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虚扶着荀蔓蔓进宅，又让府中下人给她端了热茶来。
季玖沅却是被人安置在府中花园，待荀蔓蔓从屋中出来，已是一刻钟之后。
都是男子，他又哪里看不懂沈铎的心思？
“蔓蔓，我这几日想着东珍和玄道子，一直无法入睡。”
“东珍同我亲妹子一般，我还给她那未出世的孩儿准备了好些东西，可你说她怎么就……怎么就遭遇了这等事情？”
“玄道子那老东西，他个老东西……”
“那老东西怎么就不让人安生？”
几句话说完，季玖沅忽而哭出声来。
季玖沅在安东村时候就认识了乔晚，甚至可以说他同东珍以及乔晚，比寻常人家的兄妹还要亲。
他仍记得乔晚要临盆时候，还曾拉着他同东珍的手，交代后事的模样。
可如今东珍不在了，玄道子也不在了，甚至就连阿晚也不认得他了。
而这一切，他也只能同荀蔓蔓说说。
蔓蔓知道他有多看重东珍和玄道子，这个时候，也只有她懂他的伤心之处。
季玖沅心痛难忍，情到浓时，他忍不住上前去拉蔓蔓，可自己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拉开。
沈铎不着痕迹把荀蔓蔓护在身后。
他的动作，无疑是在向季玖沅宣誓占有和警告。
方才的悲伤瞬间化为愤怒，季玖沅向来是个不经激的，见沈铎如此，他强忍愤怒开口：“蔓蔓，经过此事我深知人生无常，这昨日好好的人，说不得过了明日就再也见不着了。”
“我后悔了，蔓蔓。”
“往昔是我对不住你，可人生短暂我知道不能再蹉跎下去。”
“我明日便向圣上求旨，求圣上为你我赐婚，我今日所言都是真心，蔓蔓，看在往日你我二人的情分上，你好生考虑……”
往日情分几字一出，沈铎面色瞬间铁青。
季玖眸中猩红，眼中布满血丝，他看向荀蔓蔓的时候眼里带着绝望。
顺风顺水过了一辈子的纨绔，他的一辈子甚至未曾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
他从来不知，分别是这般令人悲伤痛苦。
季玖沅恨自己。
在上京为官的六年中，他并非没有机会离开。
只是他被上京的富贵荣华迷了眼，从最低等的商籍一跃成为从三品的户部官员，他舍不得，也不想放弃这光宗耀祖的机会。
可贪婪的后果就是他失去了蔓蔓，失去了同阿晚的友谊，甚至失去了再见东珍和玄道子一面的机会。
季玖沅愤怒，但这种愤怒又不仅仅是冲着沈铎，更多的是他对自己无能且懦弱的后悔。
“蔓蔓，我想娶你为妻……”
“啊……”
噗通一声，季玖沅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沈铎一脚从花园踹进了院中的荷花池。
“季……”
“公主莫怕，季大人神智不清，怕是忧思过度引起，下去清静一番也好。”
荀蔓蔓有些担忧：“可如今还是冬日……”
“公主可是觉得微臣多管闲事？还是说公主希望明日季大人向圣上求旨？又或者说，公主想让季大人做驸马？”
沈铎的语气越来越低，荀蔓蔓心中害怕下意识的摇摇头。
“公主今日出宫时间太久，微臣送您回宫。”
池水不深，荀蔓蔓还能听见季玖沅一边扑腾，一边咒骂的声音。
她本还担心，可看了看沈铎的面色，却硬是不敢出声。
乖巧上了马车，今日的沈铎没有选择另外一辆车，而是又一次进了她的车中。
“沈大人。”
沈铎睁开眼，眼中锋芒锐利，让她忍不住一抖。
“沈大人逾矩了，你不该与本宫同乘一车。”
看她战战兢兢说话的模样，沈铎心下好笑，方才那句昔日情分引起的愤怒也渐渐消失。
他无意识摩挲着指尖，似笑非笑的看着荀蔓蔓。ωＷＷ.chuanyue1.coΜ
“公主胆色见长，微臣甚感欣慰。”
刚鼓起的勇气瞬间如被人戳破的皮球，噗一声再没了脾气。
荀蔓蔓有些焦虑，她也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想起往日母后发觉她未做功课时候，一脸怒容骂她长了胆子的话。Μ.chuanyue1.℃ōＭ
她捏紧了拳头，不安侵袭全身，就连双脚都害怕的向后蜷缩起来。
沈铎眉心紧蹙，忽然开口：“其实微臣第一次见到公主，是在十二年前的御花园中，不知公主可还有印象？”
“蔓蔓不知。”
沈铎见她这异常乖巧的模样，颇为心疼。
她还是如幼年一般，怕了就会摆出一副听话的模样，任人摆布。
她每每想以乖顺求得先皇后的高抬贵手，可大部分时候，先皇后见她如此都会更下狠手。
宫中的太监宫女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先皇后看似疼宠，背地里却待她尤为苛刻。
沈铎想起些过往，眼带嘲讽嗤笑一声。
荀蔓蔓被他笑得害怕，瑟缩着向后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拉进怀中。
“公主难道不明白一个道理？你越是乖巧退让，就越是让人想要更进一步的……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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