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周秉鞎被赵一杰说的哑口无言。
陈童晟心说:这个徒有其表的周秉鞎真是无药可救,赵大人如此气头还百般的推诿,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想罢,朝赵一杰拱拱手,心平气和的说道:“赵大人,下官有一问,还请大人明示!”
“何事?”
“赵大人此来,到底想让周大人和在下如何从事?还有,大人自己又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赵一杰阴沉着脸回答道:“你二人是本地父母官,难道还要问赵某吗?赵某只想手刃恶贼为爱子报仇,别无他想!”
“若是大人只想将那个张炳绳之以法,那确实应当如周大人所言,前往下沙找王平贵王大人处理此事,我与周大人都爱莫能助。如果赵大人是想亲自报仇,那就断了去衙门报官的念头。大人也是官场中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无需下官多做解释。”
陈童晟说完见赵一杰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不决。便又说道:“赵大人,你可曾想过此事不是张炳干的?”
赵一杰眉头一皱,额头皱纹堆累,瞪着眼问道:“陈大人此言何意?这还能有假吗?赵某爱子不是他张炳杀的,还有何人敢如此大胆?”
“大人,还请稍安勿躁,听下官把话说完。”
陈童晟仰着脑袋,思索片刻后缓缓道来:“赵大人,张家被灭的主谋非是你赵大人,而是他宋国良。即使张炳知道赵大人与周大人还有本官参与其中,可毕竟动手之人,并非我等三人啊!为何张炳要做下此等恶行?哪怕贵公子出言不逊,恶意挑衅,但张炳久在本地,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再者说,贵公子此去下沙,想来也不是针对张炳去的,为何他要跳出来帮着那些下沙贱匠出头呢?这理,说不通!”
陈童晟一番话,又勾起了赵一杰先前的怀疑,点点头对陈童晟问道:“陈大人不过是猜测,可有其他旁证吗?”
“若说是证据确凿,暂时倒还无有,不过嘛......”
“嗯?不过什么?”
“不瞒赵大人,大人来此之前,已有数家来衙门里报案,皆说是家中公子被截留在下沙庄园,遣返家丁回家中送信,向各家索要赎金!”
赵一杰冷哼一声:“那你二人还留在衙门里作何?为何不去王平贵那里共同处理这等要事?仅凭这点,如何能证明我儿不是被那个张炳所杀?”
陈童晟被赵一杰打断话语,也不气恼继续淡淡地说道:“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些家人说是这么说,事也是这么个事,但是周大人与下官却不能如此行事。大人可知为何?那些书生被截留的理由是,书生们在下沙的义学上课,要收些授课的银子,每人一万两银子作为束修,而且个个签字画押,所有证据一应俱全。哪怕下官明知这里的蹊跷,却也无可奈何。赵大人可是从那些随从口中得知的消息吗?”
“嗯,不错,下人们打探来的。”
陈童晟心说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底气十足地说道:“赵大人请想,那些家丁随从而今都是投鼠忌器,怎敢实话实说?”
赵一杰还有些不明白,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陈童晟深呼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假如,下官只是假设,贵公子是下沙庄园里的人杀的,那赵大人得知噩耗定然愤怒,若是不顾一切调遣本地驻军进剿,那他们家的那些公子,怕是也得不到好吧?在这等情形下,自然不一定敢说出实话。”
赵一杰起身在花厅中转了好几圈“有理!陈大人分析的有理。那照你所想,张炳仅仅是被牵扯入内的?”
“哼,那张炳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那么多来衙门报案的苦主都说张炳杀的,想来就算他张炳不是亲手杀了贵公子,也是恶贼的帮凶辅助。说不定也在一旁兴高采烈,拍手叫好呢!”穿书吧
赵一杰听完陈童晟的分析,心中憋闷的更甚,咬牙切齿说道:
“那你二人说说,赵某该如何处置?难道当真叫赵某去盐场土鳖司令王平贵那里低声下气求他办理此案不成?”
陈童晟呵呵一笑,宽解着面前的赵一杰
“赵大人若是想走官面,那自然是避不了去一趟盐场司令衙门。不过若是不去报官,私下解决的话,以大人的身份,下官猜想王大人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由大人自便的。”
“告辞!”
赵一杰抓起佩刀,不等周秉鞎和陈童晟施礼挽留,大步流星走出县衙,催马狂奔而去。
“呼~~,总算走了!”
周秉鞎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
“哼哼,大人你且看吧,一场腥风血雨就在你我的眼前。”
陈童晟很瞧不上自己这个脓包上司,冷哼一声也起身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了周秉鞎独自坐在花厅发呆。
下沙盐场衙门
盐场司令王平贵和司丞吴城元怎会不知道自己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事。王平贵几次三番想要亲自去下沙盐场询问情况,却统统被吴城元给拦了下来。
“城元,你为何如此,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让我亲自去问问?连秦士一都不让派去查探一二?”
“大人不可出面。既然无人来报官,你我二人权当不知有此事!”
王平贵焦急万分地说道:“城元啊,这事可瞒不了人呐,不亲自去问问,我心中实在没底啊!”
吴城元不置可否,心平气和地劝说:“大人安心便是,下沙几个老爷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人你该吃吃该喝喝,自当没有这一回事。既然他们派人过来不让你我出面,自然也想到了不通过衙门这一层。莫要操这闲心,来,大人吃菜吃菜!”
王平贵也没办法,心说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们自己解决算了。
苏松海防道佥事赵一杰赵大人独子在下沙死于非命,尸首异处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时间内传遍了下沙及县城治下各家消息灵通的豪绅大族耳中。
绝大多数收到消息的人家都是听过算数,就当听个闲闻野趣也不放在心上。可这其中有一人对待此事的态度与别家大相径庭。
这人就是当初看中青莲和玉莲两姐妹,逼得孙郎中携家带口流落到下沙庄园卖身,家住龙华的土豪劣绅张大财主张初秋。
张初秋有个外号,人言马脸张扒皮。
巨长的脸型正应了“去年一点相思泪,至今未到耳腮边”这一句俏皮诗,而且这脸不仅长,而且还有些内弯,活脱脱一个鞋拔子造型,配合着瘦高的身材。有道是瘦子爱装蒜,鞋拔子最混蛋。这个张初秋又瘦又是个鞋拔子,是混蛋还爱装蒜。
张初秋长得不好看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他投胎投的好。家父张初一白手起家,打拼一世,等到两腿一蹬咽气之时已是松江府八大豪商之一,长子张初秋义无反顾地接下了老爹创造的偌大家业。家中良田数百顷,光是家宅中的奴仆院工便有近二百余人。家丁更是足有四百之多,用以看守这大片的土地。张炳的张家与之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当这个消息传入他的耳中时,即便自认为自己见多识广,也不免吃了一惊。可随即,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了。张初秋用他独有的瓮声瓮气的声音喊道:
“张宝!”
张宝是张初秋继承家业伊始新任用的大管事,而原先陪伴其父,在张初秋家任劳任怨多年的老管事早已被张初秋仨瓜俩枣打发走了。
“老爷,小的在,老爷有何吩咐?”
“嗯,老爷我书信一封,你再带上二百两银子去一趟赵一杰赵大人府上,以表慰问!对赵大人说若是有何需求,老爷我一定满足。去吧!”m.chuanyue1.com
张宝满脸的谄媚,笑吟吟说道:“老爷可是还对孙家那两个小娘们念念不忘?只要张炳那个恶贼还在下沙,那下沙就逃不了干系。此时便是个好机会,若是助赵大人一臂之力,此后......”
张初秋用自己细缝般的小眼睛一瞪:“还不快去?”,瞧见张宝屁颠屁颠出门,心中暗爽哈哈哈哈笑出了声。
下沙庄园。
瞿尚兵揉着自己的脸,通体舒适轻哼了一声:“嗯~~~”,屋外阳光普照,艰难的睁开了眼睛。顿时坐起喃喃自语:“这是哪儿啊?怎么回事?”
瞧着四下无人习惯性地吩咐道:“来人,更衣!”
卧室门外守候的下人一听屋内有动静,立即开门进屋,恭敬地搭话:“老爷,你醒啦?您昨日里喝多了,睡在了几位老爷的庄子里。”
瞿尚兵这才记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穿好了衣服下楼正瞧见李灵珊和顾沁两人刚遛狗回来,这两人也瞧见了瞿尚兵,李灵珊呵呵一笑。
“瞿大哥,你醒啦?睡得怎么样啊?还舒服吗?”
见顾沁朝自己福了一福,瞿尚兵尴尬地朝两人笑笑,对自己睡醒刚出房门就瞧见对方的女眷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更觉得不好意思。
李灵珊一点不在意,朝瞿尚兵招招手:“瞿大哥,快过来吃早饭,咱们先吃,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今天马铃薯要收获了,我哥哥说要带你去田里看收成。咦?别愣着啊,快来!”
李灵珊见自己说了一大通话,瞿尚兵还傻乎乎站在那,直接上前拽着胳膊,把他拉到了餐厅,按在座位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吩咐下人上菜。
瞿尚兵知道自己这几个老弟不避嫌,可也受不了这么不避嫌还直接上手的,脸红脖子粗尴尬的不行。正巧这窘样被进门打算吃饭的顾三瞧见。
“瞿大人,昨日的酒劲还未消退啊?这脸怎的依旧如此红润啊?哈哈哈哈”
顾三瞧见瞿尚兵这般模样,逮住机会就开始嘲笑起来,却忘了当初自己也和瞿尚兵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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