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会将刘锡命手中的书册接过来,一字一句读了出来:“刘家村保密手册?”
“嘿嘿,几年为了家中保密事宜所写,因为他们没读过几年书,所以都是半白话,泽望兄不要嫌弃。”
黄宗会是什么人,那可是号称过目不忘的大才。
他只顺手将刘锡命的这本书翻了翻便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啧啧,无疆兄,你果真是天纵之才,我看此书不仅你我可用,便是朝廷中诸多大臣也应该学一学呢。”
刘锡命哈哈一笑,“朝廷?朝廷如今就跟个筛子一般,你可知道有多少大臣里通建虏?指望他们是没用了,还是靠你我等人吧。”
黄宗会再次叹了口气将书册收入袖中,“好,回去我好好看看,你说的还有一事是什么?”
“是关于我们任官之事,这件事关系到咱们大同社在地方上的发展,我就直说了,依我看朝廷这模样撑不了几年了,咱们必须在此之前尽最大可能发展出一片根据地出来。”
“如此,等到真的天变之时,咱们才有能力推行我们自己的主张。”
黄宗会眼睛一亮,“你想利用这次授官的机会,将我们的人推到关键位置?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刘锡命抿嘴一笑,从书架上又去了一副自己画的全国十三省两京的简略地图出来。
“自然有些想法,北方眼下已经一片残破,东南官绅势力又过于强大,我等主要是四川人,只能异地为官,因此我的想法是这儿。”
黄宗会顺着刘锡命的手指看过去,嘴角跟着一扬,“湖广?确实是好地方,只不过这里是官军对抗流贼的主要战场,恐怕不易立足。”
灯火明亮的书房里,刘锡命的脸上升起十足自信的表情。
“但是这却是我们的机会,往常湖广一带膏腴之地,争抢官位之人数不胜数,我们大同社新建,肯定争夺不过他们。”Μ.chuanyue1.℃ōM
“但是如今却不同,这些流贼肆虐之地,人人都视作蛇蝎,咱们的人要是想去,吏部估计还巴不得呢,到时正好将这些地方全部掌握在手。”
刘锡命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掩饰道:“要真是天变,咱们这儿还可以为陛下留一片净土嘛。”
“哈哈哈,滚他娘的蛋”,黄宗会一句笑骂道。
“咱们还说这些做什么,我可没有那么多给朱家效忠的心思,我看你说的那句话才是对的,人民才是我们应该效忠的对象。”穿书吧
“咳咳,面上还是要顾一下的嘛”,刘锡命老脸一红,对自己的行为有些羞愧。
黄宗会笑了笑不以为意,“不过这事恐怕还得等殿试过了再说,如今还不是最终的名次,到时候咱们一起来想办法商量。”
“好”,刘锡命点点头,“这段时间我也再把大同社的人摸摸底,争取做到同心同德。”
“嗯!”
和黄宗会的这场谈话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亮,两个人都是才思敏捷,更兼志向相投,一直从大同论延伸出去,将社会政治经济等话题聊了个遍。
这让刘锡命找到了一点儿当年在大学里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感觉。
离四月殿试还有一些时间,他便趁着复习的功夫,一边挽留任元嘉、陶文石等未中榜的社员盘桓一段时间,一边在大同社里再次做起了谈心工作。
三月十七日,朝廷果然下了明旨,免去谢升建极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等职,着令贬斥回乡。
陈子龙等人前来给他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问起复社众人,要不要去京郊给谢升送行。
毕竟是自己等人名义上的座师,不去的话似乎又不太好。
陈子龙等人纷纷表示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说了谢升刚刚想要拙落复社中人不成,他们又去送行,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想到这个,刘锡命便也只能苦笑一下。
二十八日这天,他便和窦玉泉等人一同前往京郊的十里长亭外等候。
谁料到长亭处早已是人山人海,此次中榜的大多数士子全都来送行,加上谢升的许多故旧门生,长亭这儿热闹的如同城里一般。
刘锡命已经是本届会试中的名人,毕竟他身上还挂着一个新安伯的身份,这玩意儿在爵位稀少的文人眼里还是很吃香的。
只是刘锡命却有些郁闷,本来还想烧个冷灶的,哪晓得人精这么多。
“来了,来了。”
人群传来一阵呼声,刘锡命垫脚看去,几辆外表普通的马车顺着大路朝长亭而来。
这老家伙还真是会装啊。
看到谢升府中几辆披着青黑色粗布帘的马车,刘锡命心中一阵冷笑,你一个堂堂吏部天官,装出这幅寒酸的样子是给谁看呢。
人群很快便蜂拥而上,“恩相,一路走好”,“恩师,朝廷待你不公啊”之类的呼喊声不断响起。
刘锡命忍住不耐,跟着众人一一上前到谢升面前叙名道别。
谁知等到刘锡命时,原本还只是略带敷衍的谢升竟然颇有兴趣的仔细打量起他来。
“没想到新安伯也亲自来替老夫送行,老夫失礼了。”
刘锡命赶紧躬身道:“阁老乃是座师,学生前来送行是应该的,阁老春秋正盛,如今不过是因为小事被贬,想来复起之日不会太远,学生便不做女儿态了。”
“哈哈哈,承蒙新安伯吉言,不过老夫本也该颐养天年,此去更当安守晚年,这朝廷还是要交给你等年轻人才是。”
“嘿嘿”,刘锡命装傻充愣地傻笑道。
和谢升送别不过是这年头的常规操作,对于刘锡命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
只不过他倒是对明清两朝的座师陋习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这玩意儿简直就是秦汉以来的恩主制度的沿袭。
活脱脱一个二元君主论的翻版。
这也让刘锡命反过来对自己家中的人事问题幡然惊醒,看来必要的时候是需要对自家队伍再次进行整风谈话了。
四月十五日,关于殿试的消息终于传达了下来。
殿试并非孤立举行,在此之前还要在紫禁城内举办一场复试。
刘锡命猜测估计是要避免考官徇私舞弊,先将不合格的再次筛去,免得到皇帝面前露了马脚。
复试于四月十九日在建极殿举行(后来的保和殿),经历了谢升被贬之事后,丁丑科的这三百贡士基本上还算是实至名归,因此一众人等顺利地便到达了殿试这一关。
四月二十一日,整肃一新的刘锡命等人在监考御史的带领下,顺着大明门进入紫禁城,一路过金水桥,绕过皇极殿、中极殿,直入建极殿中。
对于殿试的着装,朝廷早已有明文规定,诸生依旧穿着举人船的青圆领长衫,头戴黑色儒巾。
一群衣裾飘飘的士人结队行走在紫禁城建极殿的殿前广场上,显得格外风雅。
刘锡命走在头前三位,微微侧身一瞟,忍不住心中感叹。
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古人诚不欺我。
如此大好风貌,岂能被金钱鼠尾所亵渎。
建极殿中,一众身着红蓝绿公服的考官早已站定,等到诸生齐聚,身着皮弁服的崇祯才仪态庄严地慢步走上御座。
“吾皇万岁,万万岁。”
今日的崇祯不复往日的疲惫之色,一脸都是对新科进士们的期盼。
“众卿平身”
这时早有礼部官员前来将试题放置在御座下方,等到崇祯开口,礼部官员这才给诸考生分发考卷。
等到考生全部拿到试卷,除了监试官等考场官员外,其余官员全部退出大殿,空旷的建极殿中只于三百位考生安静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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