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远点,云容真君平日善解人意,今日怎么不体谅沈仙君了?”墨砚寒喋喋不休道。
花云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位置几乎被戳到了山路边,嘴角抽了抽:“不必如此吧?”
“哪有!我师尊病着呢!”墨砚寒振振有词。
他仔细量了下二人的距离,确定花云容那身花香不会飘到师尊的鼻尖,才满意地收回尺子,跑回沈怀君身侧。
“师尊,这样你便不会闻到花香打喷嚏了!”墨砚寒模样好似个乖巧懂事的徒儿,手臂却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偷偷滑上了仙君的腰。
“你呀!”沈怀君无可奈何,随即挥手向花云容告别。
花云容眼睁睁望着心心念念的美人,同他隔了老远的距离,挥手告别,心里急切,正欲上前,扑面而来一股寒意,仿佛有数百只恶鬼迎面扑来,是鬼主的威压!
凤城境内,小鬼主竟然用威压来威胁他!
“仙君!”花云容高喊一声,他不信仙君没感受到小鬼主的放肆。
沈怀君叹了口气,转身揉了揉砚寒的头,温声劝道:“砚寒,莫要逾矩。”
小鬼主不情不愿地收回威压。
“这、这就完了?”花云容不敢相信,沈仙君最重礼法,对砚寒一声责备都没有?
他看着前方二人亲昵的姿态,一个大胆的猜想浮上心头,即便知道荒唐,但二人有意无意靠近的动作却并不作假。
可若真如他所想,沈仙君也定是被迫的!也是受了小鬼主的蒙骗!
花云容气愤地望了墨砚寒一眼,脸上挤出个勉强的笑,拱手朗声道:“过会儿有夜谈会,多位西洲道友前来论道,还请沈仙君赏光。”
“今年可来了新代的青年俊秀,都嚷着要拜见沈仙君呢。”他意有所指补充着。
沈怀君点点头:“这个自然。”
而一侧的墨砚寒瞬间沉下脸,又是论道,又是青年俊秀。
搁着相亲呢?
墨砚寒的双眼几乎将花云容戳穿,不情不愿地被沈怀君拽回了客房。
凤城的布置小巧精致,一步一花,可墨砚寒瞧着甚至烦心,总觉得那摇曳的花团在勾搭沈怀君。
“师尊不能不去么?”墨砚寒沉着脸。
“我借用凤眼池,若是晚宴不去,太不礼貌了。”沈怀君回道。
墨砚寒不舍地捏着白衣衣角,想到那些光鲜亮丽的青年才俊来献殷勤,真是一阵恼火。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有小童来通传晚宴的事,是花蕤派来的。
“云容真君已同我说了此事。”沈怀君道。
小童却抬着头:“花蕤真君后又吩咐,听闻沈仙君在琼花秘境得了只小花精,不知可否一看。”
提到小花精,沈怀君神色一滞,后恢复正常,点头道:“我先找找。”
送走小童,沈怀君立刻走到墨砚寒面前问:“砚寒,你可见到小花精了?”
他身中剧毒,醒来后的几日也昏昏沉沉,一时间竟将小花精忘到了脑后,他分明记得营帐时,小花精还在呢?
怎么忽然又消失了?
“这个......”墨砚寒心虚地移开视线。
沈怀君察觉到不对劲:“墨砚寒!”
墨砚寒怂唧唧地缩起脑袋,他不敢惹沈怀君生气,手指探到衣兜里掏啊掏,随后掏出一颗乳白色的石子。
石子看似圆润普通,但沈怀君出手一探,发觉是一处芥子空间。
“把它放出来。”沈怀君下命令。
墨砚寒直接敲了敲石子表面,石子灵光一闪,一只蜷缩的小花精缓缓出现。
小花精睁开眼睛看到沈怀君,仿佛看见了亲妈一般,大大的双眸泛起水光,呜呜呜抹着眼泪扑到沈怀君怀里。
“仙君!那个鬼欺负我!”小花精一指指向墨砚寒,声声控诉。
“可怜我替你俩守门,打个盹儿,醒来时就被他扔到了芥子空间。”
“空间又饿又冷,没有花蜜,没有软软的花团......”
墨砚寒不服气地小声反驳:“什么呀,里面放了好多干粮呢。”
小花精哭声更响:“仙君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沈怀君眉头皱起:“砚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能是什么事?他美美地从识海中醒来,想抱着身侧的师尊小憩一会儿,偏偏这只花精瞪着两只铜铃眼望着他。
一想到自己未来和师尊搂搂抱抱,身旁就站着个外人,他心里不爽,趁机把小花精塞进了芥子空间。
“我怕有人伤了它。”墨砚寒干巴巴地解释。
沈怀君气笑了:“砚寒,这个解释我会信么?”
墨砚寒偏开了头。
“今天的晚宴不准跟去,留在屋子里面反省!”沈怀君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一手抄起小花精,迈出了房门。
“哼哼。”小花精胜利般地昂着头,坐在沈怀君肩头离开了。
墨砚寒满脸郁闷,不久后,外头响起阵阵丝竹声,应是晚宴的开始的声音,想到宴席上的青年才俊各个给沈怀君行礼敬酒的场面,他心里更气了。
他觉得修仙界除了沈怀君之外,各个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觊觎他师尊,师尊偏偏余毒未清,怕是被人占了便宜都不晓得吧!
“气死了气死了!”
墨砚寒狠狠一踢桌角,发出巨大的声响,一只乌黑的乌鸦头悄悄从窗口探进来。
波舍化身乌鸦,他头顶还系着红绳,是恭贺鬼主的新婚之喜时系的。
“主人,怎么啦?”波舍小心翼翼地问。
墨砚寒不回他,起身化作一条淡淡的黑雾,黑雾穿过走廊,越过山路,飞到花厅的上方,冷眼瞧着身下的一种人。
果然,几位模样俊秀的年轻修者上前搭话,皆被沈怀君一一回绝。
“师尊好样的!”墨砚寒的心里在呐喊。
可一转眼,花云容持着酒盏来,沈怀君笑意盈盈,不仅回礼,还拍了拍身侧的软垫。
墨砚寒脑袋一懵,师尊拍软垫干嘛?
转眼,花云容坐在了软垫上。
墨砚寒怔怔望着这一幕,心中哗啦一声,碎成了渣渣。
而沈怀君命花云容落座后,折扇一展,低身告诫:“近日注意些,魔族那头有异动,宴会这群人,今日便请走吧。”
“什么异动?”花云容眨着眼睛像个单纯的孩子。
沈怀君看了眼周围,沉声道:“不瞒你,白笙是魔族,最近逃走了,柳斋正抓他呢。”
柳斋信中说,白笙是魅姬魔族,这支魔族出没甚广,各大门派还是小心为妙。至于白笙的身份,迟早会在修仙界公开,他提前告诉凤城也无妨。
“白笙真君他?”花云容几乎失声喊出来,及时地捂住了嘴巴。
“不过想到白笙真君的所作所为,这个身份也蛮合理呀!”花云容悄声对沈怀君道,他可是记得白笙在凤城作天作地的模样。夶风小说
沈怀君点点头,随即手臂向上抬了抬,一个请君离开的姿势。Μ.chuanyue1.℃ōM
“为什么?”花云容傻了,他还打算和沈仙君好好交流下感情呢。
沈怀君放下酒盏,抬头直言道:“花云容,我有道侣了。”
花云容再度失声,怔怔地望着如谪仙下凡的仙君,沈仙君有道侣了,难道是......
“是鬼主?”
沈仙君同鬼主结成了道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沈怀君扬了扬手:“云容真君,事情已经说罢,还请您离开。”
花云容双眼发空,仿佛受到了重击般,恍恍惚惚地小童子们的搀扶下起身离开,他腿脚发软,心灰意冷好似个废人。
沈怀君低头笑了笑,冲客房的方向瞧了一眼。
“仙君别向回廊里看了,您都看了几十遍啦!”小花精一边灌着蜜酒一边吐槽着,又忍不住抱怨道:“鬼主那么大个鬼,您担心他做什么?”
沈怀君被戳中了心事,脸颊泛起薄红,摇摇头道:“你呀。”
房顶上,身为“好大一只鬼”的墨砚寒悬坐下房梁上,泫然欲泣,波舍蹲在身旁,爪爪里抓着帕子。
墨砚寒一伸手,波舍立送上帕子。
“沈怀君不准我在人前显露道侣身份,波舍,其实我是有些伤心的。”墨砚寒抽了抽发红的鼻子:“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是鬼主,他嫌弃我?”
波舍急忙解释:“沈仙君说啦,是为了平衡妖族!何况妖族内乱将平,估计您的身份很快就能见天日了!”
妖族最近内乱,清霄门最好稳住,不要传出爆炸性的消息。
“见天日?”墨砚寒总觉得波舍的话不对劲,好似话本里的外室,被人养在外面见不得天日。
“沈怀君他这是不肯给我名分!”墨砚寒生气地喊道。
波舍心惊肉跳看了眼身下,还好他设了一道防护屏障,隔绝了小鬼主的声音。
不过名分一事......
“您别怨沈仙君。”波舍宽慰。
“谁怨他了?”墨砚寒高声反驳,随即目光投向了宴席正中的那人,花云容。
波舍看到小鬼主的视线反向,心中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吩咐下去,给他点颜色瞧瞧。”墨砚寒冷声道,同时可惜着:“要不是沈怀君不准,我早想法子弄死花云容了。”
像个扑棱蛾子飞来飞去的,真烦。
波舍翅尖一摆:“好嘞,属下这就去安排!”
波舍正欲飞走,忽然又折回来:“仙君估计会猜到是您做的,您想好应对的法子了么?”
墨砚寒一怔,倒是没有想好,可不给花云容点颜色看看,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要不您就避一晚上,等到明早清晨,沈仙君的气也消了?”
“也好。”
*
花蕤得知了沈怀君的建议,当即决定流程从简,争取明天清晨将所有的访客送走。
于是夜宴完毕,众人在花云容的带领下来到凤城城外,城外的一株凤凰花化精,早就承诺好给来客观赏。
“凤凰花化精,在夜色下犹如仙子起舞,特地傍晚才请大家观赏!”花云容招呼着来客。
他见沈怀君一人独立在凤凰花树下,凑近了低声道:“花蕤说了,清霄门有何需要,凤城可尽绵薄之力。”
沈怀君郑重点头:“谢谢。”
花云容完成自家师妹的嘱托,便同来客一起观赏在夜色下飘然起舞的精灵,他无意向后一看,忽然闯出一只红衣女鬼,伸长了白森森的手臂向他袭来!
“花云容,拿命来!”女鬼鬼叫着。
“啊!”花云容惊叫退步。
“云容真君是怎么了?”其他人奇怪,在外人眼中周围并无异样。
而花云容又一转身,那长发女鬼尖笑着抬起头,黑发下,一双空洞幽黑的双眼。
“鬼!仙君你看!”花云容被吓得脚步一错,即将摔倒在沈怀君怀中。
在花云容入怀的前一秒,沈怀君悄无声息地退步,花云容摔了个空,重重跌倒在地,哎呦了一声。
“沈仙君,是鬼主!”花云容再傻也能猜出是谁在捣鬼,委屈地控诉:“是鬼主看不惯我同你讲话,故意派鬼来吓唬我。”
“呜呜呜仙君,当年我就是怕鬼才来修道的呀,你可为我主持公道!”
可怜他不仅被沈怀君那句“道侣”伤透了心,还要被鬼主泄愤!小情侣的打打闹闹干他何事?他可太冤了啊!
沈怀君揉了揉额角,这事确实是墨砚寒的不对,他应当回去好好教导下砚寒。
可是他忽然又想到,依照砚寒的个性,十有八九会狡辩,说那些鬼是偶然出现的,凤城八百年前是坟头类的鬼话。
他起身走向丛林深处,果然没一会儿,他抓到几只正在商议的鬼修,其中便有那红衣女鬼。
“墨砚寒叫你们来的?”沈怀君沉声问。
众鬼修跪成一排,红衣女鬼瑟瑟发抖道:“是。”
“为何?可是他不喜欢我同花云容讲话?”沈怀君又问。
红衣女鬼语塞,其实她接到命令时也没多想,只让她去吓一吓花云容,但原因真的没打听。
“张嘴!”沈怀君厉声道。
红衣女鬼当即附身:“小的、小的真不知道。”
沈怀君见问不出东西,干脆道:“算了,我去找墨砚寒。”
说罢要回凤城,可红衣女鬼小声道:“您回去了也见不到鬼主......”
沈怀君闻言一怔,停住脚步,的确,墨砚寒肯定猜到他会发火,估计不知道避哪里去了。
“他在哪儿?”沈怀君冷声问,见众鬼修说话,景风抽出,剑尖对着众鬼修。
红衣女鬼痛恨自己多嘴,简直想抽自己几巴掌,身侧之人也埋怨着:
“你看你,多嘴干嘛?”
“咱们要告诉沈仙君么?沈仙君一向体弱,不告诉的话,沈仙君会不会被气到啊?”
“反正我觉得吧,若是二者择其一,咱们还是别气到沈仙君了。”
“是呀是呀,我怕没命。”
透露鬼主行踪顶多被惩罚,若是将沈仙君气晕,他们估计要魂飞魄散了。
于是红衣女鬼抬起头,呲牙笑道:“小的真不知道,小的只知道鬼主挺喜欢回鬼域呆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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