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老谋深算的眼睛里折射出精光,他缓缓站了起来,在裴玥面前三步站定,沉声说:“裴婕妤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裴玥当即恼了,异想天开?
“合着你意思是你把我掳到这儿,抓了我婆婆跟小叔子,就觉得自己能掌控我了,觉得你们所有的要求我都能答应了?
霍大人,这世上没这么好的事情,我说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们不满足我的条件,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她冷眼注视着对方,目光锐利如刀:“反正我孓然一身,那两位你们爱怎样处理怎样处理吧!”
孙嬷嬷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生怕自己被殃及,连忙小心翼翼的说:
“裴婕妤,霍大人不是那个意思,您看您这态度……”
“我态度怎么了?”裴玥冷声道:“我态度不好还不是你们逼出来的,想让我帮忙又拿我家里人性命来要挟我,这世上没这么多好事!”
孙嬷嬷连连后退,扶着桌子,腿都软了。
“霍大人,您看这……”她一脸为难,这两人都是大爷,谁也不敢得罪,“要不二位各自的条件都再降一降。”夶风小说
孙嬷嬷低头想了想,迟疑说:“要不霍大人就答应裴婕妤,让她每,每……两天见一次夫人跟小公子,裴婕妤也稍微让让?”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过了许久,霍修大手一挥:“来人,带那个小子过来。”
裴玥一口大气终于松缓下来,眼前这个难题总算是解了。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隐约几缕红云渐渐浮现,裴玥盯着那云看了一会儿,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还未回头,程俭哽咽的声音响起:“嫂嫂。”
鼻头猛的一酸,裴玥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生怕在这个老狐狸面前穿帮。
她冷淡的转过身,将程俭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间脸色一变:“他怎么回事?”
她在问霍修。
程俭身上全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迹,肩膀胳膊两腿皮开肉绽触目惊心,饶是裴玥再怎么能忍能伪装,此刻也忍不住嘴唇发抖。
霍修冷哼一声,没有开口。
孙嬷嬷脸上堆满笑容:“裴婕妤,这,这不怪小的们,是小公子太犟了,不服管教,小的们不过稍微教训一下他而已……”
那个老婆子倒还省点心,关押在水牢安安静静的,这个小兔崽子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第一天来就打伤了两名守卫,在牢里大喊大叫烦人透顶!
“你是他爹还是他妈,他用的着你们越俎代庖?”裴玥怒声道:“马上给他治伤!”
孙嬷嬷为难的看向霍修,后者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很快被找来,背着药箱,目光呆滞,看到程俭身上的伤还吓得愣了愣。
但他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这屋子里气氛诡异,便老老实实的替程俭处理伤口,配药,敷药,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
很快程俭就被包成了一个白花花的粽子,一直委屈的看着裴玥。
裴玥不敢多说,又怕暗示了他听不懂,想了想,冷言冷语道:“没本事还爱瞎逞能,别到时候人家还没动手,你自己先把自己弄死了。”
“嫂嫂。”程俭何曾被裴玥以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当即泪眼朦胧。
他被这些人抓来的时候没有哭,被人辱骂责打的时候没有哭,一天天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也没有哭,偏偏这个时候忍不住了。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落下,他觉得丢人,别过头用裹满纱布的手擦了擦,闷声说:“俭儿知道,俭儿给嫂嫂丢人了。”
裴玥心里一颤,眼眶隐隐发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俭儿的难处,可……
“好了别哭了,有能耐别使在不该使的地方!”她厉声说道。
“裴婕妤,这该见的也见了,这下您该安心了吧?”孙嬷嬷笑着说。
裴玥冷眼瞥了她一下,没有开口。
孙嬷嬷差人将程俭带下去,程俭执拗的不愿走,死盯着裴玥,却咬着牙不说话。
裴玥感受到那道炙热又关切的目光,心疼得要死,僵着背没有回头。
“小公子,裴婕妤在这儿呆的好好的,您先下去吧。”孙嬷嬷过来打圆场,挡在裴玥身前,阻断了少年倔强的目光。
程俭仍不愿离开。
裴玥忍不住道:“没听懂她的话么,立刻出去,可怜巴巴给谁看呢?”
她的手在衣袖里缴紧,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差点就忍不住了。
程俭泪光闪烁的眼睛里浮现不可置信的神情,整个人忽然黯淡下来,被两名护卫推搡着出了门。
裴玥站在窗口,眼睁睁看着程俭垂头丧气的离开,心里极不是滋味。
“孙嬷嬷,劳烦你再帮他们准备一个干净住所,你们刚刚说的,每两天,我要见到他们一次。”
孙嬷嬷得到霍修允许,把程刘氏跟程俭安顿在距离裴玥住处很远的临渊阁,是座临水的小阁楼。
两天之后,裴玥在孙嬷嬷陪同下,第一次去见那两人。
孙嬷嬷上前打开门,首先走了进去,恭敬道:“裴婕妤,请进来吧。”
裴玥的目光原本在孙嬷嬷腰上挂的长条钥匙上,那钥匙通体漆黑很是古旧,只可惜孙嬷嬷将它绑在腰上,轻易动不得。Μ.chuanyue1.℃ōM
她移开视线,上了台阶之后,一手搭上孙嬷嬷的肩膀将她按住:“孙嬷嬷,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出来。”
孙嬷嬷脸色为难,看了看房间里面,又看了看裴玥:“这……恐怕不妥吧。”
裴玥戏谑说:“有什么不妥的,难不成孙嬷嬷认为我们有什么秘密要说,还是怀疑我有能耐将他们在你眼皮子底下救走?”
说罢不等孙嬷嬷反正,将她推了出去,拴上门。
一层无人,裴玥沿着楼梯上去,在靠水的那面见到了两人。
两天不见,程刘氏的脸色好了一点,彼时她正在帮程俭换药,看到裴玥的一瞬,手上药膏“啪”的摔在地上。
“玥儿。”她颤巍巍的伸出手,将裴玥紧紧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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