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护着夏竹一步步后退,对疯狂的春花感到可恨又可怜。
要知道从头到尾,洛公子没有一丁点的话语权,决定抬夏竹进明王府的是明老夫人,洛公子除了咆哮一无所用。
秋月也从秋园急匆匆地赶过来,一过来就看到春花拿着金簪抵在脖子上。
秋月身子顿了顿,犹豫地上前走了几步,朝她喊:“春花,你别做傻事啊!人活着,一切才有希望,人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春花用簪子紧紧地抵着脖子,她一转头,尖锐的簪子就划开了她的肌肤,渗出一道血线。
猩红的血珠子从里冒了出来,啪嗒地掉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花儿。
她嘶哑着声音说:“秋月,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在你心里肯定是笑着我吧!”
春花盯着我们三人,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尤其是你,夏竹!如果我就此死掉了,洛公子会一定会恨你一辈子!”
“你被抬进府里,会被他厌弃,你的孩子生出来,也照样会被他厌弃!你说,如果洛公子现在就在这里,会选择我呢,还是选择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儿呢?”
夏竹身子狠狠一颤,嘴唇毫无血色。
这个答案,不用春花说,只要看过当日洛公子的表现,都会知道洛公子肯定是选择春花无疑……
我们被春花步步紧逼,直到退无可退,被逼到了一处墙上。
夏竹的手抓着我很紧,离得我也很近,我甚至是听到她的喃喃自语:“赶快死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抬头一看,春花走的越来越近,苍白的脸和刺目的血形成鲜明对比,后面一群奴仆远远观望着,没一个人敢上前。
我狠吸一口气,双眸一厉,只能自救!
“春花!”我大喝一声,成功让春花身子一顿。
我盯着她认真道:“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自寻死路。”
春花凄惨地笑着:“媚烟,你永远都不可能是我,你不懂的,你一点都不懂……”
“我懂!”我继续大声道。
“如果我是你,我会好好地活着,即使苟延残喘,我也会好好的活着!你不是说洛公子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吗?你不是嫉恨夏竹能被抬进明王府里吗?”
“既然不甘心,既然如此恨,为什么不好好地活下去?!”
我反问,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寒的笑意:“活着,才能更好的报仇,等待机会,迟早有一天,你会等到一个机会,将今日辱你骂你打你之人,一一尽数报回来!”
春花灰暗的目光越来越亮,她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微动,似是在咀嚼着我刚刚说的话。
“媚烟,你说的对。”她主动放下手中的金簪,用那双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夏竹,嘴里吐着世上最狠毒的咒语——
“终有一日,我遭受的这一切,会全都回报给你!”
“砰!”阿娘悄悄地走到了春花身后,一个手刃下去,春花当即晕倒在了地上。
我这才放松了身子,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着,夏竹则直接躺倒在地,和我一样大口喘息着。
阿娘瞥了我们一眼,我总觉她看向我的目光尤其意味深长。
我的心悄悄悬了起来。
“今日你们做的不错,没有闹出一条人命,春花我带着回冷心楼,等她醒来了,会唤你们过来。”
等阿娘走后,我才发现后背蓦然惊出了一身冷汗,阿娘带给我的危险感远远比春花带给我的还要重,更让我心悸。
衣领忽然被人提起了起来,我抬头看了下,是夏竹!
夏竹眼中泛着抹泪水,她朝我吼道:“你为什么不让她去死,你为什么要把她救下来?!”
“你应该让她去死的,媚烟,我恨你!我看错你了,原来,你才是我们心中最蛇蝎心肠的那个人!”
我看着她惊恐后怕的表情,忽然觉得很好笑。
事实上,我也笑出了声:“呵呵。”
我盯着她,把她拽住我领子的手用力地扯了下来,在重重地甩出去。
秋月猝不及防下被我甩到了地上,我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夏竹,你应该谢我,万一春花发起疯来,把你和孩子都扎伤了怎么办?”
“人伤了没关系,就怕这肚子被这么一扎,就哗啦啦地流出血来,流着流着,孩子就流掉了。”
夏竹赶紧用手护着肚子,失神喃喃:“不会的,我和孩子会好好的,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蹲下身子,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和她能听到的音量说:“你以为,我会这么傻地替你挡劫?夏竹,你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妄想能够利用我。”
夏竹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抱着我的腿道:“媚烟,谢谢你刚刚救了我,之前是我一时之间想差了,谢谢你,我是忽然魔怔了……”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忽然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嘴:“是我不好,都怪我这张嘴,我不应该以德报怨的,是我不对……”
我将她的手给握住,笑了笑说:“没有关系的夏竹,我们是好朋友啊,我知道你说的那些都是气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秋月走过来怔怔地看着我们:“你们……刚刚是怎么了?”
我看向夏竹,夏竹会意道:“我刚刚冲媚烟发脾气了,后来回过神来明白自己错了,刚刚在跟媚烟道歉。”
秋月嘴唇动了动:“道歉怎么要……”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忽然说刚才被春花吓着了,要先行回去。
我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睛微眯,这古代啊,果然人人都是影帝,都学会了口是心非埋藏秘密……
我站了起来,没有去搀扶夏竹,再次俯视着她说道:“你要是不想失去孩子,最近还是少出现为妙,安心在夏园养病吧。”
夏竹赶紧点头。
“还有,嘴巴紧着点,我是无所谓你怎么说,但你身体里的蛊虫却不能无所谓。”
成功看见夏竹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样子,我满意地走入了李园。
当天晚上,阿娘的大丫鬟来李园唤我,说春花小姐醒了,阿娘要我们过去看看。
听到这话时我正在用剪刀修剪着一株火红色的茶花,咔擦一声,我不小心把一株花给剪了下来。
花掉在泥土上,我低头一看,这颜色是那么的红,那么的耀眼,就像春花从脖子上滴落在地里的血……
“媚烟小姐?”阿娘的大丫鬟唤道。
我回过神来,一手把那花儿给碾碎,另一手放下了剪刀,“我明白了,现在就过去。”
去冷心楼的途中,我看见了秋月,秋月脸上出现一抹焦急,“媚烟姐,你说春花姐会不会被阿娘惩罚啊?”
看到春花倒霉不是秋月心中想要的吗,如此作态真是令人感到虚伪。
我反问道:“为什么你觉得她会被惩罚呢?”
“因为春花姐差点就伤了夏竹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啊。”秋月理所当然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惩罚,不过照你这么说,应该是会的。”
秋月还想问些什么,结果阿娘的冷心楼到了。
她只好闭上了嘴巴,跟着我一同踏入阿娘的屋子。
没有意料中的酷刑和紧张气氛,阿娘正心情很好的喝着茶和春花聊天。
春天手里也拿着一杯茶,笑吟吟的跟阿娘说着一些趣事。
我和秋月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双方眼里看到一抹疑惑。
我们两个都默契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让啊娘和春花一直说话,过了不一会儿,另一名去唤夏竹的丫鬟过来了。
那丫鬟说夏竹感觉身体微恙,腹部隐隐作痛,所以不过来了,她还带来了夏竹的话——
“祝春花身体早日康复,日后会亲自上门拜访。”
阿娘点了点头,没多说些什么就把丫鬟给挥退了下去。
她扫视了我们一圈,最后看向春花道:“夏竹的身体要紧,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明王府世子明洛的第一个孩子,小心些是没错的,她没过来看你,你可不要记在心上。”
春花笑了笑,对着阿娘嗔道:“阿娘,夏竹小心点是对的,我怎么会埋怨她不来看我呢?”
阿娘手牵着春花的手,欣慰道:“你能想开就好,夏竹肚子里的孩子金贵着紧,可不能在虞美人里出现任何闪失,要是孩子没了,整个虞美人都会面临明王府的怒火。”
阿娘意味深长道:“春花,虞美人永远都斗不过权贵,夏竹肚子里的孩子不容有失,你说是吗?”
阿娘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夏竹肚子里的孩子,为的就是警告春花不要莽撞行事,春花是个聪明人,当即道:
“阿娘,春花省得了,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夏竹姐姐,把她肚子里的孩儿当做是自己的孩儿那样照顾。”
我眼神一凝,抿了抿唇,春花这是话里有话啊……
看来听了我那番话后,春花已经重新振作了起来,决心要跟夏竹斗上一斗,可真是有趣……
阿娘仿佛没理解春花话里的意思,把她的手放了下来,拿起一杯茶喝了喝,茶盖划过茶盏的声音在冷心楼里刺耳回荡,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娘会这么容易放过春花?我绝对是不信的。
果不其然,阿娘一把茶放下,就对春花问道:“听人说下午你去李园闹了一番?”
我心一凛,衣袖下的拳头悄悄握了起来,大脑飞速运转。
明明阿娘当时也去了李园,还亲手将春花给打晕了,现在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旧事重提,是为了什么?
春花脸色出现了半分迟滞,咬了咬唇说:“是的。”
阿娘继续问道:“听人说,你还把夏竹拉了过去一起闹?”
春花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阿娘,我、我当时只是一时想不开看,所以才会激动地把夏竹给拉去李园……”
她的话语有些慌:“阿娘,春花是一时魔怔了,春花不是故意的。”
阿娘笑吟吟地伸手拍了拍春花的背部:“阿娘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的好春花最是心地善良替人着想,怎么可能是故意拉着夏竹去李园找媚烟对峙呢?”
“还拿金簪抵着自己的脖子威胁夏竹,害夏竹动了胎气……”
她每说一句,春花的脸就白上一分,说到最后,春花吓得当即跪在了地上,头重重地磕道:
“阿娘,春花绝无谋害夏竹肚里孩儿的心啊!春花当时是太过激动了,求阿娘谅解!”
阿娘没有扶她起来,而是伸手像摸狗儿似的摸了摸春花的头。
“这孩子,我都说了明白你不是故意的,我的好春花那么惜命,瞒着阿娘一件事好几年差点烂在肚子里了都不肯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嘴严的……”
我的心越发提了上来,春花清白已失这件事阿娘已经调查出来了,知道她瞒着所有人好几年,阿娘现在故意提出来,肯定不会随便敲打春花几句这么简单……
再加上春花醒来后还拉扯着夏竹去李园找我,把夏竹吓得动了胎气……夏竹已经是拍板定下的妾侍了,在阿娘心中的地位一跃成为第一,春花今日只怕逃脱不了刑罚。
寂静的冷心楼里,所有人都没说话,只回荡着春花重重磕头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就像是钟鼓,一声一声地敲击在所有人心里。
阿娘一边说春花懂事,一边又说出春花做的一件件错事,眸子里全是冷漠残忍。
不知道磕了多久,春花磕着的地面都掺上了几缕鲜血,阿娘这才将她扶了起来,平静道:
“这孩子,我都说不在意了,你怎么还把自己弄成这样,要是留疤了可就不好了,到时候召集恩客谁肯梳拢你啊……”
阿娘特意用手中的香帕子按了按春花磕破皮的额头,疼的春花死咬着唇,连唇都被咬出了鲜血。
我原以为春花都差点破相了,阿娘会就此收手,毕竟春花还是虞美人的姑娘,她在我们身上投入了这么多银子,不可能惩罚我们太重,影响被恩客梳拢。
哪知阿娘下一句道:“春花,虽然阿娘理解你不是故意的,但你毕竟害夏竹动了胎气,明王府一旦追究下来,虞美人所有姑娘都要遭殃。”
春花再一次重重地跪了下来,声音嘶哑:“阿娘,春花愿意负荆请罪,求得夏竹和明王府的原谅!”
阿娘满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但你现在这个样子,上门只怕更吓着夏竹了,这该怎么办啊……”
阿娘眉头微蹙一副为难,眸子却紧盯着春花。
春花身体狠狠一抖,我忽然全都明白了过来,春花也肯定明白了过来。
阿娘要惩罚她,又不肯让夏竹看见,现在冷心楼里正好没有夏竹,所以阿娘要的是现在就惩罚春花!还要的是春花亲自求她代夏竹惩罚!
春花声音抖索的厉害:“夏竹是阿娘的孩子,求阿娘替夏竹惩罚春花,夏竹知道后一定会感谢阿娘的。”
阿娘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却从中听到一股兴奋。
“也罢,既然你如此替夏竹着想,我这做阿娘就替她惩罚一下你吧。”阿娘微一沉吟,忽然笑道:“我前几日听秋月说,你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一次拶刑?”
秋月脸色瞬间一白,跪在了地上说:“阿娘,秋月只是顺口胡说的,那么远的事情秋月早已不记得了。”
阿娘摆了摆手,眸子一片寒光:“既然不记得了那就好好待在旁边看着,莫要出声。”
我心跳的越来越快,秋月被呛了,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下一秒,阿娘就把头看向了我:“媚烟,你过来,春花好歹也是我的孩子,虽然是替夏竹出气,但我也怕丫鬟会弄伤了春花,你是她的姐妹,你来行刑。”
我心重重一跳,跪在了地上磕头道:“阿娘,媚烟不行的,媚烟没有做过这种事,下手不知个轻重,会把春花弄疼的。”
阿娘眸光一闪,紧盯着我道:“有一就有二,你连尝试都没尝试过怎知自己下手不知轻重?”
我脸色惨白一片,心也跳得厉害,装作害怕地喃喃道:“阿娘,媚烟不行的,媚烟不行的……”
阿娘不理会我,让丫鬟从柜子里拿出拶刑工具,丫鬟直接走过来将工具塞到我手里。
我手一个不稳,工具掉落在了地上,我低头看了看,只是五根圆圆的串着绳子的小木棍,明明那么的小,那么的轻,却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工具……
阿娘平静道:“媚烟,把它们拿起来,你连拿都不敢拿,怎么知道自己下手会没个轻重呢?”
我摇着头啜泣:“阿娘,媚烟不行的,媚烟不会用……”
阿娘看向春花,冷然道:“还不快去媚烟那边,难道还要阿娘扶你过去吗?!”
春花抖了抖身子,跪在地上颤巍巍地有些不敢动,阿娘眉头一竖,一手拍在了茶桌上:“还不快去!”
春花打了一个激灵,跪在地上一点点向我爬来,她知道的,今晚的刑罚她怎么也逃不了……
我也知道的,阿娘是打定主意让我做个刽子手给春花行刑……
春花跪在了我面前,我站着不动,春花便重重地朝我磕头,嘶哑道:“媚烟,求你给我行刑,求你替夏竹,替阿娘责罚我,求你……”
那“砰砰”的声音重重地锤在了我的心上,不一会儿,我前面的一块地板砖就掺出了一片鲜血,那么的刺目,那么的红,就如我走时碾碎在手中的茶花……
我捡起了地上的木棍,跪了下来把春花的手给抓住,一点点地套了进去。
春花看着我的目光一片死寂,嘴里不停说着谢谢我肯行刑的话,我的心忽然一片苍凉。
在虞美人里,我们都是阿娘手下的一条狗,她想要让我们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
我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扯了扯绳子,耳边传来阿娘的声音:“媚烟,你给我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不睁开眼睛看看春花,你怎知自己下手没个轻重。”
我睁开了眼睛,麻木的继续一抽一拉,春花任何一个细微表情都放大在我眼里,我仿佛回到了以前被惩罚拶刑的时候,十指连心,锥心痛骨!
阿娘又道:“春花,你别咬着唇啊,疼就叫出来,可别咬着唇,你的头已经被磕伤了,要是唇也咬破了,那可真的没有任何恩客上门了。”
春花狠吸一口气,放开了唇叫着。
阿娘还嫌她叫的不够大声,高声道:“春花,你别压抑着自己的痛苦啊,全都叫出来吧,叫出来就不会这么疼呢!”
阿娘这是逼我对春花用重刑!
不用重刑,那叫声怎么能大,怎么能惨呢?
我狠吸一口气,咬了咬牙,用力地一抽一拉!
“啊!”春花的叫声立刻高了几十个分贝,果然是大声啊,果然是疼啊,那嚎叫就像是人被火烧时那不甘的嘶吼,那么的凄厉,那么的恐怖……
我看见春花的额头又渗出了血来,上面的肉似乎更加烂了,她的眼眶睁的极大,仿佛要从里蹦出来似的……
最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李园的,等阿娘说可以的时候,我也全身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我身子弱,本来就受不得这些惊吓的,晕过去也好,晕过去罢……
当天夜里,春花那凄厉的尖叫声一直在我耳边回荡,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了好几次,只要一闭眼,春花那瞪得极大的眼珠就出现在我面前,似是在朝着我说:
我不甘心!
“小姐,小姐?”成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小姐,我看你睡觉时一直不停地流汗,神情颇为紧张,是不是梦魇了?”
我深吸了几口气,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一眨眼就已经天亮了。
“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梦魇了,我没事,最近精神太过紧张了些。”我声音沙哑地说道,用手抚了抚自己的太阳穴。
成沁问我要不要继续睡个回笼觉,我拒绝了,让她打来热水洗漱。
再继续睡下去,估计我还是会听见那凄惨的叫声和看见那对睁得极大的眼珠。
我低头看了看铜盆水里模糊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媚烟,不过行个刑而已,这就把你给吓着了,真是没出息!
我刚洗漱完成,阿娘的大丫鬟就过来找我,说公孙公子在虞美人里想要找我谈话,阿娘特意让我过去。
还没松下来的心又一次提了上来,阿娘这是要干什么,还不死心把我抬进公孙府?
我笑着把几颗珍珠塞到丫鬟手里,想要继续打听些事情,可惜丫鬟也只是传阿娘的意思,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m.chuanyue1.com
临走前,丫鬟还颇为羡慕地看着我说道:“媚烟小姐,我看公孙公子也是诚心想要求娶你的,要不你就从了吧……”
我自嘲地说:“不是我不想要抬进公孙府,是他的阿娘不肯让我进门。”
丫鬟了然地点了点头,祝福了我一番飘然离去。
成沁探出一个小脑袋往门口看了看,见没有人,赶紧把李园的门给关了,跑到我身边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啊,公孙公子又找上门来了!”
成沁知我一点都不想被抬入公孙府,跟我同仇敌忾,处处都为我着想。
我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忽有一阵寒风吹来灌入了我的嘴中,让我好一顿咳嗽。
真是不吉利!
我吊着一颗心去了阿娘的冷心楼,阿娘并没有见我,而是打发丫鬟说让我直接去虞美人。
我摸了摸跪得疼痛的膝盖,阿娘诚心要罚我,让我跪了这么久才等来这么一句话。
我用力拢了拢身上的袄子,忍着冷风吹来时身体泛起的酥痒,一步步走去了虞美人。
提着壶茶,我走去了公孙公子所待在的雅间,门刚推开一条缝隙,公孙晧的声音就飘来:“啊冽,当日在冰湖中,把媚烟救上来的是不是你?”
夏侯冽淡淡的声音传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公孙晧笑了一声:“我就猜到是你,当时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媚烟,还是秋月在湖对面说似乎看到了一个穿黑衣的男子,我们跑过去,就见到了媚烟。”
夏侯冽说:“穿黑衣的男子很多,为什么就一定是我。”
公孙晧肯定道:“穿黑衣的男子是很多,但有能力跳入冰湖之中把人给捞出来,还能不着痕迹离开的,整个晋州恐怕就只有你一个了。”
我心重重一跳,心中滋味难辨,原来当日,真正救我的是夏侯冽?!
思忖间,门不由自主被我的手推了开来,公孙晧和夏侯冽看见我,当即停止了说话声。
公孙晧笑着看我:“媚烟,已有好几日没见你,身体如何?今日我和五皇子闲来无事在虞美人里喝茶,想要见见你,就去问了你的阿娘把你要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阿娘什么也没说,如果是公孙晧一个人要见我,她可能还要想些什么,但是和五皇子两个人一起见我,再有什么火花也擦不出来。
我温婉大方地朝他们福了福身:“身子还好,就是一碰到寒风身体就会养,这是老毛病了。”
公孙晧特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瓶给我,道:“这是宫中御医开的药,上次舍妹身体不适,家母特意请来了御医,我顺便问了下御医关于你的身体状况,御医就给开了一瓶药。”
我有些感激地说道:“谢谢公孙公子记挂着媚烟,媚烟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替你做牛做马了。”
夏侯冽幽幽说了句:“无以为报,可以以身相许啊,比下辈子做牛好多了。”
我话一哽,盯着别处不说话。
公孙晧哈哈一笑,“你们真是有趣。”
他把我拉到身边,在夏侯冽的旁边坐着,我卡在他们两个男人中间,真是好不自在。
公孙晧先是问我现在寒冬腊月,有没想到做什么诗词?
我摇了摇头,这个冬天过的分外艰难,有什么心情想诗。
公孙晧遗憾地摇了摇头,“媚烟,如果你哪天有灵感赋诗一首,一定要找人送给我,我愿意千金求取。”
我刚想点头,夏侯冽又一句话轻轻飘来:“什么诗词值得你千金来求,我看千金来求是假,博没人一笑才是真吧。”
我暗叫不好,看了眼公孙晧,发现他怔怔地看着桌上的酒杯出神,心里不由对夏侯冽越发气恼,这个呆子!
好不容易我跟公孙晧说开了只做朋友,夏侯冽故意挑刺,万一让公孙晧认为他对我是喜欢之情怎么办,情债最难还,我可不要这朵桃花。
我悄悄伸出手在摸索到夏侯冽腰间,用力地狠狠一掐!
夏侯冽面不改色地喝着一杯酒,反手将我的手给握住,我想要收回来,那双手纹丝不动。
我不由偏头瞪了他一眼,警告他赶紧把我的手给放出来。
夏侯冽嘴角轻勾,看着有些嘲弄,仿佛是在嘲笑我,既然敢掐他就要有被他捉住的准备!
我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被他的小拇指轻轻一刮,就像片羽毛划过那样,痒痒的,心中酥麻酥麻的。
我脸瞬间烧起了一片热意,是啊,我怎么忘了,旁边这个男人可是个大情圣,我勾人的那些手段,有一半还是他教的……ωWW.chuanyue1.coΜ
公孙晧从怔然中回过神来,看向我道:“媚烟,你的脸怎么忽然这么红,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赶紧点头,“感觉屋内的炭烧的旺了些,有点热。”
公孙晧听闻,正想要将炭火弄少一些,哪知这时夏侯冽说道:“媚烟小姐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自然会觉得闷热,你把袄子脱下来便好。”
公孙晧和夏侯冽两人都在看我,似是是要我做出一个决定。
我心跳的极快,手握了握,低头闷闷道:“媚烟忽然又觉得不热了,公孙公子,五皇子,桌上的茶水没有了,媚烟去添一点。”
话一说完,我就抬腿离开了雅间。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在门外看见了秋月。
秋月正一脸无聊地倚在栏上,看着二楼虞美人的客人进进出出,吃喝玩乐。
听到动静,她眸子灿烂地回头看了看,见是我,灿烂的眸子立刻暗了下来,不过她很快又打起精神问道:“媚烟姐,这间包厢里的贵客是公孙公子和五皇子吗?”
我点了点头。
秋月兴奋道:“那你们还需不需要多一个人伺候,毕竟是两位公子呢。”
我平静道:“不知道,阿娘只说是公孙公子点名要见我,我一进来发现五皇子也在里面,要不我进去问问他们,要不要在叫一个姐妹进来?”
秋月看着很开心,刚想点头忽然又僵住了,她咬了咬唇,犹豫地小声说:“可是五皇子不喜我总是找借口看他,说我对他的心思别人一看就看的出来。”
秋月为什么要对我说起这些,是在跟我秀恩爱吗?
还是在提醒我,五皇子是她的人,让我不要有非分之心?
我缓缓开口:“秋月,你对五皇子的爱意别人的确一看就看的出来。”
秋月眼睛一亮:“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哎……那我还是不进去看他了,他不喜我这样粘着他……”
我捏了捏手,“我要去给他们换茶水了。”
秋月听闻,急忙把我手中的茶壶给抢了过去,“我来帮你添吧,我清楚五皇子喜欢喝什么茶,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我什么都来不及说,就看着她雀跃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
情之一字,果真会让一个人迷失自己,忘了自己的身份,只一心一意对着爱人好……
秋月很快把茶水打来,我接过茶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进入了雅间,把秋月望穿秋水的眼神给隔绝。
我给公孙晧倒了一杯茶,又给夏侯冽倒了一杯茶,问道:“五皇子,这茶可合你口味?”
夏侯冽觑了我一眼,修长如玉的手转了转瓷白的茶杯,薄唇轻吐:“一般。”
呵呵,这就是秋月所谓的懂口味,在他面前只得了个一般,我真为秋月感到可怜……
公孙晧站起身开了开窗,一阵寒风呼呼地吹来,我身子轻轻一抖,全身骨头又泛痒了起来,仿佛有万只蚂蚁在啃噬,真想不顾一切地去挠……
夏侯冽也跟着站起来,不知为何,他走到了我旁边就停了下来,刚好把外面的风雪给我隔开。
公孙晧声音有些忧虑:“寒冬腊月寒冬腊月,但今年的冬天未免也太长了一点,这不是一件好事。”
夏侯冽话语也难得带上了一丝严肃:“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怔怔出神,眉头微皱,感觉隐隐抓住了些什么,但还是差那么一点。
公孙晧转过身来看着夏侯冽,话语一转,道:“啊冽,媚烟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夏侯冽沉默着没有说话,我这时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了,为什么公孙晧会说这番话,他是察觉出了什么,还是看出了什么?
我站了起来,打着圆场道:“公孙公子说笑了,媚烟只不过一红尘女子,能让你们礼遇已是三生有幸,怎敢奢求还有人待我好呢?”
哪知公孙晧却不放过这个话题,看着我认真道:“媚烟,你值得被人更好地对待。”
我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酸涩眨去,我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被人好好对待,他说的那些都是别的姑娘,我不需要这些,一点都不需要……
我不需要被爱,我只需要爱自己就好了,我要更狠一点,我要一步步从虞美人里走出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脱掉的衣服,我会一件件的穿回来!
夏侯冽这时轻笑了一声,道:“啊晧,你未免也想太多了。”
是啊,公孙晧想太多了,我绝对不能像他那样想太多……
雅间内忽然一片安静,夏侯冽主动推开门走了出去,他一推开门,我就看见外面一直等候的秋月如乳燕归巢般地扑入到他怀里,问他惊不惊喜。
我低头扯了扯嘴角,一切都是早有预料,有何惊喜?
我朝公孙公子福了福身,要退下了。
公孙晧拦在我面前欲言又止,我当做没看见,侧过身子离开了他,也侧过身子离开秋月,步伐沉稳地走出了虞美人。
我回到了李园,成沁上前来给我换衣,她从袄子里摸出了一个玉瓶,问道:“小姐,这是什么?”
我看过去,说:“这是公孙公子帮我向御医求来的药。”
成沁先是雀跃,后又眉头一皱,纠结道:“御医开的药自然是好的,可却是公孙公子送来的……”
我无奈一笑:“成沁,我只是不喜欢公孙府而已,没说讨厌公孙公子啊,你不要如此嫉恶如仇。”
成沁吐了吐舌头:“要不是公孙公子对小姐有意思,小姐也不会经历那么多番波折了。”
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成沁说的话,当即严厉道:“噤声!”
成沁赶紧放下玉瓶乖乖地走到嬷嬷面前。
嬷嬷当着我的面教训成沁:“小姐平日对我们极好,但我们却不能忘了本分,成沁,你这嘴会坏事,记得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成沁特意往我这边瞅了一眼,眼巴巴地看着我,我悠悠地拿起一杯茶喝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
成沁虽然是我的人,但嬷嬷也是我亲自请来管教奴仆的,虽然我觉得成沁多言无所谓,但嬷嬷训斥也是有一定道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决定用这位嬷嬷,就不会干预插手她对奴仆的管教。
过了好一会儿,成沁弱弱地说道:“嬷嬷,成沁知道了。”
嬷嬷剜了她一眼,“每次都说知道了,但每次都忘记了。”
成沁瘪了瘪嘴没有说话,嬷嬷看着她继续道:“我听温明说你曾被小姐罚过两日不能开口说话,那嬷嬷这次就罚你四日不能说话,以后继续犯错,就六日,八日的罚。”
“可有意见?”嬷嬷挑高着声音问道。
成沁立刻摇了摇头,小声地说了句没有,就赶紧福身离开了。
待成沁离去,嬷嬷看向我道:“小姐是否会觉得老身管教的太过严厉了?”
我摇头轻笑:“嬷嬷,我相信你的本事。”
嬷嬷微微点头,没在说起这件事,而是看向了桌上的玉瓶,问:“这是公孙公子送给小姐的药?”
我轻轻点了点头。
嬷嬷道:“不知老身可否拿几粒药来验一验?”
我微怔,眉头微蹙,看着桌上的玉瓶沉吟道:“拿吧。”
公孙晧,公孙大夫人,公孙府……我心一跳,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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