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其实并未出乎朱元璋的预料,事实上他在下令让镇江驻军回撤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镇江沦陷的心理准备。但打死他也想不到,镇江居然会丢的这么快。自己的守军上午刚撤走,当天下午远东贼逆的大军就已经开进了镇江府,天色还未完全漆黑就已拿下了镇江全境。
在这个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年头,就好比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前脚老公刚出门,后脚小情人就已经踏入了家中的闺房一般神速。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这边有贼逆的内应透露消息,但谁能这么神通广大呢?就说给自己出主意的刘基吧,除了回家过夜,几乎全天候都在自己宫中,而且城门紧闭,恨不得连只蚂蚁都无法顺利出城,消息绝不可能是从京城流出去的。
那就是镇江方面漏出去的消息,但朱元璋他别的不知道,可算时间还是算的出来的,从常州到镇江,这道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至少还没有近到只需要小半天的功夫便能使贼逆大军从天而降的地步。【穿】
【书】
【吧】
即便是镇江流出消息,但这依旧说不通,那探子得了消息得先去常州通报吧?然后贼逆才能出兵,这时间上算来算去都没这个可能性。那这意味着什么?
朱元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所思所想,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那帮原本自己并不放在眼里的远东贼逆都已经给自己算的明明白白了,这其中甚至于有人会未卜先知,能提前知晓自己的一切想法。
这就太恐怖了,细思极恐之下朱元璋直接打了个冷颤,呆愣当场。
老谋深算的刘基同样想不到镇江府会在一日之内落入贼手,不过别看刘基没有什么现代化的科学价值观,但他是绝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人能如传说中那样未卜先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镇江丢的这么快,总是得有所解释,思忖片刻刚想说话,便听得一旁的李善长先一步说道:
“陛下,莫不是贼逆之中有道教高人,会循天遁地之术,能来去无踪?!”
“哼~~~荒唐!”
朱元璋冷哼一声,吓得李善长应声伏地,“贼逆若是有人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何不趁黑夜晚间直接潜入宫中取了朕的性命?还要派大军前来作何?!”
“陛下,基有一言。”
“先生请讲!”
刘基俯身说道:“陛下昨日刚下的圣旨召镇江守军返京,依时辰来看,当是我镇江守军一动,常州那边就开始发兵了。此中定有蹊跷,但基不信什么循天遁地之术,想来一定有人在暗中将消息通报于远东贼逆。”
“先生可有何良见,朕思前想后,亦不知如何能做到。”
“陛下,基认为此事与钟山上的贼军有关,定是贼军得了消息,利用飞鸽传书,将消息直接传给了常州那边,若非如此,实无法解释。”
刘基当然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电磁波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只能凭自己的认知给出了一种看起来最合理的解释。虽然这种解释中还有很多东西存在疑问,比如消息是从什么渠道传到了钟山贼军那儿去的,有是谁传出去的。
朱元璋听了这一席话,心情好了不少,至少说明贼逆还没有那么聪明,能准确无误地揣摩自己所思所想。紧接着,一向猜忌多疑的他又开始思索着其中的疑问。
首先,谁透露的消息?
昨日自己传旨的时候,除了自己只有四人在场,徐达、刘基、李善长和胡惟庸。
首先能排除嫌疑的是刘基,现在这个解释是刘基给出的,人,也是自己八抬大轿重新请来的。若是刘基当真背叛了自己,有的是办法给自己上眼药,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但朱元璋心里明白,刘基说的话虽然不好听,逆龙鳞,但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大明好。再者说,若是刘基要给贼逆出谋划策,那回乡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去,何必要再回来?!显然,刘基不可能是。
紧接着徐达,徐达若是背叛的自己,那更方便了,只要稍稍动动嘴,都不用打开城门,只要他麾下的部将在城内一乱,那都不需要远东贼逆动手,自己就得不了好,就算朕的亲军力保宫城皇城不失,那自己也算是是被瓮中捉鳖,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根本不需要偷偷报信。
排除了徐达和刘基的可能,就只剩下了李善长和胡惟庸。
李善长是自己的柱国、是自己的丞相、太师,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到了人臣之极。他没有理由背叛自己去投奔远东贼逆啊,难道远东贼逆还能尊奉李善长为一国之君吗?!简直是无稽之谈!何况李善长年纪也不小了,人又一直在中都,这次也是奉了君命才回的南京,他就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个机会与贼逆苟合。
“嗯~~~”
想到这儿,朱元璋一声闷哼。四人之中,有三人排除了嫌疑,那就只剩这个胡惟庸了。但此仅是凭空猜测,并无真凭实据。若换了平时,无有证据也无关紧要,但此刻乃是千钧一发之际,若是自己中了贼逆的奸计,错杀了自己的左膀右臂,闹得朝中众臣人心惶惶,岂不是正中贼逆下怀,不可鲁莽行事,当在暗中细细查之。www.chuanyue1.com
想罢,朱元璋打消了想立即将胡惟庸拿下的念头,问道:“钟山上的贼军可有异动?”
徐达摇摇头,“启禀陛下,巡防山北的府军二卫人马暂时无有发现贼逆与江上的贼军水师有联系。也不知那支贼军现在在作何?”
顾五四在干什么?顾五四爽着呢!
近卫师所辖编制中除了皇家骑兵团在陆远等人的身边,其余八千多人早已全员登上了钟山,并且在半天之内将钟山扫荡一番,在各处进出要道布置防线,扎下了营寨,建立了临时指挥部。这个年头的钟山可不似后世的那个钟山风景名胜区,设施完备道路齐整。
此时的钟山既没有明孝陵和中山陵,更没有遍地的景点,除了主峰上的六朝古遗和破破烂烂的孙权墓,唯一仅剩下的,就是偌大的灵谷寺了。
灵谷寺最初为南朝梁武帝为尊崇宝志禅师兴建的“开善精舍”,位于紫金山独龙阜玩珠峰南麓,始建于南朝天监十三年(514年),在元朝及明朝初年时被称作“蒋山寺”。
后世的灵谷寺位于南京市玄武区紫金山东南坡下,中山陵以东约1.5千米处,而最初的灵谷寺,则位于现在的明孝陵。
朱元璋选定此处修建自己的陵墓明孝陵,于洪武十四年(1381年)将原“蒋山寺”移到灵谷寺现址,地形是“左群山右峻岭”之间的一片谷地,可谓山有灵气,谷有合水,故而命名为“灵谷禅寺”。用砖石砌成的无量殿(又称无梁殿),安置无量寿仏本尊,灵谷寺的寺匾额是朱元璋所赐,并敕封寺名“灵谷禅寺”。
所以此时的灵谷寺由于还未被朱元璋迁徙至钟山东南,实际名称应为“蒋山寺”。
对于这种现成的设置指挥部的好地点,顾五四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什么“得罪佛爷,怕被天谴之”这种类似的谬论在顾五四这儿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但顾五四对此不屑,不代表朱元璋也是如此,许是朱元璋早已看中了蒋山寺这块风水宝地,又怕被众佛怪罪,自打入住应天起,几乎隔三差五便来寺中拈香布施,并将应天府及周边12座寺庙全部划归蒋山寺管辖。主子如此,手下的一干大明重臣也不管究竟信不信佛,无多有少也常来常往,聆听佛法修身养性的同时也少不了出手赠些身外之物。
由此,蒋山寺规模愈来愈大,在当时就占地500余亩。还有灵谷塔和三绝碑等胜境;玄奘纪念堂中供奉玄奘法师坐像,像前的玄奘法师顶骨纪念塔中有玄奘顶骨舍利。仅是山门便比顾五四之前见到的所有寺庙都要高大的多的多。
由于之前在栖霞寺闹了个笑话,这次顾五四吃一堑长一智,在还没有闹明白这蒋山寺的住持与自己这边有没有关联之前,并没有直接下令让大军进寺,而是派了人先去询问,自己则带着大队在周围等候。
至于顾五四派去询问的人是谁?这人姓陆,单字名逊。
没错,就是当初在江阴战场因为异常年轻又战斗勇猛被顾广五推荐给陆远,后来又被施成一句话,将姓氏都改了,糊里糊涂地成了陆远和李灵珊的干儿子,时年才刚满15周岁的陆逊。
别看陆逊年纪小,身材样貌啥啥都普通,放在人堆里根本就不起眼,但人可是精明的很。最难能可贵的是作为一个年轻人,突然鲤鱼跳龙门,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头兵变成了帝国皇帝的干儿子。换了别人一定找不到北了,但陆逊却以前怎么样,现在依旧还是怎么样,待人接物方面完全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在私下里,改变了对顾五四等人的称谓,成了五四叔,小七叔。
陆逊单人独骑来到山门外,等了许久才有个小沙弥哆哆嗦嗦打开山门,一颗圆滚滚的小光头从高大的红色山门中探出,来来回回扫视一圈,见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这年轻人单人到此,才奓着胆子打开了大门。
“这位施主,请问到此有何贵干?”
陆逊之前已经有些等得不耐烦了,见这个小和尚双眼如做贼一般滴溜溜乱转,心头难免有些恼怒,语气自然也显得颇为冷淡:
“你们方丈呢?为何不出来迎接?”
说实话,陆逊这话问的没有道理,哪有随便来一个香客都要方丈亲自出山门迎接的道理,要真是如此寺庙的方丈其他事就别干了,天天在山门外当个礼仪小姐算了。
“施主此言何意?方丈正在禅堂打坐,你等若是无事,便自行退去,莫要打扰这佛门净地。”
陆逊反应极快,立刻就从小和尚这句话中,发现了一丝隐藏在背后的意思,首先自己的来历,对方已经知道了,其次,这蒋山寺和咱们远东帝国没有一丝干系。若是有关,则定会如之前栖霞寺的老方丈一样不敢怠慢,一定亲自出来迎接,与我们沟通一二,陈情双方之间的关系。
“哦?我听说佛爷都是普度众生的,你这个蒋山寺怎么的?还看人头开门待客吗?大明的人来了,你就开门迎接,我堂堂远东帝国的人来了,你就关门歇业,合着你这儿是庙呢?还是什么烟花柳巷之所?真真岂有此理!”
“这位施主,小僧也是奉命行事,请容小僧入内通报,施主在此稍等片刻。”
小和尚说完两句,退入门内转身将山门一闭,自己再入内禀报。而这段时间,陆逊也将自己之前的所听所闻,报给了不远处的顾五四。
既然探听得了这座蒋山寺与远东没有关联,那顾五四就没什么好再客气的了,不再束手束脚,直接率领大队人马齐聚山门以外。这次,没让众人等待多久,不过等候了三五分钟的时间,山门便被吱吖吖地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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