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方家的男人才疲惫从地里回来，方城愁眉苦脸坐在炕上，周文菲看的着急，“都月底了，那粮食还换不出来？”
方城也不说话，直接在屋里点了支旱烟，皱着眉点了点头。
“瞧你这副德行，还村长呢，家里快要断粮了知不知道，拢共就那么些米面票子，你都给了你娘，咱这一大家子都饿死去？”
“你说两句就行了，那么大岁数的人了，眼瞅着要给我跪下，我这当儿子的能说什么，无非就剩这几天了，叫两小子紧紧也就过去了。”
“过去什么过去！”周文菲一想起她那个作怪的婆婆就满肚子的气，“你闺女心疼家里，都跟着出去挣工分了知不知道，你知道心疼你娘，就不知道心疼咱闺女？”
方茴在院子里就听见两个人争吵，还是为了一口口粮的事，她今儿刚翻过厨房，知道家里是一口余粮都不剩，心里也有些难受。
周文菲是刀子嘴豆腐心，家里几个爷们辛苦了一天，总不能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院里还放着几块红薯干，周文菲默不作声收进屋来，打成沫丢进沸水里，石灰柜里还剩着一口陈了得棒子面，也一起丢了进去。
待开饭的时候，一人面前就放着这么一碗稀糊糊的棒子粥。
“吃吧，”周文菲冷着脸丢下句话，家里几个爷们这才敢动筷。
周文菲不说话，方杰与方强也不敢吱声，方城更是愁眉不展，脸上皱纹都深了几道。
方茴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娘，我这心里有些打算，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你说，”周文菲心疼拍了拍闺女的手，“等下月一发粮票，娘就给你做好的吃。”
“娘你今天不是尝了那凉茶吗，咱们支个摊子去卖凉茶行不行？”
周文菲皱眉，方城奇怪，“什么凉茶，我怎么没见？”【穿】
【书】
【吧】
“在这儿呢，”方茴赶紧把周文菲放起来的凉茶又拿了出来，每个人倒了一点，看完这一大碗就见了底儿。
周文菲看的心疼，“尝尝就得了，倒那么多干什么！”
方城率先尝了一口，止不住的夸赞，两个哥哥也只顾着点头，凉茶甜味足，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这要是支摊子也行，不过这多累人啊，要不还是算了吧。”
方茴眼看都已经看到了希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爹，我不怕累，你就让我试试吧！”
方城最后还是禁不住她恳求，无奈点了点头，“你大哥稳重，明天让你大哥跟着你去，省的出什么岔子。”
方茴激动点了点头，这一晚上都没睡踏实，第二天一早就拉着大哥匆匆忙忙出了门。
秦媚站在院儿梳头，瞧见她往村口去，就知道她是又要进城去。
“长得那么磕碜，还整天往外跑，也不嫌丢人。”
小声嘟囔了几句，秦媚这才老大不高兴的扔下梳子，往屋里去。
方茴一到镇上，顿时来了精神，兴奋看左看右，发誓一定要找到一个绝佳的位置！
“哥，你去借口锅来，把糖票和茶叶票给我，我去商店去换东西，一会儿咱们还在这集合！”
方茴瞄好了地方，赶紧去置办了东西把地方占上，这才开始琢磨其他。
等方杰吭哧吭哧抱着大锅回来的时候，方茴已经将摊子支了起来。
“这东西都哪儿来的？”方杰很是震惊。
方茴得意笑笑，“前头就是玻璃厂，这玻璃杯都是些残次品，我答应门口大爷挣了钱分他根烟，这些杯子都是他送我的！”
“还是妹子厉害，”方杰憨厚笑笑，真心实意夸赞道。
方茴选的地方很好，周围都是些工厂，工人们上班劳累，花钱倒也舍得。
花了半天的功夫把凉茶熬上，快到晌午的时候，已经凉的差不多。
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这就有人来问，“以前没见过你们，这凉茶多少钱一杯？”
方杰看了看妹子，方茴想都不想说道:“两分，你要多带人来，我还给你便宜！”
男人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两分钱，我买个烧饼都够了，谁喝你这破玩意儿？”
方茴头一回做生意，心里也有些着急，“你放心，不好喝不要钱！”
男人不耐烦摆了摆手，“起一边去，不喝就是不喝，怎么，你还要抢钱啊？”
凉茶已经乘了出来，如今也只能放在桌上，无人问津。
方杰怕她难受，这一中午一下没休息，卖力的站在一旁吆喝，却依旧没有一点收获。Μ.chuanyue1.℃ōＭ
旁边有卖煎饼的摊子，摊子后头有一大爷，轻蔑看了她俩一眼，“小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弄点汤汤水水的也想卖钱，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方杰听了有些生气，刚要上前跟人理论，方茴却伸手拦住了她。
重新端了杯凉茶过去，方茴笑呵呵递给老大爷，又开口说道:“您瞧瞧，我们这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不像您这摊子红火，买煎饼的人多，快把道都堵了！”
岁数大了。就愿意听点好的，老大爷得意笑了笑，“那是啊，你也不瞧瞧，这一片属我老薛待的时候长，城西一片，谁没吃过我摊的煎饼！”
方茴三两句话便将人哄的高高兴兴，眼看事情进展的正顺利，从东头又来了个卖包子的，一见自己原先的地方让人占了，顿时黑了脸。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占了老娘的地方！”
明明方杰就站在摊旁，她只当没瞧见，张口就混骂起来。
“大姐，这地方就在这空着，先到先得，你可别不讲理。”
卖包子的女人上下扫了方茴一眼，嘲讽说道:“就你这肥头大耳的模样，还想跟我讲道理，老娘不给你两巴掌都算便宜你了！”
“你还想打人！”方杰生怕妹子让人欺负，赶紧挡在她身前。
方茴死咬着就是不肯让，两人争执声越来越大，周围也聚集起一群看热闹的人。
“这不是村长家那个闺女方茴吗，好好的怎么跑到镇上摆摊来了？”
“胖成这样了，不在家好好呆着，小姑娘家家还出来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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