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院长生前是我十分尊敬的人,他突然坠楼身亡,我很惋惜。今天来案发现场,是为了寻找一些东西,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钟可情戴上墨镜,对着镜头缓缓说道。
“那季小姐知道凶手是谁吗?”
“外界传闻这件案子与季老太太有关,关于这点,季小姐有什么想解释的么?”
钟可情清了清嗓子:“十年前的火灾,我亲生经历,虽然那时候年纪小,有些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大家,网上疯传的视频是伪造的,奶奶从小就最疼爱我,是绝对不可能对我下毒手的。至于本案的凶手,我已经了解到一些线索,只要再去案发现场看一看,明天就能通过媒体澄清此事——”
钟可情此言一出,周遭连连起哄。
“季小姐,关于本案的线索,可不可以像我们透露一点呢?”
钟可情对上镜头,墨镜下的眼眸微微眯起,面上却是一脸严肃道:“抱歉,现在还不能暴露证据,免得凶手觉察,到时候可能会功亏一篑。”
“哎——”
四周的人纷纷有些泄气,原以为今天会听到什么重大消息,谁知季子墨那丫头精明得很,什么都不肯轻易透露。堵在医院门口半天,也没能拿到头条。【穿】
【书】
【吧】
钟可情在大家的簇拥下,快步朝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等到一众媒体人的步子都渐渐慢下来,她才忽然一回头,摘下墨镜,一脸冷静地对大家说:“我唯一能告诉大家的是,季氏已经通过国家航天局,买到实验楼当天的卫星监控,明天我们就会通过网络,公布这段卫星视频。”
卫星监控?
当天实验楼门口的闭路电视坏了,凶徒才能胆大妄为地行凶,想不到季氏的手居然伸到了航天局,连卫星监控都能买到,这回凶徒只怕是插翅难飞了!
“季小姐,以我国现在的科学技术,只怕就算你能拿到航天局的卫星监控视频,那视频也是模糊不清的,看不出凶手真人吧?”有反应灵敏的记者,当即作出了质疑。
钟可情等得就是他们的质疑,她抿唇为难地扯了扯嘴角:“当下的卫星实时监控视频,确实很难看清人的相貌,但是那段视频中有凶手留下的线索,我已经掌握了那些蛛丝马迹,只需去现场找到罪证,明日就可以找出凶手了!”
那位记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季小姐这样胸有成竹,想必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只是缺乏物证罢了吧?”
钟可情淡然不语,算作默认。
唐糖啪得一声关掉了新闻直播,忍不住冷笑道:“季子墨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吧?明天就公布凶手?若是明天她抓不到凶手怎么办?她现在是那场纵火案中的受害者,即便媒体怎么攻击季氏,她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但她方才那番话,分明就是想要将她自己的后路堵死,跟季氏共存亡!再这么玩下去,就全都乱套了!”
贺迟目光一凝,心明如镜道:“方才我还担心她会做傻事,现在看来,这丫头要远比我们聪明许多。”
“什么意思?”唐糖皱眉。
贺迟盯着唐糖的眼睛看了半响,最后只是摇了摇头道:“你没必要知道。”若是让你知道了,那秦叔也就知道了,只要秦叔一动手,那丫头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钟可情象征性地从案发现场饶了一圈,便立刻转道去了市人医的住院部。
“请问沈让沈医生住在哪一间病房?”有几个记者还远远地跟着,钟可情故意放大了声音问道。
前台的小护士查了查电脑,随即道:“是昨天受伤住院的沈医生么?”
“是的。”钟可情点了点头,而后瞥了一眼身后的记者,“沈医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想当面谢谢他。”
记者一听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几个人面面相觑,很快便散了。
钟可情拎了水果篮去看沈让,彼时沈让正悠闲地坐在病床上吹着口哨。
因为长相帅气,值班的护士特地给他安排了最舒适、最干净的病房,并且是单人间,没人可以打扰到他。
见钟可情进门,沈让关掉电视,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来:“臭丫头,你真行!昨晚丢下我一个人跑了,今天才来道歉?”
钟可情清了清嗓子,笑道:“沈医生,我不是来道歉的,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沈让下意识地往床头缩了缩,撑出胳膊,挡开一臂的距离道:“别……昨天帮你一下,害我流了三大碗血!再帮你,我岂不是要送命?”
钟可情早知道沈让脾气怪异,他想做什么事不受别人控制。她突然朝着沈让凑近一步,鼻尖距离沈让的脸颊只半厘米的距离,两人之间的空气急速升温,暧昧到了极点。
沈让觉得喉干舌燥起来,磕巴着声音打趣儿道:“我要是帮你,能从你那儿拿到些什么福利?”
钟可情眨了眨眼眸,笑眯眯道:“沈医生想要些什么福利?”
“就等价交换啊。”沈让故作君子,仰头望天。
“什么样的等价交换呢?”钟可情故意假装听不懂,接着追问。
沈让挑起一只手指头来,转了转圈儿:“就比如,你可以做我的好炮友啊——”
钟可情目光一冷,挑眉提醒他:“沈医生还记得四年前的视频么?沈医生就不担心我心里一个不高兴,将那段视频发到网上去,到时候媒体的视线被你给吸引走了,也许就没我们季氏什么事了。”
沈让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瞬间瞪得通红,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对着钟可情唾弃一口道:“对不起,我口误。其实,我们可以做好朋友的。”
“沈医生能有这样的觉悟,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钟可情抿唇一笑,而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沈让猛然瞪大了眼睛,诧异地望着她:“做这种事情有用么?万一找不到凶手呢?这个举动是不是太冒险了?”
钟可情耸了耸肩:“我别无选择了,背水一战呗!”
“我不看好。”沈让实话实说。
钟可情冷眼望向他:“如果事情失败了,能拉着沈医生和我一起丢人,我也觉得很荣幸啊——”
“你!”沈让差点儿没被她气得吐血,无奈自己有把柄在这个黄毛丫头手上,他不得不听话。
“所以沈医生最好还是尽心尽力地办事,祈祷我能成功吧。”钟可情勾唇一笑。
帮沈让换过药,重新包扎过伤口,钟可情拎着包,打算离去。
“喂!你去哪儿?”沈让忍不住开口问道。
“去宾馆啊。”钟可情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
“你就不担心被媒体围堵?就算不担心媒体,你总该担心担心那日对你下手的凶徒吧?”沈让面露担忧之色。
“担心啊,但是如果我在这里留宿,我更担心沈医生会对我图谋不轨。”钟可情开了个玩笑,随即道:“我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让虽然担心着丫头的安危,但那毕竟是别人的女朋友,他才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更何况他现在自个儿还躺在病床上呢,哪有闲功夫去关心那么多事?
钟可情回宾馆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八点,因为房间一直没有退,她直接进了2306。
她才打开房门,便见屋里灯火通明。
谢舜名就坐在大床中央,双腿交叠,用一种残忍而优雅至极的视线盯着她,俨然一个帝王盯着自己脚下的猎物。
钟可情略微有些震惊,诧异道:“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沈让能进你的房间,贺迟能进你的房间,我就不能进你的房间?”谢舜名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钟可情眉头一蹙,“我是问,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取电的地方,那儿已然插着另外一张房卡,“你哪里来的房卡?”
谢舜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问前台要的。”
“前台?”钟可情咬了咬唇,“不是说这家酒店很注重客人的隐私么?”
谢舜名冷哼一声:“在我眼里,你有什么隐私可言?从一岁起,你做过的每一件糗事,我都能一一数出来。我只是跟前台说,我想给我女朋友准备一个惊喜,前台就帮我开了门。”
“你!”钟可情气得面色通红。这替身还真会演戏,真把自己当成谢校草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这里?”钟可情追问道。
“除了这里,你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么?”谢舜名的眼眸中透着几分鄙夷,分明还是在为她当面拒绝他的事,闹着别扭。
钟可情无言以对,只是指着房门道:“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谢舜名挑了挑眉:“我好心来帮你,你却要赶我走?”
“出去!”钟可情目光狠绝,不留余地。她既然已经决定要拉开距离了,就没有人能阻止她。
谢舜名就跟没听见似的,径自解开衬衣的扣子来,脱掉鞋袜,而后当着她的面,钻进了被窝里。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掀开被子的一角:“上来,一起睡吧,我帮你暖脚!”
钟可情突然觉得这个替身特别不要脸,霸占了谢校草的身份也就罢了,居然还在想法设法地卖肉,试图霸占谢校草的女人!
钟可情最气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气他拥有着一张和谢舜名一模一样的脸,就连说话的样子都跟谢舜名有着几分相似。
小时候,钟可情体寒,一到冬天,就会手脚冰凉。
每次她在谢校草家看电视玩得晚了,谢舜名都会拉她一起钻到被子里来,一边帮她捂脚,一边给她讲解电视里那些复杂地爱情片。
眼下,除了宾馆,她无处可去。她只得强行将那厮往床榻的一边推了推,而后自己则躺在了另一边。
就在钟可情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开了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现场。”
“什么?”
“我看了报导,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谢舜名冷冷勾了勾唇角,“但是仅仅凭你一个十六岁的丫头,根本压不住场子。'
“要知道网上现在对季氏的舆论一边倒,你若是现在插手,弄脏了谢氏,想必也没那么容易洗干净。”钟可情几乎可以肯定他应该是谢舜名的双胞胎兄弟,也是谢家的人,只不过素未谋面罢了。既然她已经很明白的拒绝了他,她就不希望他在为她的事情费心,不希望欠他什么。
“我知道。”谢舜名忽的侧过脸来,一双神秘莫测的眸子,紧紧盯着钟可情的瞳仁,似要在她的眼眸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明天,我并没有把握找到真凶。”钟可情对上他的视线,紧张地咬了咬唇角,“如果奶奶欺骗我,那这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不止季氏无法翻身,就连谢氏也会跟着一蹶不振的。”
“我知道。”谢舜名暖暖一笑,安静地重复,他的话语似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安心。
“你明明知道,还要趟这趟浑水?”钟可情皱起眉头。
“就是想跟你扯上那么点关系,想让你欠着我……”谢舜名冷冷一笑,“你以为在陆屹楠面前将我彻底拒绝,你就可以从此跟我划清界限了么?休想!”
“变态!”
钟可情嘴上虽然这么骂着,心里头却是暖暖的,至少在这种所有人都试图背叛她、逃离她的时候,她身边还有人陪着,有人真心真意地对她好,这让她对这个世界,还不算太过失望。
第二天一早,钟可情收到沈让的消息,天还没亮就赶去了案发现场,寻找证据。
谢舜名倒是不急不忙,似乎知道时候还没到,安心躺在床上等着。
直到日上三竿,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纷纷开始上班,前来看诊的病人们越聚越多的时候,谢舜名给安律师去了一通电话:“帮我召集g市有影响力的媒体,就说中午十二点,我会陪同小墨澄清何副院长的案子。”
安律师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劝道:“谢先生,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吧。”
“嗯?”
“你别误会,我怕谢总会不高兴。”安律师一边冠冕堂皇地解释,心里头却想着:每次跟那丫头扯上关系准没好事,上次车祸差点儿就送命了,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才代替谢影尘做了场手术,就被艾滋病患者的血液溅了眼睛,这有没有感染艾滋还没查出来呢,又要惹乱子了!
幸而这一连串的事故,他都替他瞒下来了,若是传到老爷子耳中,只怕那丫头就算有九层皮,也不够拆的!
“父亲那边,我会解释的。”谢舜名的声音冷沉了几分,“若是成功了,谢氏的股票会因为这件事大涨;若是失败了,我就放弃谢氏的继承权,与谢氏划清关系。”
“别,谢先生,这话可不能乱说。”安律师在电话那端急得跺脚,“你若是不肯继承谢氏,谁来继承?”
“不是还有大哥么。”谢舜名轻飘飘地回道。
“谢先生,你怎么总是口无遮拦呢!”安律师着急道,“谢律师的事,你千万别再老爷子面前提……”
“我说不说取决于你办事是否得力。”谢舜名十分清楚,安律师其实母亲安插在他身边的人,用谢影尘的秘密来威胁他,他必定会卖力办事。
“好!”安律师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一定将g市所有有影响力的媒体都召集到市人医实验楼门口!”
“恩。”谢舜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久违的邪肆笑容,“十二点之前顺便给我捎件西装过来——”
“嗯?”这回换安律师不解了。
“陪着女朋友一起出镜,总得穿得体面一点,免得丢了她的脸。”
“谢先生,穿什么都很帅气。”
十二点不到,沈让依照约定,帮钟可情召集了何副院长的所有门生,以及近来来自全国各家医院参加培训的医生们。
六十多个人聚集在实验楼六楼何副院长专用的实验室门口,面面相觑。夶风小说
“沈医生,你紧急通知我们过来,说有大事要宣布,究竟是什么大事?”陆屹楠率先开口问道。
钟可情一瞧见陆屹楠那张虚伪嘴脸,便不禁在心底冷冷唾弃。季家出事之前,对她事事关心,为的不过是从她这里打听出那缝合技术师承何处;季家出事之时,他被逼无奈力保她;季家出事之后,他想尽办法与她避开接触,逃离三丈远,就怕从她这里沾染上什么不好的名声。
“再等一会儿,大家就知道了。”沈让安抚道。
“卖什么官司呢?”人群中有人指着钟可情挑衅道,“该不会是为了帮她帮季氏洗清罪名吧?何老师的死是不是跟季氏有关,我们都心知肚明,没必要来听你们的教诲。”
“是啊!没必要!”几个气愤的门生跟着起哄。
季子姗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脸无辜道:“大家容我说句话,我也不知道奶奶、子墨姐姐和何老师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既然子墨姐姐喊了大家来这里,必定是有话要说的,大家不妨等一等,看她如何解释。”季子姗顿了顿,一双狐媚的眼眸瞟了钟可情一眼,“若是她解释不出个什么来,就让她跪在何副院长的灵堂前三天三夜,为自己这种行为赎罪!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个主意不错!”最先说话的那个医生跟着附和道,而后扭过头望向钟可情,冷声道:“季医生,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免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钟可情不禁扯了扯嘴角,那季子姗还真是死性不改,三番五次针对她,注定只能是敌人了。
“是啊,季医生,你昨天还对媒体放话,说是今天会公布卫星监控,监控视频你带了么?放出来,先给我们瞧瞧,说不定我们能认出凶手呢?”人群中有一个姓聂的医生开口问道。那医生也是流光医院心外科的医生,只是一直默默无闻,没人注意过他,直到今天早上钟可情一个个分析参加这次交换学习的医生,才弄清楚他的名字。
“聂医生,你看上去自信满满的样子,说得好像只要我一拿出视频,你就能认出凶手似的……”钟可情的声音顿了顿,“莫不是,你一早就知道凶手是谁?”
姓聂的医生长得高高瘦瘦,看上去话多,但并不开朗,听了钟可情的挑衅,他立马生气的蹙眉:“季小姐的意思是,凶手是我?”
钟可情并不出声,而是怔怔地望着楼梯口的方向。
“沈医生……”钟可情侧过脸,想沈让询问。
沈让昨晚给各家媒体发了邀请,按理说这个点也差不多该到齐了,怎么到现在一个人都还没露面呢?再这样等下去,就算知道真凶是谁,不靠舆论压力,也无法吓得对方认罪。
沈让无奈地朝着她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季子姗昨晚通过江美琴,从林秘书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季子墨邀请了所有的重大媒体来看今天中午这场抓凶大戏,为了让季子墨的计划落空,她特意将季老太太和季正刚的藏身地点给泄露了出去……这会儿,只怕所有的媒体都朝着郊区赶呢!哪里有时间来听季子墨这个臭丫头破案?
“子墨姐姐,怎么了?你还在等谁么?”季子姗偷偷狡猾一笑,一脸怅然地看向钟可情,“是不是你的证人没有来?”
钟可情沉默不语,脖子伸得老长。
“哎,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证人,只是子墨姐姐将我们骗来这里罢了。”季子姗面色微微一暗,“我虽然是季家的子孙,但我行得直坐得正,绝对不会为了季氏的利益,而跑来这里诓大家……”
季子姗此言一出,周围的医生们都坐不住了。
“季医生,你为什么还不公布卫星监控,是在等什么人啊?”
“季医生,你这么一直拖延时间,不会真的是在骗我们吧?”
“季医生,我看你还是乖乖去何副院长灵堂前跪着赎罪吧!”
人群深处的贺迟见季子墨一脸为难,被大家围堵着,心有不忍,想要上前帮她说话,却被唐糖一把扯住:“你疯了么?!我说过,秦叔可能就在我们身边!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就静静看着,看那至今都不上钩的丫头,究竟有几分能耐?看她怎么堵悠悠众口?!”
贺迟还想出声相助,唐糖又道:“何必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秦叔面前。若是让秦叔知道你的弱点是季子墨,他定然会不计后果地弄死季子墨的!”
贺迟微微一怔,终于被唐糖的话震慑住,落寞地站在原地,看季子墨被众人排挤,而他却无能为力。
钟可情在大家毒辣的目光下,气势渐渐不敌。
就在走廊里嘈杂的反对声和质疑声快要将她那娇小的身子淹没的时候,六楼电梯的门“叮”得一下开了。
安律师走在前头引路,谢舜名戴着闪过刺眼的黑色墨镜,穿着一身帅气逼人的烟灰色西装从电梯里走出来,周遭的镁光灯闪个不停,而谢舜名却淡定自若地如同一具雕像。
“季医生可不是那种会诓大家的人,她要等的人是我。”谢舜名走到人群中央,一手干净利落地摘掉黑色墨镜,露出他俊美无邪地面容来,另一只手则十分大方地握住了钟可情的手,但笑不语。
“谢先生,今天突然造访市人医,所为何故?”
“听闻谢总手上握着季氏的部分股份,您这次是不是因为公事儿来?”
有不少媒体都将镜头对准了谢舜名和钟可情那双紧紧交叠的手掌上,似乎又打算深入挖一挖谢舜名的私生活。
“谢少公然和季小姐手牵手,是不是代表您已经与关小姐分手呢?”
“是啊,谢少,您是不是已经与关女士离婚了?”
当媒体将“分手”上升到“离婚”,钟可情才隐隐有些担忧,蹙眉望向身侧的人。他不过是个替身,凭什么三番两次毁坏谢校草的名声?说谢校草和关静秋结婚的人是他,现在当着媒体的面拉着她的手的人也是他……就算他是谢校草的双胞胎兄弟,也不能这么败坏谢校草的名声!
谢舜名并没有意识到钟可情的心理变化,当钟可情想要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右手时,他反倒是握得更紧了,眯着眼睛对媒体解释道:“当初和静秋走到一起,都是奉承家长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您其实并不喜欢关小姐,是么?”
谢舜名缓缓一笑,“其实是静秋不喜欢我。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话题,自然不能久长的。”他这样说,也算是给足了关静秋面子。
“那么,谢先生的爱人其实是季小姐,对么?”有记者深究道。
其实谢舜名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只不过媒体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钟可情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很明显不喜欢他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
谢舜名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而后回眸对一众记者缓缓笑道:“大家别这样,我还在努力,她还没接受我的追求呢……”
卑鄙无耻!
钟可情忍不住在心底唾弃。她明明已经义正言辞地拒绝过他!
一个女记者突然举起麦克风递到钟可情面前,满目期待地问道:“季小姐,谢少这么痴情,愿意为了你违背家长的意愿,你会答应他的追求么?”
“是啊!答应他吧!”
钟可情略微有些紧张地撇过脸,刚巧撞见谢舜名嘴角下的那一抹邪笑——
她快要气疯了!这个替身,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利用媒体来逼她就范么?她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拒绝了,若是拒绝了他,只怕稍后媒体对这件案子的评论会一边倒,非但澄清不了事实,恢复不了季氏的声誉,还会连同她的声誉,一并毁掉!
钟可情的嘴角抽了抽,强扯出一抹笑意:“这种事情太过草率地回答,是对谢医生的不尊重。有些话,是只有两个人面对面说出来,才有感觉的。”
她说得暧昧不清,但又有几分道理,记者们个个都当她是接受了,也就不再逼问了。
“子墨姐姐也真是的,这个时候该先解决何副院长的冤案才是,这谈情说爱的事,还是稍后再说吧。”见镁光灯一直朝着季子墨和谢舜名两个人照个不停,季子姗突然觉得自己同样作为季老太太的孙女儿,在媒体面前却很没有存在感。
“是啊,季医生该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那位高高瘦瘦的聂医生又开了口。
钟可情忽然眸光一亮,横眉一跳,伸手直指对方:“聂医生这么着急,就是想快点进局子么?”
那位聂医生瞬间瞪直了眼眸,怒声斥责道:“季子墨,你什么意思?”
钟可情耸了耸肩,“我说得还不够明白么?杀人凶手就是你啊,聂医生……”
“季子墨,你不要血口喷人!”姓聂的医生眉头一皱,“我跟何副院长无冤无仇的,你为了替季老太太脱罪,就胡乱捏造个罪名安在我头上,未免太卑鄙无耻了吧?”
“是啊,季医生。聂医生的为人我们都很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不法的事情来的。”与聂医生同组的傅亦开口解释道。
“难道在傅医生看来,以我的为人,就会做出这种冤枉人的事情来么?”钟可情面上露出几分无辜的表情来。
傅亦顿觉自己失言:“季医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钟可情忽而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反问。
傅亦便无话可说。
先前想要为姓聂的说话的同事都失去了立场,不好插口。
季子姗便道:“子墨姐姐,我们季家虽然是大家族,但也不能无故冤枉人,既然聂医生有异议,你就拿出证据来,好让大家信服——”
姓聂的医生这才抬起头来,借势振声道:“子姗小姐说得不错,你口说无凭,总得有真凭实据的。”
钟可情微微一笑,转头望向沈让。
沈让会意地点点头,而后打开了实验室的网络电视,给大家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十点,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突然闯入了实验楼六楼,并且直逼何副院长出事的那间实验室。
媒体记者们原本以为这是季子墨先前说的卫星监控,但当他们看到视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时,不觉有些失望。
“季小姐,你随便拿段视频来,就想忽悠我们媒体?”有个嫉妒心极重的女记者忍不住冷冷嗤笑道:“就算你有谢少撑腰,但我们的报导也只会尊重事实,绝对不会因为你,而随意冤枉别人的。”
面对对方的斥责,钟可情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竖起中指来,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保持安静,不要影响旁人看监控。
周遭的围观者也纷纷白了那记者一眼,那记者只得识趣地闭了口。
监控视频里的男人高高瘦瘦,身形确实与那聂医生十分相似,但因为是晚上,又没有开灯,视频里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男人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之后他又爬上窗户,探着脑袋朝着七楼望去,双手在半空中摸索着什么,但因为光线太暗,他最终什么都没找到。
啪——
就在大家看得聚精会神的时候,沈让突然关掉了网络电视。
“季医生该不会想拿这段什么都无法说明的视频,作为我是杀人凶手的证据吧?”姓聂的医生像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笑来。
“季医生,这……这也太荒唐了吧。”傅亦因为刚刚被钟可情呛了一口,这一逮着机会,就忍不住反击了。
“聂医生,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钟可情淡然指了指视频中的人,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问道:“聂医生,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你说。”
“这段视频里的人是你么?”
“额……”姓聂微微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不要承认。
“其实聂医生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只需去查一查门诊部的视频监控,应该能看出你是几点进出医院的。再找你身边的人,一一问一问你的行踪,如果你没有不在场证据,那基本上就可以判定了……”钟可情故意将事态说得很严重。
姓聂的一紧张,忙道:“是我!是我又怎么了?”
“那聂医生就给我们解释解释,三更半夜来实验室做什么吧。”
姓聂的低下头,一双眼眸转了又转,而后抬起脸来,强自镇定道:“我尊重何副院长,想要查出杀他的真凶,所以来现场看一看……”
“那为什么不开灯呢?”
“我担心凶手医院里的人,不想打草惊蛇。”姓聂的辩解道。
“哦?是这样啊……”钟可情微微抿了抿唇,“聂医生做事还真是小心翼翼呢,险些我就握不住你的杀人证据了!”
“你什么意思?”姓聂的听她话中有话,面上隐约露出不安来。
“聂医生来案发现场,难道不是为了找自己落下的东西么?”钟可情忽得勾起手指来,举起一个领带夹。
姓聂的瞧见那领带夹,微微有些不镇定了,他不自觉地去摸自己的领结,“不要开玩笑了,这领带夹根本不是我落下的。”
钟可情俏皮地嘟起嘴,故作深沉地点点头:“聂医生难道不好奇我是在哪里找到它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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