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睡得迷迷糊糊,只觉自己被人紧紧箍在怀中,她挣脱两下不仅没有挣开,竟是被抱得更紧。
“热死了……”
她轻轻嘟囔一声,只听耳边一道男声响起:“热了?我给你打扇。”
话音未落,便有一阵柔和凉风吹了过来。
乔晚舒服闭上眼,只是片刻后突然啊一声叫了起来。
她猛地推开陆承安,哆哆嗦嗦指着他:“你是谁啊?怎么会在我房里?”
黑暗中,她的一双眸子格外亮,闪得陆承安心尖一抖。即便他二人过了这么久的日子,在看见她一双眼的时候,他也仍会心动。
“我去点蜡烛。”
陆承安也不多说,下地将蜡烛点亮。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个厚厚的手札递给乔晚。
“你饿不饿,若是饿了我让小厨房做些东西给你。”
乔晚怔愣的点点头,见陆承安出去才放下心来翻开手中手札,待发觉字迹熟悉她还有几分困惑,可当看见开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却忽然冷笑一声。
“呸,我怎么可能得阿兹海默?老年痴呆?”
随手丢下手札,她穿了地上软鞋想要往外走,不过刚走到梳妆镜前,就停了下来。
镜子中的人是她又不是她。
说是她,是因为无论眉眼轮廓还是气质她都知道那就是自己,可脸上的皱纹还有鬓边的白发,以及身上传来的沉重感都让她清晰知道这又不是她。
乔晚凑近了铜镜,仔细看了当中的人,又用手搓了搓脸上的皱纹,确定都是真实的后才颓然坐在床边。
看着床上那本手札,她轻轻翻看起来。
除了第一句话很是碍眼外,其余所记录的都是一日又一日的生活点滴。当中出现最多的便是陆承安的名字。
她看着看着有些烦躁的丢开。
陆承安从小厨房端着包子白粥以及小菜进来时,就见乔晚直愣愣看着地上没有半点反应。
“先过来吃些东西。”
把东西放到桌上,陆承安过来拉乔晚,见她脚上只穿着一只鞋子,另外一只掉在梳妆镜前,便弯腰捡起,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他正握着乔晚的脚踝,却被乔晚狠狠抽开。
陆承安没有防备,被她的动作带着向前踉跄一下。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过来吃饭。”
陆承安也不在意,只是握着乔晚的脚踝把鞋子重新穿上。
乔晚被他拉着走到桌子前,这才发觉自己确实是饿了。包子的香味窜入鼻尖,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陆承安见状淡笑道:“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今年多大么?”
乔晚瞪他一眼,只觉这问题傻得没边了,她张嘴想说自己的名字,可眨着眼想了许久只说了句二十四便继续低头吃包子去了。
陆承安哈哈一笑,随口嘟囔着我就知道。
“我知道你是陆承安。”
乔晚咬着包子吃得满嘴都是油。
“你每次都知道,哪怕不记得自己也记得我。”
陆承安给她擦了擦唇边,又把火腿丁推到她面前。乔晚继续吃着,心里只暗道这人真傻,她分明是看见那本子上写了他名字的。
“我还想吃……”
“不成,你前些年患了胃疾,吃多了要不舒服的,这会儿先吃这些,待什么时候饿了我再热了别的点心给你。”
看着给她一根根擦着手指的男人,乔晚嘟囔道:“你让我自己吃饱了多好,省得你跟着一遍遍受累。”
“那也不成,你惯会说好听的,待胃痛难忍的时候又要哭着说我不是好人了。”
陆承安眼中满是宠溺,乔晚眨着眼睛颇有些不高兴。
“我可让你喝一小盅桃胶燕窝炖银耳,只是你喝了后要漱口方能再睡。”
乔晚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到底如愿又吃了一小盅甜品,乔晚在陆承安的照顾下漱了口又重新坐回床上。她刚吃完东西如今也睡不着,只能不停跟陆承安讲话。陆承安熟练的从床边一个木匣子中,拎出个绒布袋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乔晚打开那绒布袋子,里面装着的全都是小小的金珠子。Μ.chuanyue1.℃ōM
那些金珠子形态各异,有实心的金元宝,也有实心的金鱼莲花,甚是金瓜子金花生都应有尽有。乔晚哇一声自己翻看去了。
陆承安就在一旁看着,见她把一兜金珠都倒了出来,不由轻车熟路的拿出个黑色的木盘给她摆放。
乔晚着迷的数着那些金珠子,陆承安听她数完五十七又直接跳到二百一,再数回三十六不由抿唇道:“你这财迷的性子,竟是到如今也改不了。”
金珠子被她拨弄得哗啦作响,陆承安虽然困乏但看着她仔细数数的模样又觉可爱,便拿起团扇轻轻为她扇起风来。
待到金珠子的哗啦声停下,他才默默把东西收拾起来,又拿了被子将人盖上,二人重新睡了过去。
陆承安同乔晚虽然在府中深处辟了一个小院子,但若浓同长庚还有臻儿经常会过来陪着他们,只是这些年陆承安喜静,便不怎么让他们过来。但初一十五,一家人还是会凑在一处一同吃个饭。
姩姩被陆长庚抱在怀中,她如今刚会说话不久,但小姑娘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一张小嘴儿能说会道,隔一会儿便滴里嘟噜的说上一阵。
陆长庚笑说嫌她太吵,便把她放在乔晚身边。穿书吧
乔晚如今糊涂一阵清醒一阵,同别人说话交流还有些费劲,但同姩姩倒是可以顺畅沟通。
大抵是她二人都在自己讲自己的,倒是不耽误什么。
若浓在一旁看着,心中莫名一软,便坐到二人身边去了。她刚坐下,就听乔晚拉着姩姩的手小声道:“长庚哪里去了?他个做人兄长的也不知看着妹妹些。”
姩姩咿咿呀呀咬字不清,乔晚道:“喊娘亲,若浓喊娘亲……”
若浓在旁边忽然就忍不住,瞬间红了眼。
臻儿上前将人带到外头廊檐下,她拿出帕子给若浓轻轻擦着眼泪:“莫哭,待会儿父亲瞧见要伤心了。”
陆承安最近身子不大好,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大半个月了一直不见好。
他们都知道父亲是照看母亲太过劳神忧心导致,但他们为人子女的却是说不出让父亲歇歇的话。
若浓调整好情绪跟臻儿进了屋子,一个拿起饭碗喂姩姩,一个拿着筷子一直照顾着乔晚。陆承安从屋中出来的时候,头还昏昏沉沉的,若浓不放心好说歹说让他同意往小院子中放两个丫鬟。
怕自己因病而疏忽了乔晚,陆承安便只能勉强同意。
两个小丫鬟年纪都不大,同乔晚相处的也算可以,陆承安观察了几日才敢让乔晚单独同她们一起,自己则抽空小憩一下。
一日他午睡醒来,就听见院中两个小丫鬟银铃一般的笑声,可听了会儿没有听见乔晚的声音,便忍不住焦急走出屋子。一只脚方踏出去,就听一个性子活泼的小丫鬟端着手中削好皮的梨子对乔晚道:“夫人说说我叫什么名字,说对了便给你吃。”
乔晚皱着眉:“方不是说了你叫小钵子?”
两个丫鬟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夫人胡说,您刚刚分明说奴婢叫瓷点子……”
又是一阵大笑,陆承安阴寒着一张脸站到三人背后,那小丫鬟正笑得张扬,冷不丁见到他竟是啊一声把手中瓷盘丢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滚。”
陆承安一脚踢在那小丫头心口,两个丫鬟吓得登时哭了起来,连滚带爬滚出了院子。
担心乔晚害怕,陆承安换了副相对柔和的面容拉起她的手。
“你要吃梨子?我削给你吃。”
乔晚摇摇头:“也不是想吃梨子,只是那两人太烦……你方才踢得好……”
陆承安轻笑出声,拉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乔晚皱眉问道:“那两个人是谁来着,我实在记不得。”
“我也记不得是谁,不必理她们。”
“我便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若是,我不会不记得……”
乔晚侧头看着陆承安,一脸严肃:“你方才踢得真好,你若不踢我也想踢的。”
“方才这句你说过了。”
“有吗?”
陆承安笑着道:“虽不一样,但也差不离……”
说着话,他又去院中水桶舀了水来,给乔晚洗了梨子又削了皮切成块放到她面前。
乔晚看着他弯腰在水桶里洗手,便随口问道:“这院子怎么也没个水井?可是挖不起?”
“不仅没有水井,连水缸也是没有的。”
他怕乔晚糊涂时候出现危险,刚搬来就让人给水井封死了,只是没想到她今日会问。正想着给她讲讲缘由,陆承安就见乔晚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我有银子的,我给你银子你去挖一口井。”
她上翻下翻也没翻出什么,陆承安上前从她身上摘下荷包打开,乔晚看着里头满满当当的金珠子,很是大方的抓了一把,待要往外拿的时候手指又突然张开,哗啦漏回去一半。
陆承安在一旁看着,笑得咳出了眼泪。
大概是有些尴尬,乔晚抬头道:“挖个井很贵吗?”
“不贵,只要两颗金珠子就够了。”
乔晚长舒一口气,从掌心中挑出看着最小的两颗递给他。
陆承安笑着接了放进自己的荷包,又拉着人回了屋子。
回去的路上,他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乔晚点头,斩钉截铁道:“你是个绅士。”
陆承安笑得眉眼微弯,跟她回了房间。
晚间他睡得正熟,却突然发觉身边人轻轻推搡自己,陆承安睁开眼,就见乔晚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陆承安,我记得你是谁,你是我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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