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乱年代,出行是十分艰难的,缺吃少穿,饥寒交迫是常事。如果身上没带大洋,多半是横尸荒野。带了大洋而没有足够的防护能力,也是任人宰割。逃难是迫不得已,但逃难并不意味着就有生存的机会。
严苍培四人改由山路进发。经过刚才的遭遇,严苍培意识到走公路的风险太大。
严苍培最初的意愿是把王庆禹带出来走走,搞掉几个日本鬼子,成全自己为义母、弟妹和小侄女报仇的心愿,也给王庆禹创造复仇的机会。
他知道回去的概率很小,做好了一切意外准备。
所以,老四、老五不来,他并不怪罪于他们。各有各的考量,各有各的选择。
而盖爷与老四、老五并不一样。他单身一人,平日都在王庆禹家进进出出,吃穿问题基本上都是二嫂在照应。他虽说不务正业,不成器,但讲义气,不含糊。因此,当严苍培宣布决定后,盖爷立即追随,没有拒绝。
自从王庆禹用手枪打飞机那一刻起,严苍培不再设想漫不经心地杀几个鬼子完事,干掉鬼子飞机的决心大增!这是老二对他发出的无声请求,也是老二灵魂深处的症结。更是为那些在大轰炸中死难同胞的复仇义举!
但他对飞机一事,可谓一无所知。当年杨大帅放他五兄弟一条生路,就留下三不许,“不许同军队上的任何人往来;不许做与军队有关的事;不许损害军队任何利益。”只要违反一条,必杀五人。因此,自打离开军队以来,五兄弟恪守承诺,不愿,也不敢涉及军队方面的任何事务。所以,二十多年来,潜心做生意,对军事态势演变及战略战术发展等诸多方面,毫不关心,因而变成了门外汉。
严苍培心想,中部大城市江都城早已沦陷,日本飞机场应该就在附近,他决定带着兄弟们向江都城方向搜索前进。
然而,祸不单行,一场殊死拼杀,虽然四人都平安无恙,但王庆禹不知在什么时候崴了右脚,他不叫疼,也不吭声,只是走得很痛苦,很艰难,牙齿咬得紧紧的,脸上露出了青色,筋骨凸起。
行走非常艰难,盖爷和薛蛮子架住王庆禹,缓缓地在山路上步行。
“大哥!”盖爷确实意识到这个走法,根本行不通。“我们最好把二哥送回去,等脚治好了再出来。”
“老三,不要多说了。你随时可以回去。”严苍培知道他三心二意,只想回到汇州城。
严苍培望了四周,天色愈来愈暗,夜幕即将降临。“我就是背着老二走,也要和他打一次飞机。”
盖爷听出了严苍培语气中的不满和厌烦,只好默不作声。
薛蛮子这时也感觉到盖爷那种退缩的愿望,枪林弹雨并不适合每一个人,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老盖,你回去吧!我保证陪着大哥、二哥,替你照顾好他们!”
盖爷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哭嘛,你薛蛮子还真有情有义,敢两肋插刀,够朋友!笑嘛,你把我盖爷当做贪生怕死之徒,丢掉兄弟自己跑路。盖爷心里直骂,“装疯,尽他妈的关键时候装。”
“天快黑了,找个地方睡觉。”严苍培吩咐道。
好在都是行伍出身,四个人都历经过磨炼。走到集镇就住客栈,走到乡村就住农家,草堆、岩缝也能凑合。
这些地方大体上是丘陵地势,但也有高山峻岭,森林和河流,却人烟稀少,住户不多,穷乡僻壤。
天色刚刚擦黑,他们终于寻到一户农家。
里面黑黑的,没有灯光。
土墙草盖,三间大屋,一间小偏房,正门上锁,四周有田有土,但都荒着。
盖爷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大哥,这房子好久没有住人了。”
“可能是主人家出去逃难了。鬼子一来,大家都怕。”薛蛮子见得多。
“能进吗?”严苍培问道。
“只有一把锁,能进。”盖爷一番侦察,心中有数。农家房子,两个门,前门和后门,一般情况下后门是屋内上闩,最后
正门上大锁。也有个别是前后都上锁。
前后上锁就不便砸锁开门,后门上闩,则可进屋休息。
盖爷从窗户翻进去,立即打开后门。
四人进屋,薛蛮子便点火烧水,整吃的。
经过白天一战,加之沿途还得架着王庆禹走,很是疲乏。
刚吃完东西,便各自上床睡觉。
不一会就鼾声交错。
睡得早,也睡得沉。
天边微微吐白,严苍培就被门外的响动惊醒。
但听得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声音说,“红籽,起来,走啦!”
什么人?严苍培急忙掏出手枪,警觉地来到窗户前探望。
看不见,他们就在屋檐下。
“哦!起来了。”另一边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答道。
“把谷草给别人放回去。”年长的吩咐道。
严苍培听明白了,这两个人昨晚也在这里借宿,只是他们没惊扰主人家,用干谷草铺在屋檐下睡了一晚。但是,令他吃惊的是,这个两人满口是自己的家乡话,来这么远干嘛?逃兵?m.chuanyue1.com
严苍培打开手枪保险就往外走。他的枪里还剩三颗子弹,足以对付。
那二人正转身离去。一高一矮,一个魁梧,一个瘦小。
“站到!”严苍培喝道。
二人缓缓转过身来,但见长者有六旬的模样,身穿长衫,脚穿布鞋,清瘦的面容很显苍老,上有花白的头发,下有混白的胡须,饱含风霜。但老者目光犀利,干瘦的脸庞显露出刚毅,微翘的嘴角露出一种无所畏惧的豪气!
而那壮汉身高一米八,站在那里有如铁搭一般。一身粗糙棉布,一双手工布鞋,虽土里土气,却难以遮掩他那种顶天立地的气势。他浓眉大眼,脸方额宽,唇厚鼻挺,英气逼人。然而,那目光里透露出来的,全是迷茫,总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老者背上搭个包,长衫和裤子都有些污旧,脏兮兮的布鞋已破了个洞,就像个逃难讨饭的。
壮汉也背了个大包,黑发蓬头,腰带上插了把砍柴刀。这刀有如钩月,长足六十公分,刃长至少四十有余,头如鹰嘴,身如砍刀,厚重而粗糙。严苍培认识,川东樵夫多用这刀。
“昨晚借宿一夜,多有打扰,敬请谅解。”老者虽然看起来破败不堪,却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夶风小说
严苍培收起手枪,“老哥什么地方的人?怎么满口家乡话?”
老者一听,已知对方还是老乡。“李公坝!”
“哈哈!”严苍培笑道,“老哥,说大点!李公坝在哪个卡卡角角我可不晓得。”
“桐江!”老者也笑了起来,这个李公坝确实是个小地名,一个村而已。
“还真是老乡呀!”严苍培面露喜色,他乡遇老乡,游子见亲娘。但严苍培一看,旁边那壮汉,一直盯着他,那眼神没有离开他半点。严苍培知道,自己稍有异动,那砍柴刀会把他劈成两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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