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一瞧顾文同兴冲冲来了,脸色也不甚好看,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自己并没有第一时间说破。仍然以平常的口气和顾文同打着招呼:“世叔啊,今日可是得闲了?来来来,快坐!来人,给顾老爷上茶,哈哈哈哈!”
顾文同没好气地坐下,对仍在和李灵珊说笑的顾沁一瞪眼,吓得顾沁立即闭上了嘴不再说笑。
施成自然是不满意顾文同的举动,把顾沁拉到了自己身边小声安慰起来。
顾文同对自己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便宜女婿实在没什么办法,见自己的到来让原本欢声笑语的大厅变得压抑不堪。僵持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陆贤侄,今日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陆远看了看自己这边的几个人没灾没病的,就脱口而出道:“没什么大事啊!”
“哼,这等大事还能瞒得了人吗?庄外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哦,世叔说的是这个啊?不过是我夫人杀了一只狂妄自大口无遮拦的臭虫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顾文同急得一跺脚,心说你们这些人这心可真够大的,语气不善:“你等可知杀的是谁?亏的你等还在此谈笑风生,惹下了塌天巨祸还不自知?!”
“世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等不谈笑风生,难道还要叫我等愁眉不展吗?杀的是谁?不过是赵一杰的儿子罢了,又能如何?”
顾文同气极反笑:“好好好,赵一杰可是县城的军政大员,他的爱子你等都敢杀,还说的轻巧,又能如何?到时本地驻军发来大兵,你等如何处之?顾沁,随爹回家!莫要在此地久留了!”
正在此时,瞿尚兵爽朗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哟,瞿某离的老远便听到顾老爷呼嚎,族长老爷好大的威风啊!哈哈哈哈!”
顾文同一见是瞿尚兵来了,虽然瞿尚兵早已辞官,可长期以来的官威还是积余犹存,赶紧深施一礼。卑微地说道:
“瞿大人来了,老朽惭愧!”
瞿尚兵有些嘲讽地说道:“顾老爷比瞿某年长许多,瞿某哪敢受尊长的大礼,呵呵呵呵!”
紧接着笑容满面的朝陆远几人拱手致意:“几位贤弟,别来无恙乎?哈哈哈哈,多日不见二位夫人可是芳容丽质更妖娆啊!陆贤弟施贤弟,瞿某羡慕的很啊!哈哈哈哈!”
李灵珊经不起人夸,嘿嘿一笑:“瞿大哥又开玩笑了,你家娘子什么时候带过来一起啊?也让妹妹们见见呀!”
瞿尚兵哈哈笑着:“哎,拙荆哪能和陆夫人相提并论啊!陆夫人要是不嫌弃拙荆粗鄙,下次瞿某便一同带来,与二位夫人说说闲话。哈哈哈哈!”
顾文同心说这瞿尚兵倒好,一来别的事情没有,先和陆夫人聊得火热,一点没把今日之事放在心上。可自己实在担心顾家庄安慰,也不管什么身份情面了,还是有话就直言吧。
“瞿大人,诸位,今日之事难道就这么不入各位的法眼?还是打算就当个缩头乌龟,认为何事都没有吗?”
顾文同的话消散了众人的热闹气氛,瞿尚兵心说这顾文同不是皇帝不急急太监嘛!不满地扭头看着顾文同缓缓说道:“顾老爷,几位贤侄都未曾着急,你这又是作何?”
顾文同被瞿尚兵这么一挤兑,心中憋着闷气,刚想说话时,更衣沐浴完毕的张炳又兴冲冲跑了进来,看到众人心说就这么点时间,怎么变的这么热闹了?
陆远一看张炳来了,起身给顾文同和瞿尚兵一一介绍。
顾文同心说原来这个就是给顾家庄带来大灾的张炳,面色狰狞,毫不客气的说道:
“哼,老朽收到信说县城有人投奔我顾家庄,原来就是你啊,好得很,好得很啊!”
张炳原本还满脸带笑和瞿尚兵两人交谈甚欢,被顾文同这突如其来的冷嘲热讽弄的一愣,不解地问:“老先生可是对张炳有何成见吗?若是小可以前无意中有哪里开罪了先生,还请先生明示一二。”
顾文同气得吹胡子瞪眼,对张炳说:“你这一来不要紧,我顾家庄皆被你拖入绝地。你倒好,还在此处装傻充愣。真真岂有此理。”
张炳被顾文同说的哑口无言,先前的兴奋劲全然消散,颇有些无助地看着陆远几人。
施成见自己的老丈人也太不知好歹了,轻咳了一声。
“咳咳,老岳父,犯不上动如此肝火吧?张炳投的是我下沙庄园,投的可不是顾家庄,岳父搞错了吧?”
顾文同一跺脚:“贤婿啊,如今顾家庄和下沙庄园岂不是皆为一体吗?连我家小女老夫也舍了,下嫁给了你,此时倒说起这等话来了?”
施成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心说:哦,原来顾沁在你眼中也不过是个交易对象,是舍给我的,呵呵!再和顾文同说话,这语气就有些冷冰冰的,丝毫没有长幼之尊。
“老岳父,你若是害怕,就自行去暂避一时,我让账房支些银子,供岳父在外的吃穿用度便可。莫要在我等面前行那兴师问罪之事。至于顾沁嘛,让她自行决定,若是想随你到外处躲避,我自不会阻拦。若是想留在我身边,老岳父你凭这一声呼唤便想让顾沁随你去,怕是不行啊!”
顾文同搞不定施成,便转向顾沁,沉声说道:“顾沁,随爹离去,莫要在这危险之地久留!”
眼瞧着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瞿尚兵呵呵一笑,站出来说话了。
“顾老先生,你老还请稍安勿躁。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了现在,哪能强逼着顾沁随你离去啊,这般作态,怕是不合情理吧?!”
“哎呀,瞿大人你也知道,而今这下沙庄园出于风口浪尖的危险境地,既然几位贤侄一意孤行,老朽自然要保的自家女儿万全。”
“越是此等时刻,顾老先生越是不可就此将小女强行带走。顾老先生可不要忘了,现在顾沁可不是你家小女,而是施老弟爱妻。再说瞿某也认同施老弟的意见,即便是要走,也要顾沁亲自答应。顾沁啊,你想不想随你父一起离去啊?离开你丈夫,离开下沙啊?”
瞿尚兵问话时活像个街道居委会调解员,不过他问话的时候心里还憋着坏,特意在说最后两句话时,加重了语气给顾沁施压。
“这......爹爹,小女愿意陪着夫君同甘共苦,此时节不愿随爹爹走,等夫君渡过此劫,女儿再回爹爹那儿以尽孝道!”
顾沁不是不怕死,而是对施成和陆远几人早就心中有底,毕竟连二十一世纪都已经去过了,还能怕些什么呢?m.chuanyue1.com
瞿尚兵对顾沁的回答感到很是满意,转眼却瞧见顾文同的脸色涨得通红活脱脱犹如猪肝一般。
“哎,女大不中留!”
顾文同唉声叹气,不过也不走,反倒是一屁股坐了下来。
张炳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对顾家和施二哥的家务事插不上嘴,眼瞧着此事已了,才对各位拱手说道:
“哥哥嫂子,瞿大人,顾老爷,小弟前来下沙,给各位添了麻烦,若是诸位嫌弃小弟,小弟这......”
陆远拿眼一瞪,假模假式地骂张炳:“这什么?张炳你打算干嘛?哦,人也杀了,爽也爽过了。自己拉了屎,自己不解决,现在想走啊?你给我闭上嘴,好好坐着!听听你瞿大哥是怎么想的!”
张炳见陆远这么骂自己,丝毫不生气,反而心里乐开了花,笑嘻嘻坐在沙发里不再说话。
瞿尚兵知道陆远假装生气,其实是找了由头让张炳继续留在下沙,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对陆远的小把戏笑着摇摇头,淡然道:“嗯,几位老弟,来此地闹事的其他书生家丁,现在何处?”
这事是施成办的,自然是由施成作答。
“老瞿啊,这你放心,我一没打,二没骂。我看他们精神不错,让家丁赶着他们去种地了。”
瞿尚兵噗呲一声笑了起来,用手指着施成:“你啊你,施老弟你倒是个坑人的夯货,让那些书生也去种地。还不如抽他们几巴掌来的痛快呢。”
施成挠了挠后脑勺:“老瞿,那你看我也不能就这么把他们一关,白白供他们吃喝吧?好几十号人呢,也是劳动力啊!家丁们都在一旁看着呢,死不了。想死还没这么容易呢,死了我也得让他们重新爬起来,再给我继续种地。”www.chuanyue1.com
瞿尚兵点点头,心平气和地说道:“嗯,赵一杰想必不需要多久便可得知这噩耗了,他能做的无非两条,第一忍气吞声,不过按瞿某的分析,丧子之痛,要他忍气吞声绝无可能。其二就是动用手中的家丁来此报仇。”
陆远不解地问道:“老瞿,赵一杰可是苏松海防道佥事,难道不派大军来剿,只用私人家丁?”
“诸位老弟,你等不晓得这官场,大军可是这么好调遣的?若要遣调驻军,首先就是个名义,以何名义派兵?难不成是为自家儿子报仇雪恨?那还要知县作什么,衙门又有何用?其次要调遣手下军户,必先通报朝廷,由朝廷下文,筹措粮饷,委任监军。这一系列流程走完,得多久?再者说,赵一杰自己也不干净,他就不怕朝廷一查,把自己那些龌龊事全部抖出来吗?综上所述,瞿某认为,赵一杰不可能在名义上直接调遣官军前来,至多是自己私下掏些银子,买通些手下的兵丁,混入家丁队伍里。”
听瞿尚兵这么一分析,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更有了底气。
陆远紧接着问道:“老瞿,那周秉鞎和陈童晟会怎么做?他们一定会互相通气,同进攻退。还有那些书生家丁,如何处理?”
“周秉鞎如何行事,得看赵一杰的打算,若是赵家发来私兵,那周秉鞎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赵一杰想走衙门官面,那周秉鞎更是无用,诸位可别忘记,事发之地下沙庄园可是在王大人和吴大人治下。他周秉鞎能干什么?最多给王吴二位大人施施压。王大人可会理他?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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