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对我的到来似乎很惊讶,赶紧站起身把我给搀扶起来,“快点起来,不要把哀家的好太孙给伤到了。”
我顺着太后的力气起来,就知道太后不会这么随便的现殷勤,看看,搀扶我起来也不忘了要刺皇后一句。
我抬头瞄了眼皇后,皇后一头青丝微微挽起,不施粉黛,身上穿着的是朴素的僧服,脚踏草鞋。
她低垂头,面上一片平静,我不由在心底沉思,难道皇后念个佛经真的修身养性了?
事实上,人的本性还是很难改变的,皇后只是性子变得比之前的更要沉住气一些。
太后特意给我赐了一个座,就坐在皇后和她中间,就连德嫔都要靠边,坐在最角落里。
太后拉着我的手:“萱儿,你在同州的两个月,哀家的太孙可好。”夶风小说
我眼眸微闪,这里坐着的都是宫中最恨我的两个女人,之前夏侯冽说那些刺杀的人是皇后派过来的,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太后的手笔……
心里划过一抹试探之意,我温婉道:“太后娘娘,萱儿没事,虽然经历了很多场刺杀,腹中的胎儿有好几次都险些流产了,但萱儿福大命大,胎儿给保了下来。”
我边说,边看着太后,眼角的余光还瞄着皇后。
太后点了点头,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她当着我的面意有所指:“哀家就知道你是个福大的,上一次在宫中,皇后都把你推得腹部都出血了,你的孩子不也安然无恙吗?”
太后这个事实太揭人短,皇后脸色变了又变,终究忍不住道:“太后,本后并没有推萱儿姑娘让她——”
“行了行了。”
太后不耐烦地打断道,“哀家知道你没有推,是萱儿自己故意摔下去的,亦或是萱儿她感觉错了,太过紧张不小心摔倒的。真是的,明明都在佛堂里念经了,怎么还不诚实。”
她语气不善地嘀咕了一句:“哀家的第一个孙子,人家会这么傻的流掉吗……”
声音虽小,但太后的万康宫一直很安静,所以她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入到我的耳里。
太后是摆明了不相信皇后的说辞,指出皇后说谎的同时威胁了我一把!
太后这是在敲打皇后,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个锅她是背定了,同时也在警告我,她什么都知道,知道我是故意陷害皇后的。
思忖间,太后又看向了我:“萱儿,你说是吗?”
我喉咙动了动,藏在袖间的手狠狠一握,旁边皇后看过来的目光也阴沉无比。
我不想成为挑起皇后和太后怒火的那个人,但我没得选择。
刚要开口说话,坐在角落的德嫔忽然道:“太后,萱儿不是说在同州这两个月里也经常遭遇到刺杀吗,之前的事情还是莫要再提了,免得萱儿总想起这些,胎儿也不好受。”
太后倒是给德嫔面子,拍了拍我的手慈祥地笑道:“德嫔想的周到,倒是哀家忘了这回事,好孩子,快来跟哀家说说同州是个什么地方。”
气氛一时之间缓和了起来,我顺着台阶下,挑着同州不重要的环境说起。
听闻同州干旱大地都龟裂的场景,一直沉寂的皇后问我话了:“听人说同州的干旱是你想出办法来治理的?”
气氛顿时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我。
我手微微一紧,看向皇后:“不是萱儿的主意,这件事皇上刚刚也把我传去御书房特意问我了,我一一跟皇上解释,这是王爷和幕僚的共同出的主意。”
就算搬出了皇上,皇后仍是不肯放过我,盯着我执意要一个答案:“那你是不是也跟着出谋划策了?同州治理干旱的方法有一份是你出的。”
我心一凛,猜不准皇后的意思,小心翼翼地答道:“萱儿只是提了一点方法,给王爷一些灵感罢了。”
皇后微微一笑,盯着我的目光意味深长:“萱儿,你跟你母亲南萱真是像,你母亲很聪明,以前进宫来见皇上,还曾经在皇上的御书房里讨论政事,足足讨论了一天一夜呢!”
我心重重一跳,皇后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南萱,她自己这么恨南萱,现在提起来,恐怕是为了吸引某个人的注意!
我立刻抬头看了看太后,果不其然,太后的脸色一拉,变得威严肃穆了起来。
“萱儿。”
太后牵起了我的手,眼睛一眯,语重心长道:“听哀家一句劝,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不需要有多聪明,只要替王爷管理好宅院就行,政事上少掺和。”
“你是女子,王爷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你的想法跟王爷想法不一样,可不能恃宠而骄插手政事,到时候落得个妖女之名,被人乱棍打死可就不好了。”
太后话语全是警告意味,我眼眸垂了垂,应道:“谢谢太后提醒,萱儿知道了,王爷是萱儿的天,萱儿只会依附他,怎么能干扰他的决定呢。”
太后把我给夏侯冽提意见看成是恃宠而骄,由此可见她非常反感女子插手治事,而皇后又说南萱有跟皇上讨论政事,还在御书房里讨论了一天一夜……
我眼皮轻轻一跳,太后讨厌南萱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南萱太过聪明不懂收敛,干预朝中之事?
思绪被太后给扯了回来,她温和道:“萱儿真是乖巧,哀家就喜欢你这般乖巧的人。”
皇后轻笑了一声,这笑声在安静的宫内回荡着,有些刺耳。
“太后,萱儿姑娘如此聪明,就算帮王爷分担一下也没有什么,物尽其用嘛。”
“放肆!”太后神情骤冷,漠然道:“这天下是皇家的天下,哪能由一个女子插手干预的道理?”
皇后不疾不徐道:“太后,您就是太偏执了。您看看,萱儿姑娘这次干旱危机不就解决的很好吗?我听人传回消息,萱儿这次的功劳可大了,那什么从外面引来商人——”
“皇后娘娘。”我当机立断地打住了她的话,笑眯眯道:“说起来,萱儿能有灵感给王爷出谋划策,还是靠你呢。”
太后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她想要调动起太后对我的不满,让太后出手打压我,我怎么会让她得逞?
皇后盯着我,张开嘴正要说些什么,我抢先道:“皇后还记得送给萱儿的佛经吗?”
“当时王爷为了治理同州干旱茶饭不思,我在一旁也看着着急,这一着急吧,肚子就隐隐有些痛了起来,大夫诊断,说是我思虑过甚。”
“我想了想,就把你赏赐的佛经给拿了出来,每晚睡前都念着您抄的佛经。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同州干旱是如何治理的,第二天醒来我就跟王爷说了。”
我站起了身子,朝皇后拜了拜:“多谢皇后赐予萱儿佛经,让王爷顺利解决了同州干旱。”
古人很信一些怪力乱神,不敢轻易拿显灵、托梦这些开玩笑,此话一出,她们都下意识地相信了。
太后率先回过神来,抿嘴笑道:“原来兜来兜去,还是皇后帮的忙啊!皇后,真是谢谢你了。”
皇后脸上闪过一抹僵硬之色,勉强地笑道:“也是萱儿心诚则灵。”
我在心底冷笑,不打算这件事揭过。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皇后既然想要太后出手对付我,我不回击一下怎么对的起她的出手?
我主动走到皇后身边,“皇后娘娘,太后说的对,一定是您抄写的时候内心都很虔诚,所以经文才会显灵,萱儿可以跟你在求一副经文吗?”
我一脸期盼地看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幅经文,是想为我腹中的孩儿求的。”
太后也站在了我这边,声音透着一股得意逼迫。
“是啊,皇后,既然你抄送了佛经给萱儿,不如给她肚子里的孩儿也给抄一份吧,没准佛经显灵,能让她肚子里的孩儿平平安安的降生呢?”
我赌对了,比起我,太后更希望看见皇后吃亏!
德嫔这时候也发话了:“抄写经文能静心,能给送去的人带来祝福,萱儿,到时候我也抄写一副给你。”
太后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这感情好,既然德嫔也抄写经文给萱儿,那哀家也来抄写一副给萱儿。哎,哀家的太孙呦,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降生。”ωWW.chuanyue1.coΜ
皇后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了,她双手狠狠攥紧,面上道:“给萱儿的孩子抄写经文是应该的,毕竟是本后的第一个孙子。”
太后继续逼迫,双眸紧盯着皇后:“皇后,心诚则灵,上一次你给萱儿抄写的经文那么灵验,肯定跟当时的环境心境有关系。听人说上次你是连夜抄写的,这一次不如也这样吧?”
我也一个劲儿地盯着皇后,步步紧逼:“是啊,皇后,就当萱儿求您了,拿出上一次的心态来抄写吧。”
上一次皇后抄写的心态是什么心态,估计是恨不得当场把我给杀死……那是她第一次被太后算计的这么厉害,第一次被皇上被贬去了佛堂,第一次在皇上面前失宠……
这一切全都拜我所赐!
太后说要跟上一次一样,我也说了要跟上一次一样,也就是在不断提醒皇后,她上一次是有多么的狼狈!
皇后脸色白的有些难看,身体颤抖着似是竭力隐忍着什么。
她稳定住情绪,刚要开口,忽然,太监公公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报!楚国率领大军犯越国边境,需派各方大将前去支援,形势刻不容缓,皇上刚刚已在金銮殿上宣布储君,以稳越国军队军心。”
太后眼眸一利,“快说,皇上立了谁为太子?”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夏侯冽,之前皇上在御书房里对我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他心目中属意的君王是夏侯冽……
“文慧王夏侯明,已被确立为太子!”公公尖细的嗓音犹如一把尖刀,划破了室内紧张沉滞的气氛。
“什么?!”太后和皇后异口同声道。
我的心脏也跟着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竟然是文慧王,为什么不是夏侯冽……
抬头瞄了瞄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德嫔低垂着头看不出表情,太后则是一脸吃惊不甘,而皇后……
我刚好与皇后的眼神对视上了,她看着我的眼睛透着一股兴奋,一股嗜血的兴奋!
公公尖细的嗓音再一次在宫内回荡:“文慧王夏侯明,已被确立为太子!”
宫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似是在消化这则消息,我的内心也越来越不安,皇后看见那我的目光很不对劲。
我让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刚刚还借着太后的势来逼迫她,她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
在不知过了多久,又仿佛只是过了一瞬,皇后忽然轻轻地笑了,这声笑打破了满室寂静。
她一句话都没有谈论自己的儿子,只是看着我轻声道:“刚刚萱儿跟我说,想要一段我亲手抄写的佛经?”
额头上的汗水窜地一下冒了出来,手心都出了一些汗,我赶紧摇头回绝:“皇后娘娘日理万机,萱儿不需要这幅经文了。”
皇后仿佛是没听到我的话,自顾自地说道:“萱儿,抄经这种事情,要心诚,当初我是顾念着你的身体,夜不能寐,连夜把经文抄写出来赠与给你。”
“不过这次抄经却是要赠与你腹中的孩儿,本后倒是有个更好的办法。”
皇后看着我,我轻启朱唇,声音温侬软语,仿佛是女子撒娇一般,“既然是为您腹中的孩子祈福,自然得由你这位做人母的抄写,更能心诚则灵。”
皇后低下头,用手摸了摸自己还未显怀的腹部,“说起来,我的孩子也有两月大了,我最近在研读佛经,对这特别有感触,萱儿还是自己抄写经文罢。”
我立刻点了点头,“萱儿明白了,萱儿会亲自抄写经文的。”
但这还不够……
皇后温和地看着我,继续道:“当初我抄写经文穿的都是僧服草鞋,这样能够静心,萱儿回去之后——”
皇后话语一顿,“算了,我还是现在就准备给你吧,万一你回去之后忘了呢。”
我一听到这里,心里暗暗叫糟,皇后怎么会这么好心地给我准备僧服,绝对是有后手!
我赶紧道:“皇后,不用如此麻烦,僧服和草鞋萱儿出宫之后去买就行了。”
皇后悠悠道:“宫外僧服草鞋的质量怎么比的上宫中的,本后一点都麻烦,当初本后被罚入了佛堂中,御尚宫的人就制作了好几套僧服草鞋来,其中就有你适合穿的。”
盛情难却,我根本找不到理由推开,只能把头看向另外两个人。
太后和德嫔都躲着我的目光沉默了,之前帮我逼迫皇后的嚣张气焰全都消失。
我自嘲的笑了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后在她们手中被压迫的很了,她们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赶在这时候帮我跟皇后对着干……
皇后也是拿准了她们不会帮我,所以将矛头全都对准我。
宫女送来僧服草鞋的速度很快,还真是一点都不麻烦,皇后命人去拿之后,一会儿她们就送来了。
我将僧服和草鞋抱在手里,坐立不安,想要现在就告辞离去,“皇后,萱儿还有点事,就先——”
皇后锐利的眸子盯着我,打断道:“萱儿,你还没试过僧服草鞋呢,先去试试看是否合身。”
我话语一噎,“皇后,萱儿拿到手一看就知道很合身,您眼光好,不会错的。”
这下换成了皇后对我步步紧逼,一个时辰不到,我和她的身份全都换了过来。
“萱儿,你就给本后试试,光是靠看是看不出来的,得穿上才知道。”
她转头看另外两人,声音冷漠平淡:“太后和德嫔认为呢?”
半晌,太后觑了我一眼,轻描淡写道:“皇后说的对,还是试试吧,免得不合适你又要进宫中来换。”
太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我给抛弃了……
皇宫真是薄凉,上一秒跟你交好的人,下一秒就能毫不犹豫地往你身上捅刀子!
皇后如此执意地要我穿上这件衣服,无非是想要羞辱我!
太后明白,德嫔也明白……但皇后因子得势,她们只会淡漠地看着我被羞辱……
我咬紧牙关,站起了身一点点地脱去身上的衣服,当着她们的面换了起来,就像是个卑贱的奴仆,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
德嫔看着有些不忍,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被太后冰冷的声音抢先道:“还不赶快换上,磨蹭个什么劲儿,哀家和德嫔还想要召开一场宴席庆祝越国有太子呢!”
我看见太后冷冷地瞥着德嫔,德嫔弱弱地低下了头,一丝声音都不敢发了。
我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穿上了皇后给我的僧服和草鞋。
皇后眼睛微微眯起,“都说人靠衣装,但萱儿天生丽质,貌美绝伦,就连一个简朴的僧服都压不住那股媚气。这样一个娇媚的人,难怪神勇王会喜欢你而冷落了王妃。”
我低垂着头,没有说一句话,这个时候多说多错,还有可能会进一步触怒了皇后,还不如默默地让她发泄。
可惜我的退让并没有换来皇后的收手,反而还让她得寸进尺!
皇后打量了我半晌,“太后,本后怎么感觉这僧服穿在萱儿身上如此不对。”
太后面无表情道:“太过娇媚。”
太后其实没有回答,她只是拿皇后说的话回罢了。
皇后拍了拍手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果然是萱儿你长得太过妩媚,尤其是那双眼睛,媚的仿佛能把人的魂儿给勾出了。”
皇后叹了口气:“萱儿,这样可不行,抄佛经时要庄重严肃,你的这丝媚意如果没有被压下来,可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这话说的真可笑,抄个经文评定是否虔诚,还得看人的长相?
那她想要这么做,难道是要把我这双妩媚过头的眼睛给挖下来,还是要在我的脸给添上一道疤?
皇后沉吟了许久,把我的心吊着七上八下的,看着她戏谑的眼神,我明白她是故意这么做的,故意让我去猜去想,故意让我心乱……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僧服很短,露出了我的手掌,我无法用握手来发泄情绪,便用大拇指勾了勾一直藏在掌心的毒丸。
摸到了毒丸,我心忽然安定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死前还能带走几条人命,我不亏。
估摸着时间,皇后终于开口了:“我想到了,萱儿的容貌是天注定的,改不了,但她那丝妩媚却能够改变。”
皇后话语一转,“萱儿只需要将那头乌黑青丝给剪去了,妩媚也就能遮过去,而且还能显示出萱儿心诚。”
“佛家有言,我们身上的头发都是三千烦恼丝,没了烦恼丝,人间乐逍遥。”
我心重重一跳,皇后这是要我削发为尼?!
我立刻跪在了地上,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咚!”的一声甚是响亮,哀求道:“皇后,萱儿怀有身孕,是神勇王爷的妾侍,不能入佛门为尼啊……”
皇后温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萱儿,你想多了,我什么时候让你入佛门为尼了?削了头发,并不代表遁入空门啊,只是让佛祖知道你的诚心罢了。”
“萱儿,你不是想要为你肚子的孩儿祈福吗?只要你削了头发压住了自身的媚意,抄写经文内心虔诚,佛祖一定会显灵保佑你孩儿的。”
皇后打的算盘真好,我被削去了头发,成为了一个光头,妩媚去掉七八分,对外能说是我内心虔诚,自愿削去发丝。
对内,也是给夏侯冽一个警告!对所有想要威胁夏侯明太子之位的人一个警告!
“皇后娘娘!”我的头再次往地上重重一磕,啜泣道:“皇后娘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萱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就算要被削发,也得通知一下家人啊……”
我本意是为了拖住皇后,没想做错了,提起我的家人,皇后就想到了公孙诺,脸色变得微微有些狰狞。
她语气骤冷,声音仿佛从牙齿里蹦出:“宰相大人也很在意你腹中的胎儿,如果知道你为腹中的胎儿祈福而削去了三千烦恼丝,一定会为你开心的。”
皇后没有耐心等下去了,她不在看我一眼,高声喊道:“来人,把剪子送过来,神勇王的妾侍公孙萱自愿削去三千烦恼丝,给她腹中的孩儿祈福!”
宫人很快就将东西送了过来。
一位宫女拿起一把金色的剪子一步步朝我靠近,我跪在地上痛哭:“皇后,萱儿不削发,我的父母不会同意的……”
皇后眉头一挑,“萱儿放心,若是公孙诺有什么不满,你尽可让他过来找我。”
她眼神凶狠地看向那位宫人,“还不快去把她的烦恼丝给剪下来!”
我泪水涟涟,同样看向了那位宫女。
这位宫女很年轻,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阵仗,走向我时腿都是抖得,手中拿着的剪子也颤巍巍地晃来晃去。
我咬了咬牙,大皇子成为了太子,皇后得势,夏侯冽估计还在金銮殿内讨论军情,没有人能救得了我,我只能自己救自己……
我站起身来特意用一只手摸着肚子,一步步朝宫女走去。
宫女有些懵,皇后也有些懵,厉声道:“公孙萱,你要干什么!”
我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道:“承蒙皇后看中,传授萱儿心诚的方法,萱儿愿亲自动手,剪去三千烦恼丝!”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我趁此一把抢过宫女手中的剪子,对着自己的头发“咔擦”一声,一头乌黑如瀑的青丝就此剪去!
我特意留了个心眼,皇后想要我削发成为尼姑那样,但我偏不,我把头发剪到其肩的位置就此收手。
等她们回过神来,我已剪好了头发,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皇后,萱儿已经剪去了三千烦恼丝。”
皇后眉头一挑,脸上难掩怒气,“砰”地一声用手拍了拍茶桌,桌上的茶杯都往上跳了跳,斥道:
“心诚?你这样如何心诚?只是把三千烦恼丝从长变短而已,佛家讲究事实就是,断不能如此投机取巧!”
我装作害怕地颤抖着身子:“皇后,可萱儿不是佛家的人,萱儿更不是去削发当尼姑的,为何要如此较真?”
为了堵住皇后的嘴,我又道:“萱儿自认已经向佛家禀明了诚意,地上削下的全都是我的三千烦恼丝。”
“你!”皇后伸手指着我,语气愤恨,“伶牙俐齿,有违佛家本心,若你肚子里的孩儿不保,可——”
“皇后。”一直沉默地看着皇后压迫我的太后忽然开口了,“皇后,别忘了,楚国率领大军犯我越国边境,要打仗了。”
我神情紧绷,抿着唇一语不发,心里重重一跳,我太紧张了,竟然忘记了这茬!
要打仗了,朝廷上论打仗,谁能比得上夏侯冽这个实打实的正二品大将军?
我低垂着头狠狠地咬了咬牙,如果我早就想到这点,哪里会受到皇后威胁而断发,可恨!
皇后一时之间没说话。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虽然是跪着的,但脊背却挺得直直的。
皇后的脸色阴晴不定,微眯的眼睛精光闪烁,似是在想要不要继续压迫我。
我盯着她,忽然轻笑出声,这抹笑声很刺耳。
我没有得到皇后的允许,直接站起身来道:“皇后娘娘,越国边疆不稳,太子又刚立,还请皇后您三思,多为太子殿下考虑考虑。”
皇后脸色转冷:“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摇了摇头,“皇后,我只是在跟你讲一个事实罢了。”
越国需要夏侯冽,只有江山稳定了,夏侯明这个太子才能坐稳。
现阶段皇后最重要的是拉紧我,而不是折磨我,导致跟夏侯冽的关系恶劣!
我瞄了眼太后,姜还是老的辣。
她任由皇后被怨恨冲昏了头脑,逼迫我削发,在最后我和皇后的关系要崩了的时候,才出声制止,惊醒了我和皇后。
我垂了垂眸,将眼底的思绪给隐去,之前没想到就算了,既然别人说出来了,我也不需要继续受皇后的气,不过这个仇,我记住了!
我朝她们福了福身子,道:“太后,皇后,德嫔,萱儿身体有些不适,就先离开了。”
没等她们说话,我自动转身离开了万康宫,走动间隐隐听到一阵茶盏摔碎的声音,不用想肯定是皇后扔出来的。
我嘴角轻勾,眼眸划过一抹冷意,来日方长,今日削发之恨和成沁的手残之仇,我日后会一同回报给她!
乘着步撵到了宫门,我发现宫门处聚集了许多穿着朝服的官员。
他们正三三两两地走出宫外,有的上了马车,有的还缓缓踱步。
抬头看了眼天空,天色渐暗,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些官员肯定是因为下午的急报,而被皇上召进宫中的那批人,没想他们也是这个时候出来。
步撵不能出宫,我从步撵下来,打算找个地方躲一躲。
毕竟我是个女子,身上又穿成这样,若是被人知道了传出去,有损夏侯冽的名声。
忽然,我脑海里灵光一闪,怔了怔。
我为什么要躲,现在朝廷正是需要夏侯冽的时候,他们就算看见了我也不敢当面批评指责我,反倒是我现在这身装扮……
我嘴角轻勾,没想这么快就来了个报复皇后的机会。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装作畏畏缩缩地走了出去。
短发、僧服、草鞋、孕妇,这几样东西在别人眼中异常醒目,不一会儿,我就成为了这些群臣的焦点。
我低垂着头,装作有些害怕的样子,疾步想要离开这片地方。
忽然,有位官员认出来了我,把我给叫住了:“敢问姑娘可是神勇王爷的妾侍公孙萱?”
我咬了咬唇,弱弱地点了点头。
群臣一听见,立刻炸开了锅,有的人更是嚷嚷:“神勇王的妾侍怎么如此、如此……”
我抬起头,那位官员的嘴正被别的官员捂住了,脸色涨得有些红。
我朝那群人勉强笑道:“各位大臣好,贱妾今日被皇上传召入宫面圣,见完皇上后便去了太后的万康宫,刚好皇后也在那里,萱儿就想向皇后要一个手抄的佛经,为孩子祈福。”
“刚好那时宫里传来了太子已定的消息,皇后就跟我说,祈福要自己亲手抄写才最灵验,就赏赐了贱妾僧服和草鞋。”
“皇后又说,萱儿长相过媚,这样佛祖会怪罪,得将头发给削去才能遮住媚气,所以把我的头发给削去了。”
我脸上恰到好处地挂起了一抹凄凉,说话的语速有些快,表明我现在很紧张。
我一说完,听到的官员纷纷恍然大悟,目光闪烁地看着我。
之前被捂住嘴巴的那位官员摆脱了另一位官员的束缚,粗声粗气道:
“岂有此理,神勇王爷威震八方,为越国立下汗马功劳,没想他的妾侍入宫后竟遭到皇后这般羞辱!”
有的官员听见了,拉了拉他的身子低声呵道:“子越兄,慎言!”
原来这位官员名唤子越,我垂眸沉思,倒是个敢说的。
别人叫他慎言,这位子越兄还很不服气,嚷嚷的声音更加大了:“怎么,我有说错了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皇后哪有资格把她的发丝削去?”
说的好!我在心中忍不住为他喝彩,神助攻啊!
稍稍抬头扫了眼在场官员,他们脸上表情各异,有的凝重有的幸灾乐祸……
我垂了垂眸,不管怎样,这件事一闹出去,皇后欺压我的名声算是打响了!
儿子被立为太子就得意成这样,肯定会有很多大臣对皇后不满,他们的不满,就会转移到太子身上,毕竟是两母子呢……
我低着头走快速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一顶轿子从我身边而来。
轿子内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了夏侯冽英俊的侧脸,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只听到他说了声上来。
我没有犹豫,进入了轿子里。
一进入轿子,夏侯冽就放下了帘子把我给抱住,他紧皱眉头看着我,手在我短短的发丝间穿梭,一脸黑气。
我张了张嘴,耳边正好有大臣们讨论的声音飘进——
“皇后这件事,做的太过了,还好发丝没有全部削下,若是全部削下,这不是逼着人出家吗?”
“慎言啊,太子已被立为储君,这件事还是莫要讨论。”
“太子又怎么了,难道因为他太子的身份,就能让皇后在后宫中胡作非为吗?今天她可以逼迫神勇王的妾侍削发,明天就可以逼迫别人滑胎!老夫就算抛头颅,明日也要冒死谏诤言!”
我眼底划过一抹笑意,看来效果还不错。
再次抬头看夏侯冽,发现他脸色比之前上来看见的还要可怕了。
我心一凛,小心翼翼了起来,难道是我的做法惹夏侯冽生气了……
轿子缓缓移动着,走的非常稳,我想了想,先是扯了扯夏侯冽的袖子,他觑了我一眼,没有理我。
我眼珠一转,稍稍将身子靠在他身边,然后抬起头飞快地吻了吻他的脸颊,讨好道:“你不要生气了,如果你生气的话,下次我就不当着在群臣的面出现了。”
夏侯冽被我给气笑了,笑容冷冽危险:“你觉得我是在气这个?”
不是气这个还能气哪一个?我脑袋一时之间有些迷糊。
夏侯冽冷冷地盯着我半晌,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力度有些大,我的头也被他揉的左右乱晃。
晕乎间,夏侯冽略有生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的头发,是皇后弄得?”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她想要让我削发成光头,我咬牙抢过了剪子自己剪成这样。”
夏侯冽冷笑一声:“还好她没把你弄成光头,否则我明日绝对带着你远走他乡!”
我眨了眨眼睛,越国的边境正被楚国侵犯着,夏侯冽是越国的大将军,他是不可能离开的,所以他现在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虽然只是说说而已,但我心底却划过了一抹暖流。
不一会儿,我的脑海就涌起了一抹复杂的思绪,耳边又回荡着皇上说的那句话,扰的我心烦意乱。
我干脆将头靠在了夏侯冽的胸膛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这一闭目,我就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被夏侯冽抱在了怀里,正踏入了我的院子中。
成沁推开了房屋门,询问夏侯冽是否要留下来用膳,夏侯冽轻“嗯”了一声,示意留下来。
成沁朝我眨了眨眼睛,赶紧跑出了门外,顺手关上了门。
我看向夏侯冽,问了在轿子里不敢问的问题,“下午你们在金銮殿上,皇上对于边境被冒犯一事怎么说?”
夏侯冽轻抚着我头发,说来也是奇怪,我头发变短了,他反而比之前更要在意了,时不时伸手过来揉揉。
他语气淡漠:“没说什么,一群老奸巨猾的人在谈论着出兵多少,由何人带兵过去。”
我心一跳,拉着他的手有些紧张道:“他们是不是要你去打战?”
夏侯冽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媚烟,不用担心,寒风城离边疆太远了,我是不会离开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而且他们个个都怕死,需要我坐镇在京城。”
我明白了,轻松了口气:“那皇上是不会派你出去,是吗?”
他淡淡道:“今天还没决定去领兵作战的将领,我的呼声是最高的,不过——”
他话语一顿,看着我继续揉了一把头发:“因为你这件事,我倒是有了推辞的理由。”
“什么理由?”我不由问道。
夏侯冽轻哼了一声,语气冰冷:“我的妾侍差点被人逼去做尼姑了,我若是离开了,没准我的孩子都要保不住了。”
我轻轻一笑,夏侯冽分明是把一些官员的话稍加改动下了而已。
我好奇地问道:“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会被派去领兵打战?”
“太子。”他想也不想地回道。
我刚要问个所以然来,屋外就传来了公孙颖的声音:“萱儿妹妹,王爷可否在你屋中?”
我眼神一凝,想起中午时公孙颖一脸着急地跟夏侯冽说晚上等他回来,会给他解释……
好整以暇地瞄了眼夏侯冽,见他冷冰冰的不为所动,可见是对公孙颖厌恶到了连说话都不想说地步。
我嘴角轻勾,特意把身上的僧服扯得凌乱了一些,露出丝白嫩的肩膀,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公孙颖见到我这副样子先是一愣,脸上早就摆好的笑容顿时一僵。
她死死地盯着我凌乱的僧服,眼神若是能化为刀子,我绝对已经被刀戳了几百遍了。
我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问道:“王妃,过来萱儿这里可有何事?”
公孙颖扯了扯嘴角,边说边抬起了脚要迈进去,“我过来找王爷。”
“砰!”我忽然伸出了手抵在了门边,形成阻碍不给公孙颖进去。
公孙颖身子一顿,想要弯下身子钻进去,我立刻把身子挪了挪,挡在她面前不给她进去。
几次下来,她的脸色彻底变黑,拳头攥紧压抑着怒火道:“萱儿妹妹,我找王爷有事,还请你让开。”
我无辜地看着她:“王妃,王爷跟我说了,他刚从朝中下来,很累,想要休息,王妃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公孙颖咬了咬牙,低声道:“算我求你,我有一些事情要跟王爷解释。”
我在心底勾起了一抹冷笑,脸上仍是一副无辜的样子,“王妃说的可是早上偷偷潜入王爷澡房这件事?”
公孙颖脸色霎时一片发白。
我伸手拍了拍公孙颖的肩膀,安慰道:“王妃,王爷只是觉得你是一府之母,所以要端庄贤惠,王爷当时那般说你,也是口不择言,你莫要往心里去。”
我每说一句,公孙颖的脸就白了一分,早上那件事从我口中说出,她仿佛变成了一个放荡孟浪的女子,难怪心里难受……
我见她狠狠地瞪着我,眼里全是暴戾,仿佛下一秒就会把我给杀了一样,便好心地提醒道:“王妃,王爷还在里面呢。”
公孙颖脸色微变,整了整脸上的表情:“萱儿妹妹,一切都是误会,本王妃要进去跟王爷解释。”
“可是王爷已经睡去了哎。”我拉长着声音,极其暧昧地说,成功又见公孙颖变了脸色。
白中透着点青色,看上去就像是死人那样……呵呵,我勾了勾嘴角,还有什么比你爱的人却不爱你要痛苦吗……
对于公孙颖而言,让她痛不欲生的,就是得不到夏侯冽的爱!
恨吧恨吧,当初公孙颖对我的谩骂不屑,对我的各种陷害,我会一点点地还回去!
我伸手用力一推,公孙颖猝不及防下就被我推倒在地,当着她的面,我重重的关上了门,还将门给锁起来。
走了几步,屋外又传来公孙颖的声音,装的那叫一个凄婉柔弱:“萱儿妹妹,请你让我进去看看王爷吧,本王妃做错了一件事,需要跟他解释解释。”
我冷笑,就知道公孙颖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我掐着声音直接模仿了起来,膈应她:“王爷,王妃她——嗯~”
那叫声妩媚柔水,连我自己听着都有些脸红了,叫声一出,屋外公孙颖的声音顿时停止。
我轻哼了一声,想要从我手里抢人,没门!
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就看见夏侯冽坐在椅子上一脸兴味地看着我,仿佛是在说,叫的还挺像的……
我脸一红,转身跑去了床上,感觉现在跟夏侯冽坐在一起会很危险。
一上了床,夏侯冽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步步地向我走来。
他走的很慢,嘴角还噙着抹笑意,整个人看上去邪肆魅惑,让我不由抖了抖身子,有些害怕……
“小姐,成沁把饭端进来可好?”
我眼睛一亮,赶紧跑下床道:“好,我给你开锁,成沁你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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