果也都如他所料,可为何,他会在她面前感到不自信?
是因为她要的,他给不起?
黄昏,密林。
几位朝中大臣约着段君墨,在此集合。
待他终于来临以后,兵部尚书便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王爷,这可怎么整,有王妃为太子医治,咱们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是啊,可有什么办法阻止王妃?!”刑部尚书亦感到焦虑。
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凤灵夜的医术。
早知道就应该与映天阁站在同一条战线,直接杀了段懿轩,以绝后患!
段君墨神色冷沉,并没有如这些谋臣般焦虑,“如今凤灵夜虽为王府中人,却是皇上一早就安插在本王身边的棋子,若她能与本王一条路,那她也不可能有今天的身份和地位。”
几位大人闻言甚觉有理,可若再不向凤灵夜动手,那他们只会一步步落入皇上的大局中。
兵部尚书胆子稍大,于是不怕死地直言道:“不如王爷想个办法,将凤灵夜除了吧!
段君墨剑眉一紧。
“凤灵夜就是王爷的绊脚石,从她一进府,她到是步步高升了,可王爷却处处受人限制,再这么下去,迟早出事!”刑部尚书皱着眉头,与兵部尚书统一战线,“王爷利用映天阁除去凤灵夜,就像除去叛徒席年成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皇上也拿您没办......”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兵部尚书用手肘顶了顶他,他不耐烦地瞪了一眼,见兵部尚书拼命给他使眼色,他这才抬眸看向脸色阴沉的段君墨,当即吓得闭了嘴。
段君墨收敛起浑身的凌厉气势,“户部尚书如何看?”
户部尚书点了点头,回道:“臣不苟同二位大人的意见,第一,席年成是王爷自己的人,皇上不追究,是因为席年成死了对他也有利,而王妃不同,她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棋子,若她出事,加上她的身份,皇上必定大做文章,我们一定会有所损失,第二,王妃虽然不与我们一条路,但她一直没有做过伤害王爷的事,罪不至死!”
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一听,心不甘情不愿地低着头不说话。
段君墨看向二人,语气低沉,“此事就此罢手,不予再议。”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高大的黑色背影,缓缓地消失在了夕阳中。
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相视一看,皆叹息地摇了摇头。
凤灵夜不除,王爷只会越陷越深,于他们的大计百害而无一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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