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尖叫声中突然慌了下:“是、是我,仵作慕白。”
巫零:“……”
她满脸黑线,适才怎么把这个人给漏了。
慕白手持火折子,歪了歪头,有些困惑:“大家是怎么了?”
巫零解释道:“有人点了我们的穴道。”
“点穴?”慕白先是一惊,之后又觉得恐惧,“我怎么没事?”
“你刚刚又没动!”
巫零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了起来。
可恶!真想杀了他!
慕白“哦”了一声,面上重新浮起了微笑:“大家莫怕,我听说书先生说过,眼下是有高人在旁,为防止大家相互伤害才点穴制动,等事情过了,大家自然平安无事。”
巫零:“……”
几个衙役从外头赶来,怀里揣着一面铜镜和几块即将燃烧殆尽的木头:“大人,我们在南面的瞭望楼上发现这些东西。”
高知县:“……”
他不仅被点了穴,还被点了哑穴。
巫零指尖一弹,隔空解穴。
高知县“哎哟”一声,又重新动了起来。他快速朝四周看了一眼,暗中对慕白做了个手势,叫他过来保护自己。
慕白点着头,小跑过去,却躲在高知县后面。
他二人一同望着衙役手中的东西,纷纷一疑:“镜子和木头?”
慕白拿过铜镜前后一瞧,此镜圆形,掌心大小,镜面微凸,镜背有铭文,且四周花纹凹凸厚薄不同。
巫零一笑,这东西不就是透光铜镜吗?
慕白凑过来,一本正经地请教:“姑娘,之前听你说‘血月’有诈,线索在南面,如今我们找到这些东西,接下来不知如何是好?”
“阿嚏——阿嚏——”
巫零不由微微拧了眉,略有嫌弃道:“后退十步!阿嚏……”
慕白乖乖的后退十步。
巫零的眼神立即清明:“你手中之物乃透光铜镜,此镜子由青铜打造,涂有红漆,反射火光时,会在空中现出所谓‘血月’,且映出铜镜背面所铸图案,就是大家所见的‘咒文’。”ωWW.chuanyue1.coΜ
慕白略感惊疑:“当真?”
“你按照我的指示做,定能还原方才情景。”
巫零让慕白取来一块黑布,燃起一堆火,将透光铜镜置于火前,一轮带有“咒文”的“猩红之月”就映入众人眼帘。
她解释:“当时天上并无半点星辰,宛若一块黑幕,所以折射出来光线便更加真实。”
慕白赞道:“姑娘高明!”
白衣少女的眉心微微一皱:“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巫零假装不懂:“你说什么?”
白衣少女冷冰冰的道:“这件事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捣鬼,你又为什么会知道‘血月’之谜?”
“这算什么歪理?”巫零被她说笑了。
“歪理?”
白衣少女的声音陡然透出一股子尖锐:“我看是你解释不清了,我恫兮镇地处偏僻,你为何深夜到访?是不是你将苏心瑶毁容,害她自杀?”
巫零无语地叹了口气,心里暗道,早知道也该点了她的哑穴。
白衣少女见她不答话,转头对高知县说道:“大人,昭明书院出现这样的事情,您总该有个怀疑对象吧。”
“薛姑娘,本官自有决断。”
高知县转目打量起巫零,脸上也有了怀疑之色:“姑娘是何人?从哪里来?为何深夜到访昭明书院?”
巫零微微叹了一声:“抱歉了,高大人,我不喜欢回答这些问题,你们还是去找别人玩吧。”
语落时,她纵身一跃,飞仙般而去。
那红色身影,仿佛是夜空中盛开的红玫瑰。
高知县以为她畏罪潜逃,又惊又怒:“刚刚定是她点了本县穴道,传令下去全镇通缉!”
衙役:“是!”
慕白:“……”
巫零并没有离开昭明书院。
她掠过一重屋脊,从一间房跃至另外一间房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那双眼睛转动时灵动逼人,凝视思考时又深邃如渊。
她翻进一间名曰“宜香”的院落,最里面那间房里透出的淡黄烛光,好似磷火般飘忽,保留着主人家刚刚离去的模样。
巫零从窗口跳入,房里安静到连丝声音都听不到,只有一股幽艳的异香入鼻,令她浑身发痒。
“阿嚏——”
“看来是这里了,与死者身上的味道一样。”
巫零捂住鼻子,四下观察。
屋子里干净整洁,除了常见家具外,就是依靠在墙角的数个芦苇掸子和用竹枝扎成的大扫帚。
可那股异香却很特别。
幽幽隐隐,既香且艳。
巫零走到床边,见一个黑漆隐几正对床榻。
空气里隐隐还有欢愉过后的腥气,床榻凌乱,落有一块碎肉,像是死者脸上缺失的东西,还有一些粗布铺盖被推挤在角落,能隐约看出两个人在上面留下的体型印记,其中有个五尺身形似挣扎得格外激烈。
巫零喃喃自语:“一人身长五尺六,另一个身长五尺与死者一样……”
她又见床头落有一块砖,上头有些许血迹。
“这东西应该就是造成死者头部出血的凶器,”巫零微微皱眉,“莫非死者是因失节自杀?”
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黑漆隐几,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床上发生的一切。
巫零心里疑云四起,难道当时房中有三个人?
这个人旁观一切,却没有参与其中,难道是……女人?
巫零又环顾四周,心中暗想,施暴者显然没有清理过现场,他留下如此多线索,不可能唯独带走将死者毁容的凶器,以及鞭打死者的工具。可这些东西又在哪里?难道被第三个人带走了?
巫零心里一沉,又重新检查房内的一应物件。
她在房角的衣柜顶部发现了一个妆奁,和一个有些陈旧发黄的画卷。她将画卷打开,轴上的一缕红色流苏微微摆动,画纸上绘着死者二十出头时的模样,她站在雪地里,一身红裳外披雪白狐裘,手持红梅浅笑嫣然。
整幅画作恣肆淋漓,所绘美人鲜活灵动。
巫零朝床榻看了一眼,叹息道:“这幅画看起来至少有十年,也不知出自哪位国手?如此妙笔丹青真乃天下绝色,只可惜死者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
她将妆奁打开,里面有一捧梨黄色的香料,和死者身上的味道一样,她随即屏住呼吸,却还是“阿嚏——”了一声。
可恶!
“这东西到底掺杂了多少花香原料?”
巫零皱着眉,将香料裹了数十层,才没有让其散发出味道。
妆奁里还有一枚白玉同心结,下面垂着红色流苏,与画轴上的流苏是同种样式。巫零拿起白玉同心结端详,此玉入手微凉,雕工细致,与死者今夜的大红锦服一样价值不菲。
而那妆奁的底层还有一卷颜色发旧的纸张。
上面写有日期,是十年前。
巫零见上面的文字,微微一怔:“五十万两?青楼的赎身契?”
彼时,外头传来几个衙役的声音——
“里面就是死者身前居住的地方,我们几个进去看看,你们赶紧回府衙找来画师,将刚刚逃走的女人画出来。”
“好,你们几个当心,那红衣女子是个高手。”
高手?
巫零的笑容一下灿烂了起来。
当衙役走进来时,她早已不见踪影,房里也少了香料、白玉同心结和一副丹青。
巫零在昭明书院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疑似将死者毁容的凶器以及鞭打她的东西。她又折回行知堂附近,如今堂内的蜡烛被人点亮,加之后来的三四个衙役手里都举着火把,让视野一下变得清晰起来。
“高大人,你们府衙难道就没有人会解穴吗?”薛姑娘裙摆上的金色蝴蝶被为火光所映,宛若被流水浸过般熠熠生辉。
巫零忍不住多打量她几眼,大家都是深夜赶来,唯独她妆容精致。
高知县不耐烦道:“本县不是叫人来解了吗?可解不开。”【穿】
【书】
【吧】
慕白忙道:“大家不要着急,我曾听说书先生说过,高手点穴一般只有她本人能解开。”
此话一出,不仅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令书院众人喧闹起来——
“那我们岂不是要等到那个女人回来?”
“这要等到何年何月?”
“会不会等到死?我还不想死!”
高知县有点无奈:“请大家放心,本县已吩咐下去全镇通缉,等天一亮,她的画像就会贴满大街小巷。”
魏辰宇问道:“如果找不到呢?”
慕白又道:“说书先生也曾说过,有的高手点穴会设定时辰,等时辰一到,大家就能重获自由。”
巫零:“……”
她暗自叹息,早知道就应该将他定住,让他闭嘴。
一阵夜风徐来,所有的光线都如流星一般归于无形。
四面八方的黑暗似猛压下来,众人的脊背上冒起凉气。
巫零在薛姑娘面前一闪而过,宛如幽灵。而她虽茫然四顾却毫无察觉,巫零嘴角微挑,露出狡黠之色,离开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却只有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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