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嫂子你不说我也要赖你帮忙呢。”
裴玥笑眯眯送走了张柳氏。一回头,发现家中兄弟两个已经醒了。顺手将那锭白银扔给了小俭儿,打发他去镇上买些肉食蔬菜。
程俭小小个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钱。眼睛都花了,把银子小心翼翼藏在怀里,出门去了。
“你就不怕他乱花?”
“怎么会,”裴玥看了一眼程恪,“从小苦出来的孩子最知道资源的珍贵,俭儿是个好孩子,他会好好珍惜的。”
“你倒是心宽。”程俭拈着一只缺口的白瓷茶杯坐在裴玥对面,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宫里又变天了,你再一次没用了。”
裴玥盯着对面那不沾凡尘的绝色人,强行忍住了一个大白眼。
“你说,这宫里的人是不是每日里都很闲呢.....”
裴玥微笑着,声音温和,食指却不由自主重重地戳在了石凳上。
“呵......”程恪竟是笑出声儿来了,“不过我会帮你的,现在你对我有用。”
哦?裴玥听他这么说,倒是想起了初次见这醉鬼的时候。心里发毛,自己好像掉进了恶狼的嘴里。
“直说吧,你是想红烧我还是清蒸我?”
“哈哈哈哈哈哈!”
程恪大笑,笑得极为欢畅。裴玥看着他直发愣,这人原来也会笑啊?
“子初来晚了。”小书生恭恭敬敬朝程恪拜了一礼。
“那边还好?”程恪问,眼神在裴玥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好。”
俩人对答惜字如金,裴玥知道是因为自己在这儿不方便说话。她却也好奇,来回打量着两人,装作看不见程恪的眼神。
那个叫子初的小书生被看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
“青州县衙裴躬行。”
是父亲的信!
裴玥心中一喜,感激地看了程恪一眼,接过信自觉出门去了。
昨天这信才寄出,今日就有了回信。两地路途遥远,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程恪的手下该是有武功高人,是那个看似文弱的子初吗?
裴玥一边散步一边读信,读完了,心中已压上了重重的忧虑。
如今形势十分不好,想要父亲帮自己是不可能了。青州那边,整个裴家都是摇摇欲坠。
宫中形势千变万化,说是与夺嫡有关。裴家这一次恐难以翻身,一旦父亲的朝中旧敌有动作,他们最轻也是要担上流放的罪责。
父亲母亲都亲笔写了叮嘱的话,他们原以为裴玥已经殒命宫中了。信上留下了泛黄的泪渍,晕开一笔墨,看得人眼角发酸。
裴玥心中千头万绪,不经意间已经走到了詹宅的那两亩荒地前。
原本承接的佃户大概是在去年就打定了主意,也不再上心打理。地里稀疏立着半高的玉米杆,杂草横生,一片荒凉。
“前头的可是程小夫人?”
裴玥闻声回头,正是詹家老爷独一人,踽行过来。
“詹老爷记性好。”裴玥笑道。
“小夫人为何想要这盐碱地?我这老头子可是请人养了三年也没养熟。”詹老爷说着话,眼睛望着自己的土地。
“我听闻,此处早年间是个咸水湖。这样形成的盐碱地,确实不好养。所以我们不必养它。直接挖深坑,引入山中泉水,就是一个天然渔场。在渔场周围,还可以种上沙枣树。这种树的果实是牲畜的优质饲料,亦可用作酿酒制醋。”
裴玥把早就编好的由头说给他听,其实她根本不会种什么沙枣树,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裴玥看中的,是这一处的地脉。
此处地脉在咸水湖干涸之后已经干枯断滞,不论是谁来种,种什么,都是要颗粒无收的。但要化解,也很简单。只要引入活水即可,水龙滋养了地龙的枯滞,这条脉立刻就活起来,隐入群山之中,与自然同气。
裴玥并不想在这个埋藏阴谋的村子里,过多地暴露自己玄门所学,只好忽悠一下这位詹老爷。
詹老爷听着裴玥说这些看似合理的构想,倒是真的很感兴趣。
“小夫人说这沙枣,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不瞒您说,我家是行商出身,”裴玥佯作羞赧的一笑,“幼年时随父亲走到边疆一带,才知道这种树,它在当地是不可或缺的资源。”
这沙枣树的事情,也是她在集上听行商说的。裴玥扯了个谎,面不改色。
“小夫人还是年纪轻啊,”詹老爷叹了一声,“你把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偷学去,不把这地给你了?”
“不怕,您拿不到沙枣苗,您更不会忍心看着土地荒芜下去。”
裴玥早从他的眼睛里读出来了,他是个爱土地的人,像那些生在平原的农民一样。
且不说,只有裴玥自己才知道让这片土地丰沃的方法。
“说的好!”詹老爷满足地一笑,他心中正是觉得,田地不被荒废就是最好的。裴玥一番话,让詹老爷颇有知音之感。“这地归你了,晚些时候我叫人把地契送来。”
他送了裴玥块地,倒还高高兴兴地走了。裴玥也转回了家,原本这沙枣苗她是想委托行商给带来,如今一看,这活儿找程恪正好。
快要到了家门口,裴玥眼前忽地掉下个小石子儿来,吓了她一跳。
“嫂子,嫂子——”
程俭的声音,压低了在喊她。她四处瞧了半晌,才找到人,那程家兄弟两个连带小书生子初,正齐刷刷坐在家门口的大树上!ωWW.chuanyue1.coΜ
程俭淘气她尚能理解,那两个是什么情况?
“嫂子,你快上来。”程俭皮猴儿一样下了树,把裴玥拖拽到了树根底下。
她抬头看上边那两个大的,见他们也是黑着脸,似乎真有事儿发生,就也只好费劲巴拉地爬了上去。
“什么事情?”
裴玥坐在树杈上,晃荡着双腿,一脸茫然。
“我娘......我娘来了。”
“来了就来了呀。”裴玥奇怪,“她这些年怎不在你们身边?”
“她不好,她不要我们了。她不在才好呢!”小俭儿气哼哼地,还带着一两分畏惧。
“我爹的遗愿,要我们照顾好她。”程恪黑着脸开口,眼睫低垂,“我因为在外,没能见上我爹最后一面。”
裴玥了然,程恪对自己父亲的愧疚,恐怕也有几分转移到了母亲身上。看着兄弟二人那落寞又纠结的样子,裴玥心中有些不忍。
“既然来了,我们就好好对她老人家,至于其他的,问心无愧即可。你们父亲一定会明白的。”
言罢,她催促着三人下去。穿书吧
临到大门口,还是子初去开了门。程恪忽伸手环上了裴玥的腰,凑在她鬓间耳语:
“别忘了,我是准备乡试的秀才,你是我一见钟情的贤妻。”
裴玥只觉得一阵清冽的茶香缭绕,身子不自然地一僵,脸上也微微发热。
花痴!
裴玥暗骂自己,无奈摇头。再抬起脸看向家门之内时,已经是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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